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4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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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6期-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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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决定实在是太重要了。 
  我们一路上谈了许多话,比一辈子要说的话加起来还要多。车上的人还在猜雷震子出的谜语,七嘴八舌,热闹非凡。老饿却在谈诗,他与他们隔着什么,他嘴里跳出的名字是顾城、是海子,是于坚,是韩东……我有点怀疑,在火车上他说的那个西域神人,是否就是他自己? 
  大轿车终于停下来。 
  车窗外是黑茫茫的草原。我们看到了草原上的灯火,那是蒙古包。 
  钻进蒙古包的时候,我们不知怎么个喝法,天真地以为三五知己占领一个小小的蒙古包,吟诗作赋,谈天说地,其实没那么简单,对方是有备而来的。 
  东道主很热情,他们说,到了内蒙古,别的没有,酒一定得喝够。对方派来的选手是斯琴大姐,她坐在貌似比较能喝的老饿对面,目光炯炯地盯着老饿。 
  酒一杯接一杯,很快就喝高了。 
  老饿还很清醒,他背了一首海子的诗,他的声音实在是很好听。蒙古包里的地是热的,盘腿席地而坐,喝着酒,周身十分暖和。我很快就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只看见斯琴大姐还在一杯接一杯地喝。有蒙古族姑娘进来唱歌,鲜艳的衣服,尖锐的歌喉,歌声里我看到老饿一直在看我。 
  老饿说,我和他谈起话来就像棋逢对手,只有势均力敌的人对话,才能时时撞出火花。我们孤独,是因为我们总也找不到谈话的对手。 
  那一晚,我们在一起,说了很多话。旅馆房间的落地灯始终开着。 
  我看着他,看着缭绕在我们之间的蓝紫色烟雾,我感到幸福。 
  “你为什么要写作?” 
  “因为找不到谈话对手。”我说。 
   
  在城市上空俯看北京 
   
  我在机场通道上遇到一个人,我忽然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来了。 
  他冲我笑,龇着一口白牙。他说我是瘦猫呀,我给你打过电话的,我在网上见过你的照片。 
  我用半信半疑的眼光看着他,他依旧笑,龇着一口白牙。他说找不到你,我就在你住的地方贴了条子。没想到这么巧,在机场碰到你。说完,他又笑,人显得纯朴、老实。 
  我的心思都在刚刚分手的老饿身上,与眼前的事物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膜。这个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书商,让我感到手足无措。我记下他的手机号,我说如果必要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他的,然后,我上了出租车。 
  回到家,门上果然贴有便条,我把它撕下来扔进垃圾堆。关上房门,立刻想给老饿打电话。 
  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手里拿着电话,听着空洞的长音,一遍又一遍,心里很不好受。后来他给我打电话,有两次我也不在家,在外面上课,手机关着,等我晚上回家,他那边打电话又不方便了。 
  有一天,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见老饿从关着的房门里走进来。门明明关得好好的,不知为什么他会走进来。后来我知道自己在发烧,试了一下体温表,三十九度多。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东想西,用硬壳本在棉被上写作,发烧使我离不开床。肩背的骨头很痛,平躺下来就像针扎一样。200页的硬皮本,拿在手里成吨的重。 
  想起我们一路上说过的话,居然是以争论居多。 
  诗人对小说存有偏见。他们认为小说不是艺术,小说是很容易写的东西,是技术,是工艺,而诗歌才是至高无上的。他们不写小说不是因为他们不会写,而是不屑于写。他们一个个眼高手低,并且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批评小说,这让我觉得很生气。 
  诗人老饿说:“诗歌是咖啡豆,而你们写的那种东西——小说,是一大脸盆被稀释后的咖啡。” 
  他说的太刻薄了,说小说是大脸盆咖啡,哪怕说是一杯咖啡也好些呀。为此,我们争得天昏地暗。汽车穿过一大片沙漠的时候,司机突然迷路了,全车的人都在为生死担忧,只有我和他,还在争论没用的与文学有关的问题。 
  “反正我们小说在纯文学杂志是发头条的,而你们的诗,则发在补白位置。”我也不客气地回击了他,心里觉得很痛快,又怕伤害了他。 
  可能真的伤害了他。 
  因为我说完那句话,他没再回击我,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汽车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上疾驰,除了我们一车人,别的再无活物,空气中充满了荒寂死亡的气息。如血的落日,硕大、悲凉,无声无息地挂在车窗正前方,汽车失去了一切声音,仿佛一支装了消声器的无声手枪,子弹在空气中穿行,却没有任何声响。 
  有人慌慌张张到车前拿了瓶矿泉水,揣进怀里。他似乎已经做好了真正迷路的准备,万一车陷在沙漠里,至少他还有一瓶水。 
  车内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我心里没有恐惧,望着前方巨大的落日,心里有种莫名的快乐。 
   
