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6东周列国志 作者:清·蔡元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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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6东周列国志 作者:清·蔡元放-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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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喜。
  子胥谏曰:“昔桀起灵台,纣起鹿台,穷竭民力,遂致灭亡。勾践欲害吴,故献此木,王勿受之。〃夫差曰:”勾践得此良材,不自用而献于寡人,乃其好意,奈何逆之?〃遂不听。乃将此木建姑苏之台。
  三年聚材,五年方成,高三百丈,广八十四丈,登台望彻二百里,旧有九曲径以登山,至是更广之。百姓昼夜并作,死于疲劳者,不可胜数。有梁伯龙诗为证:
  
  
  
  千仞高台面太湖,朝钟暮鼓宴姑苏。
  威行海外三千里,霸占江南第一都。
  
  
  
  越王闻之,谓文种曰:“子所云‘遗之巧匠良材,使作宫室,以尽其财。’此计已行,今崇台之上,必妙选歌舞以充之,非有绝色,不足侈其心志,子其为寡人谋之!〃文种对曰:”兴亡之数,定于上天,既生神木,何患无美女,但搜求民间,恐惊动人心,臣有一计,可阅国中之女子,惟王所择。〃不知文种说出甚计?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一回 美人计吴宫宠西施 言语科子贡说列国
  
  
  
  话说越王勾践欲访求境内美女,献于吴王,文种献计曰:“愿得王之近竖百人,杂以善相人者,使挟其术,遍游国中,得有色者,而记其人地,于中选择,何患无人。〃勾践从其计,半年之中,开报美女,何止二十余人?勾践更使人复视,得尤美者二人,因图其形以进,那二人是谁?西施、郑旦。
  那西施乃苧萝山下采薪者之女,其山有东西二村,多施姓者,女在西村,故以西施别之。郑旦亦在西村,与施女毗邻。临江而居,每日相与浣纱于江,红颜花貌,交相映发,不啻如并蒂之芙蓉也。勾践命范蠡各以百金聘之,服以绮罗之衣,乘以重帷之车,国人慕美人之名,争欲识认,都出郊外迎候,道路为之壅塞。范蠡乃停西施、郑旦于别馆,传谕:“欲见美人者,先输金钱一文。〃设柜收钱,顷刻而满。
  美人登朱楼,凭栏而立,自下望之,飘飘乎天仙之步虚矣。美人留郊外三日,所得金钱无算,悉辇于府库,以充国用。勾践亲送美人别居土城,使老乐师教之歌舞,学习容步,俟其艺成,然后敢进吴邦,时周敬王三十一年,勾践在位之七年也。
  
  
  
