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笔记 作者:王亚彬 史晶歆 毛毳 应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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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笔记 作者:王亚彬 史晶歆 毛毳 应莉-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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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懒别样的舞之榭:校操场

  舞院的人造塑胶操场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有着竞技运动的跑道却从没有田径比赛,即使有,也是一场经年累月的耐力赛,没有三年五载是分不出胜负的。这跑道在女孩儿们心目中是保持苗条身材最多快好省的通途,每天夜幕降临,大家会像吃饭一样自然的在这里默契地相见,当然,如果步速差不多,见不到也是极有可能的……

  跑啊跑

  跑第三圈的时候,我开始望着1号楼窗台上的光出神,想像着这家人正团坐在电视机旁吃着水果,心里有异样的一丝凉。操场上没有人冲刺式地狂奔,大家的目的是保持体型,20分钟以上的中慢速跑才能进行有氧呼吸,消耗多余脂肪,否则只能练出肌肉。基训课老师曾嘲笑我们的心理战,跟我们解释“3圈慢跑=1个鸡腿”的公式是不灵验的,不如更注意饮食结构,别吃那些让自己忐忑的油腻东西。可我们总固执地相信这之间确实存在某种等式,因而每当一不留神没抗得住美食的诱惑多品了美味,当晚的跑步便会不自觉地多加了码。

  跑步的人里有的有固定的跑伴儿,两人日久成习惯,谁也不会轻易不来,即使有约只要不是非办不可,也是尽量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只为每天八九点钟的跑步;真的有事不能跑了虽说跟对方告了假,并没有大的不当,但心里总觉得不对,整晚不爽。这样的信誉,要是做起生意该是兴旺发达的。

  有的人从不与人结伴,仿佛夜的美色和每晚跑步时心情的梳理是一对绝配,他人打扰反而显得无趣。我不属于这类独行者,总佩服他们的平静。没有人作陪也就没有了契约,不必担心哪晚不去有人寂寞,但我的想法好像有点亵渎她们的坚持,她们是和夜有契约的,也是必定来,而且更恒久。对跑步的人来说,节日庆典要占用操场和雨天是两样不友好的东西。

  但跑步者的坚持在这时也更显得真切,我和跑伴儿就在将有庆典的操场上绕过重重叠叠的板子椅子,执拗地把圈跑完。也曾在窗台上窥见一个弱小的身体在雨中撑着伞,脚下白净的跑鞋在被雨水浸没的塑胶跑道上留下模糊的印记,很快又被雨水冲平。这就是舞者式的坚持,截然不像很多平常人想像的那般任性放纵,更不像他们看起来那样秀美柔弱。纤细的小腿在推地抬起的一刻,总凸显出条形的弧线和有力的质感,十几年不间断的半脚掌训练,千万次枯燥地抬起落下再抬起落下,使他们纤细的小腿有了一种柔中带刚的优雅,每当运力,光洁平滑的肌肤总会显出流线型的肌肉纹理,一种生命的美,不同于运动员肌肉的柔韧的美在你眼前那样自然柔和地展开……

  臻的跑步就是我说的守着彼此的契约的那种,从不间断。即使我临时有事,她也会发信息告诉我她先去跑了,要我回来一个人补上。她跑步两个肩膀有节奏地前后交替,手很放松地摆动,但会提得很高。她从小跳蒙古舞,腿因此很结实有力,有时在最后一圈时会带我做些她上课时的现代舞动作:比如大跳起来在空中先前腿弯后腿直;再后腿弯前腿直;再两个腿一起弯。于是我们像夜色里两只快活的野兔子,一蹦一跳地在跑道上移动。

  她通常跑外圈,有时练功撕得腿疼,第二天根本抬不起脚,沉重的脚面在跑道上连拖动都累得跟腱痉挛似的又疼又乏,从第二圈就只能听见脚下拖泥带水的沉,半天不见跑了多远;我要停下,不再跟自己的跟腱打架,她却没听见我抱怨似的说要“我讲故事给你听吧”。因为想听故事,所以像一具没有知觉的木制玩偶,僵硬地拉动每一处吱嘎作响的关节,扯着肌肉韧带保持着跟随的状态。我说她有语言天赋,因为她可以把周星驰电影里的那些很快很快的台词整段整段地背出来,好像脱口秀,而且轻松流利。她却说自己差得远,当年同学中有人用录音机把《大话西游》的台词全部录下来,可以背出整部电影。说完台词还讲鬼故事,语气沉重,渲染得极有氛围,就这样不知不觉被她连哄带骗地跑完了预定的圈数,她大赞我大功告成,我心里却觉得是她太有手段,明天绝不听了,不让小腿再为耳朵卖苦力,可第二天仍是跑完。

