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那个标注着全身经脉穴位的针灸铜人。
“啊,佐为说不用那个,”光摆摆手,作势就要解自己的腰带,唬得亮往后一退。
“你……你干嘛?”
他现在,真的是怕了他。
“教具太死板了,我试过,可怎么也背不下来,”光抽开腰带,将中衣脱下,露出了光洁的半身,“佐为说,在我身上试就好了嘛,简单吧?”
亮呆住了。
半响后,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明天吧。”
才入秋不久,第二天山上却降了大雪,将窗格纸照得雪白。
光揉揉朦胧的眼,转过脸才发现,身边那人已经起了身。
“这么早?”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见地下不知几个炭盆,而披着外衣的亮正在拨弄着里面的火苗。
“等等,等暖了再起身。”他出声阻止了光。
与小时候一样,光将醒未醒时最为乖巧,当下便乖乖哦了一声,慢腾腾缩回了被窝,鼓做了一团。
亮将炭盆一一都点了掩好,这才去外面洗漱。
大雪刚停,天上还时不时飘着细雪,弟子一大早清扫过的路径,不多时又着了这么细细白白的一层。
“啊啊,好像糖霜。”
有声音从屋内冒了出来,活力十足。
亮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掀开了厚棉缝作的门帘。
仅着中衣的光赤着脚半跪在茶几上,勾着头往窗外望,开心得很,“啊啊,等下藏在哪里好呢?嘿嘿嘿嘿,这次非扔中他们脑门不可!”
“醒了就赶紧去洗漱,”亮将窗户放下,栓住,“我只给你一日时间,‘气穴所发,各有处名’,人体周身经络有一十二条,此外,人体正面中央为任脉,背面中央为督脉,各有一条,纵贯全身。这一十四条经络上所排列着的气穴,称为“正穴”,通共三百六十五处,你都得在今日里记住。”
“啊啊?不是吧!”光被他严肃的语调吓了一跳,“这么多?!杨海师叔说差不多的弟子都要认三个月呢。”
“一天足够。”亮沉住了声音,这让光不禁一凛,“我当年也只花了三个时辰。”
“哼哼,一天就一天!”被挑起了好胜心的光不服输地立下了战书,“我认得肯定比你快!”
结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不单单是光。
还有亮。
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决心将这看做一场试炼。
的确如佐为所言,杂念便也是他的魔障,他修炼凝心决不得不过的坎。
结果,在触碰到对方的第一时,亮便发现,之前一切的努力都付诸水流。
触着的玉肌不若梦中寒玉那般生冷,却又似曾相似地凝脂一般,微微吸附住他移过的手指。
那里简直就像着了火,开始发胀,生疼。
“亮?”
意识终于被唤回,火燎了的手指急急缩回,亮急忙掩饰自己的失态,“这里……清楚了么?”
光点点头,“是,可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亮越发窘了,“真的记住了?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了!”
光点点头,而后伸出手指,也在亮的左胸相同位置示意地戳了一戳,“是这里吧,左乳下一指么,你都揉捏了好几回了,弄得我又痒又麻的。”
轰——
亮的脑海里一声巨响,炸得他耳边嗡声不断。
“那、那好,很、很好……我、我们继续……”他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真的没问题吗?”光见他说的结巴,不由追问道。
“没、没……”亮使劲摇头,眼睛不敢再往光的身上看,“接下来是期门穴。”
“厄,你也摸过了,是这里吧。”光很快往自己身上点了一点。
“是、是吗?哈、哈哈,然后是章门穴——”顿了顿,见光这次没反应,亮不由困惑地抬起眼,却对上光同样疑惑的表情。
“亮,胸前这二十四穴你都摸过好几遍了,怎么还要摸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光光:(无邪状)还有下身呢,要脱么?
亮亮:(捂鼻)脱、脱吧。
光光:哦,那你也要脱,被你摸了那么久,我也要摸回来!
CC:(鼻血)
☆、第九章
点苍阁临渊而筑,一侧的窗户常年开着,窗外便是茫茫云海。
“翠壑丹崖千丈画,白云红叶一溪诗”
当朝翰林院学士金幼孜依窗而坐,对着此景有感而发,悠悠诵来。
杨海收回银针,报以一笑,“金大人好雅兴。”
话音刚落,门外少年的声音清越,穿帘而来,“师叔,茶来了。”
金幼孜回首,不觉眼前一亮。
端得是蜀山灵秀之气,才养得出这般的少年。
杨海见状,只好介绍,“这一位是掌门师兄门下大弟子,阿光,来见过金大人。”
光过来借铜人时遇上药僮多嘴,说是来了山下的大官,他好奇心顿起,想瞧瞧山下的大官到底长了什么模样。
一见之下大失所望,白白净净的,也没长三头六臂,与他师叔一个样么。
“哦,多礼了,”金学士以为是他特地送茶,便行礼谢过,伸手去接。
这一探身,突觉一股暖香袭面。
梅花?
