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裴宗理之前还答应钱婉秀,休了方氏,长女也不要,现在却又不得不……
“那这就是后娘了吧?”裴芩看向钱婉秀。
钱婉秀被她看的眼皮子直跳。
裴宗理看她一双酷似自己的凤眼,想点头,又觉得点不下去。
朱氏很为钱婉秀叫屈,眼神无比阴沉。
陈氏一直没有吭声,裴厚理个畜生原来早就看上了那个贱人长得娇俏,三碗酒的事情要是暴露出去,害的却是她儿子的名声和前途!她就算再恨,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现在二房一回来就死死压在他们大房的头上,啥都越过了他们大房头上。她就只有指望大儿子一飞冲天,谁也不能坏了她大郎考功名!
这三个小野种,就算收下她们,以后在她手底下,等她翻了身,还不是随她搓圆捏扁,随便磋磨!?到时候让她们知道知道她的厉害!不是啥饭都能吃,啥话都能说的!
钱婉秀也心里怒恨,本来以为方氏兼祧了,很容易打发。没想到她死了,还暴出了兼祧的内幕,死成那样!给他们带来无尽的骂名,给她带来这样的屈辱!她想要认下裴芩这个继女,以后再收拾她,可现在就得承认她是继室,就得对原配的方氏行礼。
只要裴芩姐弟几个重新收归裴芩,继续作为老裴家的孙子辈,那外面的传言就会慢慢的更改。
“她们姐弟是老裴家的血脉,由我们家教养,天经地义。”裴老头现在就怕又被裴芩摆一道,这个孙女,心机太深。可现在冒险些,要真是办成了这事,是对老裴家名声创伤的最大补救方法。
他们真要挣,方家是挣不过的,裴芩姐弟不管是裴宗理的,还是裴厚理的娃儿,都是老裴家的血脉是事实。除非是裴芩姐弟不愿意留在老裴家,愿意跟他们到方家去。
余氏和方婆子几个都拉着裴芩,劝说她。
裴芩抽出胳膊,朝裴宗理走了几步。
裴文东死死抿着嘴,眼看着就要哭起来。
三丫却直觉的,长姐不是要认回亲爹。她刚才悄悄握自己的手了!她前几天还说,要养活她们长大,教她们念书,一块认字,教她们算术和功夫。长姐不可能会抛弃她们的!
虽然这样想,三丫还是满心的恐慌,害怕裴芩真的不要她们了。
四丫怒恨的眼神立马盯上了裴芩,她就说,有个富贵当大老爷的爹,她该眼红羡慕想要回去了,说好的话才几天,他们一勾搭,她就忘了娘的死,要跟他们了!骗子!说啥要养大她们姐弟,根本就是骗她们的!还是要把她们丢下了!
裴芩看着裴宗理,在等他说,让钱婉秀给方氏磕头的话。
“老二!”裴老头的眼神,那意思,就是委屈一下钱婉秀,为了大局,为了整个老裴家。
钱婉秀万般不愿,委屈极了。
裴宗理微微闭眼,点了头。
钱婉秀也不得不妥协。
裴芩就问,“小妾扶正有啥规矩?”
一句话,问的裴宗理,钱婉秀几个人脸都青了。
“一个小贱人!婉秀已经委屈,答应做继室行礼了,你还想咋样!?你以为你是谁!?”朱氏恨不得过来撕烂裴芩的嘴。
钱婉秀气的浑身发抖,哭的满脸梨花雨,“裴宗理!我屈身下嫁给你,为你生育两个儿子,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竟让我受今日之辱!”
“婉秀……”裴宗理也不愿,可他既然回来了,总不能不为老裴家大局着想。
方婆子却觉得裴芩不愧是方家的外孙女,聪敏!冷笑的看着钱婉秀,“裴宗理有原配正妻,你明知道还嫁给他,不承认也是小妾!现在原配不在了,你小妾想要做继室,就得由小妾扶正!现在哭诉哭活的,装啥装!?”
“我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若非无可奈何,也不会下嫁于你。你…你们……既然裴家没有我的地位,那我走就是!我走!”钱婉秀才不留下,在这个破烂家中,忍受朱氏这些粗俗卑贱之人,还要尊着他们。现在连一个兼祧的贱人生下的都要把她踩下去,她带着儿子走!
“婉秀!婉秀你听我说!”裴宗理追出去。
朱氏也连忙追了出去。
事情僵持了下来。
裴老头洞察的眼神在裴芩脸色打量,想看出她到底有啥意图,是不是又准备摆他们一道。可这两个结果,又是两个结果。一个让方家胜出,毁掉老裴家的名声,长孙的前途。一个让钱婉秀受辱,保全老裴家面上的名誉。可钱婉秀若受辱,到时又如何给钱家一个交代!?让钱婉秀从此心里一根刺,那老裴家还如何让二房支撑起来!?哪一个都难!
