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火:一个少女帮的自白 作者:[美] 乔·卡·欧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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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火:一个少女帮的自白 作者:[美] 乔·卡·欧茨-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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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白雪“!”
  一个明亮得令人眩目的三月的一天,头一天夜里下了雪,中学后面的人行道上仍有一块块光滑而弯曲的碎冰闪闪发亮,太阳就像一枚磨光了的硬币挂在湛蓝湛蓝的天空上。这样的天气,人人都心情舒畅——充满活力、有勇气、不计后果。这时是大约十二点四十五分,没有人准备走进屋子里去。通常每天的这个时候,尤其在这样晴朗的天气里,总有五六群学生站在校园里交头接耳,高声大笑,彼此喊叫,彼此揶揄,不负责任,热闹非凡;更有比赛中的抓伤,有的人还偷偷地赶快吸上一口烟……但是那些最渴望走出咖啡屋、走进停车场的佩里中学的学生都是肮脏的“问题”学生,当中某些女孩子也和大多数男生一样,一旦出了学校的大门,学校当局也就不试图去管理他们了。
  于是瓦奥莱特·卡恩就与三个“狐火”姐妹在一起,包括戈尔迪在内,那天上午,她们都逃学了。戈尔迪?西费里德,也就是“轰…轰”,十分任性,不知出于什么鬼原因,她到学校外漫游,穿着牛仔服、牛仔靴,黄铜色的头发像大风扫过一般,小狗托比跟在她身后,又是跳又是汪汪地叫着——佩里中学的每个人都喜爱这只小狗,因为它的脾性非常可爱,富有情感,每个人都想宠爱托比,这也正好是安抚脾气暴躁的“轰…轰”的好办法。她的身边是兰娜·马奎尔。兰娜没有戴帽子,于是她那惹人注意的耀眼的金发在风中飘扬,她也像她的朋友瓦奥莱特那样打扮得分外妖娆,与瓦奥莱特一起分享一支香烟,两个人都深深地吸一口烟,傻笑着,尽她们的最大努力不去注意那些子爵帮的家伙们粗鲁的嘲笑声;长着一张狐狸脸的小个子托尼?勒费贝尔也不去理睬那些嘲笑声。平时中午长腿?萨多夫斯基都与她们一起来停车场的,但此刻她不在这儿;骨瘦如柴的马迪·沃茨也不在这里——打架爆发时,马迪在哪儿?——在一个空荡荡的洗手间里对着那些不奉承人的镜子的身影反省自己?这些“狐火”帮结拜姐妹们正热闹地将她们的无视法律之帮的徽标给大家看,不仅是那熟悉的都以同样的方式围在脖子上的橘红色的“狐火”丝巾(在佩里中学别的女孩子都不敢仿效,那会制造麻烦的),而且,自去年秋天起,她们都穿特别大的黑色带拉链的灯心绒夹克,左胸上用橘红色的线缝上了漂亮的自己名字的首写字母,右胸上是神秘的字母,或是缩写“FXFR”。
  (当被天真地问道她属于一个不法之帮吗,这些“狐火”姐妹中的一个必定会将她那无辜的眼睛转向那个提问的人,说,“”不法之帮?“”帮“?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些自负的戴着丝巾、身着黑色灯心绒夹克的“狐火”姐妹在佩里中学的男生中引起了强烈的情绪,尤其是在那些帮派中:子爵帮、鹰帮、埃斯帮、公爵帮……这些清一色的少年帮的每一个帮派都有它自己的“女性辅助人员”,一大堆稳定的女朋友和可利用的或者是混杂的女孩子,但是“狐火”帮没有它的“辅助人员”,“狐火”不能被盗用,“狐火”甚至不能被接近。
