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客户经理的准确数字?
李强:准确数字一下子说不上,没有统计过。
记者:陕西省国际信托投资股份有限公司、健桥证券有限责任公司,外界都知道,他们去年11月份开始买湘火炬,他们是德隆控制的吗?
对话二号金融人物(5)
李德林
作者:李德林
李强:有愿意债务控股的,明明知道企业不行,就拿钱去。不能一概而论,投资人的动机要区分。外人看来非常荒唐,但他那样做肯定有他的动机。但是这绝对和我们没有关系。咱们国家搞金融的在北京比较多,这个圈子都有接触。今天我为什么接受采访?就冲你们的认真劲儿,这种追求真相的执着。你们走了几个地方,营业部都反馈到我这里,我觉得这种人一定得见面,因为他们负责任。
记者:还有一个疑问,刚才说在德隆股票高风险的时候,还是有资金来向德隆投资?
李强:中国的市场还处在发育阶段,投资人类别比较少,都是顺风做事。其实金融企业有很大的一个特点,就是破产、清算、危机,对一部分人来讲可能是机会。国内也有这类投资者,更何况国际上。我们现在正在接触,是有这种情况。
记者:进展情况如何?
李强:不错。
记者:进行到哪一步了?是增资扩股还是股权转让?
李强:有进展并表示出意向,具体的对方要进行评估,我们也要考虑自己的利益,我们有信心是因为我们有价值。这样说吧,在协议的前阶段。我们用来进行合作的不可能是德隆的整体,可能是拿出一部分。目前的可选择性比较多,而且也不仅是1家美国公司。
记者:我们只知道1家美国机构,别的英国、法国、德国我们不知道,可能你们在接触过程中有比较多的选择。
李强:我们国际化进程走得比较早。
记者:就像买鸡蛋一样,一个篮子里10个鸡蛋,最终买一个鸡蛋,你们正在挑选。可能你们这里也有一个名单,别人在考察你们,你们也在考察别人。
李强:是的,可以说快接近尽职调查(指的是在收购过程中买方对目标公司的资产和负债情况、经营和财务情况、法律关系以及目标企业所面临的机会以及潜在的风险进行一系列的调查。——编者注)的状态。我们希望这件事不要去宣传。
记者:其实德隆国际化也是正常的事情,我觉得对稳定市场是有帮助的。
李强:对我们可能是这样的,但对国际机构来讲不公平。尤其在危机状态下,有可能有人会利用这种信息来挽回自己的损失,这样会给我们的合作方带来负面效应。所以我建议不要说。
记者:从4月13日起德隆的危机就浮现出来了。
李强:看到跌停板,我确实也挺难过的,但是反过来,我看大盘还是很好地在走。昨天(4月21日——编者注)我们的跌停打开了,大盘也没有受什么影响。对投资人的损失,如果有,我们将返回所有投资人的损失。我们是有能力的。其实是员工给我的信心。现在企业发展的最大问题是资本金不足,负债率偏高。
记者:商业银行的不良资产太高了。
李强:这是它的历史,不是现在。我们现在努力改变了,它以前比这个还要糟糕。这个希望不要去披露,等度过这个危机。我把德隆友联战略整个金融战略管理架构给你详细介绍一下,我们是董事会下设执行委员会……
李强口中的友联战略绝对是一个中国老大级的金融集团:
2003年德隆为了整合金融业务,专门成立了友联战略管理中心有限责任公司,为多家大型企业集团服务;拥有100人的行业研究专家队伍;超过500人的庞大的客户经理队伍;2000多个遍布全国的机构客户。友联战略是由多家商业银行、证券、信托、金融租赁、保险在内的金融机构和著名研究机构组成的、按金融混业经营的规划进行运营的战略联盟。
战略联盟到底有多大?
德隆的金融帝国里,我们已经非常熟悉的面孔有:金新信托、伊斯兰信托、南京国际信托、厦门联合信托、新疆金融租赁、新世纪租赁、南昌市商业银行、昆明市商业银行、株洲市商业银行、兰州市商业银行、石家庄市商业银行、德恒证券、恒信证券、北方证券、重庆证券、西北证券、中富证券、泰阳证券、华安产险有限责任公司、东方人寿。
遗憾的是,德隆的金融帝国不堪一击,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已经分崩离析。4月20日,德恒证券、恒信证券、中富证券的老总均回到公司登记注册地的证监局述职。
李强不停地摇头:“你千万不要再写恒信证券是德隆的。”
这就奇怪了,地球人都知道,恒信证券是新疆屯河这根金融命脉下的一名资本走卒,现在怎么又怕人提起来?