裴芩没看他,转过身看着外面,看钱婉秀到底走不走。裴宗理去赶考,乡试又是会试,不用跑到京城去,离原阳县也必定不远。他就算怕被劫匪认出追杀,也完全可以找人给家里捎个信儿,却一直音信全无,等到今日才回来。
她其实挺好奇裴宗理和钱婉秀在钱家那边过的好好地,却跑回来面对这样的局面,还要提携整个贫穷需要大投入的老裴家,之前音讯全无的时候脑子正常,如今也不可能脑子长到膝盖去了。那他们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在钱家待不下去了?所以宁愿弄的现在这样没脸,也得回来!?
看着钱婉秀哭着,叫了丫鬟婆子收拾东西,带着儿子要离开,裴宗理又哄又劝又求,裴芩抿起一边嘴角。
裴文臣也红着眼,拉着钱婉秀的胳膊。
裴文胜哭着,扭头愤恨的瞪着裴芩,“就是你个小贱人欺负我娘!我打死你!”冲过来就要打裴芩。
“文胜!乖孙!”朱氏吓的脸色一变,急忙就过来追。这个小贱人可是个打人的疯子!她打二郎,都是用脚踹的,文胜细皮嫩肉的小娃儿,哪当得起她那一脚!?
却已经晚了。
裴芩冷笑一声,等裴文胜冲过来,她两手直接抓住他,把他举了起来。
“啊啊…”裴文胜吓的哇哇叫,疯狂的拍打着胳膊,蹬着腿。
一圈子看着的人,脸色都变了变。
裴老头几个都怕她摔了裴文胜。
朱氏叫骂着冲上来。
“你再敢上前一步试试!”裴芩目光冷厉的看着朱氏。
朱氏停下脚,“你快放下来!你个该死的小贱人,快把文胜放下来!否则让你坐大牢!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裴宗理也不顾上哄钱婉秀,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看裴芩的神情,她竟然举着裴文胜不费力气,惊疑不已,忙道,“芩儿!芩儿你别冲动!文胜他是小娃儿,有什么说的,也不是故意的!你放他下来吧!”
“你放了我的孩子!快放了我的孩子!”钱婉秀也顾不上哭,顾不上走了。
“刚才说啥?小妾扶正!”裴芩也并不是不费力气,裴文胜虽然年纪小,但吃好东西长大的就是不一样。裴文东和他一样大,她一只胳膊就可以拎起来,这裴文胜两手举着都吃力。
“有话好好说!大丫你先把文胜放下来!”裴老头一直猜到她会闹,却不想逮着了这样的机会,让她抓住了裴文胜。
“那就按规矩来吧!”裴芩说完看向钱婉秀。
钱婉秀绝不受这样的屈辱!她堂堂钱家大小姐,下嫁给裴宗理,还不得已跑来这个穷疙瘩,要给她弄成小妾扶正,她这辈子都完了!
裴文胜哭喊着叫骂着,啥小贱人,狗东西,小贱蹄子,该死的。
裴芩拎着他,把他丢给钱婉秀,“这教养,真让人怀疑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被裴文胜砸倒在地的钱婉秀一听裴芩骂她儿子没教养,眼神顿时像毒针一样。
“你才没教养!你这个小贱人才一点教养都没有…”朱氏已经开骂了。
裴芩不在意的道,“上个月裴文礼和我比教养,他那个同窗也是这么骂我的,我让他到熊儿河里游了一圈。”
朱氏的骂声被生生噎在了喉间。上个月,河里的水已经冰寒刺骨了。
陈氏听她说起大儿子,不知道她已经坏上了大儿子的事,顿时心中大急,“我大郎又没咋着你,你胆敢害我的儿子!?”
“有句话叫,父债子偿啊!”裴芩回她。
“你…你要是敢坏我儿子的是,我和你拼命!”陈氏现在所有指望都在大儿子身上了!
裴老头知道,她提裴文礼的意思,是用老裴家的名誉和长孙的前途在威胁他们啊!
方婆子和余氏却不放过钱婉秀,“当初知道人家有妻儿还嫁,就是不要脸!就是个小妾!想当正妻,就老实由小妾扶正!当初嫁都嫁了,现在倒是装啥装!?”咬死了要让钱婉秀变成小妾,再从小妾扶正。继室和小妾扶正可不一样。她们就算见的少,也知道小妾上不得台面,就算扶正了,也不如人!
“你们把我逼死算了!”钱婉秀哭喊完,带着儿子就出走。
朱氏可不能让她走,上来就要拉着。
钱妈妈拦住她,“老太太!我们大小姐可从来没有受过一分委屈,今儿个却被人如此羞辱,老太太还拦着,是准备我们大小姐继续受辱,想让我们大小姐受辱而死吗!?”
看她冷沉犀利的眼神,朱氏觉得她这婆子太厉害,心里有些怯她。
裴宗理要拦,钱婉秀拔掉头上的簪子抵在脖子间,满脸梨花雨的看着他,“我为你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你却是要逼死我吗?”
“婉秀!不是的!我……”裴宗理想解释,钱婉秀只是一时受屈,为了是整个老裴家。要是老裴家不好了,他们回来,也是立马背负骂名和污名了!
