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狐火”帮召集秘密会议。
在长腿的一个秘密地点——在靠卡萨达加河上游的皮特大街的一个废弃的仓库的楼上,“狐火”帮召集了紧急会议。戈尔迪绕着手指,说,“让咱们去把它弄回来,”她是说将马迪觊觎的那台安德伍德牌打字机弄回来。因为马迪一直把那台打字机看作是让“狐火”帮受到巨大欺骗的一件物品、一件财产。兰娜冷得发抖,抱着自己,说,“嗨,我可不想去接近他:那个温陂?沃茨叫我害怕,他看我的样子叫我害怕,有一次,我还是一个小姑娘,他就不怀好意地对我眨眼,你们知道吗?——我吓呆了,我想,我站在那儿,傻笑着,你们知道吗?——那个臭婊子养的,他的眼睛鼓得圆圆的,他像是在戏弄我,那个私生子,从那以后我就怕他,他好像知道我怕他一样,回头望望,感觉就像他会来抓你,你们都知道他那肮脏的脑袋瓜里想的尽是什么,他让你觉得——”兰娜说话好急,差不多是结结巴巴的;由于激动,她的左眼也不知望到哪儿了,“——真恶心。你的心灵深处,你的五脏六腑。”丽塔也觉得好冷,但她并不惧怕,也不激动,眼里冒着勇敢的火焰,说,“噢,让咱们去把它从他那弄回来——让咱们宰了那个婊子养的!”
沉默了一会,长腿说,“那好吧,亲爱的火球,就依你说的,”其他人放声笑了起来,对丽塔的话感到有点吃惊,倒不是那些话本身,而是丽塔?奥黑根的嘴里也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既然“狐火”帮已经与她生命息息相关,所以,丽塔也就变了,明显地变了一个人似的,仍然是胖乎乎的小胖鸭,乳房和臀部是摇摇晃晃的,但并不是肥胖;仍然比街区的同龄人矮一些,但并不是真的矮;不再是极度害羞,也不再是那么温驯,更不再是那帮野小子们叫的“飞机”或“傻呆”了。丽塔在“狐火”帮里的名字是“红”或“火球”。如果叫她“红”或叫她“火球”,她都会兴奋不已,这样的名字就像是爱抚,在她的生命里是那样新颖、那样奇异。
望见她的姐妹们、甚至长腿都对她所说的话感到震惊,丽塔哭了。她用她的拳头狠狠地捶她的膝盖,“噢。让咱们!他妈的,让咱们!咱们去宰了他!统统地把他们宰了!”
结果她们都笑了,一直心情沮丧、觉得羞愧的马迪也跟着笑了起来。所有“狐火”帮的姐妹们都笑了,笑得肆无忌惮,笑声中的悲戚——那个家伙碰了她,他的确碰了她,哦,天哪,她的手触到了他——这一切都随着她们的笑声远去,好像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星期一下午将近关门时分,在塞尼卡大街上的沃茨男装店的遮阳篷下,温陂?沃茨懒洋洋地抽着一支雪茄,抱怨着隔壁冈特肉店里屠宰牲畜的热烘烘的气味。他们都长着小脑袋,大肚皮,肥嘟嘟的脸,不安分的眼,两人是这条街上的老朋友,即使不是朋友,也算得上是老相识,同是做生意的,却不是竞争对手。温陂?沃茨穿着浆硬的白衬衣、打着领带,穿着一条暖和而合身的裤子,他明显地感到热,不停地用一条湿漉漉的手帕擦他的额头、颈后背,他诅咒着这热天。他很不高兴,快五点钟了,一天里还没什么生意,他就一个劲地责骂天气。整个城市闷热潮湿,热烘烘的,懒洋洋的,河边上吹来的一丝丝风也不管用。事实上,河里散发出浓烈的带有盐味的臭味:漂浮的垃圾、腐烂的鱼尸、未经处理的污水——“看在基督的份上,就像住在黑鬼的街区,”温陂观望着,他的屠夫朋友哈欠连天,吐了一口唾沫,算是同意他的观点。
天要黑了,屠夫转身回到他的店子去关门,温陂仍然在他的遮阳篷下抽他的雪茄,很是烦躁不安,他的眉头一皱起,给过路人留下这样的印象:他是不是在努力地想问题,可他在想什么呢?——轻轻地摇晃着他的脚趾,他眨了眨眼,皱了皱眉,流着汗。也许他在沉思老哈里?杜鲁门是如何下令向日本人扔原子弹的,那是多好的一种感觉,他也多想干一干这种事,也许他自己去打开按纽,无论做什么,转动杠杆,原子弹就从飞机里溜出去了,如同一只巨大的狡猾的老鹰下蛋一样。天哪,就是如此。不同的只是老哈里开始得太晚,又结束得太快了而已。
只是,你的一生过后,无论是什么,你都会回想起那些该死的原子弹的。你会说,至少,我回忆过了,而且人人都会去回忆的。
就在温陂?沃茨吞云吐雾、想入非非的时候,马迪·沃茨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真的出人意料,她正横穿过马路,一直朝他的方向走来。
马迪十四岁。她穿一身粗糙的夏装:不成型的T恤衫,松松垮垮的卡其布短裤,橡皮带的凉鞋。那双凉鞋是从上街区沃尔伍思店前面的人行道边的地摊上买的,那里一堆这样的廉价凉鞋。她瘦骨嶙峋,胸脯平平,眼睛乌黑而警觉,可现在她的眼睛闪亮而无辜,走起路来,像孩子似的,一蹦一跳,说起话来,兴高采烈。温陂一时还不能完全形容出这个女孩来,只觉得一看见她,心里就有一种内疚感,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腹股沟里有一阵兴奋。他用食指和拇指握着雪茄,夹在嘴里。他清醒过来了,他开始警觉,他在留意这个女孩。
马迪一路朝温陂小跑过来,高声叫道:“噢,温陂叔叔,我弄到钱了!八块钱!”
