衣冠秦兽- 第40部分

看到我点头，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嘴角的嘲笑更胜，可即便是这样，他仍然希冀的看着我，然后轻轻的引/诱道：“那你开口说话，只要你开口跟我说话，哪怕是一个字，我就不离开，只要你开口，叫我别走，就算是这样一辈子，我也陪着玩，你能做到吗？”

我转过头来看着他，想要开口，叫他别走，可是张了张口，却发现，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样，只要一开口，就剧烈的疼，像是要被生生撕裂了一般。

见我不说话，他眼中的希冀一点一点的黯淡，剩下的全是深深的自嘲，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恨意，然后他悲伤而疲惫的看着我，一字一字像是透支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一样，朝着我道：“周晓萌，你真自私，明明没有办法爱我，明明没有办法接受我，可是你总是自私的以这样的方式，来禁锢我的心，来告诉我，你需要我，你总是这样给我一些微小的希望，而我，竟像个傻瓜一样，以为你会看到我的真心，以为你会被我感动，我真是疯了，才会让你这样糟蹋我的感情！”

他说完，又将我重新抓着他衣服一角的手掰开，然后转过身，悲伤而决绝的离开，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语气里仍然是浓得化不开的关心：“记得准时吃饭。”

而我，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他清瘦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然后我将房间里的灯关闭，缓慢的蹲下身，将自己抱在双臂里，在黑暗里无声的哭泣。

三天，安舒文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踏进过这栋房子了，而我，在这三天里，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我将家里的马桶刷了一遍又一遍，我将家里的床单洗过一遍又一遍，我将家里的卫生打扫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当我发现，所有的东西，都被我整顿以后，我像个没有心的玩偶一样，跌落在房间里。

游小鱼怀孕了，快生产了，被秦楚禁了户，所以再也没有人管我有没有吃饭了。

而这三天里，门外只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我就像只惊弓鸟一样，从老人椅上面飞快的站起来，跑去门边看，因为我不相信，他会真的离开。

可是他真的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他都没有再到这儿来过。

我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心里无措慌乱的像是一个被丢弃了的洋娃娃一样。

他，这回，是真的不要我了，是铁了心的不要我了，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诉我，他累了，不想要陪着我玩了。

我没有办法告诉安舒文，其实在这两年里，我真的有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丢掉过去，想要去回应他的爱，想要抹平他眉宇间因为我而染上的浓浓悲伤。

可是有的东西，就像是盘亘在心里的蛊一样，你越是想要摆脱，它就越是清晰可辨得有些残忍。

我坐在老人椅上，听见墙上的钟表，缓慢的转着圈“滴答滴答”，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我的心上。

在第八天的时候，他仍然没有来，我拿着他两年前留下的心里医生的名片，走出了这栋公寓，然后朝着林可齐的墓碑走去。

微风吹来，吹动了他墓碑旁的小草，左右的摇晃着。

C城夏天的太阳总是特别的暖人，不像是其他地方的太阳，像是能够将人晒出油一样，让人难熬。

当看见林可齐的墓碑上那张清澈的笑脸时，我再也没有办法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迟到了两年的眼泪，说要多汹涌就有多汹涌。

我蹲下身，坐在他的墓碑前，许久，喉咙干涩的叫道：“林可齐。”

像是要释放掉这两年的压抑和悲伤一样，所有的感触，都朝着我的喉咙里涌动，仅仅只是叫了这个名字，就好像花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直到黄昏渐渐来临，直到黑暗将白昼取代，我的心情才得以平复，我抚摸着墓碑上那张清澈的笑脸，流着眼泪微笑着轻轻的道：“林可齐，我有听你的话，努力的想要忘了你，我有听你的话，努力的想要谈恋爱，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别忘了，好不好，就这样记着不好吗？不占多少地方，只要别让我忘了你好不好？”

“我会去看心理医生，我会去把心理的问题医治好，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去爱他，可是，别让我忘了你，好不好？”

漆黑的夜里，只有我，站在墓碑前，看着一个已经离开的人的照片，泣不成声。

没有人知道，当他伴随着那个隆冬的皑皑白雪一并的埋入泥头里的时候，我的心，是怎样在悲痛中一点一点的封闭。

第二卷：微虐怡心　【094】别让我忘了你好吗

出了墓园，我拿着名片，看着名片上的名字，素秋，然后拨通了她的电话。

她是个干练而温柔的女人，声音很轻，像是能够蛊惑人的心一样，她坐下来看着我微笑，轻轻的道：“真心欢迎你的到来。”