  今天,1954年3月19日,雪后放晴,天空明亮。有这样一个借口,即有一天那个新来的瓦奥莱特·卡恩给了穆恩?马勒,一个子爵帮的成员,一个“错误的信号”——有关这,自然招来强烈的反对:瓦奥莱特发誓,不,她甚至连看穆恩一眼都没看;可穆恩发誓,她看了——那些家伙们都很轻浮,戏弄他们身边的女孩子,总是在他们的粗糙年轻的男性嗓音里有某种生气的潜在倾向,一种迷惑和惊叹的潜在倾向,他们高音调的笑声,他们燃烧的目光,还有富有弹性的步伐,好像一群狼,就要开始奔向他们的捕获物。为什么今天他们的行为有点反常呢?是不是因为长腿不在那儿的缘故?——长腿在哪儿?他们身穿棕色的镶嵌着黄铜色装饰钉的碎皮夹克,背上是毛巾布的银灰色“V”s“字母。这些少年似乎很当真,即使当他们顽皮、装傻样或是低声吟唱时,”嗨,瓦“莱特!姆……”白雪“!”学猫样的叫喊,“看这儿,宝贝,穆恩找你有事!”可怜的瓦奥莱特·卡恩尽力不去听,她从兰娜那里接过切斯特菲尔德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喃喃自语,“哦,该死的,我要死了。”“不用去理睬那些愚蠢的家伙,宝贝,他们所有的人都是一个德性。”兰娜说着,提高了她的嗓门,好让文尼?罗珀、穆恩?马勒、巴德?彼特科都能够听见,但愿他们都会听见。
  很快那帮男孩子走近她们,露齿嬉笑,好像是兰娜,她还没有察觉到这一切,就已经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将他们用力推开。
  文尼?罗珀顽皮地飞扑过来抢兰娜的丝巾,他是一个高高的、壮得像一头公牛似的十九岁的青年,凸起的眼睛,阴阳怪气,油亮的黑发从额头披到背后,插上带刺的羽毛。他是一个令人着迷的家伙,是的,可是他满嘴脏话,吹着口哨,说,“嗨,你叫谁愚蠢的家伙,你这个臭女人?”穆恩?马勒将他的夹克拉链拉上又拉开,十分下流,怪里怪气地说,“嗨,斗鸡眼,要性交吗?”巴德?彼特科放肆大笑,直笑得抽筋。这时,高大的戈尔迪突然站到那里挡住他们,怒气冲冲地对他们说,“你他妈的滚开,你们这帮大傻瓜!”小狗托比开始疯狂地叫起来,猝然间,仿佛是有人将一根火柴扔进了一个汽油池子里一样,结果,这几个子爵帮的家伙与这几个“狐火”帮的姐妹干了起来,他们互相攻击对方,辱骂对方……嗓门越来越高……有些混战……瓦奥莱特尖叫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她很快意识到:这些离散的人群将会在学校的后面制造事端,一场恶战即将来临,这正是每个人都一直等待着的,如今它已经来临了。
  蓦然,长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手中握着她的那把六英寸的弹簧刀。
  长腿从学校的后门跑过来的时候,还未来得及目睹这一幕,它已经发生了:两个子爵帮的家伙冲向戈尔迪,戈尔迪身手敏捷,好像练过杂技特技一样,这个黄铜色头发的大女孩起身旋转,迅速地提膝收腿,几乎是同一瞬间,将她的拳头送进了一张惊慌失措的脸里,打落了那家伙三颗门牙,鲜血直流。受害者是巴德?彼特科,待他刚刚清醒过来,戈尔迪正要回转身子。长腿迅猛而冷静,急速地避开某个人的手臂,腾空而起,出现在文尼?罗珀的面前,将她的刀尖逼近,再近一点,令人发抖,再近一点,直抵住那男孩的喉结。
  “不许动!”长腿说。
  好长好长时间,大家都完全静止不动了。
  一时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观望着,掂起脚尖,彼此推撞,想看个究竟。
