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与那些莫名的梦有没有关联。
闷油瓶蹲下身子极为小心的检查棺床,胖子伸着脖子,踮着脚,隔着棺床,用军刀扒拉着一只烂掉的木箱,试图勾出一串金玉穿成的项链来,潘子与我隔了一臂的距离,饶有兴致的看着胖子表演高难度动作,那眼神就像在看耍猴戏,似乎还带着一丝的幸灾乐祸,我摇头叹口气,这俩人,真是,好像从来都没有安分守已的共处过,不是互相扯皮就是互相拆桥,顺带落井下石,还是小哥靠得住,除了时不时的搞个失踪让我焦头烂额,经常有事瞒着我让我抓心挠肺之外也没有什么大的毛病了。。。。。。想到这里我手指一抖,就有点抓狂,其实最烂的就是这闷油瓶子了,他奶奶的,靠谱个屁,每每遇到危险总是第一个冲上去找死,还美名其曰保护我,娘的,总是将自己的痛苦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样的人真是太他妈欠抽了!
越想越来气,我忍不住就一眼瞪了过去,闷油瓶就像后背长眼睛一样马上回头看过来,他毫不在意我凶狠的眼神,说了句:“再等一下,马上就好!”又回去研究手下的东西了。
我囧了,他该不会是以为我等的不耐烦了吧?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张起灵什么时候这么会善解人意了?不会是被什么玩意附体了吧?
我扭头想找潘子求证一下,这小子居然不见了,我急忙四下里寻他,最后在远处的墙角看见了他,好像被他发现了什么东西,猫着腰正在查看。他娘的,一个两个的全不让人省心,我骂骂咧咧的朝潘子走过去,潘子听见响动回头看我,露出了身后的东西,是一个青铜的灯奴,刚被潘子点着,豆大的光芒映着侍女灯奴的脸鬼气森森。
我停下脚步,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警兆大响,心底的不安如水面的涟漪一样,前所未有的扩大开来,连带着身子也开始簌簌发抖,汗毛都竖了起来。
仿佛为了印证我的不安,那灯奴的眼睛猛地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如同地狱的恶鬼死死盯着我,我脑子一下炸了开来,像被钝器一下下钉入,疼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涌,剧痛之下的记忆变得零零碎碎,依稀记得自己低头向墙上撞了过去,撞翻了灯奴和潘子,还有胖子的叫骂声,枪声,以及不详的机括启动声。。。。。。
待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我花了几秒钟醒神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不禁倒抽了口冷气。
墓室就像经过了一场混战,地上插着大大小小的弓弩,金属的箭头直插入地上的石砖里,棺床上一片狼藉,木头碎屑和珠宝玉器四处散落着,仔细看去,竟像是被子弹扫的,楠木棺椁上还留有不少凌乱的弹孔,一盏矿灯孤零零的躺在墓室中央,灯口的玻璃已经碎了,沾着少许血迹。
我找了一会才看到胖子和潘子,潘子靠墙站着,脸色凝重,端枪戒备着,他肩膀受了伤,血浸红了半截袖子。
潘子身后的阴影里,闷油瓶靠在墙上,胖子蹲在他跟前,一圈一圈的往他身上缠绷带,地上淌了一滩血,闷油瓶闭着眼睛,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我心里大急,一步跨出去,右腿一阵钻心的痛,我惨呼一声跪在了地上,手拄地时才看见手里握着一把枪,枪膛还在发烫,我摸了一把右腿肚,沾了满手血,扭头看去,那里有一个弹孔,血正不停的往外流,我一阵怒火冲天,混蛋玩意们,整天把自己的枪法夸的天上没有地下一双,现在居然连自己人都打,真他妈的脑子被门挤扁了!完事了还把小爷一个人撩在黑灯瞎火的角落里,是嫌老子血太多怎么的?我心里面问候着胖子和潘子的祖上,咬牙切齿的往那边看过去。
一抬头,我愣了,胖子和潘子举枪对着我,浑身紧绷,脸都扭曲了,胖子好像脑袋破了,半边脸上都是血,他冲着我大喝了一声:“草,有玩没完?识相的就别动,小心胖爷把你射成筛子。”
我错愕的看着他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扭头看看身边,什么都没有呀,胖子那句话是冲着我说的,难道他们在耍我,可是这家伙再不靠谱也不能在墓里开这种玩笑啊?
