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这等会拾掇好,就马上能吃饭了!”方氏听她肚子咕咕叫,温柔道。
方氏做的锅饼盖在馍筐子里,冒着热气,玉米面金灿灿的,因为加了些蜀黍面,有些发黑红。
裴芩洗了脸,直接到厨屋里。
四丫阴沉着小脸,心里对长姐的怨怪有深了一分。这么没眼色,爷奶骂她,也会更看不顺眼她们娘几个的!
三丫担忧的不敢起来,拿起裴芩没有剥完的玉米棒子麻利的剥着。
没提裴芩的名字,裴芩也知道骂她的,不想理会。她饿了,今儿个必须得多吃点,吃完了饭,出去找钱!她手里有了钱,就更有说服力,就能忽悠方氏带着几个小萝卜头跟她一块离开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大早上就干这么一点活儿,还舔着脸去吃!咋有这个脸了!?”朱氏拿着笤帚,骂。
见饭做好,裴芩扔了手里剥了一半的玉米棒子,起身去洗脸,准备吃饭。昨晚那两个小窝窝,一碗玉米面糊糊,根本不顶事儿,她早就饿了。
饭做好,朱氏见大簸箩里剥好的玉米籽,才刚刚盖着底子,那脸就拉了下来。
早饭因为昨晚裴芩吃多了窝窝,不够吃的,方氏又和了玉米蜀黍面,贴了锅饼,炒了一盆子蔓菁丝。
看姐弟几个老实去干活儿了,朱氏这才收回不满意的眼神,进了厨屋,该炒菜了,她得看着,别让方氏那没用的放多了油。罐子里那点油,可还吃不到过年,还得再榨油。
裴芩心下有些郁闷,看了眼方氏和三丫几个,黑着脸去拉大簸箩,又拎着罗斗去后院架子上摘扎成把或编成辫子的玉米。
方氏听到说骂声,也担心的出来看,怕裴芩再打人,连朱氏都打。
三丫看着裴芩的脸色,担忧极了,怕她连奶奶也打,连忙把她拉走,“长姐!?”
“不长眼色的东西!眼里没有一点活儿,还不过去剥玉米籽!啥啥都等着我老婆子拾掇好了伺候你们啊!?”朱氏见她那眼神,张口骂道。
裴芩冷眼瞥向她。
朱氏看裴芩的眼神阴阴的,看了下方氏还没做好饭,喂了牛,喂了鸡回来,见裴芩站在院子里,嘴就忍不住,“杵在那像橛子一样,咋着?真拿自己当大小姐,等着老婆子给你喂饭伺候你!?”
裴文博也抱着胸,在炕上躺着不起来,喊着被裴芩踹在胸口的那一脚疼的不得了。
次一天,早饭依旧是方氏起来做的。陈氏喊着被裴芩打狠了,起不来炕了,胸口和后背霍霍叫的疼。
这裴家,到底还是得再住几天,她尽快想办法弄点钱,赚点银子。
贸贸然的就让方氏娘几个跟她走,肯定说不通。裴芩想了大半夜,还是得手里有钱,不然这马上入冬,五六口子人吃啥?住哪?
第九章:褂子借你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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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看着心里一紧,“芩儿…”
裴芩冷笑一声,抬脚大步出来。
陈氏朝屋里喊话,“大丫!快去给贵客倒茶!”话语无比亲切。
朱氏也笑着让他们。
陈氏热情的打招呼,“哎呀!狗剩竟然亲自来了,可见又多重视了!连钱大娘也来了!快快!快进屋!”
外面,一个老汉赶着驴车,车上坐着钱狗剩和他娘钱婆子。
在屋里的陈氏飞快的冲出来,叫着朱氏,快步迎了出去。
钱狗剩家的人来了!
朱氏正要喝骂她,外面有人喊,说是村里来人找老裴家。
裴芩一把摔了棒槌,“你看见麻袋砸烂了,就叨叨!?那么多玉米棒子要剥,砸烂两个麻袋又有啥!?玉米棒芯砸烂咋不成烧了!?”