  穆恩?马勒和巴德?彼特科站在雪地里,双手放下,吓得傻眼了。巴德?彼特科还在流血。文尼?罗珀站在那里被一把六英寸的弹簧刀抵住喉结,那把刀在闪闪发光,像是微笑一般,他吓瘫了,血从他的脸上渐渐地流了出来,这是罗珀?是文尼?一个女孩子拿着刀子要他的命?长腿平静地说,她声音似铃,清脆响亮:“你们听着,愚蠢的家伙——他妈的给我滚。你们所有的家伙。”
  长腿·萨多夫斯基!——她的呼吸强烈而炽热,她银亮的金发粗糙得就像马鬃一般,吹拂着她的脸庞。她今天穿着她那黑色灯心绒的“狐火”夹克,围着她那鲜亮的丝质围巾,裤子是黑色的羊毛家常裤,如同男人的裤子一样,有一道明显的折痕,裤口边收得紧紧的那种。所有的“狐火”女孩子中,长腿是最不计后果、最放纵的一个。她此刻想,他妈的,还算幸运,她待在里面一直观望着,倘若她出现得还早一点,或许就根本不会有任何冲突了。胆小的子爵帮或许就让步了。
  长腿用她的刀示意允许文尼?罗珀滚开。那个笨重的、身穿子爵帮夹克的、头发圆滑油亮的大男孩陷入到了如此羞辱的地步,你可以看得很清楚:他吓怕了,动物般的恐惧,几乎就快要死去。他比长腿大三岁,一定有一百多磅重,可是这会他就如同精细的玻璃不堪一击……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声长叹,一半是安慰,一半是失望。面对如此公开的胜利,长腿仍是那样有雅量,不像那些少年,因为一点胜利就沾沾自喜,她非但不喜,反而是连一点笑容都没有,刀子仍然举在齐脖子高的地方,仍然闪闪发光。她与文尼?罗珀交换了一个长长的标准的眼神,这是一个冷酷的好色的眼神,这样极度好色的眼神,只有长腿·萨多夫斯基这样漂亮的尖下巴的女孩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够应付自如。
  文尼?罗珀将永远不会将这个眼神从他的记忆中抹去,也将永远擦不掉这样的当众羞辱,他的余生都将牢记今天发生的这一切。
  这一会儿,托比一直在汪汪地叫,深深的喉音般的呜咽,好像它也很狂暴要去袭击敌人一般,没有人见过这只脾性温顺的小狗像现在这个样子。戈尔迪和兰娜负责去制止它,用手去拨弄它的项圈。戈尔迪笑得喘不过气来,“托比,安静!好了,小家伙,一切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了!”
  就在这时,职业美术老师兹维基先生从后门口走来了,他也是男生的足球教练,看见长腿和她手中的刀子,还有文尼和巴德?彼特科崴着脚,并擦着从嘴里流出的血,于是他停了一会,又猛地扑上前来,双手捧到嘴边,叫嚷道,“你们!我看见你们了!把那把刀子扔掉!”人人都缩回去了,每个人都缩回去,希望不被老师看到或被老师认出,只有长腿仍然巍然不动,盯着兹维基,让他也对她感到恐惧。她在想,她要不要简单地关上她的刀子,放进一只口袋里,转身,跑开,跑远些,要不要将刀子扔到一个雪堤里或是一个停着的车底下?——这时校长莫顿·沃尔正朝这边大步走来,高喊道,“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他是一个常常被学生当众弄得伤心和尴尬的人,佩里中学的学生都十分讨厌他。正是这个人贪生怕死,差点造成佩里中学的某个学生严重受伤或险些被杀死。作为一校之长,他首当其冲,理当受到责备,也许他个人还要受到起诉,于是他一直处于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状态,即使是在看见长腿和她的姐妹们,并听见一只狗狂吠了好几个月之前。好些年来他早已意识到这些不法之帮,可他并没能够治理他们,甚至都没能够想出什么办法去治理他们。今天他看到了那个萨多夫斯基家的女孩,听说她是一个少女帮的头头,跟那些少年帮的家伙一样,很粗暴,很麻烦,一个满嘴污秽的荡妇,是她吗?那一个?萨多夫斯基?一个问题学生,她手里拿的什么?一把刀子?一把弹簧刀?对着他举起?