  我再次接到瘦猫的电话,是在一星期之后。那时我正站在机场的玻璃通道里,神情恍惚,手里捏着一只诺基亚浅紫色手机。瘦猫说他正赶往我的住处,要跟我谈书稿的事。 
  ——你现在在哪儿? 
  ——首都机场。 
  ——怎么又在机场,这又要去哪儿? 
  ——去西域。 
  瘦猫只好调转车头,开往别的方向。 
  我是在一瞬间做出决定要去西域看老饿的。 
  他说过,喜欢我的长发,我的黑衣,我的牛仔裤,我的忽东忽西。他说过,我就像一个不安分的精灵,随时可能出现在他面前。 
  电话总是找不到他,不知他在忙些什么。我很想突然去一趟他的城市,坐在他讲课的教室里,远远地冲他微笑。 
  ——你怎么来了? 
  ——飞过来的。 
  ——来干什么? 
  ——想问你一句话,那个西域神人,是不是你? 
  ——你说呢? 
  。。。。。。。 
  飞机起飞了。我在空中俯看我的城市北京,她是那样美丽,就像一个肌肤丰腴的美人,无法用平常语言来形容她。 
  据说站在中央电视塔顶层俯瞰大地,如果没有晨雾,你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幻象:玉渊潭的轮廓线,就是一个美女的脸。我曾在内蒙旅行中跟老饿谈起此事,他说等哪天他再来北京,我们一起上到塔的最顶峰。 


于坚的的诗等
  于坚的诗 
   
  便条集(选三) 
   
  359 
  那麂子含着树叶 
  站在昏暗林子的缝隙之间 
  我一露面 
  它就逃走了 
  就像1936年某夜 
  在柏林 一张犹太人的脸 
  在窗子后面一晃 
  361 
  吾青春已逝 
  国家依旧年轻 
  少年们日夜加班 
  赶制新的时装 
  老同志老当益壮 
  酝酿新的标语 
  啊 人民 继续前进吧 
  吾一人独自老迈 
  落伍 腐朽 
  读《论语》 诵唐诗 
  韦编三绝 绝处逢生 
  在自己的秋天 
  蜕化为古人 
  366 
  巴黎又是春天 
  灰色天空下 
  旧事物闪着光 
  地铁在教堂附近爬出地面 
  烟囱在左岸冒烟 
  书店和诗集关着门 
  地中海来的船只刚刚冻结 
  米拉波桥上没有行人 
  阿波里奈尔啊不知所终 
  他的幽灵在我心中 
  青春一去不返 
  下着雨 
  塞纳河流向远处高原 
   
  朵渔的诗 
   
  滴雨巷 
   
  1 
  在锡纸闪动的黄昏 
  飞絮连同着瓦砾和石头 
  流水在行人的脚下变脏 
  最后一盏灯还没亮 
  某种危险潜藏着 
  有人在楼上开会 
  2 
  我打开灯,想要捕捉一首诗的碎片 
  一只蛾子飞过来 
  它并不是我要等的人—— 
  每天都有新的死亡 
  而我期待着重生 
  3 地主 
  人们不再喜欢 
  一个隐居的人。昨天 
  我从一个地主的宅院回来: 
  清静,谦和,知足知不足斋 
  让一种气质复活 
  清风 
  淫逸…… 
  适合与一个体弱的人 
  同吃 同睡 
  4 新欢 
  我的朋友 
  要和我谈谈厌世问题。 
  对付一个处女,他曾有一百种办法 
  现在,被一个骚货牵引着 
  他做爱做到了恶心 
  味蕾连着尘埃,器官连着悲哀 
  我多么希望他能成佛啊 
  而对此,我们又知道些什么 
  5 
  我曾在这纤细的巷子里生活了十年 
  体味着岁时、风俗,抵御不时涌来的晕眩 
  说不清这是尘世的愉悦 
  还是灵魂的孤单 
  漫长的中年开始了 
  “殆尘事去而诗境益廓清乎?” 
   