  她身材是高挑匀称的,属于很随意很不拘小节又很细心的女孩,说话的声音很低,天生是讲鬼故事的好材料。在第一天第二天直至第N天里,她给我讲完了去法国演出时跟外国老帅哥的邂逅,她在舞团里的日子,她跟男朋友的吵架及平日的学习,使我的腿习惯了故事的陪伴。我跟她说最近记忆力下降得厉害,刚做完的事情就会忘记;她说这是因为做事情不专心,比如跑步,就不要想着一会回去看什么书,明天该交作业了,只是跑。于是努力让脑袋清空,什么都不想,但发现这对我很难,于是嘴里开始大声喊着各种口号,“一二一二”、“嘿咻嘿咻”、“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一二三四”……我脑袋里从小到大适合跑步节奏的口号都被我不经挑选地堆砌出来,她也乐得笑出声。

  有时我们跑步会看见些不常遇到的景观,比如附中几个班的学生浩浩荡荡地在操场上晚功,几十几百只腿在空中起起落落,风火轮、点翻身整齐地搅动着夜的黑色,真有“沙场秋点兵”的壮观。仍跑着,半晌我们无话,只是边跑边看,我开口说:“我觉得我应该……”“拍下来!”她说。于是我以操场上少见的百米速度冲向宿舍,装上卡,奔下楼。可操场上只有零星的身影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练着,刚才的壮观好像人间蒸发。她右手掐着腰,“没关系,下星期再拍吧,他们还会来的”。无奈和沮丧让我没心情跑完剩下的两圈,她并不强 迫,知趣地自己跑。我举着照相机发愣,见她从离我最远的地方往回绕,拿起相机在根本看不见任何人影的镜头的黑色里捕捉着她的影子,终于在感觉她已在镜头中的时候按下了快门。

  凌晨3点

  凌晨3点,莫名地突然醒来,没有梦魇的侵扰,就这么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定定神,此刻是黑暗女神的世界,是恐怖片和童话中的魔法发挥作用的地方,我无心闯入了,想回到梦乡又不得法。有种冲动,想撩起窗帘看看黑暗中的操场,但胆子太小,脑中是宫崎骏漫画中的场面,掀开窗帘会看到老鼠世界的神仙们夜里出游,被他们猎获,回不了现实世界。有脚步声,平均的呼吸,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我对在这个漆黑一片的世界信步畅游的人有极大的好奇心,应该不是学生,学生是要查房的,可不是学生又有谁会有这样的动力呢?是个男的,听到他咳嗽,夜太静,他跑到窗底下最外圈的跑道时,我的脑袋似乎跟着他的脚步微颤。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他一直在跑。

  另外一天晚上,被人歇斯底里的喊叫惊醒,同样的浸透到骨头里的黑色吞噬着所有的光,那人一遍遍扯着嗓子喊,中间稍有停顿。好像不是单纯的发火,像是想把所有睡眠世界的人们叫来陪他,黑暗里,只留他一个人受委屈,似乎使所有进入梦乡的我们显得冷酷和漠然。他喊了很久,放弃了,显然明白了夜的力量。一个人的热量对抗让整个世界沉默的黑,是蚍蜉撼树,我心里生出几缕不忍,想使他知道他的叫嚷起码让我醒着谛听,算是微笑的安慰和回应吧。

  常有这种晚上醒来的经历,把自己搞得昏昏的,我把这看成近来记忆力下降得厉害的根源。在英文课上学到一个单词:delexia,命名性失语症。好可怕的字眼,像是亲眼看见80岁自己蹒跚的脚步。没有办法,这是岁月留在我身上的划痕,它如此残忍地拿去了我还算年轻的记性,使我经常会有语塞的尴尬。我原先引以为豪的遣词用典,暗自窃喜的细腻敏锐,都随着像被橡皮擦擦掉一样的名词们的流失渐渐远去,毫不眷顾,干脆得像从来不属于我。

  我害怕鉴证自己的衰老,更害怕要强的自己会因此影响学业,所以更加努力,成绩仍旧好,甚至连老师都看得到我英语的进步,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成绩背后潜藏的可怕。自信的身后,是我对岁月无奈的折服和跪地求饶。为了补救得长期考虑,我尝试放慢脚步阅读手中的语句,尝试记下周围发生的事以练习词汇的反应速度。我开始发现这划痕跟遗传有关,还跟我拙劣的阅读习惯有关,太久积习的浮躁,一目十行,草草掠过,词儿们终于以这种铁面无私的手段跟岁月老人联手抱负,这是我的应得,怪不得人。只希望我的挽救有些许效果,让划痕落得浅些,慢些,少些,为自己祈祷……恬静的睡眠,什么时候能回来把我从记忆的梦魇中拯救出来。