说实话没有多少人能理清楚德隆与恒信证券的关系。
恒信证券的工商登记资料表明,恒信证券注册资本金为5。8亿元,前4大股东名称为:长沙通程控股有限公司出资1。16亿元(现已出售);长沙合银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合银实业”)出资1。16亿元;长沙万利房地产股份有限公司出资1。16亿元;云南广基科技投资有限公司出资1。14亿元。
股本结构让人迷糊,这与德隆有什么关系呢?
德隆的财务魔术足以让你大开眼界。
恒信证券的股东——合银实业,位于长沙市芙蓉中路一号——长沙市商业银行二十楼。合银实业是长沙市商业银行下属的物业管理公司,注册资金2000万元,主业就是打理长沙市商业银行大厦写字楼的招租业务。
对话二号金融人物(6)
李德林
作者:李德林
长沙市商业银行,德隆曾经曲曲折折地往里钻,拿唐万里在接受《财经》杂志采访时的话说,“有点偷偷摸摸的感觉”。
其实也不是偷偷摸摸,在2002年德隆不是就从北京德恒投资有限公司买了恒信证券53%的股权吗?
“老三股”崩盘了,恒信证券的席位上出现了大量的抛盘,恒信证券的人慌了:“怎么会这样呢?”
恒信证券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没有关系吗?唐万里不是曾经说过恒信证券与德隆没有关系吗?
事情都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李强毫不避讳:“德隆进去的时候,就有不少股东反对,每次董事会,德隆提出的方案,别的董事都投反对票。”
李强没有说谎。德隆崩盘的时候,恒信证券的人站出来说:“他们曾经要求我们拿出部分钱来接盘,我们当场就拒绝了。”
看来,德隆在恒信证券是没有什么招,整合证券公司可不是番茄酱,不是汽车零配件。
“我们已经将恒信证券的股权转让出去了,现在正在办理手续。”李强说话的时候满脸的无奈,说实话,真不知道李强的心里在想什么。
让德隆觉得没有面子的事情还有不少。
进入伊斯兰信托还没有获得批准,德隆就给伊斯兰信托带来了一大堆麻烦。本来想把南京国际信托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南京国投”)改组为南京大江信托公司,以实现控股权,可惜银监会的一声断喝,德隆只有望江兴叹。而北方证券、西北证券都已经成为德隆的伤心往事。
我突然想起了李强给我的金融资料。
遗憾的是,只有新世纪租赁和南昌市商业银行的资料。李强说他主要分管银行与金融租赁,回答这方面的疑问没有问题。
新世纪租赁是唐万里对外一直宣扬的金融租赁旗舰。2003年6月30日的财务数据显示,公司营业收入4323万元,净利润581万元,其中租金收入占58%,手续费收入占33%。公司的长期借款23。8亿元,应付款1亿元,公司负债1999年3。4亿多元、2000年8。8亿多元、2001年11。6亿多元、2002年12。48亿多元、2003年6月1。5亿多元、2003年底39。3亿多元,公司所有负债及所有权益45亿多元,其中68%的负债权益来源于长短期的银行借款。
当我将金融租赁的每一笔财务数据告诉李强的时候,李强很惊讶:“我只管大的方向,具体的每一笔业务我不管,金融租赁公司是靠经济杠杆来扩大生产业务的,所以银行贷款也很正常。”
李强拒绝透露贷款不断增大,而主营业务收入才4323万元的原因。主营业务收入中租金占到58%,到底增加的银行贷款给新世纪租赁带来了什么杠杆效应呢?
德隆的金融到底怎么样?