  普珉的诗 
   
  眼 泪 
   
  在任何时间…… 
   
  在商场里, 
  在出租车上, 
  在大道旁, 
  在家里, 
  在母亲对面, 
  在电话底下, 
  在被子里, 
  在梦的外面, 
  在思想乱糟糟的时候, 
  在你的脸上, 
  眼泪纵横…… 
   
  ——破败的柳条筐在河水中沉浮, 
  它泛着青色,吐出依稀的绿叶。 
   
  你的眼泪, 
  混合了千分之一的香水流淌, 
  流淌,流流淌淌…… 
  被纸巾吸收, 
  被丢在地上, 
  被拾进垃圾桶, 
  被风吹干。 
  团团纸巾, 
  最终要去垃圾场。 
   
  外外的诗 
   
  回忆 
   
  房屋 
  漂浮 
  在水里 
  像树叶一样 
   
  发大水了 
  我和弟弟 
   
  去看妈妈 
  她在医院里 
  某张病床 
   
  我们不得不 
  光着脚 
   
  走上城墙 
  后来是 
  围墙 
   
  一截截的 
  以为是 
  列车的 
   
  顶 
  有些发黑 
   
  路很远 
  天光微凉 
   
  宋晓贤的诗 
   
  树上的男人 
   
  一个男人 
  爬上一颗缀满黄叶的大树 
  摇晃 
  他被树叶包围 
  很快,我看见大树 
  上半部摇晃起来,那种动作 
  很笨,很生硬 
  显然不是上帝的作品 
  树枝上的舞姿不大美丽 
  但黄叶纷纷落下 
  很快就铺满地面 
  树上的男人 
  渐渐显出身形来 
  黑乎乎的身体 
  像树叶间的一条肉虫 
  男人摇完黄叶 
  就又回到地面 
  在扫树叶的女子身边坐下来 
   
  曹五木的诗 
   
  名言录 
   
  我说中庸啊,我说颓唐,我其实什么都没说。 
  言辞都在死去的人手中,一如殉葬品 
   
  青铜质地可以弹奏 
  麻布质地化为灰烬 
  我们能掌握的何其少啊 
  而盗墓贼何其多 
   
  达·芬奇说居室狭小思想集中 
  因此他选择棺木 
  将如此荒谬的三言两语留在人间 
   
   
  周公度的POST/mag/input。aspHTTP/1。1Accept:image/gif;image/x…xbitmap;image/jpeg;image/pjpeg;application/vnd。ms…powerpoint;application/vnd。ms…excel;application/msword;application/x…shockwave…flash;*/*Referer:192。168。0。81/mag/input。aspAccept…Language:zh…cnContent…Type:application/x…www…form…urlencodedAccept…Encoding:gzip;deflateUser…Agent:Mozilla/4。0(patible;MSIE5。0;Windows98;DigExt)Host:192。168。0。81Content…Length:57923Connection:Keep…AliveCookie:ASPSESSIONIDGQGGQKZK=AIJDOJMDLHCNDJPBPLCNNMNJcontent0=于坚的诗 
   
  便条集(选三) 
   
  359 
  那麂子含着树叶 
  站在昏暗林子的缝隙之间 
  我一露面 
  它就逃走了 
  就像1936年某夜 
  在柏林 一张犹太人的脸 
  在窗子后面一晃 
  361 
  吾青春已逝 
  国家依旧年轻 
  少年们日夜加班 
  赶制新的时装 
  老同志老当益壮 
  酝酿新的标语 
  啊 人民 继续前进吧 
  吾一人独自老迈 
  落伍 腐朽 
  读《论语》 诵唐诗 
  韦编三绝 绝处逢生 
  在自己的秋天 
  蜕化为古人 
  366 
  巴黎又是春天 
  灰色天空下 
  旧事物闪着光 
  地铁在教堂附近爬出地面 
  烟囱在左岸冒烟 
  书店和诗集关着门 
  地中海来的船只刚刚冻结 
  米拉波桥上没有行人 
  阿波里奈尔啊不知所终 
  他的幽灵在我心中 
  青春一去不返 
  下着雨 
  塞纳河流向远处高原 
   
  朵渔的诗 
   
  滴雨巷 
   
  1 
  在锡纸闪动的黄昏 
  飞絮连同着瓦砾和石头 
  流水在行人的脚下变脏 
  最后一盏灯还没亮 
  某种危险潜藏着 
  有人在楼上开会 
  2 
  我打开灯,想要捕捉一首诗的碎片 
  一只蛾子飞过来 
  它并不是我要等的人—— 
  每天都有新的死亡 
  而我期待着重生 
  3 地主 
  人们不再喜欢 
  一个隐居的人。昨天 
  我从一个地主的宅院回来: 
  清静,谦和,知足知不足斋 
  让一种气质复活 
  清风 
  淫逸…… 
  适合与一个体弱的人 
  同吃 同睡 
  4 新欢 
  我的朋友 
  要和我谈谈厌世问题。 
  对付一个处女,他曾有一百种办法 
  现在,被一个骚货牵引着 
  他做爱做到了恶心 
  味蕾连着尘埃,器官连着悲哀 
  我多么希望他能成佛啊 
  而对此,我们又知道些什么 
  5 
  我曾在这纤细的巷子里生活了十年 
  体味着岁时、风俗,抵御不时涌来的晕眩 
  说不清这是尘世的愉悦 
  还是灵魂的孤单 
  漫长的中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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