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考特转向证人。“施托伊弗桑特太太,你说过还是没说过:‘他会怪我的……他会怪我的’?”
“我根本没说过!”她强硬地说。
“那我是不是得认为,听到你说过此话的布里斯科医生、福莱斯特医生及其他人是在撒谎?”
“撒谎又怎么样?”女人差点儿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害我女儿方面他们都有份!现在他们又用谎言想保住自己!保住福莱斯特医生。医生们都会耍小阴谋,保护他们自己的垄断权!”
她说罢站起来,冲凯特·福莱斯特嚷道:“你害死了她!现在你的律师满口胡言还想保护你!你跑不掉的!休想!跟克劳德·施托伊弗桑特较量,休想占便宜!”
发泄完脾气后,诺拉·施托伊弗桑特又一屁股坐回到证人席上。
凡·克里夫语气平和地问:“施托伊弗桑特太太,你记不记得福莱斯特医生问你女儿,她性生活是否频繁?”对方没回答,于是斯考特又问:“施托伊弗桑特太太,记得吗?”女人略微点点头。斯考特转向主席。“默特先生,我们能不能让速记员记录上,证人用点头回答了我的问题?”
“当然可以。接着往下问,凡·克里夫先生。”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你记不记得你女儿是怎样回答那个问题的?”诺拉·施托伊弗桑特仍是没马上作答。“如果你又记不清了,让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女儿否认她性生活频繁。我说的对不对?”
女人再次微微一点头。
“医生是不是还问过她有没有来月经?”施托伊弗桑特太太又点点头。“你女儿是不是说她来月经了?”施托伊弗桑特太太再次点头。
斯考特沉吟片刻,问:“施托伊弗桑特太太,通过验尸官的报告我们现在都知道,她的回答是假的。你女儿向给她治病的医生撒谎,你能说出原因吗?”
“不……不……我不知道原因,”施托伊弗桑特太太嗫嚅着,声音小的速记员几乎听不见。
“谢谢你,施托伊弗桑特太太,没问题了。”斯考特转过身,却又佯装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题:“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施托伊弗桑特太太。当别人听见你说‘他会怪我的……他会怪我的’,你所指的到底是谁?”
“我对你说过了,我不记得说过这样的话!”她抗议道。
“你对那个人的惧怕以及你女儿回答医生问题时闪烁其辞说假话,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斯考特问。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豪斯金斯忙起身救援。“主席先生,对于一个纯属臆测的问题,证人没有必要答复。”
“当然,”斯考特说。“对不起,我的问题问完了。”
“我也没问题了,”豪斯金斯说。
他走到施托伊弗桑特太太身旁,扶她站起来,搀她走回她丈夫身边,同时嘴里安慰地说着:“我知道这实在是折磨人。我以正义和真理的名义,敬佩你坚持了这么久。谢谢你。我所代表的这个州的人民也谢谢你。”
他把她交给她丈夫。“你们俩可以退席了,先生。”
施托伊弗桑特神色严肃地点点头。他吻了一下妻子,意思是说她现在可以走了,而他还没有离去的意图。
“我也想留下,”她温和地要求说。
“今天你受的够多的了,亲爱的,”施托伊弗桑特说。
“我得维护克劳迪亚的名声,一想到……”施托伊弗桑特太太说。
“我会替你做的,亲爱的。你先回家吧,休息休息,忘掉今天倒霉的事。”
见她仍迟疑不定,他说:“诺拉,回去!”于是她乖乖地听从了她丈夫的吩咐。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一离开房间,豪斯金斯便凑到委员会桌前,示意卡希尔也加入过去。为了防止他们之间私下里搞什么名堂,斯考特也急忙凑了上去。
“默特先生,”检查官说,“我想变更一下听证会的程序。”
斯考特反驳说:“我们已经说好施托伊弗桑特太太作完证后,让弗罗因德医生出席。他为了今天到这儿来,推迟了迁往佛罗里达的时间。”他责难豪斯金斯说:“对此你是不是曾经表示过同意?”
“噢,没错。我会恪守诺言的。我只不过想先叫出另一个证人。时间不长,我向你保证。其实需要占多长时间完全取决于你,凡·克里夫。”
斯考特狐疑而好奇地问:“取决于我?你的新证人是谁?”