这个季节?
那股温软轻绵,始终氲绕在鼻端。
他微讶抬首,却不知香气从何而来。
失神间,触到了端茶少年的手指,
金幼孜一呆,随即忙不迭地接过了茶。
光放下杨海那杯,见那个人捧着茶杯还盯着自己看,便冲他友善地笑了一笑。
没想到那人急急避开他的眼神,却一抬手,滚烫的茶水一口灌下——登时眼睛瞠着极大,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好不尴尬。
杨海一惊之下立即装不知情,找了个理由避了出去,想必正在哪里捧腹大笑。
倒留着不见眼色的光,站在那里看这难得的西洋景。
“你没事吧。”
见那个人抖抖索索连手帕都拿不利索,光倒是好心,上去给他帮忙,没想手指被那人握得紧紧。
“咳咳,无妨,”金幼孜擦去唇边的茶叶,一手却按住光的右手不放,“在下听说学武之人虎口与手指生有厚茧,却从未见识过。”
光不觉古怪,点头便回,“是啊,一开始是水泡,磨破了一层又一层,就会厚厚糊出一层茧,不过我学的时间短,也并不明显。”
男人点了点头,若有其事地轻揉细捻着掌中的小手,假装细看,鼻尖嗅着那若有若无的暖香,一边又问,“我倒还听说,大凡从小习武的,需用药汤泡过,身子极轻,柔若无骨?”
光也信以为真,认真回他说,“我是没试过的,倒是练习内功的亮,恩,小时候的确泡过药汤呢。”
金幼孜笑了一笑,伸出手来,道,“书上说,道听途说不足为信,那,能否让在下一试?”说着,佯装着,要较真到底。
光自幼在蜀山长大,接触之人大多一心修道,心思极为单纯,于是毫不在乎地应了,让那心怀叵测的男人抱了一个满怀。
真真是温香软玉。
金幼孜禁不住心神一晃,口中说着不重不重,却伸手在那臀上重重一捏。
眼前恍地一花,那少年移形换步,几下就抢出了身外,站在不远处,戒备地望着他,“很痛诶,你捏我干嘛?”
金幼孜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状,“哦,在下——”
几乎同时,帘子哗啦一声响,他对上闯进来的那双眼,顿时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下身的穴位,亮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教——至少在光的身上——于是坚持要让光去药圃借铜人。
结果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
之所以不肯自己亲自去借,就是怕杨海多事,少不得一番打趣自己。
没想到的是,问着药僮追过来等他,刚至帘外却撞了这一幕,登时就怒了。
他不认识金幼孜。
可金幼孜却认得他。
男人大惊之下失色,一时间只呆滞地看着他。
亮一双凤目几乎要射出冰刀来,要不是杨海在一旁按着他的手死活不让动,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
对这两两相望,杨海重重地咳了一声,避重就轻地转移了话题,“亮,光的授课还没有结束吧?”
亮冷哼了一记,便道多扰告辞,转身拉着光就要离开。
倒是金幼孜情急之下,连呼出声,“公子,公子请止步。”
亮头也没回,掀帘走了。
回去的一路上,开始数落光。
“那个男人摸你,你为什么不躲?!”
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说没见过几个习武的人,想知道到底身子轻不轻么,我也没想到他会捏我啊!”
“是是,你没想到,要是有老虎扑你,你也没想到它会吃人?!”
“亮你话说的好奇怪,他又不是老虎,只不过是好奇诶,再说了,小时候佐为还有师叔他们,也都抱我捏我啊,少见多怪。”
“那不一样!”亮本来已经平静了些,结果被他一激,立即火上心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都装梅花糕了是不是?!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会不会思考!”
“…………”光被他说得也是火大无比,“什么叫没脑子,你凭什么说我笨!就凭你是我师叔?!少拿来压人!我就受不了你这样,走开走开!”
“你叫我走开?!”
“是啦,我就是愿意被他抱被他捏!比被你无事生非只知道训我好太多了!可恶!”
