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上说你们失去音信,他很想找到你。这是你朋友发的吧?”卢永锡问道,“你不给他打个电话吗?他留了电话号码,你看!”屏幕上闪烁著十个数字。我搭下眼皮,紧闭著嘴唇。
卢永锡递给我一瓶可乐。“你不打吗?”他又问了一句,看样子比我还著急。
“你怎麽会认为他是我朋友?万一是死对头呢?”我打趣道。
他愣了一下笑了起来:“要是我决不会这样找我的死对头,纯粹是在白耗钱!”
我喝著可乐,没作声。就这样,我在卢永锡家呆了三天,他的工作是送外卖,我想帮忙,他谢绝了。“你不是做这种工作的料!”他很肯定地说。我承认,从小就一直没弄懂胡同究竟是从哪儿通往哪儿,总觉得是在绕圈,怎麽绕都能到某个地方,只是时间长短不同。
眼看我的商务签证就快到期了,再不赶紧滚回国,就真的成了黑户口了。可一想起得回公寓去拿护照和行李,心就揪著疼。豁出去了!顶多再和姓张的再干上一架!犹豫再三之後,我向卢永锡告别了。
离开卢永锡的小窝,我直奔公寓,可到了门口,我又犹豫了。他在里头吗?他又要干什麽?一想起和他吵架肉搏,我的两鬓就抽著发痛。猛吸了口气,开门进去。屋里安静得出奇,我回顾了四周,检查了每个房间,一个人都没有。轻轻地松口气後,我便抓了个行李箱,打开衣柜,用最快的速度讲衣服扔进皮箱。打开抽屉,信用卡还躺在里面,可是护照却不见踪影。
我发疯似的找遍了房间的各个角落,连床底都掀了起来。妈的!护照自己长翅膀飞了?我清楚地记著我把护照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可是掏空了抽屉也见不著它的影儿!就在我心急火燎的时候,张凯辉走了进来。估计他也没想到我自己这麽快就折了回来,掩上门的同时也愣在那儿了。
我冲了过去,两眼珠快迸出来了。“我的护照呢?”
他一把把我拉了过去,紧紧地搂著我。他究竟又想干什麽?我死劲儿地想推开他但没成功。“你他妈给我放开!”本想大声叫出来,可是他搂得太紧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连说话都极其费劲。他依旧死死地抱著我,我对著他的肩头狠咬了一口,就算没出血也够呛!谁知道这位空手道黑带四段的家夥皮糙肉厚,丝毫没感觉,让我产生一股强烈的挫败感。不得已,只好趁他松了点劲儿的时候手脚并用,拿膝盖顶开了他。
“把护照还给我!”我咆哮著。
“对不起王欣,我……”他的声音很低沈,像只落败的公鸡。没等他解释完我就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少跟我扯!不用向我道歉,把护照拿出来!”我认定护照在他手上。
“听我说,你的护照是在我手上,我怕你一时回不来,拿了你的护照给你办了延期手续,明天就还给你!我们一起回国吧,给我机会弥补好吗?”
“去他妈的一起!多谢你的好意,我王欣无以回报!”我懒得理他,刚一转身,他的双手抓住了我的肩。“你的胳膊怎麽样了?”
“少他妈假慈悲,早晚得死在你手上!”我挣脱开他的手,到卧室把皮箱盖上,拎起来就往外走。
他抓住我的手。“你去哪儿?”
“我去哪儿关你屁事!”我斜著眼看他,“去找金知南!怎麽了?你不是想问这个问题吗?问我到底喜欢谁?我今天就明确告诉你:我爱上金知南了!多谢你的改造,如今我他妈的只对男人感冒!现在你听明白了吗?我爱上那个韩国人了!”我提高了声调。
他的脸色渐渐地变了,手也松开了──
34
“王欣,你忘了我们可是一年之约。”他“提醒”我,脸色很难看。
“啊,对!还有42天。我毁约了,张先生。需要什麽样的补偿?”我放下皮箱,开始解开皮带,边解边玩味儿地问,“不知道张先生满不满意?”他阻止了我的疯狂。
“够了王欣,我知道我错了,别闹了,跟我回去吧!”他一改往日的火爆脾气,和声和气地说。我有些心软,但想起那天他那醋坛子翻天的劲爆样,我的气又涌上来。
“怎麽?张先生现在没兴致?那我就不奉陪了。记住,这42天我随叫随到,保证让您满意。但条件是在这里,在汉城。因为我喜欢这个地方,这里有我的爱人!”我说得像个荡妇,而且故意将最後两个字说的很重!