我坐下，顿了半响，因为两年不曾开口说话，声音变得异常的干涩，沙哑，然后我艰难而小心，声音颤抖的问：“素秋姐，性/无能可以医治，那如果是。。。。。。爱无能呢，能够医治吗？”

她像是被我的话问得愣了片刻，然后温柔的对着我笑，声音依旧轻柔的道：“说说看，把你想说的，全部都说出来。”

我将脸捂在手心里，将心里的不安和恐惧一一逼走，我像个急需想要得到帮助的孩子，许久，才又拿开双手，朝着她艰难的道：“我真的很想爱他，我有试过很多种办法，看到他难过，看到他逐渐的因为我而消瘦，疲惫，悲伤，甚至是崩溃，我的心里也会痛，会难过，我想要将他留在我身边，可是却没有办法爱，我想要和他接吻，但是却发现，和他越是吻得深入，我心里就越是抵触，反感，我甚至是想要和他上床，可是却又害怕，素秋姐，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真的是没有办法爱吗？真的是抵触和反感他的吻吗？”

“什么？”她温柔的反问，让我的心里一震，我像是个被人偷窥了秘密心事的小孩，不安的看着她。

她笑得像是温暖的暖阳，看了我许久，像是怕刺激到我一样，许久，才试探性的问：“真的是没有办法爱吗？而不是没有办法原谅吗？真的是反感抵触他的吻，而不是因为吻的越深，就发现当年的事情越是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吗？”

我捏紧的双手里，已经有细细的汗水开始渗起，听到她的话，我像个惊弓之鸟一样，猛然盯着她，盯了许久，才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然后垂下眼帘，提着一颗心，颤声的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自己的赌气，爱人被车撞，三年后，当他带着最后的时光来看自己，却因为那场旅行而错过了能够陪伴他的最后机会，又因为旅行，差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所以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他当初带你去旅行的决定，对吗？既没有办法原谅，又不愿意放开，所以才选择了沉默，是这样的吗？”

和素秋姐谈完，夜已经很深了，她的话，就像是一个引子，将你心里隐藏的东西，逐一的剖开，很残忍，残忍到让你没有办法去反驳。

从她那里出来以后，我没有去乘计程车，我用单薄的衣服将自己裹紧，即便是这样的天气并不冷，还有些许的热，可是我的心，却异常的冰冷。

我沿着车道一路的前行着，思绪在一点一点的飘远。

很多东西在脑海里翻滚打转，以前的片段，就像是黑白的电影，一点一点的窜入脑海。

看到路边有家餐馆还在营业着，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钱，不假思索的走了进去。

饭馆很小，是一对夫妇开的，看到我进去，他们很热情的给我介绍着他们饭馆的特色菜，他们看起来很恩爱，一直都对着我这仅有的一位客人微笑着。

也对，这么晚了，哪里还会有其他的客人。

我点了很多的菜，满满一桌子，然后一个人，拿着筷子，慢慢的咀嚼着。

老板娘看着我这幅模样，并没有因为我点了很多菜而开心，而是担忧的看着我问：“你有什么心事吗？”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她，有些疑惑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老板娘看着我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和我老公开一家饭馆，然后看着客人很满足的吃着我们做的饭菜，我就觉得很开心，但是，我看你吃得很慢，却根本不知道吃下去的是什么味道，所以才觉得，你肯定有什么困扰着你的心事吧？”

听到她的话，我差点儿就矫情的流下了眼泪来，不知道谁有没有过像我这样的感慨，心情很复杂，复杂到没有办法理顺，逼迫着不让自己流泪，可是忽然窜出个人，她看得出你很悲伤，然后关切的问你，你就会有种莫名的想要流泪的冲动。

我瘪了瘪眼泪，拿着筷子的手有些发抖，然后朝着她摇了摇头。

老板娘看着我这幅模样，像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过不去的，即便是你遇到再大的事情，你以为你再也没有办法去承受，可一但你走了出去，再回过头来看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些都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前面还有很多路要走，只要该珍惜的东西，都珍惜了，就没有什么值得悲伤和遗憾的了。”

