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深圳,我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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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深圳,我的孤独-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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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鹏欠意地笑了笑:“这些天太累了。”    
    “好吧,既往不咎。”我摊开右手说:“那就来点实际的,赞助我几张钞票吧。”    
    子鹏从乱七八糟的口袋里、包里四处翻找,凑了6张百元大钞,递给我。    
    “路上注意安全。”说完,子鹏拿起包走了。    
    我立在那里,捏着几张皱巴巴的钞票,一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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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刑总要我随他去西安,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莫非如子鹏想的那样,刑总对我有什么企图?子鹏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其实我自己也觉得蹊跷。我吧,不过一普通职员,为公司也没出什么力,刑总先是送家具,后来又购灵塔,免不了让人产生疑义,无功受禄总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莫非这次去西安有别的用意?可从平日接触中又没发现刑总什么非常之举。我不敢告诉子鹏是和刑总单独去西安,那样的话,子鹏一定会疯掉,非逼我辞职不可。在深圳,找份如此轻松的工作还真不容易。哎,答应刑总了,票也买了,想再多也是白想。我他妈20多岁大活人一个,还怕他非礼不成。大不了自己一个人飞回来,不在公司干了。打开钱包,备好的2000元安然地躺在里面,千万别弄丢了,万一出现紧急情况,这可是我的逃命钱哪。    
    从机场大巴上下来,看见刑总一身休闲装(此人每天都是长袖衬衣加领带),拎着一个小小的旅行包站在侯机楼门口。我走过去,取下太阳镜,尽量装得轻松自如:“嗨,这么早。”    
    刑总见我也一身休闲打扮,说:“人家还以为我们是情侣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转而说:“你就这么点东西,衣服都没带吧。”    
    “就知道你会带个大包,我这小包就交给你了。”    
    “头一次见你这么休闲,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刑总看看自己说:“你不是常说我太严肃了吗?”    
    办完登机手续,我们在休闲站要了两杯咖啡,找个吧台坐下。    
    刑总从手提包里拿出2万现金,递给我:“这一路由你安排了,就这么多,一切由你作主。”    
    我心想,此人莫非想用金钱来引诱我,有钱人都时兴这一招。    
    面对厚厚的两沓钱,我说:“我可是头一次出门,东南西北都摸不清。”我没好意思说这可是我头一次坐飞机呢。    
    见刑总心不在焉,看着楼下来往的人流。我迟疑了一下,将钱放进随身挎包,又将刑总的小包放在我的旅行箱里,扣好拉链。    
    刑总看了我一眼:“怎么,和男朋友吵架了?”    
    准是我眼睛有些浮肿,我连忙摇摇头:“可能睡多了吧。我怕在外面睡不好,昨天吃完晚饭就开始睡,一直睡到今天早上。”    
    上了飞机,系好安全带,刑总要了份报纸,开始认真读起来。我取出方便袋里的航空杂志,心不在焉地翻着,心里乱极了。听刑总说朋友已经帮忙订好了房间,是两间还是一间?要是只订了一间怎么办?刑总不会强我所难吧?应该不会,接触这么长时间,从没见他发过火,对我说话也是轻言细语。万一他主动向我表白怎么办?我必须向他讲清楚,我和男友即将举行婚礼,亲朋好友都通知了。飞机升上蓝天,朵朵巨大的白云就在脚下,仿佛在无边无际的太空遨游。天上的世界多美啊!面对浩瀚苍穹,人类的存在只不过偶然。地球上那些拼命追逐金钱和爱情的生灵们,若置身如此纯净博大的天空,一定会忘记一切功名利禄。下次一定要和子鹏出来玩玩,享受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对了,就去张家界,也算对上次子鹏一人去张家界的气急败坏作一次补偿。有人轻声叫我的名字,我转回头,刑总端着一杯橙汁。我接过橙汁喝了一口,见刑总又低头看着报纸,心想,莫非自己想得太复杂?现在,一颗心名符其实地悬在半空。    
    下了飞机,没想到西安的温度高达38℃,路面温度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如同置身火海,心情立刻被晒化了。联络上接机的朋友,三人赶紧挤进出租车里,谁知破夏利里面一点也不凉爽,又换上一辆新桑塔纳。刑总的朋友一身邋遢,一看就是混社会的,他坐在前面,我和刑总坐后面。一上车,他们就聊起共同认识的朋友。听他朋友的口气,特佩服刑总,肯定把刑总当成深圳的款爷,我不过他的二奶。车停在皇城大饭店门口,他们提着行李箱先下,我等着司机找钱。司机热情推荐他的新车,我收好司机的名片,随后进了饭店。    
    这是一家五星级饭店,冷气强劲,袭得我直搓胳膊。服务生礼貌地向我行礼,欢迎光临。宽敞的大堂里坐了好多外国人,刑总在电梯口向我招手。一进电梯,刑总将一张房卡递给我:“这是你的,1706,我住隔壁,1707。”我接过房卡,谢天谢地,总算平安无事。害得自己虚惊一场。    
    