朱氏嘴角动了动,又挑刺道,“这样砸,多少麻袋够你们砸的!?砸烂了你们是能挣钱买,还是会织!?看玉米棒芯砸烂的,烧锅还咋烧!?”
四丫看向朱氏。
“简直太省事儿了!”三丫高兴道。
裴芩拿起两个,对着互相一搓,就哗啦啦全掉光了。
不一会,麻袋里的玉米棒子就砸扁下去了,裴芩翻了翻麻袋,继续砸。看差不多了,直接倒进大簸箩里,有大半都是玉米粒,只有少数的玉米粒还在玉米棒芯上长着。
“娘来砸吧!”方氏接过棒槌,让裴芩到一边歇着。
方氏几个都看着,听着麻袋里哗啦哗啦的玉米粒响,都落下来了,顿时面上浮现喜色。
裴芩冷冷瞥她一眼,直接拿过麻袋,把掰掉皮的玉米棒子装进麻袋里,扎紧了口。往院子里的地上一扔,拿着棒槌就朝麻袋上使劲儿砸。
朱氏却以为她们要偷玉米,“咋着,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想偷家里的玉米!?”
“我去找!”三丫忙起来出去找。
“去找就行了!没有棒槌,找个粗点的棍棒!”裴芩皱眉。
方氏和三丫裴文东也疑惑的看着她。
“找这些干啥?”四丫问。
看着几个人拿着玉米棒子一个一个抠,裴芩膝盖疼。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琢磨了下穿玉米的那个东西,又想了下现在的境况,摇了摇头,“去找个麻袋和棒槌来!”
裴文东也蹲在大簸箩旁抠玉米。
裴芩看着皱了下眉,也上手帮忙,把大簸箩抬到西厢房里,又去帮方氏抬罗斗。
三丫四丫忙站起来,抬着大簸箩出去。
朱氏阴着脸,“把大簸箩弄你们屋里去!占着个堂屋!”
那边裴老头看家里安生下来,牵着牛出了门。
方氏拿了罗斗去后院装玉米棒子。
那一垛玉米棒子三天剥完根本不可能,一个一个抠,除非不吃不喝不睡觉。
虽然今儿个上午相看,但朱氏却不让方氏娘几个歇着,“还不去干活儿!那一垛玉米棒子你们准备啥时候剥好!马上就要拉出去卖了,三天剥不完,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陈氏看她穿着竟然比自己闺女穿着还衬,眼里闪过嫉恨,“等人走了,就给我脱下来!”直接回了她屋。
这件细棉布粉红绣花的褂子一穿上,映衬的她秀气的小脸多了分娇艳。
裴芩只有一岁前穿过像样的衣裳,从秀才爹死后再没穿好过。明明她比裴文丽大,打小却总捡裴文丽不要的旧衣裳。
裴芩拿下头上的衣裳,看着陈氏,眸光一转,扬了下嘴角,拿着衣裳回屋换上。
“长姐…”四丫不满的叫了一声。
门外看热闹的还没走,朱氏咬咬牙,拿过陈氏手里的褂子扔裴芩头上,“给我换上去!”
“你……”朱氏气的脸色发青。
“想把我卖个好价儿,为啥不给我拾掇好点?”裴芩目光犀利鄙夷的看着她。
朱氏又要开始骂。
裴文丽也就两件像样的衣裳,另外一件她穿走了,这一件是陈氏特意让留下来给裴芩换上的。
裴芩嫌弃的瞥了眼,“不喜欢粉红色!”
陈氏也松了口气,和朱氏对视一眼,回了她闺女裴文丽屋里,拿出个粉红绣花的对襟褂子扔给裴芩,“这个褂子借你穿一会,去换上!”
看她那么听话,方氏忍不住眼泪涌出。
裴芩扭头看着陈氏,危险的眯了眯眼,甩开朱氏,扭身回来。她倒要看看,这两个老女人搞什么鬼!