更夸张的还在后面。
2003年春节前夕,唐万里亲赴南昌签署入股南昌市商业银行的协议,以4000万元成为持股12。12%的第3大股东。此次收购被唐本人称为“受当地政府邀请”、为解决城市商业银行痼疾——如不良资产问题,出谋划策。南昌市商业银行成为唯一以德隆国际名义参股的城市商业银行。据唐万里本人介绍,德隆在江西已介入数个产业,颇受当地政府支持。
2003年6月30日南昌市商业银行的年报显示,不良资产28。6亿元,净资产3。46亿元,不良资产是净资产的800%,根据德隆设计的内部年报原话:在充分考虑了担保、抵押等信用措施后,仍然不可能收回全部本金和利息的不良债权占54。76%。而整个银行的不良贷款占54。76%,不良拆借占4。75%,不良投资占0。02%。
“南昌市商业银行原来就很差的,不是我们进去后才这样的。”李强觉得将南昌市商业银行的所有责任推到德隆身上有点偏激。
但是在昆明市商业银行,唐万里的说法是在观察:“说白了,那就是地方政府原来的小金库,窟窿很大,德隆还是比较怕的。”
李强还想进一步解释德隆的银行、金融租赁时,我的电话突然响了。
李学勤京城讨债(1)
李德林
作者:李德林
“德林,你今天能回来吗?”于颖再次确定我能不能在22日回到北京。
“能回来,今儿晚上大概10点钟就可以回到北京。”我在早上采访前就订好了机票,但是我不知道于颖为什么这么急招我回北京。
“回北京另有安排,明天上午10点钟唐万里要见我们。”于颖曾经跟刘晓雨开玩笑:“
什么时候德隆确实不行了,我希望唐万里能给我们一个明确的信号。”
难道德隆真的回天乏术?
李强叫沈巍过来:“你把他们带到食堂吃饭,有些问题边吃饭边聊。”
沈巍的话实在太多:“你们能不能帮我澄清一下《中国证券报》那句话?”
老郝看了看我,故意问了句:“德林,你们杂志,能不能给沈总澄清一下?”
“呵呵,澄清的话,我们就得罪了《中国证券报》,别人以为我们故意搞他们,我觉得还是让沈总在电视上说两句,那样双方都比较体面。”我决定将“球”回传给老郝。
沈巍在一旁不停地点头:“那是那是,电视上观众多,郝记者,你就帮我一次,到北京我请客。”
“看我干吗?沈总还在等你回话呢?”看着老郝简直没有表情的脸,我突然想笑。
“我这样给你说,我不可能在整个节目中,突然冒出一句你的话吧?”老郝将问题再次抛给了沈巍。
沈巍觉得很没有面子,关掉了笔记本电脑,将采访机的录音带取出来交给黄江:“你把这个拿去叫他们整理出来,要原封不动地整理。”
在整个饭桌上,李强依然是没完没了地诉说民营企业的环境如何如何苦。沈巍也不断地求老郝给个镜头,而老郝却置若罔闻:“黄江,今天还是没有新疆拉皮儿?”
黄江埋头吃饭,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回到东海宾馆,老郝躺在床上:“我期望回到北京唐万里不再嚣张,他以前说没有人找他要账,现在不但有人要,而且是这样不清不楚的钱,给他报出来,看他咋收场。”
“你娃没有吃到新疆拉皮儿不要心态不好哟。”我想逗逗有点可爱的老郝。
“德隆迟早要完蛋的,刚开始崩盘的时候,京城那个所谓的‘著名财经评论家’还在报纸上大肆吹嘘德隆能度过难关,你看现在怎么样?这就是企业的‘御用文人’,没有一点自己的思想,现在德隆崩盘了,看他还吹什么?”老郝突然想到了我们21日晚上聊天时提到的那个人。
“不跟你瞎吹了,我回去洗个澡,上海这个鬼天气,搞得满身油汗。”我关上了老郝的房门。
大约晚上6点,我们往机场赶。无论是高架路还是隧道,堵车堵得要死,都说北京堵得厉害,上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嘟嘟”,手机来短信息了,是朱军的:“你回来后给于颖电话,有些细节,尤其是明天采访的提问,今天晚上统一一下。”
我给于颖发了一个短信,约定23日早上7点半到单位商量采访唐万里的提纲。
这是我跟于颖第二次专访唐万里。
说实话,我还不知道这次专访唐万里有什么意义。
到家的时候已经10点多钟,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正在梦的边缘,电话突然响了:“你们明天几点钟采访唐万里?我约的上午11点钟。”老郝还在单位,听声音很兴奋,我看了看表,晚上12点45分。
23日,星期五。早上7点钟一出门,就看见一群孩子在父母的带领下跑操,小家伙们个个精神十足。我决定步行到办公室,好久都没有走路到办公室了,反正家离单位只有10分钟的路程,走路能锻炼身体,免得像德隆那样,经不住风雨考验,如果早注意“锻炼”,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7点半钟,刚到办公室,朱军就来了:“今天情况可能会有变化,德隆的生死要开始以小时计算了。”
“不会吧,到底北京方面出什么事情了?”我觉得很奇怪,短短几天,唐万里怎么会就要崩溃了呢?昨天不是还在接受媒体采访吗?难道我们还有更生猛的证据,唐万里接受不了?
“德隆的好戏才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