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太太好像很少谈话。”新井和代说。
“有时星期天两个人在一起,他说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有不愉快的感觉。”
“那种夫妇关系不足为奇。”晴美仿佛很了解似的。“是做丈夫的不够努力呀!
通常男人嘛!……“
“那些不重要。”片山刑警连忙打断晴美最拿手的男性论。“村上升先生被杀已半个月了,至今还没有凶手的线索。你听村上升先生说过什么吗?
新井和代仿佛困惑不已,反问:“请问……你在怀疑我吗?”
“为什么?”
“有个怪电话……”她欲言又止。
“怎样的电话?”
“这一个星期前左右。由于我一个人住公寓,我没把电话号码告诉别人的……
可是有三次,深夜接到打来的电话。“
“恐吓?”
“是男人的声音……不晓得是谁。压得低低的怪声音说:”不要说出村上升的事‘,以及’你将被拘捕‘之类的话。“
“我不认为这事是你干的。”片山刑警说。
“除非你有相当的神力。”
“神力?”
“村上升先生被很厉害的力道摔开三四米远。人的力道是办不到的。”
“那是什么力道呢?……”
“我猜可能是被马蹄踢死的。”
“马?”
“对……你从村上升先生口中听说了什么吗?例如遇见到马之类的事。”
“没有……”新井和代一副发呆的样子。
“是吗?我以为你会掌握到什么的。”片山刑警叹息。“……这个,看过吗?”
片山刑警从口袋掏出一份折起的报纸,放在新井和代面前。报纸上的标题是“白领横死街头——清晨的市内”,十分简单。
“嗯。离开公寓前,好像在昨天的晚报上见过……”
“你知道这人是怎样死的?”
“不知道。”
“被马踩死的。”
连晴美也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
“在市内商业的正中央?”她瞪大了眼睛。
“唔。我以为不可能,但验尸的结果,只有这个可能性,而且死去的人叫井川,他是村上升先生大学时代的朋友。”
新井和代呆呆地把那篇报道看了一会……
“等等。”她突然抬起脸来。“想起来了。村上升先生曾经和我提过马的事。”
片山刑警和晴美对望一眼。
“是不是说他在住家附近看到马……”
片山刑警话没说完,新井和代摇摇头。
“不是。他是在很久以前告诉我的。”
“怎么说?”
“大概是在我刚开始和村上升先生交往的时候吧!所以我完全忘掉有这回事了。”
“怎样的内容?”
“很久以前……好像是他的学生时代。刚才你说那位死者是他大学时代的朋友,我才想起的。”新井和代不太有自信的样子。“我也记不太清楚了……这件事和那么久以前的事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与大街上被马踩死有关联。”片山刑警说。
3
大概响了将近一分钟吧。
终于,对方的话筒拿了起来。
“是,养麦店。”爱理不理的声音。
“喂!我是神山呀!不要挂断。”神山急急地说。
“怎么,是你呀。”对方仿佛松一口气。“这个时间了,我还以为是谁。”
“白天打了好几次电话,可是你公司的女孩老说你出去了,联络不到。”
神山埋怨一番后,浑身冷得哆嗦。
车站前的公共电话,尽管是电话亭的形式,但这里是比市区的气温低3度的郊外车站。
电话亭里面也和冰箱没有多大分别,只是没风而已。
“那是我不好啦!”加濑愉快地笑了。“刚好现在这时候不太想接电话。”
“发生什么事?”
“不,没啥大不了。”加濑用平日轻松的调子说。“只是不得不为公司着想一下。我借了很多钱,被债主追债,刚刚才从办公室回来。”
大学毕业后,加濑进入商行做事,但正经的工作不合他的个性,做了几年就辞职。经营艺能公司,那是虚有其名的公司,光是神山所知道的,便已“破产”了五六次。
尽管如此,见面时他总穿得“很体面”,出手阔绰。对于在半年前终于当上“主任”的神山来说,那是他怎样也无法理解的。
“你还是老样子。”神山苦笑了。“那你连井山死去的事也不知道啰。”
“井川死了?不是村上升吗?”
“井川啊!昨天的晚报刊登出来了。”
听神山一说,加濑毕竟也吓了一大跳,但他用满不在乎的语调说:“嗬。这种事会继续的,不用放在心上。”
“但他全身被殴打过哦。你不觉得很像村上升的死因吗?”
“唔……死了就是死了,原因要多少有多少哇。”
“记得吗?我听到村上升太太的话说……”
“她说‘马怎样了’是不是?你还在意那种事。”加濑大笑。
“我很在意呀!不会是安井那家伙——”
“算了吧。喂,我要挂断啦。万一债主打电话来就麻烦了。”
“喂,加濑……”
“如果电话不通,原因在我在这里。再见啦。”
“喂,等等!”
“别担心啦头发会掉光的。”加濑这样说。“拜拜。”然后挂断电话。
“妈的!”神山放下话筒,轻轻拍了一下已经秃了的额头。
跟那种家伙商量也于事无补,可是……
神山走到外面。风带着强烈的寒意迎面扑来,连眼皮都快冻僵了。
神山往前走。
还来得及赶上最后一班巴士,但必须走一公里才能走到有巴士站的大马路。这是一条几乎没有人迹的寂寞街道。
拖拖拉拉的,赶不上巴士车就糟了。神山赶快振作精神,加快脚步。
然后……在前面的路上,看到一道模糊的光线。
早已打烊了的油站的白墙壁上,有影子在晃动。
“是谁呢?”神山吃了一惊。他是个胆小的人。
不可能……在这种地方遇上打劫吧?
