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人生的绊脚石!你给我从这个家里滚出去!滚出去……”
八
“你知道我是仗着什么,和那些力大气壮的男生打架的吗?”舔着唇边依然泛着甜腥的血痂,未得的目光似乎漂浮在视线外的某一点上,“因为,我不怕死!其实我最终靠的是——我很耐打。”
说到这里,未得微微地苦笑了一下:“其实,耐打也是被训练出来的。”
“未得,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你可以答应我吗?”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未得被打时的模样,还有她那似乎冷漠的眼神,贤宇的心里就会酸酸地泛疼,“从今以后,不要再被任何人打。答应我……以后别再让任何人打你,再看到你挨打的话,我会很不忍心的。”
“……”
冰冷的心,因为这句话而涌起一股暖流,身体上淤青的疼痛仿佛都感受不到了。这个男人从第一次开始,就不停地维护我,也只有他,能在郑惠得之外真正关怀我、心疼我,把我郑未得——当作一个独立的有价值的人!
“姐,我也要洋装啦!”参加同学的生日宴会,却因为没有钱买礼物以及穿廉价运动服而被笑话的仁得,一回家就向未得和娴得哭诉,“为什么大姐有像公主一样的洋装,而我们只能穿廉价的运动服?”
眼睁睁地看着未得一声不响地甩上了房门,娴得忍不住小声地责怪仁得:“都是你啦!估计又会害二姐被爸打!”
叫住爸爸,未得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让爸爸去给仁得和娴得买洋装吗?家里的情况,根本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这些钱,你先拿去交学费,不够的下个星期再给你。”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来,甩在未得的脚下,郑大木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女儿,径直回到了房间里。
“怎么?找我有事吗?”
宽大会客厅里,郑大木带着局促不安的惠得,坐在一个头发斑白西装革履的男人旁边。
“呵呵,没什么事,我只是想顺道过来看看你嘛!顺便……想要麻烦你一件事情!”
“麻烦?”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借点钱给我……”
果然是这样!
李顺哲从沙发里站起身来,抬腕看了看表:“你还专程带女儿过来?可是恐怕不能请你们吃饭,我还有个会议要开。”
“等一下。”看着老同学要走,郑大木不禁有些着急了,“我女儿她,要报考韩大医科。”
“哦?是吗?那样很好啊。以后有缘的话,我们就做亲家。上次开同学会的时候,大家提到你,听说每个同学都至少帮过你一次忙以上。我以前也是托你父母亲帮忙才顺利毕业,所以啊,我也会拉你一把。可是,你别再过着这样的生活了,况且还当着子女的面。”带着同情的眼神,李顺哲匆匆结束了这次会面。
故意漠视惠得委屈的泪水,郑大木只轻描淡写地抛给她一句话:“你要知道,忍受这些屈辱的事情比念书还要难!”
从老同学那里离开,郑大木不顾妻子的劝阻,又带着未得去了放高利贷的人那里。已经过了还款的期限,争执间,郑大木与那两人打了起来。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未得便是替爸爸挨打的出气筒。可是这一次,她的心里却神奇地响着一句话:“以后别再让任何人打你,再看到你挨打的话,我会很不忍心的。”
所以——
“我今天绝对不会再替爸挨上一拳,我再也不想挨打!”
抢来了高利贷利息文件的郑大木,在未得的帮助下,顺利地离开了那个他一生都不想再去的地方。
“我的脸是考古题吗?”补习的惠得发现贤宇的走神。
天哦!自己在想什么呢?竟然会失神地盯着惠得盯到忘记了时间。
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贤宇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书本上:“你第四题答错了。”
“我们休息十分钟好不好?”
九
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很文静实际上却有些叛逆的公主又要说什么,贤宇干脆装作没听见:“你第四题答错了。”
“你刚刚是不是在想,我今天看起来好漂亮?要不然……你就是在想,赶快把书丢到一旁带我出去玩?我没说错吧?”
就知道能被她猜中了想法,但是贤宇决定死不承认:“你不要再闹了,赶快重答第四题。”
“我今天穿上这件洋装以后,你知道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满眼憧憬的惠得望着贤宇,语气里也带了些许的羞涩,“我很想赶快让你看到我穿洋装的样子,哥哥,所以我一直希望你快些来。”
不得不承认惠得穿这件粉红色的连衣裙确实很漂亮,但贤宇仍然努力让自己漠视心中的悸动:“念书的时候,穿这么漂亮干什么?穿舒服就好了嘛。”
“好吧,那我就换下来。”
“哎,哎,你在做什么?”看见惠得起身动手解自己的裙子,贤宇不禁慌了手脚,“这要是让人进来看见可怎么得了?”