“芩儿…”犹豫了再三,方氏叫住裴芩。
方氏两眼发红,让大闺女嫁给钱狗剩,虽然吃饱穿暖了,可那钱狗剩生个娶过媳妇儿,死了媳妇儿还有两个娃儿的,她心里十分抗拒。可那张大郎至今不来提亲,他家又看不起他们,那张婆子……
陈氏扭头怒恨的瞪着方氏,给她施压,“老二媳妇儿!你就眼睁睁看着不管,这么好的人家她不愿意,难道你还真的支持她去跟着那张大郎私奔不成!?张婆子可是看见她就嫌恶!想嫁他们家,没可能!改改人,可没人娶你们家闺女!”
朱氏上来拉住她,“你个死丫头给我站住!你要今儿个赶走,我打断你个的狗腿!”
陈氏一看就着急起来。她特意去看了另外和钱狗剩相看的几个,长得都不如这个贱丫头,相看过肯定能成。但要不让相看,钱狗剩家一怒,就不同意了。
“还有,你不是起不来炕了吗?这会跑的比兔子都快!”裴芩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陈氏当然激动,她都已经和钱狗剩家的人说好了,今儿个相看。要是这该死的小贱人不在家,那钱狗剩家娶了另外的女娃儿,他们的那二亩地也给了别人了!
早就听说老裴家大丫要许配给钱老庄的钱狗剩,聘礼是二亩地。这会见裴芩和陈氏朱氏吵闹了起来,都朝这边看过来。
门外有路过的人,还有不远巷子口吃早饭的,就朝这边张望。虽然他们看不起兼祧的老裴家,但老裴家有热闹,他们看的就积极了。
裴芩扭头,冷嘲的看着两人,“我的婚姻大事,你们那么激动干啥?”
朱氏也出来骂,“今儿个晌午还要相看,你个贱丫头给我老实待在家里!”上来就拉裴芩。
陈氏一看大怒,“你个小贱人你给我站住!你今儿个上午哪也不许去!”
裴芩听她怒喊,理也没有理会,抬脚,大步往门外走。
第十章:先收了聘金
巷子角,柴火垛旁,张大郎一脸难受的看着老裴家大门口,心里着急。
外面都在议论,裴芩真的要嫁给钱狗剩了。
陈氏骂了两句,拿着褂子回了屋,提也没提二两银子聘金的事儿。
裴芩冷嘲的看着她,脱了褂子扔给她,又换上自己的补丁褂子。
“那当然!要不是我说那么多好话,就这幅贱样子,成个屁!”陈氏说着,哼了一声,阴着眼看裴芩,“把褂子脱下来!”
“成了吧?”朱氏也笑着问。
回到家,还一脸的笑。
陈氏笑成了花,送了钱狗剩和钱婆子离开。
“那是许出去的,不算在内!”钱狗剩的确大方。
“那之前说的二亩地……”陈氏又笑着问。
钱婆子皱了下眉,觉得陈氏有点惹人厌,还没咋地就张嘴要银子。
陈氏顿时笑开了话,哎呦一声,“狗剩就是大方爽快!可见你也是真的中意我们家大丫!”两手飞快的拿过银角子。这有二两了吧!
钱狗剩眸光闪了下,看着陈氏笑着的脸,想到老裴家的情况,方氏连面都没露,他还听说了些别的东西,也想赶紧定下,就掏了个银角子,“这个就先算聘金吧!”
“这…是过个庚帖,还是写个婚书定银啥的?”陈氏试探的笑着问。
“好!”钱狗剩应声。
陈氏却听的笑的只见眉毛不见眼,“好好!那咱们就先定下了!”
之前还喊一句嫂子,这就改口叫婶子了。
钱狗剩脸上一直带着笑,也直接跟陈氏道,“很是中意!多谢婶子费心了!”
说到生的娃儿漂亮,钱婆子微皱了下眉,没有说啥。实在是她儿子长得不差,前头娶的媳妇儿也不齐整,生的俩娃儿却……
钱婆子让她别送了,陈氏也不说走,笑眯眯的看着钱狗剩问,“觉得我们家大丫咋样?她是不熟悉的人不爱说话,又是头一次害羞!真要说,我们家几个女娃儿各方面都不如大丫!这长得齐整标志,以后生的娃儿也漂亮!”