“你!”豪斯金斯说。
“你疯了?”斯考特还击道。
豪斯金斯将斯考特撇在一边,要求行政官员作出裁定。“卡希尔先生,从凡·克里夫先生最后提出的一些问题中可以明显地看出,他了解一些事情,却瞒着我们大家。因此我提议,为使听证会全面而公正,要求他把知道的情况透露给我们。”
凯纹·卡希尔就这一提议想了一下,然后裁决道,“你说得很有道理,豪斯金斯先生。凡·克里夫先生的臆测和想像不应转移本委员会的注意力,偏离摆在我们面前的主要问题。”他对速记员说:“请让凡·克里夫先生发誓!”
斯考特在证人椅子上落座后,豪斯金斯问道:“凡·克里夫先生,你是本州律师协会的一名不错的会员,是吧?”
“是的。”
“那你应该知道,你必须对任何在法庭或任何法律场合由你带来的证人负责,是不是?”
“是的。”
“而且作为协会的成员,你是不是也该对你在法庭或任何法律场合所讲的话负责?”
“当然。”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作证时,你是不是问到她一个叫里克·汤姆斯的人?”
“是的。”
“你是不是还说,在我们所讨论的事件发生之前,这个汤姆斯曾和施托伊弗桑特的女儿同居?”
“说过。”
“这种说法的来源是什么,先生?”
“里克·汤姆斯,”斯考特答道。
“你知不知道,律师,本委员会有传唤权?所以要是真有汤姆斯先生这么个人,我们是可以传他到这里来作证的?”
“这我当然知道。”
“你有没有发传票传他?”豪斯金斯问。
“没有。我承认没传他,”斯考特说。
“啊哈!”豪斯金斯仿佛抓住了斯考特的辫子。“就我们所知,你所说的这一事件中的受害人与这个想像中的汤姆斯先生同居的说法千真万确是个骗局。”
“不是骗局,”斯考特不动声色地说。“我仍旧反对你使用‘受害人’的字眼儿!”
“你指责施托伊弗桑特小姐吸毒,也是听里克·汤姆斯说的吗?”豪斯金斯问。
“谁会比跟她同居的人知道得更清楚?”斯考特反问道。
“凡·克里夫先生,就我而言,我宁愿自己作出结论。这个庄严的委员会也会这样做的。里克·汤姆斯的确是你头脑中的产物。你把他编造出来的目的正如施托伊弗桑特指责你时说的那样,想玷污他死去的毫无防卫能力的女儿,企图让你的当事人逃脱罪责!事情就是如此!”
他说罢立即从斯考特身旁走开,同时朝施托伊弗桑特瞥了一眼,以期得到他的赞许。他看到他的期待终于如愿以偿。
斯考特·凡·克里夫离开证人席,坐回到凯特身旁。刚结束的对峙显然令凯特很担忧。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们见过里克?我们还跟他谈过,这我能作证,”她急迫地低声说。
“哦,用不着,进展得很好。我已让他进了圈套。他中计了。等我把里克·汤姆斯带进房间,说:‘先生们,这就是那个神秘兮兮的汤姆斯先生,准备来作证!’时,委员会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豪斯金斯曾大肆渲染里克是我想像出来的。”
把弗罗因德医生请来作证前,默特主席宣布休息一下。
斯考特·凡·克里夫趁机冲到走廊的一部公用电话机旁,打了个简短的电话。他按下号码,铃声响了两遍后传来了回话声。
“里克?斯考特·凡·克里夫。你怎么样?”
“不错,哥儿们。好极了。”
“准备好。我到时会叫你。一定要穿上那件我给你的新衬衣和领带。”
“知道了,知道,”里克说。
斯考特回到听证会房间,对接下去的程序充满信心。
第二十八章
出于对弗罗因德医生在市立医院工作多年的尊敬,斯考特·凡·克里夫、默特主席和豪斯金斯律师事先曾达成协议,破例提前让所罗门·弗罗因德来听证会为被告作证,以便他能顺利地退休后离开纽约。
弗罗因德已完全秃顶,发光的粉红色脑瓜上只剩下一圈白发。他两颊凹陷,胡子却刮得很干净。他整个脸瘦骨嶙峋,就像X光片里照出来的一样,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他穿一身黑色西服,马甲上挂着一条金链,链下吊着一把美国大学高材生联谊会赠给他的钥匙。这个奖励还是他五十多年前得的。
弗罗因德作为证人发过誓后,默特主席朝斯考特·凡·克里夫一点头,示意让他开始。
“你的名字,先生?”
“所罗门·弗罗因德,”老人答道。
“职业?”
“医生。”
“先生,从你接受训练到行医已经有多少年了?”