亮气他无知无觉被人玷辱,却没想到光反过来责他多事,一时间气血翻涌,几股真气激荡,冲撞四散,他全身发烫,发丝无风自动,眼珠血丝满布。
光见他不出声只干瞪着自己,气哼哼地掉头要走,不料手上一痛,却是亮掐住了他的脉门——轻松一招擒拿住他,提着便往回奔去。
光没习过轻功,一路上被亮挟着几乎飞一样的跑,周围景物快速倒退,看得他直懵了。
他真正回过神,却是亮重重将他摔在铺上,欺上身来。
“你、你干什么?!”
不见他打,也不见他骂,却跟自己衣服有仇似地开始狠命撕扯,料是不经人事,光也大觉不妙,紧接着下身一凉,裤子早给剥尽。
“你!”他伸脚去踢,惊慌之下,毫无力道,反被亮一把抓住了脚踝,往他胸前使劲一压,“啊!”
“你不知道!我教你知道!”亮的眼珠发红,发丝蓬乱,已是走火入魔的征兆,脑海中困扰着他许久的画面占满了他所有的意识,他的口中胡言乱语着,一心只想挤进少年的身体,好好发泄一通。
光挣扎得满脸通红,却始终挣不开亮的钳制——亮的手指就像铁打一般,完全没有因为他的抗拒而移动分毫。
“别动,我来教你……”亮激动而高亢的声音渐渐地变得低哑,直至呢喃,“好香……”
火热的唇瓣伏下,轻轻摩挲着光的后颈,“他能做的,我也能做……光……我……”
光被他这个动作惊得大骇,几乎身上汗毛根根竖起,“你!亮你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光……光……别怕……我要让你……我……”
亮的语气那么轻那么柔,可下手却那么重,简直要将他从腿根掰成两半。
光知道自己挣脱不开,终不再浪费气力,闭着眼睛,凝聚力气开始大喊,“佐为!佐为救我!唔————”
亮的唇堵住了他所有的呼喊。
那本只是浅浅覆着,没有下一步举动,却因那温软香绵禁不住伸出了舌尖,试图叩开门扉,探入光的口中。
光的眼睛瞪大,惶恐之下,他一张口,咬住了亮的舌尖。
用力过度,很快尝到了铁锈般的味道。
血的味道。
许久。
像是永远都不会到来的许久之后。
亮的动作终于停住了,而后慢慢地起身,从光大张的腿间坐了起来。
他慢慢捂住了嘴巴,片刻后移开手指。
指缝间全是血。
他呆呆地看看手指,又看看光,好像灵魂刚刚回到躯壳,实在理解不了当下的状况。
光也坐了起来,他坐在一堆凌乱的衣物中,回瞪着他,眼神中满是恐惧。
不多时,亮的头一歪,咕咚一声,直接倒在了床铺上。
却是心神激荡,直接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你怎么了小攻你醒醒啊(摔!
☆、第十章
昏昏沉沉之中,一声清笛穿破云雾。
云散日出。
一只飞鸟振翅滑翔,俯瞰大地。
倏然间,飞鸟不知所踪。
亮缓缓睁开眼。
床前的杨海明显舒了一口气。
“醒了。”
这话是对门口说的。
亮转过脸,只见门边一抹逆光的人影,勾勒得轮廓鲜明。
手持一管长笛靠在唇边。
是光。
“亮,你终于醒了。”
冲过来趴在他床沿瞅着他的光眼眶通红,一开口便是道歉。
“对不起,杨海师叔说,是我气你太甚,引得你气血逆行,走火入魔……对不起,亮……”
杨海在光的身后自顾自收拾活计,不经意间眼光一扫,脸色骤然一变。
他揪过光的衣领便对亮道,“掌门师兄刚给你理过脉,目前不宜大动,还是好好休息罢。”说完,拖着光往门外走。
光一路哀求,“师叔师叔,让我留下来陪他好不好?”
杨海断然拒绝,“不好,你倒不去关心下你的师父么。”
“佐为怎么了?”
这一路说着,脚步声渐渐远了去。
亮这才松了一口气。
之前一幕幕犹在眼前,他无法面对——
那样对待光的,会是自己——撕碎他的衣物,将他抵在床上狎、亵……
亮伸出双手紧紧地抱头。
他不愿面对过去,也不想再见到光。
煎熬之中,耳中似闻一声清笛破空而来,扼抑一切而昏昏沉沉的脑海顿时一片清明。
正是刚才光所吹奏的袅袅余音。
光被杨海揪回了他自己的小屋。
佐为正凝神调息,抬眼见杨海一脸急色地拉着光进门,不由讶道,“亮的情况又有翻覆?”
杨海摇头,一手去掀光的衣领。
碰巧刚才见着一两处红疹,以为少年又出了什么毛病,揪来便要对症下药,“怕是着了风起了疹子,你让我仔细瞧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