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次跃进,稳扎稳打。整个兵团抱成一团,滚动前进,
让解放军抓不住空隙,无法分割歼灭。当时吴绍周的85军还在后面,黄维命令各军在蒙城等几天,待85军靠拢后再前进。'1'毛泽东起初对战役形势的估计相当乐观,他在18日给刘邓陈的电报中说:“敌在防御时,虽尚有相当战斗能力,但攻击精神差到极点。我军抓住敌人这个弱点,可以分离敌军各部,给予各个歼灭。”他指示中野“一纵在蒙城、宿县间作正面防御,以二、六纵组成突击集团,打黄维后尾,只要能歼其二三个师,就可停止其前进”。以九纵对付刘汝明,以三、四纵加华野一纵对付李延年。“应尽一切努力,控制徐蚌路一段与我手中,务必隔断南北两敌,使之不能会合。”'2'毛泽东的指示使刘邓感到为难,当年中野为了挺进大别山,在过黄泛区时舍弃了绝大部分重武器。在转战大别山的过程中,部队始终没有得到补充,兵员装备都不足,战斗力大受影响。现在要与拥有坦克、大炮的国民党机动兵团打正规战、阵地战,是非常困难的。19日刘邓陈复电军委:“以我们现有六个纵队,单独对付两路大军困难颇多,如取正面防御,必须分散兵力,不能歼敌,且仍有一路透过增援徐州之危险。如采取机动作战,不受保障徐州作战之限制,则可逐个歼敌,但对粟陈张作战不无影响。
如果实行钳制黄维,打李延年五个军,至少须五个纵队,但以一个至两个纵队防御黄维均无把握。”他们建议:只以中野九纵与李、刘兵团五个军周旋,集中五个纵队先歼黄维一两个军,再协同华野对付李延年。此时,华野主力总攻碾庄的战斗已到最关键时刻。鉴于华野部队已相当疲惫,“刀锋似已略形钝挫”,刘邓陈认为想同时歼灭黄百韬、邱清泉和李弥三个兵团是不实际的。19日他们再次致电中央军委,决心先打黄维。毛泽东采纳了刘邓陈的建议,20日指示华野:
“中野主力决定打黄维。对李延年兵团须由你们负完全责任,中野无法派兵。”粟裕等20日复电:“我们完全同意刘邓陈指示,抽出四至五个纵队,必要时还可增加三个纵队,协助中野歼击黄维、李延年。”他们从碾庄前线撤下六纵,令其急行军南下至安徽固镇,接替秦基伟的中野九纵阻击李延年兵团,使九纵可以西去参加对黄维的作战。一纵在涡河虽然没有挡住黄维,却为中野争取了宝贵的四天时间。刘邓审时度势,决定在浍河阻截黄维兵团。中野后来的总结追述:“当时因敌进攻正面很宽,我一纵队防御纵深薄弱,且我军主力尚未赶到,更兼涡河、淝河间地区狭窄,不便大军作战。故我决定在淝河、浍河之间歼灭敌人。21日我主力全线转移至浍河北岸布阵,各纵队只以小部队接敌进行移动防御,以求消耗迟滞敌人,创造战机。”一纵在五沟集、二纵在白沙集、三纵在孙集、四纵在南坪集、六纵在曹市镇、九纵在蕲县集,各纵赶挖工事,纵深配备,严阵以待。'1'蒋介石因碾庄形势紧急,严令黄维兵团迅速东进,夺取宿县。黄维不敢怠慢,他不待85军赶到,就命令10、14、18军行动。22日,黄维兵团先头部队到达浍河南岸。侦察部队报告在前方南坪集至孙集一线发现共军主力的阻击阵地。黄维指示18军占领南坪集,强渡浍河,打通前往宿县的道路。18军军长杨伯涛以118师为主攻,11师为助攻,配备榴弹炮营、重迫击炮营的强大火力支援。23日拂晓开始攻击。118师对南坪集的进攻采取炮兵、坦克与步兵协同作战,据四纵战后的总结说:国民党军“攻击前以坦克由正面及两侧接近我阵地,发现我阵地之薄弱部分后,即引导步兵前进。坦克进至我阵地前百米以内,对目标明显的阵地(大部为我机枪阵地)行依次逐个摧 毁射击。步兵接近后坦克即转至我侧后封锁交通,拦阻我出击部队,并由侧后向我前沿阵地射击。但发现我爆炸物、燃烧物或伪装阵地,则不敢前进,而行迂回运动。遇我浅窄单线之交通壕,即将积土推至壕内超越而过。但对我较复杂宽深之交通壕,则一般不敢轻易突入,只作火力摧毁”。“其步兵攻击精神极差,与坦克协同不好。往往经过坦克几次接引,才敢前进。前进时队形密集,行动迟缓;坦克掩护进入我阵地后,又多人猬集一处,发展极慢。遇我反冲锋,只以火力射击,不敢肉搏。”四纵依照司令员陈赓的指示,不是采取单线防御,而是根据地形,选择要点,形成周围百米的三角形阵地。以机枪为骨干,各阵地之间以交通壕相连,在前沿形成浓密的交叉火力网。阵地前数十米设置燃烧爆炸物(地雷、炸药包等)。