我挣扎着站起身,拄着枪杆子往前走了一步:“死胖子,你他娘的又在搞什么,你们开枪都不长眼的吗,都打到小爷身上了,他妈的想玩死我啊?”
胖子一下跳了起来,大声骂了回来:“草,打的就是你这个王八蛋,装神弄鬼,要不是胖爷心眼多,哥几个早被你这鬼玩意玩死了!胖爷要是信你,这辈子都碰不着明器,丫的给我站住!”说完,一枪打在我脚前的石板上。
我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身子凝固般僵在原地,寒意顺着脚底直冲上来,胖子是真的想杀我!
我木然的看着闷油瓶摇晃着站起来,走进灯光里,他胸前绕着白色的纱布,血迹层层渗出就像开了一朵红色的花,右手不断滴着血,握紧的拳头里是属于我的那把伞兵刀,他紧紧盯着我,眼神锐利如刀,寒冷异常,声音没有半点温度,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一句话:“把吴邪还给我!”
被闷油瓶这样的眼神盯住,我只感觉寒意顺着脚底直窜上来,渗入五脏六腑,直入骨髓。一时间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我是不是变成了一只粽子。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再也迈不出去,右腿一软,我跌倒在地。不远的地方,闷油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任由身上的血滴落,细微的“嘀嗒”声,一下下直叩我的心房。
我想让他去处理伤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身体竟然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双手自发的开始行动,那感觉就像一个木偶一样被另外的人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活动。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惊恐万分的看着自己抽出匕首,割开腿上的伤口,取出子弹,然后撕下衣角包扎起来,动作熟练的就像外科医生。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是腿上的剧痛却刺激着我的神经,提醒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看着自己捡起枪指向对面,脚下移动,向墓室的西北角慢慢靠拢,闷油瓶身子一动,被胖子和潘子一把拽住,俩人眼神复杂的看着我,跟闷油瓶凑到了一起。此时我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墙角的灯奴上,隐约听见他们在小声的商量着什么。
我伸手在灯奴的头顶,双肩肚脐上连拍四下,“咔啦”一声,灯奴的嘴张开,吐出一个两寸大的圆环来,圆环上一根细细的铜链通入灯奴嘴里,像已经做过多次一样,
我伸指勾住圆环用力一扯,细微的机括声响过,灯奴身后的墙上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两人宽的甬道,同一时间,墓室大门开始轰隆作响,就听胖子骂了一句“草,门要关上了!”
眼角的余光里,我看见胖子和潘子飞奔向逐渐合拢的木门,闷油瓶已经不见了身影。
我看着面前这个漆黑的甬道,心里涌上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强烈的兴奋之情,仿佛等待了许久的东西就在里面的某个地方,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碍事的家伙们的离开。这个念头刚闪过,我刚要迈出的步子一顿,闷油瓶他们什么时候成了“碍事的家伙”了?
来不及惊讶,脑后一阵疾风袭来,我下意识的躬身低头,反手抽出枪往后挡去,手指同时扣动了扳机,我扭头骇然的发现闷油瓶居然站在了我身后,而我的枪口直指他的胸口,我想要收回枪却办不到,就见闷油瓶眉头紧蹙,身子微晃,右手闪电般抓住枪身,枪口被迫抬起,子弹紧贴着他的身子扫了出去,在地面激起一串火花。
我木然的撤枪收手,脚下用力,身子往后翻了出去,最后一瞥,我在闷油瓶黑亮的眸子里看见了一个笑的肆意张狂的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石门落下,我陷入了一个黑暗寂静的世界中。
重聚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双脚已经麻木,我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这时我已经是大汗淋漓,气喘如牛了,当我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时,我才感觉到身体的支配权回来了,这时我连动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了,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阴冷潮湿,只能凭感觉知道这是一个比较狭窄的通道,心里的恐惧在阴冷黑暗的墓道里得到无限的扩大,为什么我遇到的所有倒霉事总是偏离我可以承受的范围太多,以至于我怀疑自己脑袋进了水才会朝闷油瓶开枪。
我半死不活的躺着,一直到最后晕过去也没能够动弹一下。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里面又是那种诡异的带入感,脑子浑浑噩噩的不记事,清醒过来是因为一阵争吵声,不时的提到我,花了几分钟才分辨出来是胖子和潘子,两人好像意识到刚才声音大了,马上压低了声音,我嗓子里干的冒烟,张了张嘴发现发不出声音来,眼皮像有千金重无法睁开,我心里一慌,马上去动手脚,万幸手脚虽然有点不听使唤,确是累的,不再是完全不属于我的感觉,这才放松了些,感觉他俩应该离我有段距离,不禁有点疑惑,我现在估计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们干嘛离我那么远,谁知接下来的对话确几乎将我吓死。
“你他娘先放下绳子,小三爷现在不是没事吗,小哥肯定也不会同意的。”潘子的声音。
“大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别跟个娘们似的唧唧歪歪的,说实话,胖爷我也不想这样对小天真,这不是没有办法吗,先前要是换成你我已经完蛋了,饶是小哥反应快,也伤的不清,就胸口那一刀,当真是差一点啊,你说天真要真得手了,等他清醒过来还不得把自己给捅了啊。所以说大潘啊,为了他们两个好,还是干吧。”然后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当时就有点恍惚了,满脑子都是胸口那一刀。
〃那你不能拿根细点的绳子吗?”