  早晚课

  操场上附中学生的早晚功真是一景。常常是一个班的孩子二三十人在操场的护栏上一字排开,同一节奏地踢着前腿旁腿后退,再同一节奏地在操场上练着翻身、平转等等的基本功;又或是统一喊着响亮的号子,一遍遍复习当天学的舞蹈组合,那声音那架势那配合,让人看了绝不怀疑他们是明天的舞者。跑步的时候,那些或是爷爷或是妈妈的家长总让我的眼睛凝固,我猜他们并不懂多少专业上的规则,只要看着孩子在身旁一刻不停地动作着,心里便生出安慰;孩子也每每用心地做,算练功也算在忠实的观众前炫耀,领一声赞扬对他们是重要的事。他们认真盯着孩子的脸上有老师的苛刻,全然不会让人想到他们在地下公寓里的生活。为孩子放弃自己的工作来陪读在附中并不稀罕,家长中有人在附近开了店面,维持生计也照顾孩子生活。

  一次有外地的学生来考试托我照顾,要找便宜的地方住,第一次踏进舞院附近的地下公寓。楼梯很深很窄,很像我想像中的防空洞,走道两边不规则地排列着一扇扇油漆发黄的木门,公用的洗手间里老式的灯泡摇摇摆摆,从灯罩下散出昏黄的光,把地上的人影撩拨得一闪一闪。屋里还算整洁,上下铺的铁床让我想到硬卧车厢,陈列很简单,只一套桌椅一只暖瓶。酥薄的壁漆散出潮气和霉味,过道里总是淅淅簌簌的拖鞋声和涮拖把的水声。安置好学生,沿着曲折的楼梯七绕八绕走出门栋,瑟瑟的风把额前的刘海儿吹起,说不出的感觉,我猜她今晚一定会想家,因为我已经开始想了。

  在大多数人不跑步的时间里,我会在窗口或操场栏杆的空隙里看见她们。舞院有楼管小姐、餐厅小姐、小卖部小姐、电话亭小姐,她们负责后勤的各种日常事务,多是从农村招来的外地年轻女孩。想来她们在家时应该和一般的农村女孩差不多,做做家务收收庄稼聊聊闲话串串别家;舞蹈学院,真的是她们重新塑造自己的染房。

  我见过电影里的老式染房,雪白的布高高挂起,鲜红的颜料用偌大的缸调好比例,上面 固定的杆子一放,白布嗖地一声落到缸里,浸染。出水时已是亮眼的鲜红。想来刚进舞院时她们是极自卑的,本就与城市女孩的摩登有从小到大积淀的差距,想换件更入时的衣裳也只会淹没于西单浩大的商海。而她们初来的地方,初见的世面,居然是满眼的美,自然的修饰的古雅的开放的清秀的浓郁的,好生养眼的一处,一股脑拥进她们的眼里脑里,膨胀,撩乱,茫然。时间久些,会见到她们用两种办法应对:一是刻薄。说话并不低声下气,用一套爱答不理的架势掩住自卑。二是开始拥有自己的梦想,一个改变自己形象进而改变命运的梦想,天天看到学生们玩命地练玩命地编玩命地跳,得了神奇的激励。

  于是,在跑步的一群中,你会看见她们的身影。行头极为专业,显然是用心观察过的,减肥裤、练功衣、爵士鞋外加一副耳机,很有点舞院的风范。间或在楼前的盗版书摊上,能听见她们喊“有新概念第一册没有?” 待到该嫁人回家时,应该已是跟家乡的妹子们有很大不同了。我虽未得见,但想来该是鹤立鸡群的。至于嫁了回家是否还会像别人一样安心,抑或是像《小裁缝》里的女孩读了太多的托尔斯泰,背起包袱寻找年轻女孩的梦想,不得而知。我是目睹了一个楼管小姐的改变,一年没留心,再见时惊得我一时语塞。好一个气质不凡的白领丽人,肩头绝不内抠,双膝笔直有力,小腹平坦收紧。

  操场和徜徉的柏油路之间,有一条狭长的小径。柏油路旁郁郁葱葱的树木全把绿阴脱帽似的给了这小径,让它看起来像法国印象派画家笔下悠远的林荫路,很有电影景深的效果。

  夜色降临,吃完晚饭,和同学结伴去买些水果,星很远,却很清楚。洗完澡后的惬意和被微风撩起的头发让我们放慢脚步。“你知道吗,我以后结婚要跟老公相拥在这样的小路上散步。”同伴无限甜蜜地做着并不奢侈的梦,伸长的脖颈显得很美,单纯的快乐让我们把学生时代永远定格在这一刻。有了夜色中的漫步,让我们几个本来喜欢更精彩节目的人对发现一条条新鲜的散步旅程乐此不疲。我竭力回忆4年的大学生活中为什么从没有把西门外南北方向的小吃街走到底,以至于现在迈过脚下的障碍,绕过公路上的花坛可以找到一棵参天的榕树,跟同学争抢着像小时候一样几个人合力环抱起一株粗粗的树干。我们还绕着紫竹院的护城河品评着高级住宅区的设计,甚至闯进豪华的小区寻找室内游泳池。我发现自己对学校周围的环境是这样陌生,一切都是新鲜的,脚下每一粒石子把脚硌得生疼,但还是上了发条似的走呀走,新路还没有修通,宽敞的路面成了狗儿们和玩滑板孩子的天堂,松狮、雪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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