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行动--1949北平纪事 赵立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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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密行动--1949北平纪事 赵立中著-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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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臣都相当器重,而且客观地说,王蒲臣在北平站的工作,是无愧于上司的信赖的,现在正是需要北平站这个保密局的重要据点发挥作用时,为什么要走马换将呢?王柏虽然也知道军统内部争权夺利的斗争是相当残酷无情的,可是王蒲臣这家伙恰恰是这种斗争中的胜利者,他是玩人的人,绝不会轻易让别人耍弄了,况且他和毛人凤关系非同一般,不,他不是被别人挤掉的,更不可能是中了人家的暗箭。
  这种走马换将里面到底有什么文章?
  王柏决定先把准备上报的情报压一下,他要想个办法,更深入地了解一下北平站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后会发生什么变化。
  王柏想找来士成设法套套口风,他知道,来士成是最有可能了解内情的人。
  究竟王柏如何通过来士成刺探军统内情,这且放下不表。却说毛人凤把王蒲臣送走之后,立即给设在北平东板桥十四号的冀辽热察边区特别站发报,急令少将站长徐宗尧南下京师。徐宗尧接到命令后,立即坐飞机来到南京国防部保密局。
  在此之前,徐宗尧曾经给毛人凤发报请求撤消他所领导的冀辽察热特别站,这当然是出于不得已。仅仅在半年以前,当这个特别站成立时,他曾为荣任这个特别站的站长而兴奋不已,当保密局向他宣布这一委任后,蒋介石曾经亲自接见了他。
  “我们要像孙猴子一样钻到共匪的心脏中去,要隐蔽地埋藏起来,然后开展工作。我们要在匪区建立我们的地下电台,还要在匪
  区发展力量,唤醒国民认清共匪的欺骗。徐兄,任重道远呀,你要为党国的事业努力奋斗哟。”
  蒋介石那浓重的浙江口音,声犹在耳,可是回想这几个月的工作,他已经是心灰意冷了。几个月来,他确曾卖力地工作,他把属下人员组织成五个组,冀西组、冀东组、津南组、察北组、平津组,投入了许多人力、财力,可是他得到了什么?得了几百件连他也不太相信的军事情报,所有的五个组,竟没有能够带一部电台深入到解放区开展工作。
  由于他所负责的地区,在抗日期间为共产党所建立的抗日根据地,共产党在这些地区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加上日本鬼子一宣布无条件投降,共产党就立刻接收了冀辽、察热的大部分地区,推行了土地改革政策,农民深深地感激共产党。
  蒋介石在内战之初可能根本没有估计到共产党的巨大潜力。
  国共两党的力量对比,在蒋介石和他的智囊团人物看来只是人力、物力的对比,而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却看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因素:人心。
  中国当时据称有四亿五千万人口,而农民的数量起码占这个数字的百分之九十。
  四亿农民中富裕的部分是极少数。
  所以,共产党打出的旗帜是为大多数人谋利益,这是完全公开的,一点不属于什么阴谋,可是蒋氏政权,直到偏安台湾以后才渐渐醒过梦来。
  任何政权失去了多数人的支持就注定要完蛋。
  蒋介石一直在埋怨共产党欺骗了大众,可是,他就没有想到分土地给农民这一招。其实按三民主义的教义来说,分地也是符合孙中山先生的平均地权的主张的。
  徐宗尧在抗日战争期间,特别是投入军统以后,一直在沦陷区从事敌工工作,当时他不顾个人安危出于民族大义确曾干了许多
  有益于民族的工作,而且他在敌占区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
  可是当内战起来以后,他在“匪区”的工作却遇到了难题。
  共产党的土改政策把一部分有可能支持国民党的有产阶级给消灭了,而刚刚分到土地的贫苦农民对共产党感恩戴德,几乎一律视国民党为反动派,怎么可能为国民党做事呢?
  所以,徐宗尧在冀、辽、察、热特别站的工作陷入了困境。加之辽沈战役以国民党军队在东北全境失败而告终,华北、华中的国统江山眼看不保,所以,徐宗尧觉得继续在中共占领区搞下去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他的人员在抗战时曾如鱼得水地活动在敌伪统治的地区,而现今到解放区,立刻就像夜猫子来到光天化日之下,眼睛变成了瞎子,而周围的无数双眼睛却把他们看得通明透亮。
  他的热情已磨灭了,他的信心丢失了,而且他的信念也可怕地动摇了,他发现他原来在忙忙碌碌地干着毫无意义的工作。
  现在辽沈大战结束了,华北除了几座孤城之外,已大部分落入共产党手里,他属下人员已经暴露,无法在原地工作,这是个急迫的现实问题。怎么办?他只有向毛人凤请示:撤消他的特别站。
  可是毛人凤并没有来电答复,而是下令让他亲自到南京去,这又是为什么?要追究他的失职之责?要处分?要上军事法庭?还是要密裁?他突然有一种不祥之兆,此行南京大概是凶多吉少。
  当徐宗尧踏上国防部大楼的高阶时,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其心情却比南京铅色的天色更灰暗,这天南京正飘着细细的霰雪。
  “徐兄,一路辛苦啦!”