朱氏先回来了,陈氏还在送钱狗剩,都已经送到了村子外面了,还说笑着。
裴芩哼了一声,装了玉米棒子,继续捶。
没有弄他们一顿,也是她心里酿着坏呢!她从来都是不吃亏的主儿,能让她们给算计了!?
要说裴芩为啥这么老实的被相看?她倒是想弄一顿,就是担心过后方氏几个没好日子过。虽然日子本就过的睁不开眼,但要是更糟糕,有点得不偿失。
陈氏和朱氏送他们出门。
“呵呵呵呵…”钱狗剩笑起来。招呼了一声,就说走。
钱狗剩刚想跟裴芩说上几句话,陈氏笑呵呵的拦住了,“这丫头脸都快红透了!”
钱婆子也笑着夸了句,“这倒的确是个好办法!”还算有点聪明劲儿。
“哦?”钱狗剩有些欣喜,“好办法!果然好办法!”过来看裴芩的眼光就热切了起来。
陈氏看了,连忙又笑着夸裴芩,“这丫头可是个聪明的,玉米棒子一个一个抠,得抠一冬天。她给想了个法子,装进麻袋里,拿棍棒捶。再倒出来,稍稍一搓,一袋子玉米棒子就全抠干净了!”
“家里也是正在弄玉米卖,还有很多事忙,我们就先回去了!”钱狗剩笑说一句,抬脚往西厢来。
陈氏和朱氏忙起身相送,嘴里却说着留饭的话。
钱狗剩眸光一转,就知道裴家境况不好,没有准备。心下有些不快,不过他相中了裴芩,也就不责怪这个了,坐了会就起身说要走。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改天咱们两家好好坐下吃顿饭!?”陈氏笑呵呵的询问钱狗剩。
朱氏也不想让他们吃自家一顿,没有肉也不可能杀鸡。
陈氏怕裴芩再搞出啥事儿,不敢留饭。
钱婆子看儿子相中,就坐着不走,想留下吃饭,尝尝裴芩的手艺。
但钱狗剩相中了。
钱婆子没有问上话,心里有些不悦,相看别的,至少还跟她端碗茶,叫个大娘婶子的讨好,这老裴家的大丫连句话儿都没有。
把裴芩夸的全后山村第一!
陈氏看着眼神阴了阴,扬起笑脸道,“大丫这是头一次,害羞了!这丫头平常就内向听话,懂事儿的很!眼里还有活儿。不用叫,自己在家里一刻也不闲着,不是干着就是干那的!”
三丫抿紧了嘴,连忙端着白糖茶送进堂屋。
朱氏气的脸色发青,回头一耳巴子拍在三丫头上,低声喝,“端进去!”
裴芩给她个你想对了的眼神,拎着罗斗回了西厢。
朱氏眼皮子一跳,看着贱丫头的样子,她不会端着茶到堂屋泼人钱狗剩一身吧!?
裴芩冷嘲的看她一眼,“你确定要我端进屋里去?”
厨屋里的茶也烧好了,朱氏特意拿了白糖放进去,叫从后院拎着玉米棒子的裴芩端进屋里。
钱婆子要求叫来裴芩问问话,再看看好不好生养。
没得过病,那是因为裴芩得病从来没有看过郎中,都是方氏到处找偏方,稍有点不舒服,就自己给裴芩治了。
陈氏笑着进了堂屋,开始跟钱狗剩和钱婆子介绍裴芩,说的全是好的,茶饭好,针线活儿好,干活儿利索,还从来没有得过啥病。健康!
四丫连忙起来到厨屋去烧茶。
刚才家里还剑拔弩张,哪里有烧茶准备了。陈氏到西厢过来两步,阴着脸叫三丫四丫,低声喝,“还不快去烧茶!”
钱婆子还没看清楚,皱着眉有些不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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