  
  先一年,齐景公杵臼薨,幼子荼嗣立。
  是年楚昭王轸薨,世子章嗣立。其时楚方多故,而晋政复衰,齐自晏婴之死,鲁因孔子之去,国俱不振,独吴国之强,甲于天下。夫差恃其兵力,有荐食山东之志,诸侯无不畏之。
  就中单说齐景公,夫人燕姬有子而夭,诸公子庶出者凡六人,阳生最长,荼最幼。荼之母鬻姒贱而有宠,景公因母及子,爱荼特甚,号为安孺子。景公在位五十七年,年已七十余岁,不肯立世子,欲待安孺子长成,而后立之,何期一病不起,乃属世臣国夏、高张使辅荼为君。大夫陈乞素与公子阳生相结,恐阳生见诛,劝使出避,阳生遂与其子壬及家臣阚止,同奔鲁国。景公果使国、高二氏逐群公子,迁于莱邑。景公薨,安孺子荼既立,国夏、高张左右秉政。
  陈乞阳为承顺,中实忌之,遂于诸大夫面前诡言:“高、国有谋,欲去旧时诸臣,改用安孺子之党。〃诸大夫信之,皆就陈乞求计,陈乞因与鲍牧倡首,率诸大夫家众,共攻高、国,杀高张,国夏出奔莒国。于是鲍牧为右相,陈乞为左相,立国书、高无平以继二氏之祀。
  安孺子年才数岁,言动随人,不能自立。陈乞有心要援立公子阳生,阴使人召之于鲁,阳生夜至齐郊,留阚止与其子壬于郊外,自己单身入城,藏于陈乞家中。陈乞假称祀先,请诸大夫至家,共享祭余,诸大夫皆至。鲍牧别饮于他所,最后方到。陈乞候众人坐定,乃告曰:“吾新得精甲,请共观之。〃众皆曰:”愿观。〃于是力士负巨囊自内门出,至于堂前,陈乞手自启囊,只见一个人,从囊中伸头出来,视之,乃公子阳生也,众人大惊。陈乞扶阳生出,南向立,谓诸大夫曰:“‘立子以长’,古今通典,安孺子年幼,不堪为君,今奉鲍相国之命,请改事长公子。〃鲍牧睁目言曰:”吾本无此谋,何得相诬?欺我醉耶?“
  阳生向鲍牧揖曰:“废兴之事,何国无之?惟义所在,大夫度义可否,何问谋之有无?”陈乞不待言终,强拉鲍牧下拜,诸大夫不得已,皆北面稽首。陈乞同诸大夫歃血定盟,车乘已具,齐奉阳生升车入朝,御殿即位,是为悼公。即日迁安孺子于宫外,杀之。悼公疑鲍牧不欲立己,访于陈乞,乞亦忌牧位在己上,遂阴谮牧与群公子有交,不诛牧,国终不靖。于是悼公复诛鲍牧,立鲍息,以存鲍叔牙之祀,陈乞独相齐国。国人见悼公诛杀无辜,颇有怨言。
  再说悼公有妹,嫁与邾子益为夫人。益傲慢无礼,与鲁不睦,鲁上卿季孙斯言于哀公,引兵伐邾,破其国,执邾子益,囚于负瑕,齐悼公大怒曰:“鲁执邾君,是欺齐也。〃遂遣使乞师于吴,约同伐鲁,夫差喜曰:”吾欲试兵山东,今有名矣!“遂许齐出师。
  鲁哀公大惧,即释放邾子益复归其国,使人谢齐。齐悼公使大夫公孟绰辞于吴王,言:“鲁已服罪,不敢劳大王之军旅。〃夫差怒曰:”吴师行止,一凭齐命,吴岂齐之属国耶?寡人当亲至齐国,请问前后二命之故。〃叱公孟绰使退。鲁闻吴王怒齐,遂使人送款与吴,反约吴王同伐齐国,夫差欣然即日起师,同鲁伐齐,围其南鄙,齐举国惊惶,皆以悼公无端召寇,怨言益甚。
  时陈乞已卒,子陈恒秉政,乘国人不顺,谓鲍息曰:“子盍行大事,外解吴怨,而内以报家门之仇?”息辞以不能,恒曰:“吾为子行之。〃乃因悼公阅师,进鸩酒,毒杀悼公,以疾讣于吴军曰:”上国膺受天命,寡君得罪,遂遘暴疾,上天代大王行诛,幸赐矜恤,勿陨社稷,愿世世服事上国。〃夫差乃班师而退。
  鲁师亦归。
  国人皆知悼公死于非命,因畏爱陈氏,无敢言者。陈恒立悼公之子壬,是为简公,简公欲分陈氏之权,乃以陈恒为右相,阚止为左相。昔人论齐祸皆启于景公,诗曰:
  
  从来溺爱智逾昏,继统如何乱弟昆。
  莫怨强臣与强寇,分明自己凿凶门。
  
  
  
  
  时越王教习美女三年,技态尽善,饰以珠幌,坐以宝车,所过街衢,香风闻于远近。又以美婢旋波、夷光等六人为侍女,使相国范蠡进之吴国。夫差自齐回吴,范蠡入见,再拜稽首曰:“东海贱臣勾践,感大王之恩,不能亲率妻妾,伏侍左右,遍搜境内,得善歌舞者二人,使陪臣纳之王宫,以供洒扫之役。”夫差望见,以为神仙之下降也,魂魄俱醉。
  子胥谏曰:“臣闻:”夏亡以妹喜,殷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夫美女者,亡国之物,王不可受!〃夫差曰:“好色,人之同心,勾践得此美女不自用,而进于寡人,此乃尽忠于吴之证也,相国勿疑。”遂受之。
  二女皆绝色,夫差并宠爱之,而妖艳善媚,更推西施为首,于是西施独夺歌舞之魁,居姑苏之台,擅专房之宠,出入仪制,拟于妃后。郑旦居吴宫,妒西施之宠,郁郁不得志,经年而死。夫差哀之,葬于黄茅山,立祠祀之,此是后话。
  