第六章  我和子鹏会怎样?  第五十七节  刑总是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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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一大帮人,刑总的朋友一一向我们介绍,然后一一握手,欢迎你们来西安投资。刑总本来不能喝酒,硬是被他们灌了几杯,醉得睁不开眼。我扶刑总回饭店后,将他扔在床上,替他泡了杯浓茶。之后打湿毛巾,拧干,放在床头柜上。正欲出门,听到刑总含含糊糊地叫喊:“嗯——不要——不要——活——让我——死——死掉——”我惊奇地看着刑总,他四肢抖动,嘴里反复念叨:“让我——死——死——”我赶紧将毛巾敷在他火烫的额头。刑总一把抓住我的手:“让我——死——我要——死——”    
    “刑总,你怎么啦?”我手足无措,慌成一团。    
    “我——不想——活——不想——活——”刑总紧紧抓住我的手,仿佛抓着救命稻草。我的手跟着他一起哆嗦起来。    
    “刑总,你别吓我。”我不知如何是好,想抽出手打电话,请求服务台帮忙,刑总却紧紧抓住我的手不放。    
    我的手被抓得生疼。不知过了多久,看到刑总蜷在床上,眼角流出两行长长的泪水,我一下子傻了眼。第一次看到男人放纵流泪,我的惊恐没了,反倒生出一种同情。刑总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苦衷积压在心,赶紧说出来吧。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希望他能放松一些。又不知过了多久,刑总的手慢慢松开。我重新搓了把毛巾,然后打开来,在刑总脸上轻轻地擦拭。这时,刑总突然说:“小宁,你真好!”    
    看着刑总无助的表情,我问他:“现在好些了吗?”    
    “永远都好不了。”刑总的头轻轻地来回摇晃。    
    我不知如何劝慰他。    
    “宁波,你觉得我怪吗?”    
    “没有啊。”    
    “你觉得我正常吗?”    
    “正常啊!”    
    “你是个好人。”    
    我仍然猜不出是什么使刑总变得如此这般,刑总一向给人冷的印象,难以接近,现在看到他如此绝望,我真想帮帮他,又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件事憋在心里很久了。”    
    “那——能告诉我吗?”    
    刑总闭上眼睛说:“我病了。”    
    “什么病?”我心想不会是什么不治之症吧。    
    “同性恋。”    
    我惊大眼睛,一下子蒙了,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害怕自己叫出声来。面前这个天天见面的人竟然……太可怕了。好在刑总闭着眼睛,看不到我的惊恐。    
    “小宁——”床上的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以最快的速度调整自己,结巴地应着:“哎——”    
    “挺恐怖的吧。”床上发出的声音像个幽灵。    
    我抖了抖脑袋,说:“没有——没有——”我想把台灯调亮一点,又怕突然的亮光刺激到床上的人。    
    在我无限恐惧之时,刑总讲起了他的故事:“刚结婚那段时间,一切正常,我和妻子感情也非常好。当时我上班拿死工资,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没有房子,所以没要孩子。后来自己开公司以后,经济上宽裕了,夫妻感情却出了问题。我发现自己对男女之事渐渐失去兴趣,开始喜欢和有同性恋倾向的男人交往。我妻子以为我办公司压力大,成天给我煲汤补身体。时间长了,她怀疑我有外遇,我到哪里,电话就跟到哪里,后来还跟踪过我几次。我不想继续折磨她,想提出离婚,可面对对我无微不至的妻子,我怎么也开不了口。最近,我认识了吉米,两人一见钟情,相处非常融洽,他非常理解我,答应等我把事情处理好。这件事每天纠缠着我,令我不得安生。我害怕回家,害怕睡觉,害怕我妻子怪异的眼光,害怕她无声的眼泪。可我更害怕她知道真相,我宁愿她说我有外遇。我明明知道她很无辜,还逼着自己一天天对她冷淡。现在,我真的支撑不住了。她是我的亲人,如同我的父母兄妹一样。谁能抛下自己的父母兄妹呀。我太对不起她了,我真恨我自己——”    
    我沉浸在各种臆想的画面之中。我没见过刑总的妻子,我想像不出这样的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    
    刑总不知什么时候坐起来,靠在床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之后,他平静多了,我仍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我第一次把内心的秘密说出来,我知道这样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可我现在好受多了。小宁,真的谢谢你。”    
    “别这么说。”我双手相交在胳臂上,捏了捏上发僵的肌肉,给自己壮胆。    
    “真的,谢谢你。”    
    两人坐在昏暗里,一片沉默。我想把台灯调亮一点,那样会感觉安全一些,我又担心这样伤害到刑总。为早些结束今夜的谈话,我主动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只想离开,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深圳。”    
    “目的地想好了吗?”我想起刑总几次咨询有关移民的事。    
    “至少现在还不能。离开之前,我必须将她安顿好,否则,无论去到哪里,我都无法安宁。”    
    “你向她提出离婚了?”    