“我跟我妈说,我要去图书馆熬夜,你要不要跟我出去?家里的环境似乎太沉闷了些。”露出阴谋得逞似的笑容,惠得向贤宇发出了邀请。
惠得说的图书馆,仍然在那个开满雪白樱花的小树林里,花还没有开败,彻夜的路灯将林子里照得好像白昼一样清晰。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同情我吗?”仍穿着粉红色公主裙的惠得在长椅上坐定,“我无所谓的哦!”
“你说的‘无所谓’是什么意思?”
微笑地闭上眼,再睁开时,惠得的眼中已带了些许伤感:“无所谓的意思就是,像我这样的人,本没有余地去思考自己的感情,要是有一个人愿意守在我的身边……”她飘忽在远处的目光忽然转向贤宇,坚定且炽热,“我可以为他付出生命!你了解我的意思吗?”
端详着惠得眼中闪烁的泪光,贤宇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来的就是爱情吗?她是真的考虑清楚自己的感情了吗?贤宇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与这样美好的女孩子谈恋爱。
那么,就让自己在她孤独忧伤的时候陪伴她吧!这样脆弱的她是多么的惹人怜爱!哪怕是陪她坐整整一个晚上,也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自己有什么理由吃醋呢?
赌气踢了踢面前的小石块,未得自嘲地笑笑:大姐去了图书馆?贤宇哥也去了图书馆?第二天早晨,他们却是一起回来的……
心情烦躁的未得一脚将小石块踢飞了好远,一抬头,却看见一堆黑衣人拿着棍棒,气势汹汹地站在自己家门口,为首的正是又野,那个放高利贷的流氓!
上次的仇,这次可以一并报了!摸了摸鼻子上仍然未取下的纱布,又野点点头,示意手下将未得团团围住。
“想死的给我滚出来!”又是那句话。即使是被一千个人围住,未得也不会示弱的吧?
家中的铁门开了,闻声赶来的允子从里面跑出来,挡在未得身前:“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郑大木那个老小子人在哪里?”虽然是黑社会,但又野并不想惹太多的事情,他的目的是要钱。现在,这个家里终于有了动静,能找到郑大木的话,他可以考虑暂时放这个臭丫头一马。
“不,不知道。”嗫嚅良久的允子最终无可奈何地说了这句话,这是实话。
可是,又野可不这么认为:“不知道就滚开!”
这碍事的老女人!他粗鲁地一把将允子推倒在地上。
“未得,不要去!”允子死命拖住就要冲上去的二女儿。
大女儿惠得这时也放学回家了,连忙跑过来扶起母亲:“妈,怎么了?”
“赶快扶妈进屋去!”未得开口。看来今天的事他们是不能善罢甘休了,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让自己一个人承担吧!
“未得,赶快跟你姐进屋去!听妈的话,快啊!”被推倒在地崴了脚,已经站不起来的允子,鼓起最大的勇气向未得喊道。
十
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感让她战胜了恐惧:“你们要谈什么,就跟我谈好了!”
“你们两个赶快进去!”头一次看见这样勇敢的妈妈,这还是那个连爸爸的叱喝都不敢还嘴的妈妈么?可是,自己又怎么能让她们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呢?
“你干什么?为什么一直拉我进来?你让未得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办?”被惠得强拉进屋的允子,担心二女儿在外面的情况,不顾一切地就要向外跑。
“妈!你连站都站不稳,出去干什么?”将母亲按在沙发上,惠得脸上的坚定代替了一闪而过的犹豫,转过身就要往外走。
母亲坚定而短促的话语却让她停住了脚步:“惠得!不要出去!”
“不要出去!千万别出去!”未得在外面,已经生死未卜了,惠得现在出去,也是同样的命运!她不能让两个女儿同时出去面对危险,虽然,这中间也有一点点私心:惠得是全家的希望,是老公最器重的孩子,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便是有十个未得也是赔不起的。
挣扎良久的惠得最终让感情占了上风,匆匆推开铁门,却正好看见未得在那群流氓的拳头下被打倒在地的情景。
“天啊!”来不及有太多思考,她冲上去拉开又野,“你们要谈就跟我谈!”
这家人,简直是在轮换着让我们解气嘛!又野对手下点了点头:“带她走。”
“放开她!”已经倒卧在地,看样子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未得,居然又奇迹般地爬了起来,“放开她,臭小子!”