“五十二年。”
“弗罗因德先生,你对大城市医院的操作程序和实践熟悉吗?尤其是市立医院?”
“我在纽约的大医院里做过实习医生、住院医生和正式医生。在市立医院干了三十四年。”
“你对急诊科的情况熟悉吗,先生?”
“应该熟悉。直到几个礼拜我退休前,凡遇到特别疑难的病症,需要神经外科大夫磋商时,他们就叫我去。”
斯考特转身对行政官卡希尔说:“我们现在已确定弗罗因德医生是一位专家证人,是否可以让他自由发表意见?”
卡希尔点头表示同意。
斯考特接着说:“弗罗因德医生,几天前我给了你一份病历复本,病人叫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你是否抽出时间熟读了病历?”
“我以极大的兴趣研究了病历,”弗罗因德答道。
“你觉得这份急诊病历是不是写得很得体?”
“不仅得体,还十分详尽,”老人说。
“根据你说的,医生,另外考虑到病人的症状、迹象、化验报告等等,如果那天晚上是你给施托伊弗桑特小姐治病,你会采取不同的措施吗?”
“不会的。因为没有足够的症状得出不同的诊断。发烧、恶心、呕吐、腹泻,我们谁都有过这些症状,但一旦吃在肚子里的不好的食物吐出来后,那些症状就自行消失了。”
“面对这些症状你会怎么办?”
“继续观察,注意有无明显的变化。只能如此而已。”
“症状严重吗?”
“哦,不严重,”弗罗因德答道。
“表明有严重的内出血吗?”
“虽然内出血也会有这些症状,但我认为那样的话症状将更加明显。而且化验报告结果也会令人吃惊,”弗罗因德说。
“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实际上是有严重的内出血,但病人的症状和化验报告却没反应出来,你怎么解释这一事实呢?”斯考特问。
“正如委员会中我这些优秀的同行们所知道的,许多因素可以遮掩症状和迹象,比如脱水。另一种可能是病人服用药物,致使症状不明显。”
克劳德·施托伊弗桑特从椅子上跳起来:“屁话,克莱伦斯!”接着他控制住自己,却仍怒气冲冲地说:“主席先生,难道你允许这个证人做我们已阻止凡·克里夫所做的事吗?我绝不容忍这种对我女儿名誉进行攻击的行径。我要求你把这一点对凡·克里夫和这个证人讲清楚!”
施托伊弗桑特前一次发作时弗罗因德不在场,于是他转过头对他说:“施托伊弗桑特先生……我想你就是吧……我没有攻击你女儿,我也没这个意图。”
“你指责她吸毒!”施托伊弗桑特吼道。
“我亲爱的朋友,”弗罗因德答道,“难道你在深更半夜从没因肚子疼,恶心或心口烧的晃起来过?然后吃了点药又接着去睡?”
“当然有过。可你说服用药品!”施托伊弗桑特愤然地说。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非法药物。不过我指的是一般的药品,人人家的药柜里都有的那种。有些可使人兴奋,有些没这种功效,但它们都是药。最简单的药也能起到我所说的作用,比如一些通用的碱性药品,我们在患严重腹泻和脱水时,常服用它们补充胃里失去的正常电解液。”
“所以施托伊弗桑特先生,你女儿在不舒服时,在她前往急诊科之前,很可能服用了这类药,而且不止一次。她要是真吃了,那些药物很可能会影响化验结果。”
施托伊弗桑特慢慢坐了回去,但仍怒容满面,随时准备保护他女儿及他自己的名声。
弗罗因德又把头转向委员会。
“对于施托伊弗桑特先生的焦虑,我能理解。在我的工作中,我曾遇到过许多家长,他们的孩子都因吸毒而落下了永久性的神经损伤。但我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如果没有这些仪式和法律上的问答形式,它只归结为一点,只有一两句话。从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的病历上看,福莱斯特医生的治疗处理及时、正确、无可挑剔。如果她采取的措施是别的样子,恐怕就犯了鲁莽行事的错误了。”
弗罗因德的手指下意识地摸到他挂在身上的金钥匙,一边抚弄一边继续说:“我建议委员会的每一个成员问一下自己,如果在场的是你们,症状同福莱斯特医生发现的一样,你们会怎么做?我想你们的处理方式不会与福莱斯特医生的有出入。因此赶紧结束这场听证会,让这个女人回去工作,她为她的职业受过良好的训练,而且非常热爱。”
为了让弗罗因德的话产生最大的效果,斯考特·凡·克里夫故意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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