温陂目不转睛地盯着向他跑来的马迪,琢磨不透这个女孩为什么又折回来了。很显然,他觉得太突然了,自己一点防备也没有。他说道,“‘温陂’,你什么意思?我叫‘沃尔特’,该死的。”
马迪咯咯地笑了,“哟,‘沃尔特’,‘沃尔特’叔叔,那好吧?”
温陂恼怒地盯着她,不知究竟在想什么。是不是她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或许她并没有忘记,只是回来?
她是回来跟我做那笔交易吗?
他伸出舌头,警惕地说,“咳,宝贝——我告诉过你,对不?你也许想一分不花得到那台打字机?是不是?”
“你说过八快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马迪手里抓着一把钱,她骄傲地,有一点紧张地拿出来给他看:两张皱巴巴的纸票,其余的是硬币,还有几个分币。
“不错,我说过,可我还说过别的,”温陂笑着说,他突然想到“重新谈判”这场游戏的行话,他们又回到了起点,他是这场谈判的负责人。他将烟灰弹到阴沟里,咕哝着,“好吧——让我瞧瞧。那个该死的老东西放在我的办公室占地方,最好是有人买走它,没有什么理由不让你买走。”
于是,温陂领着马迪进了他的商店。他有点心不在焉,可一点也没有引起马迪的怀疑。他十分镇定,环视了街道周围,注意到街上没有人在观望他们,他就锁好门,悄悄地将“关门停业”的牌子挂在了窗户上。他向上提提他的裤子,一半斥责地说,“沃尔特?沃茨决不会说话不算数的。”那情形就好像他们两人一直在争论这件事似的。
在商店后面的一个办公室的文件架边,灯光昏暗,那台安德伍德牌打字机就放在那满是灰尘的地板上,跟星期六一样,它还被放在那儿,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肥胖的温陂偷偷摸摸地移动着他的脚步,将百叶窗摇下来,一直放到窗台的边沿下。他关上门,使得两扇门紧紧地关闭,与大街隔离起来。
为了打破这沉默的气氛,他含含糊糊、嘀嘀咕咕地说,“嗯,哈,还是有一些说话算数的人的,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
马迪一直蹲在地上看那台打字机,她的打字机,仿佛是她的一件心爱的玩具。那台笨重的、老式的机械,是她的。她似乎意识到温陂?沃茨正在她头上凝视着她那苗条的后背,她那藏在T恤下的细嫩的白色肌肤里小巧的、精致的、凸起的脊梁骨,他也凝视她的臀部看,她那卡其布料短裤里的臀部是那么小巧,那么光滑,那么完美好看,两片手掌大的瓜一样。
温陂弯下身子,说:“你究竟多大了?”
马迪一直在忙弄着那些缠绕的色带,她顾不上抬头看他,说:“够大了。”
“唷?干什么?”
“打字。”
“打字?”
温陂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可马迪并没有跟他一块笑。她一本正经地,他妈的,察看着那台打字机。他开始琢磨,是不是她有点头脑简单,或是脑瓜子有毛病。
怎样才好呢?哦,想到了,他有了好主意。
他说,“宝贝,你不必蠢弄它了,保证它能干活,它的确是好的,只是需要擦点油,换根新色带,我会为你修好那该死的东西的,行不?只要我们相互了解,行不?”
马迪向上偷看了他一眼。她一脸表情神秘古怪,满怀希望。他说,“那好,唷——你是付现金,还是想法子一分不花呢?如果给现金,就是十块,宝贝。如果想一分不花,就什么也别想。”
马迪说,“什么?十块?可是——”
“如果想一分不花,就什么也别想。”
“你说过八块的,你答应过——”
“那是上星期六。今天是星期一。我们的经济是如此迅猛发展,价格当然也跟着要提高啦。这就是通货膨胀。这就是利益。一台真正的安德伍德牌办公用打字机,十块钱,真是太便宜了。”他停了停,伸长他的舌头,狡猾地说,“当然啦,一分钱不付是最便宜不过了。对不对?”
