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尽量满足你。”“其实很简单,我想要这个中国姑娘!”老板轻蔑地笑了一笑:“怎么,你要买?”
不知是用词不当,还是对方过于敏感,反正于一心的初衷不是这个意思。他思索了片刻,将错就错:“对,什么价?”“不还价,一百万美元!”于一心心中暗骂:你他妈的财迷心窍。嘴上说:“价格还算公道!”“是呀,物以稀为贵。据说全欧洲就这么一个中国姑娘,她的日程已经排到了二十一世纪!”
说完老板大笑起来。于一心笑不出来:“今天呢?”“今天?陪你?”他见于一心点头,又说:“不行!”“为什么?你开价!”老板接下来的这个笑容就显得有些凶狠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价钱对谁都一样,一小时 200 美元,只是你不行!”“什么原因?”
老板耸了耸带有赘肉的肩膀:“因为你是中国人,伊丽娜(赵男在“67”的名字)不接中国客人,这不是我们的原因。”“她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以前伊丽娜的照片就摆放在外面,点她的中国人很多,可是她拒绝服务。好在喜欢她的白人‘朋友’也不计其数,所以我们就没有强求她。对我们来说,谁都一样!”
于一心从兜里掏出 600 美元递了过去:“这样吧,我先把钱付了。麻烦拿张纸和笔过来,我写几个字请你转交给伊丽娜。她要是还不同意,那就不怨你们了!”“这很简单,哈里就能办了。不过,就算伊丽娜本人愿意,那也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通常得提前一周预约她,我们会尽量不让你久等,预祝你那晚玩得开心!”说完老板双手按在膝盖上,吃力地站了起来,挪动着“大象腿”,步履维艰地走了。
不一会儿,哈里回来了,拿过一叠白纸和一支签名笔。于一心接过纸笔,在上面写道:“上帝呀,借我把利剑,让我斩尽人世间的不公平!”纸条上的字迹写得很潦草,没有点标点符号。这种狂草已经“狂”到“龙飞凤舞”的程度,除非了解其所书的内容,否则几乎没人能读懂它。于一心之所以这么做,是留了个心眼,不想让外人看明白,因为除了自己外只有赵男能清楚上面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哈里将于一心写完的纸条折叠起来,装进衣服兜里。
于一心在另外一张白纸上又写了些什么,之后站起:“这上面有我的联系电话,如果我不在,请饭店服务台的小姐通知我。”哈里连连点头:“先生,您尽管放心,耽误不了,耽误不了!”说完递过一张名片:“为了能节省您的宝贵时间,避免走‘弯路’,可以用电话预约我们这里的一切服务,直接找我就行。今晚您打算怎么度过?”“看看跳舞!” ……
“67”夜总会的包房要比普通饭店的标准间略大一点。赵男所在的房间又比这里其他“小姐”的单间宽敞些。室内刚被装修过,给人以“新”、“净”的感觉。尽管喷洒了大剂量的香水,使得空气中弥漫着浓密的“香料烟霭”,但仍压不住从胶合板墙围中释放出的甲醛气味。屋内的光源来自数个典雅的壁灯,光线暗淡、柔和,使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觉。墙边放了个双人床,上面的卧具都是白颜色。两个枕头被分别侧立起来,成两个三角体,它俩的中间还放了一块红色糖纸包裹着的巧克力。屋内的卫生间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浴缸,与一般饭店不同的是,它的旁边还放了一个梳妆台。赵男坐在那里,她的妆化得很淡,穿了一件宽松、浅粉红色、类似背心的上衣,没有戴胸罩,乳房的轮廓透过衣服,隐约可见。
于一心见房间的门虚掩着,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他向卫生间里面扫了一眼,并没有过去,直接坐在了屋里的沙发上。沙发是法国路易十五时代宫廷里曾风靡过的式样,做工精致、繁琐。赵男听见有人进来了,没有抬起头,表情呆滞地坐在那没动。两分钟过后,于一心见她仍没有从卫生间里出来,起身打开对面矮柜上的电视机,从床上拿起电视的摇控器调台。电视里的画面都与“男欢女乐”有关,他换了几个频道,又把电视给关了。赵男发觉今天的这位“来宾”不同寻常。一般到这里的嫖客,都是一些憋得抓耳挠腮、拿头撞墙的主,进来后巴不得立刻就释放“能量”,哪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坐在沙发上欣赏冷冰冰的电视图象!如果要看,那也是“弄”完之后的事了。想到这赵男心中一震:是不是他来了……。她不敢往下想。
她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看了于一心一眼,坐在了沙发旁的双人床上,语气平缓地说:“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就觉得亲切。我不相信这是真的,自认为那是幻觉。你坐在那里别动,屋里有监视器,说话没事!”