当敌军突破阵地时,立即组织短促有力的反冲锋,歼灭突入之敌,夺回阵地。'1'23日一天,中野四纵在南坪集顽强阻击18军,战斗进行得残酷激烈。18军军长杨伯涛亲自指挥20辆坦克,分数拨向四纵阵地冲击,国民党军的榴弹炮也把南坪集打成一片火海。中野四纵在司令员陈赓指挥下坚守阵地,在缺乏重武器的不利条件下,与国民党军展开近战。当坦克突破正面阵地,解放军就出动小部队迂回到两侧,打退国民党步兵进攻。用炸药包、集束手榴弹打坦克,或点燃预先堆好的柴草,迫使坦克退回。18军118师攻到黄昏,两个团遭受重创,仍然无法突破南坪集。黄昏前杨伯涛命令11师在侧面的李庄强渡浍河。四纵两侧防线比较薄弱,被11师突破。但当时天色已暗,国民党军怕解放军夜战,又退回对岸,夜晚,杨伯涛命令工兵架桥,实行偷渡。国民党军悄悄过河,迅速展开占领滩头阵地,却发现解放军早已撤走,不知去向了。
原来,刘邓改变部署,为黄维设置了一个大口袋,等他钻进来。23日夜里刘邓陈致电华野粟陈张:“我决心放弃南坪集,再缩到南坪集十余里处布置一个囊形阵地,吸引18军过河展开,而以四、九纵吸住该敌,并利用浍河割断其与南岸三个军之联系。同时于明夜以一、二、三、六纵及王张纵向浍河南岸之敌出击,求得先割歼其两三个师。”电报指出:“歼击黄维之时机甚好。因李延年、刘汝明仍迟迟不进,因此我们意见除王张十一纵外,请粟陈张再以两三个纵队对李、刘防御,至少以四个纵队参入歼黄维作战。只要黄维全部或大部被歼,较之歼灭李、刘更属有利。”'1'这时,华野主力结束了碾庄战斗,全歼黄百韬兵团。部队经过连续十几天的战斗,非常疲劳。23日,毛泽东致电中野、华野领导人,祝贺歼灭黄百韬兵团的伟大胜利。同时告诫他们:徐州方面敌军尚有50个师的兵力,“这个敌人是可以消灭的。但是,必须准备给予全战役三个月至五个月时间,必须准备以几个作战阶段(你们已经完成了第一个作战阶段)去取得全战役的胜利,必须准备全军部队及民夫一百三十万人左右三个月至五个月的粮食、草料、弹药,十万至二十万伤员的医治,……在战术方面,必须不是依靠急袭,而是依靠充分的侦察和技术准备(近迫左右、步炮协同等)去取得成功。”“只要你们注意了和完成了这些条件,你们就有可能取得这一具有全国意义的伟大战役的胜利。”毛泽东在电报中最后说:“望华野、中野全军,在刘、陈、邓、粟、谭五人总前委(邓为书记)统一领导之下,争取新的大胜利。”'2'毛泽东的指示显示了与国民党军队决战到底的决心。也使华野指挥员放弃了打一仗歇一歇的思想。中原野战军在战役第一阶段成功地攻克宿县,阻截黄维,配合了华野歼灭黄百韬兵团的作战。现在,中央军委要求消灭黄维兵团。24日,军委电告刘陈邓:“情况紧急时机,一切由刘陈邓相机处置,不要请示。”军委赋予总前委指挥全权,避免因电报往来贻误战机,为淮海战役第二阶段的胜利创造了重要条件。11月24日,黄维兵团渡过浍河,向宿县攻击前进,逐渐进入中野预设的袋形阵地。这天,18军派出的便衣侦察人员报告:宿县公路上发现共军大部队运动。11师的先头部队在浍河以北的公路两侧遭到共军阻击,并发现共军的大纵深阵地。10军报告发现共军大部队由西向东直捣他们的侧后,有形成包围的态势。85军军长吴绍周也告急说蒙城被共军占领,兵团的后路已被切断。黄维意识到情况严重,当天晚上召集各军军长开会。
介绍情况后,黄维说:“兵团的任务是打到宿县,与徐州杜聿明会合。现在的情况,我们应该怎样打法,才能完成任务?”杨伯涛说:“兵团所处境地,形势非常严重!共军大军云集,布置了天罗地网,有意识地放弃涡河、浍河。现在我们已经陷入圈套,但还没有到四面被围的绝境,还有相当的主动权。如果按照国防部和刘峙的瞎指挥,不加灵活变通地闯下去,那就是死路一条。”他建议趁东南方还没有发现情况,兵团立即向固镇西南靠拢。南坪集到固镇只有80里,急行军一夜就可赶到。到固镇与李延年兵团会合,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黄维初任兵团司令,不请示国防部就擅自改变行军方向,是要负重大责任的。他迟迟下不了决心。到后半夜,才下达向固镇转移的命令。杨伯涛接到黄维的命令一看,上面说要14军由南坪集东南到浍河南岸,85军到南坪集,掩护10军和18军转移。10军和18军与共军脱离接触,10军沿浍河南岸向固镇前进,18军由双堆集向固镇西北的湖沟集前进,兵团部随18军行动。