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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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计划-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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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托·加林多正拎着从杂货店买来的东西朝台阶上走,看见她之后大声跟她打招呼,可是她没理睬他,像个僵尸径直沿马路朝前走去,连他在喊她的名字也没有意识到。 
  回家之后,她一直闷坐在那里喝冰咖啡,孩子们回来吃罢饭,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他们觉得她大概是着了魔,因为他们以前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萨拉甚至打电话到环球航空公司,问父亲的航班会不会晚点,希望他快回来救救妈妈。“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失常了,”怀亚特说道,“完全失常了。” 
  史蒂文回到家里,发现妻子和衣躺在厨房中间的椅子上睡着了,旁边放着的冰茶已成了温茶。他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她毫无反应。她的身旁放着一些材料,像是从电脑上打印下来的名单。他很快浏览着上面的名字——它们代表的是各个事件,而且都是琼莉报道过的事件:伊梅尔达·马科斯、莫莉·宾恩菲尔德、比利·哈特菲尔德牧师、贾雷德·塔克、里乔大主教、雅各布·休斯。他的目光落到另外一列上,那是他所熟悉的名字:巴尼·凯勒、詹姆斯·迈克尔·芬德利,还有克莱顿·桑坦吉罗,再往下有雷克斯·希尔德,接下去的一个名字赫然入目,使他的头脑嗡嗡作响,这也是琼莉在火车上看了之后产生同样反应的名字:查尔斯·帕特森。 
  查尔斯·帕特森。 
   
  查尔斯·帕特森。 
  查尔斯·帕特森。 

  这个名字在他的头脑里反复出现,他就像小学生接受惩罚,在黑板上把拼错的单词抄写二十五遍一样。 
   
  查尔斯·帕特森! 

  他的父亲! 

  
  