“。。。咱先说好,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一定要狠心一点,就算天真跪地求咱们你可都不要心软啊。。。”
“行了,你快点,等小哥回来什么都别干了。。。”
"就算天真撒泼耍赖也不行。"
"小哥求你也不行!"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再不动手小哥就回来了。"
"得,得,小天真,胖爷我来疼你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等我反应过来时胖子已经把我捆结实了,我费了好大劲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胖子在我脚踝上打了最后一个结,然后与抬头的胖子对上了眼。
"草!"胖子愣了一下后骂道。
“又怎么了,你他娘的又在磨叽个什么?”潘子边骂边走了过来。
“小……小三爷!你醒了啊!”潘子的声音带着惊讶与窘迫,然后与胖子站在一起围观地上像个毛虫样蠕动的我。
我心乱如麻偏又被绑的死紧,只得扯着嘶哑的嗓子提醒这两个人我还活着,刚说了一个“水”字,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两人这才有了动作,潘子小心的将我扶了起来,胖子取来了水壶。
灌了几大口水,嗓子的状况缓解了许多,胖子和潘子给我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然后坐在了对面,满脸戒备的看着我。
心往下沉,不好的预感无比的强烈,我打量了一遍四周,这是一间小型墓室,除了我们三个和一推篝火外再没有别人,谁都没有说话,无烟炉燃烧的噼啪声就像擂鼓般响在耳边。
看着他们眼里的戒备之色,胸口就像压了块大石般,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强压下心里的恐慌,开口问道:“小哥在哪?你们为什么绑着我?”
俩人交换了下眼神,胖子刚要开口,被潘子制止,他道:“我来说吧。”胖子不爽的看他一眼,没说话。
潘子低头犹豫了片刻,然后抬头看我,我心道不好,他要骗我,马上喊道:“你不要骗我,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
潘子刚要说的话被我打断,一下泄了气,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就说:“小三爷,不是不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了承受不住,我是为你好。”
我急了,就嚷嚷:“小哥现在都不见了,你们还瞒着我,而且这是我身上的事情,我有权知道。”潘子还要开口,被胖子打断了,“我就说吧,你骗不了他,这小子拧着呢,你不告诉他,他撒泼打滚的事情都干的出来。”
我马上点头附和,“对,快点说,有一句假话我都不干。”
潘子看看我,叹口气,坐到了旁边,点上一根烟,看样子是不管了。我看向胖子,胖子收起脸上的不正经,非常严肃的看了我一眼,打算盘腿坐到我面前,可能这样让他感觉比较有优势,结果腿太粗,差点栽到火里去,他骂了句,嘟囔着靠到了墓墙上,我看着他折腾,心里急的不行,恨不能掐着他的脖子给他两巴掌,就骂道:“你他娘的是要坐化啊还是要入定啊,能不能快点!快说小哥去哪了!是想急死爷啊!”
胖子听完看看潘子,说了句话:“我觉得应该没问题,这傻子一向是关心小哥胜过自己,你怎么看?”潘子点点头,同意。
我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而且他们又一次忽视了我的问题,心里火起,回嘴道:“你才傻呢,你全家都傻!”
胖子毫不在意的撇了下嘴,转正脸看问我:“小哥没事,不过暂时不能告诉你他干什么去了,你
先不要着急,听我说,我们绑你是迫不得已的,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问题?”
我呆愣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难道说我的肉/体与精神脱轨了?我潜意识的想要他们死掉,小哥躲开枪口的时候,我心里曾经非常的遗憾,想到这里,我遍体恶寒,靠,我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思想,我该不是人格分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