而且,他并没有带太多的钱。
“你又不是小孩子!怕什么?!”
我是40岁的男子汉啦。
尽管如此,神山无法制止双腿发抖。
然后……声音传来。马蹄声。
咯、咯、咯……
“不可能的!”神山止步。
白墙壁上显然出影子。巨形动物的影子。
“呀!”喊了一声,神山当场坐倒在地。
换句话说,他是被吓呆了。
“救……救命呀!……”
他想喊,但喊不出声。
接着,那影子发出尖高的叫声。
“咪噢!”
片山刑警从墙壁后面跑出来。
“唉,真没出息。”片山刑警啼笑皆非地说。“喂,石津,可以啦。”
“是。”石津手提着重重的灯站起来。
“福尔摩斯”噔噔噔走过来。
“哎哟。”石津敲敲腰部。“一直蹲着,腰骨痛死啦。”
原来因他从低位置打灯光射在“福尔摩斯”身上,在墙壁上照出大大的影子所致。
神山愣愣地在望着片山刑警他们。
“你是神山先生吧。”片山刑警出示警察证。“有点事向你请教。”
“是个名叫安井的人。”神山说。
他还是脸青青的,不过像已松一口气的样子。
“请问……村上升和井川是真的被马所杀的吗?”他战战兢兢地问。
片山刑警点点头。
“那个可能性很大。不是吓唬哦。”
“我懂。”
神山十分沮丧。
当然,他们不是在外面谈话。
附近有一间即将打烊的咖啡室,他们强行走了进去。
在店内女孩困惑的视线中,石津叫了一份特大的热狗。
“福尔摩斯”也不认输,在如此寒冷中“出差”的缘故,大概要求额外的服务也是合理的,于是它得到一碗热牛奶,正在低头舐着。
“然后?”片山刑警喝了一口热咖啡。“那叫安井的怎么啦?”
“安井在大学是风头人物。”神山说。“长相英俊、聪明,很受女孩欢迎……
在我们眼中……我、村上、井川和加濑几个尽做坏事的伙伴眼中,他是最讨厌的家伙。“
片山刑警点点头。
的确,在学生时代,有一种做什么都要比别人优胜的“万能人”。
“安井又是马术部的。”神山接下去说。“家族是名门,骑的是好马,大学的马术障碍赛也都是得冠军。”
那么,你们做过什么?“片山刑警问。”看样子,你们做了一些令安井和马憎恨的事吧。“
“本来……没有那种意图的。”神山揩拭额头的汗水。
如此天寒地冻,他却在冒汗。
“有个马术竞技会,大学间对垒的……安井是冠军人选,于是,学生们之间下赌注。”
“是你提议的吗?”
“加濑。”神山说。“开始这种谈话的,每次都是加濑。”
“真的?”
“千真万确!不……不晓得他本人怎么说。因他是个油嘴滑舌的人。不过……”
“是不是问村上升或井川了。”
“可不是。”
神山垂头丧气。
“那么,你们赌什么?”
“赌安井输。”神山说。“加濑说没问题才赌的。但看了前一天的试赛后,大家脸都发青了,因为安井压倒性的强过对方。当我们不知如何是好时,加濑神秘地笑着说:”我有良药‘……“
“药?”
“在比赛的前一天,替那匹马注射药物的意思。”
“太过分了!”石津有些发怒。“你们有没有爱护动物的良心吗?”
“对不起!”神山不由得缩一缩身。“不过……加濑说没问题。他说只是使马的能力稍弱而已……”
“然后呢?”
“前一晚,加濑偷偷地潜进去给马注射了。然后……当天比赛开始,到途中,马以惊人的速度往前行,然后行向最高的障碍物……撞上去了。”
“咪噢。”“福尔摩斯”在叫。同是动物,也许它在表示哀悼之意。
“那么安井呢?”
“死了。”神山低声说。“人和马都……不,安井是昏迷,被送去医院,听说很长时间一直都是那样。大概过了半年吧,听说他死了。”
“那不是谋杀吗?你们知不知道?”
“嗯……”神山低下头去。
“当然,事情已经过了20年,不能再问罪了。不过,你们做了非常过分的事。”
“非常抱歉。”
刚才那些话,片山刑警已听新井和代说过了。虽然没说得太详尽,但内容概要大致上相同。
“当时的赌注怎样?”片山刑警问。神山有点发怔。
“赌注?啊,你是说赌安井输的钱呀。”
“别装蒜了,你们应该赢了的。”
“嗯……”神山点点头。“不过,我们没想到会变成那样,觉得很内疚,所以决定取消赌注,把下注的钱退回去。”
“肯定吗?”片山刑警提醒一句。
“当然。我没说谎呀!”
“奇怪了。”片山刑警摇摇头。“好像村上升先生也是这样说过的。”
“那为什么奇怪?”
“其实,刚才的话我偶尔听村上先生的朋友说过,所以调查了一下。”片山刑警说。“当时有许多学生加入赌博,然后,尽管发生了意外,那笔赌注并没有被取消。”
神山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