第十七章



  他们像孩子似的跷起腿坐在床上,在自己的卧室里,不受外界干扰,他们有一种安全感。此时天将破晓,琼莉也完全醒了。史蒂文疲惫不堪,但肾上腺素水平在上升。“我不断问自己:你父亲的名字在这儿是什么意思?”琼莉说道,“我仔细研究了爱丽西娅收集的材料后,觉得清楚了许多。” 
  史蒂文看了几个小时材料,细细琢磨着已经清楚的地方,苦苦思索着还不清楚的地方,他认为他们的怀疑是正确的,巴尼、克莱、詹姆斯·芬德利在幕后策划了一些爆炸性新闻供琼莉进行报道,或者至少是让她最先到达现场进行报道,其目的是提高琼莉节目的收视率。有个代号“圣保罗”的人,所有事件发生时他都在场,也许向伊梅尔达开枪、往跳板上抹油、破坏刹车制动衬面、投掷燃烧瓶、毒死可望继任教皇的人、把海洛因注射到贾雷德的血管里,所有这些都是他一人所为。爱丽西娅的材料上有以他的名义用公款购买机票的记录,这一事实使琼莉和史蒂文极为惊讶。她还在“保罗/佩雷”和芬德利的名字上画了圈,几度用线条把它们连在一起。在其中一个圈圈下面,她写了“善举酒吧,全家至交”。在同一页的底部,她胡乱写的是“乱糟糟乱糟糟乱糟糟”。琼莉和史蒂文不知道“佩雷”是何许人,他们怀疑他跟圣保罗是否为同一个人,圣佩雷?这是哪一国的语言?她心想也许是法文。 
  这些材料中最令人毛发倒竖的就是那个反复出现的“雷克斯·希尔德”以及与基督教联盟有关的几个地方,这和第一新闻网有什么关系呢?和制造新闻又有什么关系呢?是的,里真特大学的燃烧瓶事件就是在制造新闻。比较小的事件,如运载参加比利·鲍勃·哈特菲尔德复苏治疗的虔诚教徒的汽车事件就属于同样的类型,因为有人相信那是反基督教的力量干的。这些材料似乎说明,基督教联盟在这些事件上插了手,他们在与第一新闻网合谋。如何合谋的?为什么?其中有什么联系?高收视率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用处? 
  再就是查尔斯·帕特森的名字。他们反复考虑他的名字被列在那儿的原因:他是这所基督教大学的教师,但除此而外,他不可能跟这一事件有什么关系。可是他们又想到,是帕特森给琼莉打电话、把荣誉学位的事告诉她的。如果这是第一新闻网和雷克斯·希尔德一手策划的,如果燃烧瓶事件以及此前数周的校园动荡完全是一次导演的新闻事件,那么查尔斯·帕特森事先是否知道?他有没有参与? 
  史蒂文透彻分析了他父亲的喜好:查尔斯之所以打电话,是因为他想体验一下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琼莉时的兴奋心情,决定是里真特大学董事会做出的,雷克斯·希尔德是董事会成员。如此看来查尔斯·帕特森就是清白的。可是他的电话不是被窃听了吗?他知不知道?在这件事上,雅各布·休斯仅仅是个不安分的肇事者吗?他是不是也是事先安插的,让他制造一个爆炸场面,为琼莉停止讲话、转而报道这一令人震惊的事件铺平道路呢?这个雅各布·休斯能不能信赖? 
  史蒂文突然想到:那个特工萨姆·德鲁威还能不能信赖?是谁推荐的?是淮打的第一个电话?难道这个人也像辛德一样,被坏人——在这件事上,坏人看来是第一新闻网,也许还有一些基督教右翼极端分子——雇佣、收买了? 
  他们看着太阳升起,和孩子们一起吃完早餐,然后带着他们外出散步,在晴好的八月天,他们沿着第十六大街一直走到白宫。琼莉突然想起自己明天下午要到旧金山去报道一次联欢会。那是一次为青少年糖尿病基金会募捐的活动,第一夫人届时将作为特邀嘉宾到场,她差点儿把这次报道的事给忘了。 
  两个孩子走在前面,天气虽热,他们却很高兴。琼莉和史蒂文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史蒂文突然有了个主意。“几点了?” 
  她看了看表。“八点半。” 
  他从皮夹子里拿出一张名片。“你的手机带了没有?” 
  “在我手袋里。”她说着伸手去拿。“想给谁打电话?” 
  “萨姆·德鲁威。” 
  “为什么?”她惊恐地问。 
  “我觉得有些疑点……”他拨了那个常用号码,也就是在最上面的那个。 
  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联邦调查局,德鲁威办公室。” 
  “我是史蒂文·帕特森。” 
  “德鲁威先生在胡佛大厦,要让他给你回电吗?” 
  史蒂文朝琼莉看了一眼。“我能把电话打过去吗?” 
  “对不起,先生,他正在开会,打不过去。” 
  “谢谢了。”史蒂文说着挂断了电话,他的脑子在飞转。“我们每次打电话得到的都是这个回答。我爸也是,第一次是他打的电话,还记得吗?” 
  她点点头。“你觉得他——?” 
  史蒂文没让她再说下去。“你拿着电话,我想让你查一查匡蒂科的区号,设法跟我刚才通话的那个女人通上话,不要用名片上那个号码。”他说着就走开了。 
  “你上哪儿去?” 
  “到马路对面的电话亭去。” 
  “为什么?” 
  “打个电话到胡佛大厦。”接着他对已经跑到一个街区之外的两个孩子喊道:“怀亚特!萨拉!喂!在那儿等着!”他躲开来往车辆,迅速穿过马路。 
  微波通讯公司替琼莉查出匡蒂科联邦调查局的号码,然后为她接通,她很客气地请他们接德鲁威特工的办公室,电话里那个女子立即问这个德鲁威是哪个部门的,琼莉说他是那儿的教官,对方让她先别挂,过了一会儿又让她说出全名,还要她口头拼写一下,琼莉告诉了她,她让琼莉等了有三十秒钟,然后回话说很抱歉,他们那儿没有这个人。琼莉说那不可能,说她刚才还跟他的秘书通了电话…… 
  就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看见马路对面的史蒂文已把电话挂回墙上。他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回到马路边上,等一辆轿车开过去之后,就穿过马路跑到她面前。她刚按下手机上的关机键,史蒂文就大声说道:“天哪,胡佛大厦没有德鲁威这个人,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我得到的也是这个答复。”琼莉说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从她手里抓过手机,照名片上的号码又拨打了一次。 
  “联邦调查局,德鲁威特工办公室。”那个动听的声音回答说。 
  他挂断电话,接着拨打名片上那个遇到紧急情况时才可以使用的号码,接电话的还是那个女人,另外一个号码是个录音电话,上面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拨打那个寻呼机的号码之后,听到的只有嘟嘟声,他关掉了电话。 
