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高逢在电话里轻蔑的说:“怎么样了?能把我定罪吗?”
柳青青支吾两声。
“别支支吾吾的,不是想定我一个醉后驾车撞死人的罪名吗?”
“喂!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我只是怀疑不行吗?再说了,又没有损害到你实质的利益。”
“切!”
“我有事先挂了”柳青青暗暗吐了吐舌头。
“你不想知道那个冒名顶替的‘冯煜’是谁,那你就挂吧!”
柳青青惊讶:“难道你知道?”
“八九不离十!”
“啊?……你在哪里?”
“门口!”
十分钟以后,柳青青已经坐到了高逢的车子里。是一辆银灰色的车子。不起眼的大众PASSAT,害柳青青找了好久都没看见。还是高逢嗯了喇叭她才发觉的。
她有些尴尬,生怕他旧事重提,所以故意活络气氛:“你的落差也太大了点吧,昨天开奔驰,今天开这么普通的车子?”
高逢睨她一眼,惯常的切了一声:“你怎么和别人一样没品味?这是PASSAT吗?这么眼拙?”
柳青青啊了一声。
高逢已经踩了油门,性能优越的发动机几乎立时冲了出去。柳青青赶紧拉住了车门。只听他轻蔑的说:“记好了,这是辉腾!你别做俗人,和老头子一样的俗人,帮他买辆奔驰,切!谁稀罕?”
柳青青笑了,摸摸真皮的座椅,说:“刚才被你急的,瞧你那样,别拉着个脸,讲个网上流行的辉腾的笑话给你听!”
高逢不睬她。
柳青青舒服的往位子上一靠,说:“某日,大哥去夜店泡妞,看中一正妹后,相约一并外出霄夜,兼后半场,正妹看大哥气质不凡,跟他走向停车的地方,一见大哥的辉腾,正妹扭头就走,并说到“开桑塔纳还好意思约我吃霄夜,早知道跟刚才开凯美瑞的走了。”说完,柳青青咯咯直笑:“你是不是碰到过类似的情景呀?”
高逢切了一声,终于也笑了:“扯淡!”
车子转了两个弯,停在了一家超市的停车场,两人下了车,步行了十分钟,进了一个胡同,柳青青不禁有点沉不住气:“喂!你带我去哪里?”
高逢把手里刚脱下来的西装往肩膀上一甩,皱眉:“你想知道来龙去脉,就跟我走,怎么这么多废话?”
柳青青深吸了一口气:“走吧!”
弯弯曲曲的走了大概一百多米,前面豁然开朗,一个很大的院子。靠墙的三边都种着重重叠叠的锦带花。和自己家那些数量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正是开花季节,枝条开展,沉沉密密的树树枝弯曲到地面,形成了一个锦带花围墙。
让柳青青大吃一惊的是:“在众多锦带花掩盖着的门霏上,居然有一块篇牌,上面黑底金边的四个字异常刺眼:“天堂画室”。
脑子嗡的一声,脑子里一片混乱。记忆和梦里重叠了,不知道那个是真,那个是假。高逢见她脸色有异,问:“怎么了?这就是你上次提起过的天堂画室,难道你没来过?”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仍然如梦中,于是晕晕呼呼的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高逢嘴角一牵:“这是老头子为我,不,为他置的一块地方,一块修身养性的地方。”
柳青青思想混乱:“他是谁?”
“你难道不知道吗?他是高逢,不,现在的名字叫肖随!”
围墙很低矮,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那种,高逢在上面一撑就跳了过去,伸手来接柳青青。却见她依样画葫芦也跳了进来。
高逢拍拍身上的灰尘,说:“其实肖随是我养父的亲儿子,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都不回家,而我养父也从来都没提起过。为了弄清楚这其中的秘密,我已经跟踪了肖随好几天了。昨天我在他诊所听到有人约他今天傍晚到天堂画室。”
柳青青觉得事情变的很诡异,一直知道肖随是有秘密的,只是自己爱他,就愿意相信他,不知道水平如镜的湖面之下是否还隐藏着惊涛骇浪?
柳青青正要问:“那你带我来这里跟那个冯煜有什么关系?”
弄堂里传来脚步声,柳青青四处一瞧,见锦带花枝条委地,花叶茂盛。于是招招高逢,两人一起矮声躲进了花丛。
果然有两人一起走进了院子,柳青青轻轻拨开叶子向外一看,不禁一颗心狂跳起来,原来是俊眉微拢的肖随和另外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两人一路走近了大门,柳青青一颗心怦怦直跳,忙缩了缩身子,藏的更深些。
只听一个声音说:“你放心吧,那件事,我已经帮你摆平了!”
“…。。。”不知道肖随打了什么手势。
“我知道不关你的事,是那个混蛋一定要扯上你!”
“……”柳青青想拨开叶子看看肖随说些什么。高逢轻轻在她耳边说:“别动!太近了,会被他们发现的!”