“我只有八块钱。我——”
“哦,看在基督的份上,宝贝,不要耍我了。只要你待在这儿,你可以一分不花就得到这该死的东西。”
刚才这一会儿,温陂一直在用他的膝轻轻地推马迪。他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但他仍然微笑着,脸上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慢慢地,他解开他的裤子,很慢很慢地,解开他的拉链上的纽扣,他喃喃自语,没有人更有理性,“——你考虑一下我,你就不必做任何事了,不必付我任何钱的,你知道,考虑考虑,我们会明白,我们要明白的,宝贝,行不?我猜想我们会彼此了解的,不是吗?”
马迪蹲伏在他的面前,斜瞟了他一眼。她紧紧地咬住她那苍白的嘴唇,看起来——几乎是——好像是在对他微笑。这时他叹了一口气,声音有点呜咽,他从他的裤子里伸出一根煮得通红的香肠,一个丑陋的、血管模糊的、充血的东西,他将它显示出来,就像是展示一件他引以自豪的奖品一样,他庞大的身躯震颤着立在他的脚趾头上,双眼的瞳仁发黑放大,他低声说道,“过来呀,宝贝,不要再耍我了,你和我两人都清楚你为什么在这儿——”
马迪大声喊叫,“哦,是吗?你清楚?”
她匆忙地站起身来,用力去推开百叶窗,于是百叶窗被打开了,一直开到了天花板边。马迪放声呼叫。刹那间,等候在小巷里的姑娘们展开了一场她们事先精心安排的袭击战:她们手持大木板,用它捶打窗户,几秒钟内,窗户就被打破了,玻璃碎片四处飞散。这是一次爆炸,这是一个喜庆的节日。“狐火”帮的姑娘们宛如小狗热切地扑向猎物一般冲了进来,有长腿,有戈尔迪,有兰娜,有凶猛的、小红眼的火球,马迪当然也是其中的一个。五个姑娘扑在温陂?沃茨的身上,折腾他,他吓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她们撕扯着他的裤子,裤子破了,阴茎暴露出来,大大的,如同一根棒子,不过它已经渐渐地在萎缩、在消退。
她们都碰到了它。
这场袭击战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马迪对此不是很清楚,但是她会尽可能忠实地将它记载在“狐火”的笔记本里——或许只用三四分钟就写完了。或许似乎要更长时间。但可以肯定的是,写到温陂?沃茨,被她们打倒在地板上,受伤惨重,活像一条被丢弃在海滩边的一动不动的死鱼一般,这一点看起来一定是永远不可更改的了。
“狐火”复仇!
“狐火”决不说抱歉!
她们用拳头重击他,撕裂他——他的衣服,他的皮肉。她们踢了他。还有一点要记下的,那就是,当马迪自己气喘吁吁,力不从心,狂乱地想将其他人的手拖出来时,突然,她担心起温陂?沃茨或许患有心脏病,或是中风什么的,可是她的“狐火”姐妹们根本就不理睬她,仍在那里高声地喊叫,哇哇地怪叫,爆发出一阵阵狂野的笑声。“轰…轰”鬣狗般嚎叫,她骑在温陂的身上,此刻温陂的裤子已经不见了,“轰…轰”在他那垫子般的肚皮上骑上骑下,啪啪地打它、压它、挤它,残忍极了,“你这个狗日的胖家伙!你这个狗日的阴茎!”长腿眼里燃烧着一股幸福的狂喜,她拽着温陂的头发,将他的头触到地板上,“砰!砰!砰!”那撞击的响声非常富有节奏感——温陂叔叔的头发稀薄,脑袋中间是空的,周围蓄得很长,以便用头发盖住他的头,所以他的头发长得足够让长腿去拽——兰娜是所有姐妹中最文静的,不过,她也去抓温陂的衬衣,弄破了她的好几个修剪了的指甲,她抓住温陂那光光的、油油的胸膛,她笑了,两眼对称,里面充满真诚和喜悦。最野蛮的要属火球了,她那一头卷曲的红发像有静电一样,生动活泼,虽然她的脸色苍白而湿冷。她是那样热切地将温陂的裤子用力地脱掉,只让他留下一条运动短裤,让他露出光光的屁股、双膝、脚踝以及双脚。她一心一意地踢他,疯狂地踢他。他向她回踢,想踢开她保护他自己,但是他没有任何能力来保护自己来抵抗“狐火”帮的疯狂报复了。
可怜的温陂叔叔!——他一定是害怕被发现,既然他从不大声喊叫,索性就不呼喊救命了,只是呜咽着,透不过气来,恳求道,“——姑娘们!——不!——噢,求求你们了!——别打了!——不!——姑娘们!——”
长腿将他的脑袋狠狠地撞击地面,他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芒。长腿哈哈大笑,野蛮而凶狠地说道,“谁是你叫的”姑娘们“,你这个老色鬼!可恶的老流氓!你知道什么!”
兰娜像一只老虎一样,抓住他那暴露在外的肉体,所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