未得的怒吼将又野吓了一跳。
一把将惠得拉到自己身后,未得凶狠的目光好像择人而噬的野兽:“谁要敢碰我姐一根汗毛的话,我绝对不饶他!”
眼睁睁地看着未得冲出去,再被人一拳打倒在地上,惠得除了捂住嘴巴无声地哭泣,再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不怕死的就滚出来!”即使是到了这样的田地,未得也依然没有示弱,但是这只能换来更多的殴打……一拳、又一拳,肚子上挨的那一脚,让未得又倒在了地上。身上的力气已经流失得一干二净了,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只有身上不时传来的疼痛才能提醒自己,现在是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怎样地被人欺辱……
“住手!”来给惠得补课的贤宇刚走过拐角,便看见未得躺在地上被殴打的情形,急忙奔了过来,“你们都是些什么人?怎么可以这么狠?未得,你怎么样?……”
“这个下三滥的家伙,把女儿养得真是彪悍呢!”看见有外人介入,又野悻悻地决定收手,“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等你老爸回来的时候,别忘记告诉他,如果明天他不乖乖出现,我们会把他活埋,知道吗?走!”
又野发狠地带着一堆手下扬长而去,只留下抱着未得呼唤的贤宇与立在一旁只知无声哭泣的惠得。
第三次了。
“贤宇哥,你说要是我被别人打的话,你会很难过,是真的吗?……”
真是个傻丫头!被打成这样了,居然还问这种问题!
我怎么会不难过,未得,看着你无助地倒在地上流血的样子,我怎么会不难过?……
“This is my house; and this is my little wife……”阳光将树木与迎春花的倒影都忠实地刻画在地上,未得在长椅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脚丫。好容易有了一次与贤宇哥单独相处的机会,却要听他念这种根本听不懂的英文书。
“我说,这是什么?”趁着贤宇停顿换气的当儿,未得及时地把话题岔开了去。
“这是爱普利泰尼森写的诗——‘Enoch Arden……and……’”
“哪有这么长的诗?”在这种情况下得装好奇宝宝,要不,贤宇哥估计能一直念到天黑。
“很长吗?”
“超无聊的!”这句是实话。
看着贤宇哥打算继续念下去的样子,未得赶紧接着问了一个问题:“他想说什么?”
“Enoch为了让他的老婆和他的好朋友幸福生活,一直没有把自己回来的消息告诉朝思暮想的太太,他只能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们幸福的模样,渐渐死去……”
“……一直到死吗?笑死人了!”努力掩饰自己其实很感动的表情,未得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大概默默地爱对方,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有时候即使‘我爱你’这句话在口中盘旋良久,最后还是要把它吞回去……”
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吗?
未得忽然觉得有些晕眩,有些孩子气地跟贤宇哥撒娇:“我想再听一遍。”
“未得,如果你因为你爸或是你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很难过的!”
这一句话——一定是给自己说的没错了!
十一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二姐了!”吐了吐舌头,仁得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话,“最讨厌爸!”
“哈哈哈……”从小在一个屋子里长大的三姐妹,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这就是亲人吧?虽然未得已身无分文,可是,现在充溢在心里的,真的是满满的、满满的充实……
“每次听它,我就可以想象,你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偷偷掉眼泪的样子……”将贤宇送给自己的CD放入刻录机里,悠扬的钢琴曲像流水一般倾泻了出来,撒满了惠得书房里的每一条缝隙。与此同时,坐在大门外的未得,正陶醉地用她那五音不全的嗓子,跟着录音机唱通俗的流行歌曲。
“谁的手?谁的手能让你安然睡去啊?”再一次讨债上门的又野,被未得跑调的歌声弄得全没了汹汹的气势。
“拜托!你知道那么多干吗?”这个殴打自己的流氓!未得根本就没打算给他好脸色看。
估计他们今天又是来上门找事的。听天由命,还是随机应变?只好到时候再看情况了。
“你老爸到现在还没还我们的利息!”
就知道,又是这件事情!
“怎么这么啰里八嗦的?那你现在要我怎么办呢?”
“这样这样……”
……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听到又野的解决方法,未得只想一拳擂到他仍然有些乌青的眼眶上去,“流氓的狗嘴,为什么都吐不出象牙来?”
“什么?你说什么?!哈,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好吧,我想你也很不想再看到我们吧?但是这笔账要怎么结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