等两人进了大门,柳青青悄悄的伏低身子猫过去在门口一张,里面长长一个走廊。空荡荡的,没看见人。于是惦起脚尖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随后跟着的高逢一拉,却没拉住,眼睁睁的看着柳青青像一只偷仓鼠一样溜了进去。他虽然一直在跟踪肖随,但是却不想撕破脸,否则养父脸上就不好看了。想了一想,还是悄悄的退了回去,依然蹲在花丛中。
长长的通道都挂着一张张裱好的画,装在精心制作的画框里。但画功拙劣,有的只是一条线条,或者一个个莫名其秒的圆圈。有四不像的小动物,还有一张镶嵌的非常精致的画框里画着一个小男孩牵着一男一女,特别夸张的星星和月亮,显示着时间是在晚上。三个人都笑弯了嘴。
走廊尽头有个洗手间和一间会客室,她不敢站在门外听,于是走进了隔壁的洗手间,两间屋子中间,大概二人多的高处有镂空的锂鱼跳龙门窗雕。仿管邸悬山穿逗式木结构。所以声音清清楚楚的从隔壁传了过来。
“董事长一直希望你能回来,这个天堂画室收集了你小时候画的一些东西,董事长…。。心里一直是在关心你的!”
“……”
“你放心待在这里吧!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悉悉索索的一阵声音。似乎是肖随在写字。
“哦,是这样的。前几天,是我冒充冯煜找过那个莫大友。跟他谈好条件让他不再纠缠于你,下午我让赵苏的妈妈送去了二十万……”
呯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摔到了地上,那个男的吓的立刻噤口不言了。
柳青青一颗心几乎从胸口跳出来。赵苏的妈妈?对啊,难怪自己看着这么眼熟,那不就是上次肖随带着自己去看病的那个中年妇女吗?那个病怏怏的女人!心里顿时百味难辨,肖随啊肖随,难道你真的是一个幕后杀人犯吗?真的是一个伪君子吗?自己难道爱上了一个杀人犯?一时觉得自己像一个掏空的壳,身体意识都几乎麻木了,靠在墙上一动也不能动了。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跳动。
可是就在这时候,却有一个问题突兀的一下子跳到脑海里,听卫萍说,那个叫冯煜的律师来的目的就是要让莫大友指控肖随,但现在听下来,却是那个冒充冯煜的人在竭力帮肖随掩盖这件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还是?……谁在撒谎?
脑子里像被硬塞了一团打乱了的线团,千头万绪怎么也找不到头,那线团渐渐缠成了一个黑茧,密密麻麻的把自己包裹在里面。
正在茫然无措的时候,只听那个男的低声说了一句:“天晚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柳青青深吸了一口气,听脚步声,只有一个走了出去。回身看了看紧闭的窗户,轻轻的打开窗子,窗外起风了,疾风吹起了她的长发,正准备翻窗而出,听得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原来肖随要进洗手间了。
因为是私人画室,所以当时设计的时候,设计了浴室。玻璃移门,玻璃橱柜,显的空间很大,但是,空间再大,除了马桶就是浴缸,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柳青青急了,她不想在这时见到肖随,四处一望,所幸房子结构很高,顺着马桶蹭蹭蹭的爬上了木结构的窗框,两手挽住了镂空的窗雕。整个人贴在窗棂上,脚背堪堪贴上了窗框的时候,肖随已走了进来。
、第三十九章
黑幕已渐渐拉了上来。残余的夕阳已褪去了色彩。慢慢的换上了一身黑灰色,
肖随脚步踉跄,三步并作两步已扑了进来,神色痛楚,双眉紧锁,还未立定身子,就嗤啦一声,像被火烧身一样,使劲扯开了衣服,几粒扣子在地上欢快的跳动了几下,就相继滚到了角落。
支离破碎的衣服被他随手一丢,被风一吹,像一只白色的大蝴蝶一样翩然落地。露出紧致结实的腹部和瘦弱却有张力的胸肌。柳青青不禁脸红耳赤,他不是想在这里洗澡吧?
却见他扶住洗漱台,稳住身子,高高的抬起了线条分明的下巴,望着窗外,黑沉沉的暮色仿佛已溶入了他冷冽的眼底,看着夕阳一点一点的落下。有一种近乎讽刺的悲伤情绪流露了出来,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宛如冰雕。
那冰冷的眼风,紧锁的眉头和抿成一条线的嘴角,有一种薄脆的锋利像一把尖刀一样直插入柳青青的胸膛。
他有这么多的秘密,这么深的城府,想必过的也是非常的累吧?
黑暗已索绕了上来。渐渐的他的脸色已模糊,从上面看下去,只能见到肖随的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喉咙里低低的发出一声嘶吼,像是临死的野兽濒死的声音。站的笔直的身子开始慢慢的下滑,而他却努力的撑住。一只手不够,两只手!死命的攥住了洗漱台的边沿。
柳青青不知道他究竟在坚持什么?下意识的觉得肯定是他的病又复发了,明明是看清了他的为人,看清了他的城府,为什么?心似乎隐隐在疼?是在心疼他吗?