  秘书通报之后,毛人凤迎出他办公室的包皮大门,满面春风地对徐宗尧寒暄着。
  可是,徐宗尧并没有像王蒲臣一样,受到双凤白龙汤的待遇。
  毛人凤客客气气地把他让进自己的办公室,寒暄之后,向他宣布了保密局的一项决定。
  “你的报告我已看过,经过仔细研究,我决定,从即日起撤消冀
  辽热边区特别站,全班人马并入北平站,并撤消原北平站站长王蒲臣职务,委任徐宗尧少将为保密局北平站站长。”毛人凤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完这话之后,毛人凤像是表演完毕一个角色,刚从“进入角色”的情境中脱身出来,热情地对徐宗尧说:
  “祝贺你呀,徐兄。你可知道北平站在保密局系统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是在此华北危难时刻,徐兄当此重任可恭可贺呀。”徐宗尧听完这个决定,一时不知是惊是喜,只呆呆地望着毛人凤发傻,在毛人凤向他表演祝贺时,他理应随声客套几句,可是他却连一般性的什么“无功受赏,惭愧呀”一类现成言词也没有说出来,两只眼睛木刻般呆呆地盯着毛人凤的秃脑门。
  毛人凤一眼看穿了徐宗尧的心思,他当然知道这小子也不是一个傻瓜,你看他那呆愣愣的样子,这小子的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怎么?不迟不早偏偏在北平城危在旦夕的时候,把王蒲臣换下来,这不是明摆着要保存实力,让我去当替死鬼吗?
  “徐兄,对这个决定,你有什么想法吗?谈谈看嘛。”毛人凤故意试探一句。
  “不不。”
  徐宗尧听毛人凤问他,呆着的两只眼睛才立刻活泛起来,他连忙摇着头说:
  “徐某自青年时代投身革命,出生入死在所不辞,从来是以党国利益为重的,并未曾考虑过个人的进退出处与自家性命,哪能有什么想法?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
  毛人凤听他如此说,嘿的一声笑了出来。他觉得徐宗尧的心眼比起王蒲臣来,起码是八个对一个,你听他这片话哪里是什么想法也没有?人家都说徐宗尧这个人心眼实,投入军统是错投山门。这话确实有理呀。
  “好哇,你这样想就好,我是深知你的为人的,你对党国的一片
  忠心,在组织内部可以说是有口皆碑嘛,这一次你也算是临危受命呀,难得你这样矢志不渝地为党国尽忠呀。”毛人凤又心照不宣地捧了他几句,其实这片话,连毛人凤自己听起来都觉得矫揉造作,肉麻得厉害。
  “不过话又说回来,北平城日下正是危如累卵,朝不保夕的时候,为什么单单在这个时候,派你去当北平站长呢?这个问题,你考虑过吗?”毛人凤又说。
  什么叫老奸巨滑!毛人凤明明知道徐宗尧的肚肠子里在拧什么麻花,只不过当着局长大人的面不好讲明罢了。可是毛人凤却兜了一个圈子之后,干脆单刀直入地在他肚肠上戳了一下。这不是骑在别人脖子上拉屎,还得让人吞下去吗?