于一心两眼注视着赵男那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双眸,心情异常凄楚。当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的那一刻,她的目光跑开、躲闪了。想当初是自己无数次引发“目光干涉”这一物理现象,然后又装着若无其事地逃避开。时过境迁,一切都不复存在了。看着眼前的赵男,于一心总觉得她是另外一个人。他的心已经哭泣,悲恨交集。为赵男被命运捉弄而悲,为造成她今天处境的人而恨。他声音低沉:“我进来时,真是不忍心看你!想见到你,又怕见到你!”“我不想说什么!”“我来晚了!”
赵男无语。于一心悲不自胜地说:“十年前要让我写小说,再有想象力也编不出这个结局呀!我心痛呀!”“我就这样了,你现在还恨我吗?”“哪里话!我承认深爱过你,也恨过你,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真的想哭,为赵男,也为中国人!”“你是说:我给中国人丢脸了?”“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你没有任何过错,你是无辜的,是受害者。但我敢肯定这里有某个中国人的错!”“你是说阎理?不,这事与他毫不相干!”“这我知道。我也相信,他还是爱你的!”“阎理不懂得什么是爱,他的心一半是铁,一半是冰。我敢断定:目前他仍在干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其实谈论这些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因为我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爱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
赵男没有说话,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从刚才的那一笑里,于一心似乎找到了从前那个赵男的一点痕迹。那时的赵男曾把笑容“慷慨”地给过许多人,对自己却很“吝啬”。她的笑靥也曾使于一心喜不成寐,茶饭不思。可是今天再见到它,仅剩下酸楚了:“不管怎么说,阎理为了救你……”
赵男没有等于一心把话说完:“他和你不一样,你来这里是无私的,是为你心目中的那个赵男而来。而阎理更多的是顾全他的面子,救不救我,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我太了解他的为人了,他考虑更多的是如何报复那个害我的人。”
在于一心的记忆中,赵男从未打断过别人的谈话,向来是静静地等他人把话说完;她讲话一贯言辞婉转、不咄咄逼人。他哀叹:被命运蹂躏后的赵男性情有所改变。“别这么说,为了救你,他给了我十五万美元!”“十五万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你看这是什么?”说完,她从床下拽出一个坤包,躲开监视器将它放到了墙角,拉开拉链。里面装的是满满一包美元。
见到这些钱,于一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珠顺着脸颊不停地滚落下来。他情不自禁地一把抓住赵男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男也显得很激动,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语无伦次地哽咽道:“为什么来!真是不应该来!再看见我!”“不为什么,只为了那一点点美好的记忆!”“你心目中的赵男,早都不存在了,她已经死了。我不值得你……”“什么话呀,仅凭我们四年同学一场,我就应该救你出去,责无旁货!”“你救不了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价’吗?一百万美元,一百万呀!”
于一心静静地说:“知道,那是老板在勒索。几天前我已经和这家老板‘切磋’过了!”“你斗不过他们。退一万步,就算你胜了,救我回国,那今后呢?今后呢?你想过没有?”“现在我不想这些!”“可是我天天都在想!赵男真的已经消失了!你能来,我内心已经很感激了,真的很高兴,谢谢你!我们换个话题吧,你知道吗?我弟赵铁现在可能就在罗马尼亚!”“我知道!我俩现在是朋友,经常见面。”“他现在怎样?”“赵铁呀!他很好,他目前正和一个学罗语的女孩子谈恋爱。两人一起跑外地卖货,据说能挣不少钱。他不知道我来你这里!”“不知道最好,你把这包钱拿走吧!”“那怎么行!”
赵男把那个装钱的包拉上拉链,丢到门口:“它对我没有任何用途,对你来说就不一样了!”“绝对不行,看到它我会心酸、难过的!”于一心说完这话想过去把那个包捡回来。她用手拉了一下于一心:“坐在这里别动,否则会引起他们怀疑的。这钱是脏的,你把它‘洗’干净吧!”“这话不对,它上面有你的血和泪呀!”“所以我只能把它交给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收!”
赵男见他态度坚决,没掺杂丝毫水分,想了片刻:“这样吧!算我给你的‘无息贷款’,借你用一年。明年的这个时候,把它交给我父母,千万别告诉他们我的处境,赵铁也别说。就算是我求你了!”“别这么说。这是多少?还是打个收条吧!”“人都没了,收条还有何用?”