丫鬟书画已经牵着马,钱妈妈过去帮着套了马车,搬着箱笼就上了马车,钱婉秀娘几个直接坐马车走了。
村人看的直吸气,说方家厉害,竟然把这钱家的小姐给逼走了。
朱氏往地上一坐,拍着腿就哭骂。嫌地上凉,又站起来,站起来拍着腿骂。说裴芩逼走钱婉秀,方家的人把她儿媳妇逼走了。
“你二儿媳妇死了!她已经撞死在了你们家大门口!是被你们裴家逼死的!”方婆子声音尖锐的回骂。
大门开着,外面的村人都等着看内幕,看热闹。
裴老头立马喝止,不让吵嚷叫骂。又让裴宗理赶紧去追钱婉秀和俩娃儿回来。
裴芩看他们几个一眼,“那我回去等消息吧!”
方老秀才看着,也起了身,说是等裴老头等裴家的信儿。一行人都跟着裴芩到小院来。
余氏看方老秀才几个打量小院,忙介绍,“这屋子还是裴家的,容娘分家出来,连一粒粮食也没有,屋子是借的。”想突出裴芩姐弟几个的可怜,把她们收到方家去。不然看裴家这样,以后肯定会欺辱她们的!
裴文东紧紧抓着裴芩的手,两眼红红的,却记着裴芩说他是男子汉,以后要念书做官的,不能哭,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四丫也紧盯着她,眼神带着些不善。
三丫询问道,“长姐!你刚才……”
“心情不好,让他们闹着玩儿给我看看,舒缓一下心情。”裴芩叹息。
三丫忍不住想笑,又想哭。她就知道长姐不会抛弃她们的!
方老秀才这会也看着裴芩,他发现这个外孙女,心智非比常人,非常的聪敏。他不仅有些悲凉。要是容娘也如此心智,如此聪敏,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了啊!
方婆子拉着裴芩的手,哭着抹泪,“他们裴家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丧尽天良要遭天打雷劈的!连戏子都不如!”
余氏开始劝话,让裴芩姐弟不要听老裴家的,跟他们去方家,她会拿她们当亲生的待。
方立和方辅也都开口劝,让裴芩姐弟去方家。
方老秀才看裴文东和三丫几个都如此依恋裴芩,以她为主心骨,就问她,“你想留在裴家,还是跟姥爷姥姥去方家?”
终于又承认是她们的姥爷姥姥了。
“哪里都不去!”裴芩直接道。她自己完全可以养活三丫她们,教养她们。虽然余氏慈善,方婆子和方老秀才也对长女的死悲愤怒恨,对她们有疼怜。却并不是个好去处!
方婆子几个都愣了,“芩儿!你自己…还有她们三个,你们四个孤苦伶仃…可咋过活!?”
余氏也不同意,非要裴芩带弟妹回方家,“你还小,有些事情你想不到。跟我们回去吧!有姥爷姥姥,有舅舅们!以后有啥事都好说好办啊!”芩儿是个女娃儿,她就算守孝三年,也是要嫁人出门子的。没有了爹娘,她自己一个人咋操持!?她出嫁后,还有底下的弟妹咋办!?现在她自己一个女娃儿带着弟妹,也是要受人欺负的!
“有些事,舅母也想不到。我们哪里也不去,我既然作为长姐,就有能力带好弟弟妹妹!”裴芩再次拒绝,方家可以浅交,却不是归处。再说她从没用依靠别人的习惯!
接下来,不论他们咋劝,咋哄,裴芩都态度坚决,被眼泪淹起来都不松一点口。
方老秀才低着头道,“你们都别劝了!既然她们哪也不去,那就先这样吧!”
“可是,爹!她们几个女娃儿孤零零在外,多危险!?”方立不赞同道。
“我虽做不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却也能自保!”裴芩瞥了他一眼。
连这句都知道,方老秀才问她,“你念过多少书?”
“《四书五经》都听过一点,一些杂书也听过。”裴芩回,的确是一点,只有课本上选学的,其余的她都不知道,没学过。
三丫小声道,“长姐是跟大哥念书的时候偷学的。”长姐又聪明又厉害!
方老秀才长长叹口气,偷学都能学到如此,若是个男娃儿,该顶立门户了啊!
方婆子又忍不住哭起来,余氏也在一旁陪着哭。
裴芩叫了三丫准备做饭,过会就晌午了。
方立还想再劝裴芩姐弟几个去裴家,也没说要走,“爹!还有大长一下午,咱等裴家的消息!”让余氏去帮着做饭。
四丫心里很是有些不高兴,他们虽然帮娘出头了,可也没个啥结果,还想占她们的好处,现在又要吃喝她们一顿!娘葬了之后花了一笔银子,买书墨纸笔也花了一大笔银子,她们身上已经没几两银钱了。
三丫心里对方家的人来出头是抱着感激的,光凭她们姐弟,肯定斗不过老裴家,裴里正又不愿意帮忙,她们需要帮忙的!所以把鸡蛋和一块干肉也拿了出来做饭。
煮了一锅米粥,把那篮子剩的三和面馍馍都馏上。
余氏炒了鸡蛋,醋溜白菜,蔓菁炒肉。做好把饭端出来。
家里没有那么多碗,就替换着喝米粥。
吃了饭,方老秀才就问裴芩的学问,他刚才就在看墙上贴的课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