  徐宗尧见毛人凤如此问话,他当然不敢把心里怎么想的挑明了,只是虚晃一枪。
  “当然是因为局座器重,对徐某的栽培,徐某感激,徐某感激。”“哈哈哈哈。”毛人凤笑了。
  笑得令人发毛。
  “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成心往火坑里推你呢。徐兄,咱们共事多年了,你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两只眼睛在徐宗尧的脸上睃来睃去,徐宗尧思想斗争很激烈,鼻子尖上已渗出细细的汗珠。
  “您,您这是说哪儿的话?”他木然地说道。
  “就是嘛,看来还是徐兄知我心呀,实话说吧,为了这事,我也是几天几夜寝食不安呢,我考虑到近年来,你深入匪区,做敌工工作卓有成效,而壬初在北平对付共产党的地下工作人员,以及他们在学生、工人中搞的那些鬼名堂,也算不负我望。可是,北平一旦失守,我们的工作怕是要来一个大的变化,那种新的局面,他怕是难以应付了,领袖让我担此重任,我一向以知人善任为己任,考虑再三,在一些方面,你不如壬初,而在另一些方面壬初就不如你喽。所
  以,我虽深知壬初会为此对我产生误解,但是为了党国大业,还是痛下决心把你调上去。望你深察我心,不辜负我的一片厚望哟。”毛人凤自觉这一席话总算是滴水不漏了。
  可是徐宗尧是怎么想的呢?俗话说,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其实他刚一听毛人凤向他宣布走马换将的决定,肚肠子就拧得疼,这明明是往共产党的铡刀下面按他的脑袋,谁不知道共产党城工部在北平的厉害,王蒲臣手下几百号人马,折腾了好几年,连一个共产党的高级干部也没有抓到。有一回,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了什么巧抓住了城工部民委的负责人赵凡,可是,还没等把赵凡的身份搞清楚,人家共产党就秘密把人营救出去了。等事情过去三个月了,王蒲臣才知道那一次抓到的是一条大鱼,可是后悔已来不及了。鳌鱼脱却金钩头,摆尾摇头再不回,等王蒲臣再想抓赵凡,偌大一座北平城,怕是比大海捞针还难。
  如今北平城又是这种形势,共产党的地工人员渗透到各个行业,简直把北平搅得天翻地覆,别说抓共产党,只怕是连北平站的特务们也早让人家盯住了,专等大军进城来个一网打尽吧。
  什么临危受命?什么你不如他,他不如你,放狗屁吧!谁不知道王蒲臣是你毛人凤同乡,是亲三分向,水总浓不过血去,到了关键时刻,亲娘自是亲娘,后娘自是后娘,把亲信撤到安全地方,把我一个大傻瓜推出去送死,这也太明显了。
  所以,尽管毛人凤巧舌如簧,徐宗尧越听心里越觉得冷,不过经过多年特务生涯的操练,他也不那么容易感情外露,心里说,你念你的经,我画我的符,反正到了北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究竟怎么办好,还不是由我做主,反正你南京的鞭儿再长,也够不着我北平的马儿。
  想到这儿,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局座您这话可说远了,我徐某为人,您还不知道吗?什么时候刀搁脖子上咱们含胡过?干脆说吧,您想让我干什么?我徐某肝脑
  涂地死而无怨,没嘛说的。”徐宗尧操着天津口音说。
  大主意拿定了,说话的口气也平稳了。当徐宗尧拍着胸脯说出这一片话来,毛人凤从心里乐了,他以为自己刚才的一番巧言诡辩真的骗过了徐宗尧,于是他故作多情地往徐宗尧身边凑了凑,亲切而机密地向他布置回到北平以后的任务。徐宗尧边听边点头,做出心领神会的模样。
  两个特务头子,心照不宣地各自表演着自己的角色,真是惟妙惟肖。
  这次谈话之后,毛人凤派了保密局的一个少将处长赵健侯陪同徐宗尧回北平,召开了一个由北平站科长以上干部参加的特别会议,煞有介事地宣布了毛人凤签署的任免令。
  王蒲臣免去北平站站长一职,而却以保密局督察员身份继续留在北平。
  徐宗尧就任北平站站长之后,竟关在自己的寓所中,面壁三天,杜门谢客,北平站的一应工作,交给副站长去处理,自己一概不予过问。
  谁也不知道他在家里念什么咒,画什么符。

  第九章  徐宗尧只身策反“白阎王”
  人是一种复杂的存在,单纯用“好人”“坏人”的标准来衡量一个人显然是幼稚的。身为军统少将阶级军官的徐宗尧也有其光荣的历史。
  这里要说一说徐宗尧的出身历史。
  徐宗尧出身于天津市郊的一个贫农家庭。年轻时其父就送他到一个木厂当学徒。一九二五年直奉战争,奉系军阀张作霖的部队打败曹锟、吴佩孚,占有华北,甚至渡黄河、过长江成为一时之雄,年轻幼稚的徐宗尧不免对军旅生活产生了羡慕,于是,他由奉军一名少尉军官司引荐加入奉军,开始在东北军陆军步兵二十七旅(郭松龄部)司令部参谋处当了名中士文书。其后步步升迁由中士、上士、军士长、中尉副官而至少校军需官。
  这个时期他在东北军中还是从事文职工作,并没有亲临战场。
  三一年“九?一八”以后,年轻的徐宗尧目击了国难外仇,顿生抗日救国之心,决心弃文习武。经过军事训练,由军佐转为统兵上阵的军官,先任上校团长,渐渐因战功而拔擢,至抗日战争全国爆发时,他已迁升东北军“热河先遣军暂编步兵第五旅少将旅长”。
  在此期间,他转战东北、内蒙、华北各地,在抗日前线身经枪林弹雨,不失为一个抗日军人。
  一九四一年七月,他出任第一战区河北游击司令部少将高参,这时,他听到一个消息,原东北军一零五师师长白凤翔在绥远固阳县抗战中因弹尽粮绝,腹部负伤,不得已投降了日寇,旋即被任命为东亚同盟军总司令。白凤翔在东北军中是一员能征善战的骁将,西安事变时,曾奉张学良之命,临时指挥驻临潼地区原东北军总队的一零五师,亲自率领团长刘桂武、随从副官王围才等以及驻西安办事处留守官兵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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