  琼莉说道:“可谓精心策划呀!印一些名片,印上这些电话号码,雇个女人坐在写字台面前接电话,打打马虎眼。” 
  “写字台?我们接通的也许是那个人在特伦顿的厨房,接电话的可能是他老婆,是他教她这么接的。”史蒂文说,“他不是特工,根本就没当过特工,他也不是在帮我们。” 
  “那天在书店的时候,”琼莉回忆说,“迈克·迪弗是不可能认识他的。” 
  史蒂文表示同意。“他只是装模作样使自己显得更加可信而已。” 
  这时琼莉明白了一个极其复杂、可是又突然变得十分简单的事实:查尔斯·帕特森已卷入其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史蒂文说道,“不过我老爸也可能是上当受骗。我是说,德鲁威也可能骗他,说他在联邦调查局工作。” 
  “骗了他四十年?” 
  史蒂文无言以对,他们向前走了几个街区,跟孩子们一起进了第十九大街的赛福威商店,买了几样要用的东西。就在他们排队等候付款的时候,史蒂文说:“我要到弗吉尼亚海滩去,我要去见我父亲。” 
  “我也去。” 
  “不。你继续工作,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我们不能给巴尼看出什么破绽,不能让他觉得我们在调查这件事。” 
  “你跟你爸爸一说不就成了一种暗示吗?” 
  “我们试试吧,我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不过你一定要像以往一样工作,明天去旧金山,报道第一夫人,要做的都做。” 
  到了外面,琼莉问道:“如果德鲁威‘特工’打电话来,我们说什么?” 
  “告诉他我们想进一步交流信息,不过不要到书店与他见面。你要让他知道你准备外出报道。” 
  “萨拉,在路边上等着!”琼莉大声对不听话的女儿说。“史蒂文,你什么时候走?” 
  “今天。” 
  “可是你明天有飞行任务。” 
  “我要装病,见鬼,他们就是解雇我,我也不在乎,这件事才是当务之急。” 
  “要多加小心。” 
  “知道。” 
  “儿子!真是不速之客啊!”帕特森太太说着在史蒂文面颊上亲了一下。“进来,进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也不事先打声招呼?琼莉呢?孩子们呢?” 
  “我独自飞来的,妈,”史蒂文回答说,“然后租了辆车,我要见爸爸。” 
  “他在上课呢,晚饭还没有好,你好像很疲劳嘛。” 
  “是的。”他决定不告诉她自己实际上连夜赶来的,所以只说了句“没睡好”。 
  “跟我来,刚烤的桃馅饼,今年夏天的桃子快下市了。”说着,她把他领进散发出糖和肉桂焦味的厨房。 
  史蒂文大口吃起来,还倒了一大杯牛奶,他母亲往里面放了几块冰。他们闲谈着,谈的无外乎孩子们很快又该上学了,夏天怎么过去得这么快,史蒂文飞的是什么飞机等等。接着他说自己想出去散散步,到学校去找找爸爸,还说要回来吃晚饭的。 
  “那就太好了。”老太太说。 
  “我看不见得。”史蒂文在离开的时候嘴里叽咕着。 
  史蒂文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很紧张,脑子里翻腾的依旧是那几个问题。校园里几乎空无一人,因为夏季班没有吸引多少学生。他跟两个小姑娘聊起天来,她们的小手上拿的书似乎太重。听说他是帕特森博士的儿子,她们对他肃然起敬,听到他是琼莉·帕特森的丈夫之后就更加如此了。她们走后,他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四骑士的雕像前,不由得一阵恶心。 
  他父亲步履矫健地从草地那边走过来,走路姿态很像史蒂文,他一直认为自己很像父亲,可是在过去二十四小时里,他开始感到自己根本不像他。“史蒂夫!”老帕特森看见是儿子便喊起来。 
  “爸。” 
  “究竟是什么——” 
  “爸,我——” 
  “天哪,出什么事了?琼莉?孩子们?不好的消息?出了什么事?” 
  “别担心,他们都很好,我也很好。” 
  “那是什么事?到这儿来干什么?” 
  “爸,这件事我真不知道从何说起。我这一夜都在琢磨怎么开口,可是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你究竟想说什么呢?” 
  “爸,我想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谈谈。” 
  “那就回家吧,你妈妈就要把晚饭端上桌了,我们边吃边谈嘛。” 
  “不,还是找个可以单独谈话的地方吧。” 
  “那好吧,儿子。不过我最好先给你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 
  “好的,那我们上哪儿?” 
  查尔斯想了想。“到我办公室怎么样?” 
  “很好。” 
  “那好,我先把这些文件送到行政办公室去,然后我们就去。” 
  查尔斯·帕特森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他们也许不回去吃晚饭了,然后就仔细地听史蒂文讲述了一个多小时,他脸上毫无表情,耐心地听儿子回顾过去,回顾每个细节,陈述每个想法和每个微妙之处。不管他事先是否知道史蒂文要跟他讲述的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情,他脸上反正毫无表情,史蒂文想知道,他父亲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出于礼貌,先让他说完,然后再加以评论。 
  史蒂文决心豁出去了,他几乎想一口气就把他和琼莉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生活尽数告诉自己的父亲。因为,如果他父亲真的了解情况,他想让父亲真正理解他们目前的痛苦处境。 
  可是查尔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听他说。 
  使史蒂文感到惊讶的是,他似乎是在面对一堵墙说话,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个样子,因为他越说,他父亲似乎就越没了人情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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