只要该珍惜的东西，都珍惜了，就没有什么值得悲伤和遗憾的了，那么，安舒文，我还能够重新将你珍惜，我还能够自私的将你留在我身边吗？

见我不说话，老板娘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朝着我道：“我是不是嘴太多了，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她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双眼里闪烁着纯真的善良，我眨了眨双眼，摇了摇头，小声的道：“没有，谢谢你。”

然后我每一道菜，每一道菜都认真的品尝着，才发现，他们饭馆的菜，做的真的很好吃，我微笑着告诉她：“你们做的菜，很好吃，真的。”

她甜甜的笑了笑，有些开心的道：“谢谢。”

出了小饭馆，我又一路的朝着前面走，路边的霓虹灯在闪烁着，而我的心，在泛着微微的疼。

有些觉悟，总是来得太晚，总是在你失去以后，才幡然醒悟，就像是你的青春一样，当你拥有的时候，你可以尽情的挥霍，可是一旦逝去，你才发现，你挥霍的青春，再也不会因为你的留念而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我想，一定是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挥霍得太多，太张扬，所以他才会以这样决绝的方式，选择离开。

第二卷：微虐怡心　【095】爱无能应该怎么办

我沿着大街，穿梭在各种霓虹灯之间，走到一栋建筑物面前，停了下来。

这栋建筑物，是C城最高的建筑物，你只要站在建筑物的顶端，就可以俯瞰这座城市，我在这栋建筑物的面前，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推开旋转式的玻璃门，走进电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这电梯上升的速度，异常的缓慢，缓慢到，我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可是它依旧这样不急不缓的上升着。

其实素秋姐说得对，不是没有办法爱，而是我没有学会去原谅，我固执的将那些错误和错过，统统的推到他的身上，以此来惩罚他，来惩罚我自己。

如果是真的没有办法爱，为什么在知道他离开的时候，心里会那样的痛，痛到没有办法正常的呼吸。

如果是真的没有办法爱，为什么会要想尽办法的将他留在身边，而不是放任他的离开。

顶楼的风吹过我的发髻，拂过我的双眼，带着别有的凉意，或许是这凉意，刺激了我的泪腺，我站在顶楼处，还没有来得及俯瞰这座城市，却已经泣不成声。

安舒文，我是不是将你的爱，透支得太过彻底，我是不是将你的真心，挥霍得太过透彻，透彻到没有了挽回的地步？

如果我想要珍惜你，还来得及吗？

从楼顶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天空开始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我依然是一个人，沿着街道朝着租住的地方走去。

来到紫苑楼下的时候，天空已经完全的亮了起来。

这栋房子，承载了这几年来，我和游小鱼太多的喜怒哀乐，我知道，她因为我，而拒绝了秦楚的求婚，这些，都是安舒文一点一点的告诉我的，他告诉的时候，一直看着我的眼睛。

可是我当时什么回应也没有给他。

我比谁都想要让她得到幸福，我比谁都想要让她牵着秦楚的手，踏过那红红的地毯，可是当时，我却选择了沉默。

我一步一步的朝着楼梯处走着，在转角的时候，脚步突的就顿在了原地，迈不开半步。

我还没有来得及站定和惊讶，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的拥住，他将我抱得那么用力，好像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面一样，然后，他像是个被吓着了的孩子一样，带着被吓着过后的后怕，他轻轻的在我耳边呢喃：“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到，我还以为。。。。。。。”

我被震惊在了原地，忘了说话，他见我不说话，像是妥协了一般，声音里全是疲惫和沙哑，然后他一字一字的朝着我道：“我消失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担心我？”

可是没等我回答，他又接急切的说道：“我有，我很担心你，很担心很担心，担心没有我在身边，你会不会不吃饭，会不会不睡觉，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各处的奔跑，我甚至跑去相亲，可是，每当我坐下来，看到我对面的那个女人的时候，我都在想，要是那是你该有多好，我甚至跑去酒吧，我以为放弃了你，我可以重新去拥抱别人，可是每当我抱着她们的时候，我也都在想，要是她是你该有多好，周晓萌，我好像，中了你的毒，怎么办？”

“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时间还不够，只要时间够久，我就能将你忘了，我就能像以前一样，可以去拥抱别的女人，可是到了第八天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生活一团乱糟，可是你的身影，还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赶都赶不走，于是我放弃了所有的伪装和自尊，像个疯子一样，朝着这本奔跑，可是当我跑到这儿来的时候，却发现，你不在了。”

“你吓疯我了。”

“不说话没有关系了，我不逼你了，我们慢慢来，好吗，我再也不逼你了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