听她说这话,于一心感到说不出的难受:“你这不是安排后事吧?你一定要想开点!”赵男不愿意看到于一心为自己沉浸在悲痛里,她换了个话题: “匈牙利外汇管制,不许美元外流!”“这我知道,和罗马尼亚一样。不过,我有办法。”说完这话,于一心像是在恳求:“答应我:在这里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不会让你等得太久,我马上就会回来!”“一心,你真的不用再为我做什么了!”
于一心已经有许多年听不到别人叫自己“一心”了。只是在大学里,同学们都这么叫。“不,我决不放弃。我是男人!”“为什么?”“为了你和中国人的尊严。看着你在这里煎熬岁月、身心倍受摧残而坐视不管,我做不到,根本就做不到!”“就权当不知道这件事好了!”“可是我知道了呀!你在这里一天,我就寝食不安,我的心在流泪。答应我,一定等我回来,时间不会太久!”于一心紧紧握住赵男的手,目光充满着期待:“答应我吧!”两个人的眼里都噙着晶莹的泪珠……
第八章不检点女人的烦恼
在“纠纠”赵铁、周坤的小单元房里,两人正在看录像带。周坤的胳膊上打着石膏,她半靠在沙发上,用手捅了一下坐在床边、正在聚精会神看电视的赵铁:“你说我的胳膊,将来会不会伸不直呀?”“不会!”“你别安慰我,医生说断了三节呢!”“还不如让我骨折呢!幸亏我车开得不算快。我让你系安全带!你说没事!”
“你也没系!不是一点没伤着吗?”“我是司机,撞车时,两手扶着方向盘,这就把劲儿给卸了!”“当时我被吓坏了,还真没有感觉到疼,扶那老头时才觉出不大对劲,胳膊都成这样儿了(用另一只手比划着)。你说实话,别骗我,会不会落下残疾?”“让你多住几天院吧?你不听,咱们的钱够!”“不是因为钱的原因。你看那一楼层的人,瞧咱们的眼光,整个一个‘同仇敌忾’。你听不懂他们的说话无所谓,耳不闻心不烦。我不行,他们讲什么的都有,有些话可难听了!”“让他们说去!话也不伤筋骨!”
“谁有你的脸皮耐磨、禁蹭呀!”“他们那些人也是出于‘好心’,为同胞打抱不平,想让咱们多给老人点钱。要说那老头身子骨也真抗造(结实),愣没事!”“开始我以为他的腰断了呢!”
赵铁淡淡地笑了笑:“腰哪能断呀!那还不得死人啦?”“他张嘴闭口就一句话:‘赔我的马车!’那辆马车才值多少钱呀!换算成美元才二百多一点!我还忘了问,钱后来给他了吗?”“车钱呀!早就给了。你说得对,与治病相比,马车等于是个小零头。他多住一个星期医院,‘三驾马车’就得‘东流去’!甭多了,老人家在病榻上再‘踏’两个月,咱就破产了!”“别逗我乐啦,你有什么可‘破’的?用词不当!”
赵铁指着电视机里男女接吻镜头的画面说:“你知道‘现代电视剧’和‘古典电视剧’的区别吗?”周坤摇头:“……”“听我细细道来,要是在二十年前,三十集的连续剧,男女主角一般要在二十集以后才开始拉手。而现在六百集的连续剧,第一集的第一个镜头你知道是什么吗?”周坤又摇头。赵铁煞有介事:“就是男女主角私生女的大特写……”“德行。整天油嘴滑舌!没正经!”……
刘畅在吴玉的家里帮助主人给孩子收拾东西。从婴儿玩的、穿的,到铺的、盖的应有尽有。两人把这些物品分门别类,装入一个下面带四个轮子的那种行李包里。包被塞得满满当当。“改吃牛奶了?”
“我担心他一下子断奶适应不了,先在家改喂他牛奶。这孩子还行,饿了一顿就吃了,今天没事了。”“他们把孩子接走后,我可以过来陪你几天。我家‘老于’还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呢!”“我来罗马尼亚最大的收获就是结识了你们俩。真是挺羡慕你的!”“其实我们的家庭生活很平淡。”“我看你们挺相爱的。到现在我才真正地体会到:一个家庭,唯一不可缺少的就是爱!”“你们开始不是也挺幸福的吗?”
“其实,我俩的‘蜜月’也就一年多点,之后,彼此就开始看不惯了。在外人看来,我俩挺般配的,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别人只是看外表!都说婚姻是围城,进去的人想出来。可是当你真的从里面‘跑’出来后,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自己的‘风光’已不在,一切都变了,再也恢复不到原来的模样。”“别人都这么看,我不是。我觉得结婚真好,进了‘城’就不想出来。也许我这个人太庸俗、不求进取。但是我觉得人应当有一个爱情多于财富的家庭,特别是对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