他感到这个命令真是莫名其妙。两个战斗力差的军上去掩护两个战斗力强的军撤退,完全是浪费时间。10军和18军完全有能力自己撤下来,14军和85军原地不动,同样可以稳妥地掩护兵团转移。杨伯涛虽然不满,还是按照命令将浍河北岸的部队迅速撤回南坪集,集合好队伍准备向双堆集进发。25日早晨他到兵团部请黄维下命令开始行动,黄维神态焦急地说:“兵团转移的命令让一个参谋给吴绍周送去,结果连人带吉普车都失踪了。正派人寻找,等一等再说。”杨伯涛认为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重要的是部队赶快行动,不要等着挨打。但是黄维在这紧要关头,既不进也不退,就在南坪集干等。整个兵团部队荷枪列队等待,心急如焚。'1'就在黄维召集会议的24日夜晚,中原野战军从各个方向开始了包围12兵团的行动。在黄维兵团西边,中野一纵、二纵、三纵、六纵迂回至黄维兵团背后的双堆集。浍河北岸的中野四纵、九纵和豫皖苏独立旅进攻南坪集。位于蕲县集的中野十一纵由东向西攻击。华野南下参战的各纵队则兼程前进,集结于蕲县集、桃园集地区,切断国民党军向固镇的去路。25日凌晨,中野二纵在向双堆集行军中俘获一名国民党军官,缴获吉普车一辆,就是黄维派往85军传达命令的参谋。缴获了黄维的命令,刘邓了解了国民党军动向,各纵队加快行动步伐,向黄维兵团扑过去。'2'黄维在南坪集干等了一个白天,不见参谋的音信。到25日16时才命令各部开始行动。到了双堆集,已是日暮黄昏。本来可以夜间继续行军,甩掉解放军。但是兵团的战车和上百辆卡车行动不便。这一带没有像样的公路,战车和卡车都是在田野中行驶。白天还可以横冲直撞,到夜间水沟洼地都成了障碍,动弹不得。于是黄维决定在双堆集宿营。没想到这一住下来,就再也跑不掉了。
黄维的撤退部署被事实证明是自乱阵脚。14军本来可以直接向双堆集转移,却奉命去浍河南岸掩护10军撤退。27日14军接管10军阵地后,布防尚未完成,中野各纵队就以排山倒海之势冲杀过来。解放军自东、南、西三个方向,向黄维兵团实施钳形合围。据四纵战史记载:“27日,本纵队发现敌以密集队形向东南移动,当即根据战役指挥首长对敌实施突击的指示,以10、11、22三个旅及第九纵队一部由南坪集至东坪集之线向敌侧背猛烈突击。此时,敌14军担任左翼,该敌在我突然打击下,措手不及,仓皇败退。我连续攻占王庄、丁庄、罗庄等十余个村庄,将敌14军之部署完全打乱。并歼其指挥所,生俘其军长熊绶春、参谋长梁岱(熊、梁二敌被俘后,又在战斗混乱之际乘机逃跑)。但因本纵队对情况判断错误,当发现敌军密集移动时,误以为敌全线溃退,因而使各旅突击过猛,部队拥挤,陷于混战,无法统一指挥。尔后又因受敌纵深炮火及坦克的拦截和反击,致造成很大伤亡。然而本纵队这一突击行动毕竟是适时的、适机的,它有力的打击了敌军的突围企图及其士气。”'1'27日的混战,原14军参谋长梁岱回忆:“兵团命令以未接战的14军、85军分别在浍河南岸南坪集附近占领阵地,掩护正在激战中的10和18军脱离战场。这一来,所有四个军,谁的头上都着了火。要脱的未能脱,要走的不能走,几乎全兵团都与解放军胶着在一起了。14军本来是可以先走的,但此时却奉令担任掩护,仓促布防,阵地未稳,解放军已涌入,先我一步渡过浍河南岸,抄袭了14军右翼。当时我在浍河南岸前线指挥所,看见解放军由后面包抄过来,前线部队不支,纷纷向后溃退,顿时乱作一团。本来14军是掩护10军和18军后撤的,这时被解放军打得七零八落,反而要依靠他们来掩护和收容了。我在这次混战中,被解放军俘虏了。”他谎报自己是书记官,被释放后又回到14军。军长熊绶春见梁岱死里逃生,抱着他哭了一场。'1'解放军在追击中也发生了混乱。四纵的总结说:“当时对整个情况判断,误认为敌已全线溃退,认为一、二日即可解决战斗,敌已丧失战斗力等,故作毫无顾忌之追击。”在追击过程中,“各级干部不能掌握部队,形成建制紊乱,无一定攻击目标,到处乱撞乱碰。又与友邻部队挤在窄小地区内,形成大乱战局面,并不断发生误会。通讯联络中断,上下情况不明。部队十九时出击,直至二十四时始和我前指通话。前后整日无联系无指挥,纵队找不见旅,旅找不见团,团找不见营,各自为战,互不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