  
  
  
  且说夫差宠幸西施,令王孙雄特建馆娃宫于灵岩之上,铜沟玉槛,饰以珠玉,为美人游息之所,建“响屧廊”。何为响屧,屧乃鞋名,凿空廊下之地,将大瓮铺平,覆以厚板,令西施与宫人步屧绕之,铮铮有声,故名响屧,今灵岩寺圆照塔前小斜廊,即其址也。高启《馆娃宫》诗云:
  
  
  
  馆娃宫中馆娃阁,画栋侵云峰顶开。
  犹恨当时高未极,不能望见越兵来。
  
  
  
  王禹偁有《响屧廊》诗云:
  
  
  
  廊坏空留响屧名,为因西子绕廊行。
  可怜伍相终尸谏,谁记当时曳履声?
  
  
  
  山上有玩花池,玩月池,又有井,名吴王井,井泉清碧。西施或照泉而妆,夫差立于旁,亲为理发;又有洞名西施洞,夫差与西施同坐于此。洞外石有小陷,今俗名西施迹;又尝与西施鸣琴于山巅,今有琴台;又令人种香于香山,使西施与美人泛舟采香,今灵岩山南望,一水直如矢,俗名箭泾,即采香泾故处;又有采莲泾,在郡城东南,吴王与西施采莲处。又于城中开凿大濠,自南直北,作锦帆以游,号锦帆泾。高启诗云:
  
  
  
  吴王在日百花开,画船载乐洲边来;吴王去后百花落,歌吹无闻洲寂寞。
  花开花落年年春,前后看花应几人?
  但见枝枝映流水,不知片片堕行尘!
  年年风雨荒台畔,日暮黄鹂肠欲断。
  岂惟世少看花人,从来此地无花看!
  
  
  
  又城南有长洲苑,为游猎之所;又有鱼城养鱼,鸭城畜鸭,鸡陂畜鸡,酒城造酒。又尝与西施避暑于西洞庭之南湾,湾可十余里,三面皆山,独南面如门阙,吴王曰:“此地可以消夏。〃因名消夏湾。张羽又有《苏台歌》云:
  
  
  
  馆娃宫中百花开,西施晓上姑苏台。
  霞裙翠袂当空举,身轻似展凌风羽。
  遥望三江水一杯,两点微茫洞庭树。
  转面凝眸未肯回,要见君王射麋处。
  城头落日欲栖鸦,下阶戏折棠梨花。
  隔岸行人莫倚盼,干将莫邪光粲粲。
  
  
  
  夫差自得西施,以姑苏台为家,四时随意出游,弦管相逐,流连忘返,惟太宰嚭、王孙雄常侍左右,子胥求见,往往辞之。
  
  
  