茫然片刻,再看下面,肖随已经支持不住了,手指在洗漱台上捏的咯咯直响。一条腿已渐渐的跪了下去。
就在这时,柳青青裤袋里的手机竟然缠绵万状的唱起了歌,是她最喜欢的孙悦的云上青山:“风轻轻花香慢慢沁来 ,烟袅袅虔诚年年谒拜 ,万卷书写满冬去春来 ,千年的花儿开 !梵天净土把心门打开!
这么激越荡漾的一曲歌,忽然灌入两人耳里,不缔是魔音绕耳。
埋头轻喘的肖随闪电般的抬起了头,不偏不倚,正和柳青青尴尬万状的眼神交织在一起,穿过夜幕沉沉,柳青青几乎能看到到他眼里的乌云密布。
心里一慌,脚下一滑,手再也抓不住了,就从窗框上跌了下来。柳青青惊叫一声。眼看就要跌个四仰八叉。
肖随反应迅速,脚下一动,像一把箭一样射了过来。堪堪接住柳青青,胸口一直剧痛,再也无力站住,被冲力冲的后退几步,后背一阵锐痛。撞上了玻璃移门,哗啦一声,顿时被柳青青撞倒在地。破碎的玻璃插上了他的后背。痛的他闷哼一声,冷汗刷的一下就滚了下来。
柳青青被肖随搂在怀里,却毫发无伤,眼睛却看的清清楚楚,眼看着他撞碎了玻璃,碎碴子肯定已插进了他的后背。不禁声音里已带了颤音,一迭连声的问:“怎么样?怎么样?”
黑夜已笼罩了洗手间,她想站起来,手一撑,正好撑在肖随的胸膛上,这一下,却惊的她心里突突直跳。肖随的胸口粘粘的,一股血腥味,难道他胸口也受伤了?但是…。。但是,他的胸口鼓鼓的,柔软丰满,这触感……这触感?……
连忙跳了下来,急着要看他的伤口,忙去摸墙壁上的开关,被肖随一把拉住,压抑着痛苦的沙哑嗓音哀求似的说:“青青,别开灯!”
柳青青急的满头满脑的都是汗,声音里带了哭腔:“让我看看你的伤!”
肖随咬了咬牙,摇头:“你快回去,你别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呢?都是我害的,你……”
“求你,青青,别开灯!”
“……为什么?”青青眼泪嗽嗽的往向掉:“对不起!对不起!”摸摸他后背,大声哭喊了出来:“你的后背都是玻璃碴子,快点,我们去医院吧!”
挥手打掉肖随无力拉住她的手,轻轻的嗒一声打开了墙壁开关,雪白的顶灯铺天盖地的洒了下来。
只见肖随伏地,背对着她,整个后背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玻璃碴子在他后背反着刺眼的光,柳青青哭着扶起肖随。
但是他却死命不愿意转过身来,柳青青抖抖索索的从袋里拿出闯了祸的手机,开始拨打120的急救电话:“喂!我这里出了事,有人受伤了,地址…。。”
手机被肖随抢了过去。他低沉着声音,痛苦的说:“别打!我不去医院”
柳青青在肖随这一转身之际,把他胸口的伤看的清清楚楚,胸口虽也是血污一片,但是胸脯细腻,脖颈优美,两只乳房亭亭,锁骨性感,分明是一个纤弱的女生 ,心里一阵狂跳,吓得连退几步,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怎么胸口?你怎么会是一个女的?”
肖随无力的垂下了头,像一个美丽的外表剥去,里面露出丑陋的本体的画皮!
柳青青连说话都不连贯了:“你…。。你……怪物?”
肖随转头看了一眼柳青青,黑色的眸子里一点亮色也无,是那种黑到至纯的乌黑。像一个黑色的漩涡,那种绝望浓重的深黑。蓦然间仰头大笑。凌乱的发丝遮住了眼脸。他一直那样笑个不停。猛然间剧烈的一阵咳嗽,嘴角慢慢的绽出了血花。
柳青青呆呆的站在门边,心里害怕的直想拨腿就逃,但是听到肖随带着自嘲的笑声,看着他口吐鲜血,不知道为什么,心却像被挖了一样空落落的,腿也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竟然爱上了一个怪物?但见他嘴角鲜血淋漓。不禁有些担心,呐呐的问:“你怎么了?”
肖随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睨了她一眼:“我能有什么事?你还不回去吗?不怕我这怪物吃了你?”说完,慢慢的撑起身子。胸口和背脊一阵剧痛,手一松,又跌了下去。
柳青青终于不忍心,想着他刚才真情流露,冒着被拆穿的真相舍命相救,如今伤痕累累,自己怎么能撒手不管。虽然心里有点毛骨悚然,但还是渐渐的挨上前去,扶着他慢慢的站直身子。
他挣扎了开来。别过了脸,冷声说:“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柳青青从眼睫毛里瞟了他一眼,看着他虽脸形相似,但已完全褪去阳刚的外表,现在换上了一种唯有女人才有的那种阴柔。眼波细细,樱唇诱惑。虽冷眼相对,却是妩媚柔弱。却丝毫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原来的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