    “年初提过一次,当时她简直疯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样对她太残忍。”    
    “大半年过去了,她应该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我在海边租了套房,一个人住在那里。有时候一个月都不回家。每次她打电话,我强迫自己找各种借口推脱掉。我希望用这种残酷的方式让她对我彻底死心。”    
    “她也不来公司找你?”    
    “在外面,她从来不会给我难堪。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对她不住。有时候真希望她狠心骂我一顿。”    
    “这一次,你打算怎么跟她说?”    
    “不知道。最近深圳增设一家银行,我托人帮她办了调动,她刚进去不到一个月,待她工作稳定之后,我再想办法提离婚的事。”    
    我们聊了很久,直到渐渐不再有声音传来,我轻轻拉开房门,回到自已的房间。打开所有的灯,站在镜子前照照自己,拍拍脸上绷紧的肌肉,证实刚才发生的一切的确是真实存在之后,我仰倒在床上。刚才的对话还令我惊魂未定。闭上眼睛,仿佛看到刑总张牙舞爪地扑来,吓得我赶紧睁开眼睛。一心想找个人说说话。子鹏吧,肯定睡得死猪一样,打电话根本叫不醒他,即使叫醒了,也绝没这份闲心;阿杰吧,有闲心却没闲胆,再说深夜人家也关机了。想洗个澡,分散分散精力,脱掉衣服闭上眼睛觉得更加可怕。又赶紧穿好衣服,关好洗手间的门,躺回床上。打开电视,中央4套正重播着热闹的晚会,我盯着屏幕,感觉安全多了。直到天亮,我才慢慢入睡。


第六章  我和子鹏会怎样?  第五十八节  大概这就是所谓“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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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电视机还在辛勤地劳作,我脑子里尽是无头无尾的梦。从洗手间出来,看看时间,已是下午。拉开窗帘,白天真好,在阳光下,一切恐惧都不翼而飞,仿佛昨夜不过是一场梦。想想自己,真他妈可笑,一路上,我还自作多情地为西安之行设计了多种自救方案。    
    往刑总房间打电话,没人听,打手机,他已去朋友公司。听刑总口齿清晰,语言流畅,一切又回到原来的轨道上。我打开龙头将浴缸放满水,倒入整瓶沐浴露,然后泡在水里,不禁又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西安距离深圳那么远,刑总若是在这里投资,管理起来极为不便。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刑总一心只想离开深圳,越远越好。    
    倒了杯白开水,拨通子鹏的手机,他正在蹲厕所,难得他有时间和我聊几句。    
    “怎么,今天没——出去玩。”子鹏边说边使力气,弄得话不成句。    
    “正事还没办完。明天吧,明天可能出去。”    
    “你们老板没对你献殷勤吧?”子鹏打探着问。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假装气势汹汹,然后压低声音:“告诉你一特大新闻,不过,你得先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快说快说,我保证。”    
    “刑总是个同性恋。”    
    “什么?”    
    “好好拉,别把屎吓回去了。”    
    “我蹲不出来啦。喂,你说的是真的。”    
    “百分之百。”    
    “不可能吧?“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我没那个意思。哎,你怎么知道的?”    
    “他从来不喝酒,昨天被人灌醉之后,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那你好好玩吧,注意安全。我要工作了。”    
    我还想说点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一片忙音,真没劲!    
    我站在窗口,外面的景色真糟,一片陈屋烂瓦。实在无事可做,要不要给阿杰打电话?跟阿杰说什么呢?    
    电话通了。    
    “你好。”    
    “忙什么?”    
    “在名典咖啡。”    
    “谈事吗?”    
    “不,一个人。”    
    听到他寂寥的声音,我的心刹那间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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