  
  越王勾践闻吴王宠幸西施,日事游乐,复与文种谋之,文种对曰:“臣闻,‘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今岁年谷歉收,粟米将贵,君可请贷于吴,以救民饥,天若弃吴,必许我贷。〃勾践即命文种以重币贿伯嚭使引见吴王,吴王召见于姑苏台之宫。文种再拜请曰:”越国洿下,水旱不调,年谷不登,人民饥困,愿从大王乞太仓之谷万石,以救目前之馁,明年谷熟,即当奉偿。〃夫差曰:“越王臣服于吴,越民之饥即吴民之饥也,吾何爱积谷,不以救之?”
  时子胥闻越使至,亦随至苏台,得见吴王,及闻许其请谷,复谏曰:“不可,不可,今日之势,非吴有越,即越有吴,吾观越王之遣使者,非真饥困而乞籴也,将以空吴之粟也,与之不加亲,不与未成仇,王不如辞之。〃吴王曰:”勾践囚于吾国,却行马前,诸侯莫不闻知,今吾复其社稷,恩若再生,贡献不绝,岂复有背叛之虞乎?“
  子胥曰:“吾闻越王早朝晏罢,恤民养士,志在报吴,大王又输粟以助之,臣恐麋鹿将游于姑苏之台矣。〃吴王曰:”勾践业已称臣,乌有臣而伐君者?“
  子胥曰:“汤伐桀,武王伐纣,非臣伐君乎?”
  伯嚭从旁叱之曰:“相国出言太甚,吾王岂桀纣之比耶?”因奏曰:“臣闻葵邱之盟,遏籴有禁,为恤邻也,况越吾贡献之所自出乎?明岁谷熟,责其如数相偿,无损于吴,而有德于越,何惮而不为也?”
  夫差乃与越粟万石,谓文种曰:“寡人逆群臣之议,而输粟于越,年丰必偿,不可失信。〃文种再拜稽首曰:”大王哀越而救其饥馁,敢不如约。〃文种领谷万石,归越,越王大喜,群臣皆呼:“万岁。〃勾践即以粟颁赐国中之贫民,百姓无不颂德。
  次年,越国大熟,越王问于文种曰:“寡人不偿吴粟,则失信;若偿之,则损越而利吴矣。奈何?”文种对曰:“宜择精粟,蒸而与之,彼爱吾粟,而用以布种,吾计乃得矣。〃越王用其计,以熟谷还吴,如其斗斛之数。吴王叹曰:”越王真信人也。〃又见其谷粗大异常,谓伯嚭曰:“越地肥沃,其种甚嘉,可散与吾民植之。〃于是国中皆用越之粟种,不复发生,吴民大饥,夫差犹认以为地土不同,不知粟种之蒸熟也,文种之计亦毒矣。此周敬王三十六年事也。
  越王闻吴国饥困,便欲兴兵伐吴,文种谏曰:“时未至也,其忠臣尚在。〃越王又问于范蠡,蠡对曰:”时不远矣,愿王益习战以待之。〃越王曰:“攻战之具,尚未备乎?”蠡对曰:“善战者,必有精卒,精卒必有兼人之技,大者剑戟,小者弓弩,非得明师教习,不得尽善,臣访得南林有处女,精于剑戟,又有楚人陈音,善于弓矢,王其聘之。〃越王分遣二使,持重币往聘处女及陈音。
  
  
  
  
  单说处女不知名姓,生于深林之中,长于无人之野,不由师傅,自然工于击刺。
  使者至南林,致越王之命,处女即随使北行。至山阴道中,遇一白须老翁,立于车前,问曰:“来者莫非南林处女乎?有何剑术,敢受越王之聘?愿请试之。〃处女曰:”妾不敢自隐,惟公指教。〃老翁即挽林内之竹,如摘腐草,欲以刺处女;竹折,末堕于地,处女即接取竹末,以刺老翁,老翁忽飞上树,化为白猿,长啸一声而去。使者异之。
  处女见越王,越王赐坐,问以击刺之道,处女曰:“内实精神,外示安佚,见之如好妇,夺之似猛虎,布形候气,与神俱往,捷若腾兔,追形还影,纵横往来,目不及瞬,得吾道者,一人当百,百人当万,大王不信,愿得试之。〃越王命勇士百人,攒戟以刺处女,处女连接其戟而投之,越王乃服。
  使教习军士,军士受其教者三千人,岁余,处女辞归南林,越王再使人请之,已不在矣,或曰:“天欲兴越亡吴,故遣神女下授剑术,以助越也。〃
  
  
  
  
  再说楚人陈音,以杀人避仇于越。蠡见其射必命中,言于越王,聘为射师。
  王问音曰:“请闻弓弩何所而始?”陈音对曰:“臣闻弩生于弓,弓生于弹,弹生于古之孝子。古者人民朴实,饥食鸟兽,渴饮雾露,死则裹以白茅,投于中野。有孝子不忍见其父母为禽兽所食,故作弹以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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