  他虚弱不堪地命令道,“放下那把刀子!不是——玛格丽特·萨多夫斯基?立刻放下那把刀子!”他的声音里依然保留他通常惯有的某种权威,尽管他害怕到了极点,窒息快死了。
  长腿冷静、沉着地说,“你想要它?——来拿去。”
  “我要把你抓起来,年轻女士。”
  “噢,他妈的滚开。你知道个屁。”
  长腿的姐妹们试图解释这个局面。瓦奥莱特·卡恩哭着说长腿是为了保护她,可是莫顿·沃尔非常不高兴,不想听她说。那只小狗在叫着,那么多的人在围观着,呆呆地看着,凝视着。万一这些青少年突然失控了怎么办?对他发起暴动怎么办?一群乌合之众?一群乌合之众的暴乱?于是沃尔不听任何人说话,他说,“叫警察,让人叫警察去,”他说道,“你——玛格丽特——你被勒令退学直到再通知你,”他就站在仅离长腿六英尺的地方,他现在怀疑他若靠近她一点是不是明智,但仍然命令她,“放下那把刀子!那把刀子,放下来!这是残暴的,这是违法的!一件隐藏的武器!一个重罪!我要将你们所有人都逮捕起来!开除!你被开除了,年轻女士!还有你——罗珀!你,还有你,还有你!——是不是彼特科?——西费里德?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趁这个工夫,托比从戈尔迪和兰娜手中悄悄地溜掉了,它年龄很小,但很健壮,至少有三十磅重。它冲向沃尔,撕扯他的裤腿,沃尔不得不请求,“救命!制止它!叫你们的狗走开!”戈尔迪不慌不忙,悠闲地走过来,嘲弄般叱责小狗,拖着托比的项圈将它的牙齿从沃尔的裤子里拿了出来,“好了,托比…老虎,让那蠢家伙去吧。他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就在这个时候,长腿已经收起她的刀子,轻巧地悄悄将它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她简要地与“狐火”姐妹们交换了几句话,当众拥抱了瓦奥莱特·卡恩,而瓦奥莱特也热烈地拥抱她,然后长腿就离开了。围观的人群都给她让路。她就像一只猫那样轻盈而优雅地穿过雪地,穿过学校后面那些有危险的雪堆溜跑了,没有任何仓促的迹象,她跑起来,口出着热气,头发在明亮而寒冷的阳光下飞扬,仿佛她那年轻的脚步在催促着她前进一样。此刻那帮卷入打架了的大男孩也已经悄悄地溜走了,他们走得很快,非常绝望,不得不走了。戈尔迪也小跑开了,她猛地打响她的手指,于是小狗托比跟着她一起向前冲,人群也亲切地给他们让路。莫顿·沃尔留在那里,好似呜咽一般,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愤怒和恐惧,他的两只裤腿都被小狗托比给撕破了。他声音颤抖地说,“你听见了?开除!你们通通被开除了!你们通通被开除了!再不要回到学校这块地方来!”
  莫顿·沃尔是一个不受欢迎的校长:前年他与三个教育董事因很可能“滥用公共基金”一起被调查,虽然没有正式指控他们,但人人都知道他是一个骗子。作为连起码的道德都不具备的校长,他没有资格在他的权限范围内治理他的学生或责骂他的学生。如今大家都无声地嘲笑他,笑他当众出丑,一个大肚皮、一脸长满斑点、头发蓬乱不堪、领带被吹到肩膀后的五十几岁的男人。沃尔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去的女孩子们,他似乎喘不过气来。突然他用一只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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