他的眼神变得很复杂,有些绝望,有些愤怒,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失落。我不敢再看下去,扭头就走,他没有拦我。我的心有些涨闷,公寓的走廊像是没了尽头,走了好久都见不著路口。我不敢回头,游戏该结束了。
又回到大街上了,我提著行李,又一次漫无目的地欣赏汉城街景。想回去找卢永锡他们,可是已经给他添那麽多麻烦了,再去打扰就太不好意思了,搞得人家还真以为我是到韩国逃亡来的。现在没有护照,张凯辉还“好心”地把我在韩国的期限推後,现在指望移民局把我送回祖国是不可能了。我苦笑著继续前进。
“欣!”这世界上就有这麽巧的事!金知南竟然总在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及时出现在面前,跟电视剧似的。我上了车。
“你怎麽知道我在这儿?”我怀疑他给我安了什麽卫星定位系统。
“我一直在找你,派人去打听你的下落,可是一直都没有音信。我估计你会回公寓,所以一直留意附近的情况。”
真佩服他的能力!“看来全汉城的人都认识我了!”我有些无奈,“你太兴师动众了,还搞个通缉令到处发布,我可算出名了。”
“什麽通缉令?”他问。
“电视上那个广告──寻找某男。”我夸张地比划那四个大字。
“哦,你说那个啊。那不是我做的,你应该知道有人比我更想找到你。”我无言。
“欣,你的伤口怎麽样了?”他问。
“还好。这三天收获真不少,”我自嘲,“完全熟悉了汉城的人文地貌。”
金知南把车停在一幢并不起眼的小型别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参观一下我的寒舍。”嘿,这小子,中文不错!我暗自笑道。跟在他身後走了进去,屋里的布置非常温馨,每样东西都很精致,连沙发都散发著浪漫气息。
“请坐。”他做了个手势让我坐在沙发上,然後把我的行李提了进去,边走边问我:“欣,你在这里住一两天介意吗?”
我笑而不答,拒绝似乎太不礼貌了。一会儿他端出来一杯香浓的咖啡,放在我跟前的玻璃桌上。“谢谢。”我觉得有些拘束。我们随便聊了一会儿,我趁机仔细观察屋里的布局,他似乎留意到我不断转悠的眼球,主动邀请我参观各个房间。实际上,韩国人不同於中国人,不喜欢外人随意参观私人房间,就算再熟悉的朋友,也是驻足於客厅。看来金知南太熟悉中国人的生活习惯了,竟然带我参观了每个房间,并一一作了解释,告诉我房间的作用。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仿佛是在查看别人的隐私。
“欣,把这里当作你的家,这是你的房间,如果有什麽事可以叫我,我的在对面。欣,你好像很拘束。”他总是一针见血,我尴尬地咧著嘴,他笑了,“你有时候像个孩子。”说著拍拍我的肩膀。我走进我的卧室,淡黄色的基调,床铺、柜子……一切都简单大方,非常符合我的口味。而且还有一台液晶电脑,似乎专门为我设计的。
“喜欢吗?”他问我。
我点点头,能说什麽!再说一些感激之类的话?反正也是一两天的事情,总比住在酒店强。“好,你先熟悉一下,我在客厅等你。”他转身出去。我把皮箱放到壁橱里,再看看四周,摇摇头,心里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我回到厅里,他刚放下电话。“欣,过来,坐!”我在他身旁坐下了。
“今晚在这里吃好吗?”他问我。
“这里?”我想起那干净透亮的厨房,估计这家夥从不在家里吃饭,难道他叫外卖?
“来韩国这麽多天,总吃韩菜你不习惯,所以今天我让人买了些东西,我们自己在这里做,你看怎麽样?”
“你会做中国菜?”我生怕这个重任又落到我一个人头上。他笑著说:“你是小看我?好,我做几个让你尝尝!”
没多久,有人送来了许多新鲜的蔬菜和鱼肉,金知南脱下外套,卷起袖子走进了厨房。有意思!还真像那麽回事。我也跟了进去。
35
只见他娴熟地把肉切成细丝,然後加上各种调料,大概是看我一副监工似的盯著他的每一个动作让他感到不舒服,直接把我轰出厨房。“欣,你我各做三个菜,看看谁的味道好。你先到外面去。”我不可思议地摇头笑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大厨很快就完成了他的任务,色香是不错,就不知道味怎麽样了。“该你了!”他擦著手说。我看著厨房里的各色青菜,有的都叫不出名字,这地理位置的确造就了不少奇异品种!不知道这些是什麽东西怎麽做?我纳闷了半天,幸好全世界的猪肉长得一个模样,还有鸡蛋我认得。万一败给一个韩国人不是很没面子!我卯足了劲儿做了糖醋肉、西红柿鸡蛋还有豆腐鱼汤,偷偷尝了一口,幸好还对得起自己。将近一年赖在张凯辉那里,琴姐负责三餐,我的技术明显後退了好几级,手艺生疏了许多。唬弄一个韩国人应该是可以的,他的三个菜虽说好看,但不一定中吃。我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把菜端出去。
晚饭上他尝了一小口我做的东西,马上就给出“意见”,要麽下手重了,要麽火太旺了,理由很充分,我没有辩驳的机会。他的手艺的确够水准,我憋了半天也挑不出毛病来,但是甘拜下风我又不服气,只好装个闷葫芦。
“你什麽时候拜师学艺当中国大厨了?”我心里很不服。
“呵呵,我到了中国就喜欢中国菜,味道很好,讲究色香味,相对来讲,我们这里的就比较单一。如果问我什麽时候学的厨艺,我倒是忘了具体时间,大概是十年前。”他看著我说。十年厨龄,难怪手艺这麽好,我平衡了许多。他为我倒了半杯白兰地,然後举起杯,微笑著说:“欣,谢谢你与我共进晚餐。”
我不知道该说什麽,应该是我感谢他。这些客套的话少讲为妙!於是我和他碰杯後一饮而尽。这个晚上,尽管知道自己的酒量够逊,我还是喝了很多,他也喝了不少,我们说了很多话,但具体说了些什麽我想不起来了。
晕沈沈地躺在沙发上,他把灯光打暗,放著轻音乐。这样富有情调的气氛下我昏昏欲睡,脑子里晃动著张凯辉的身影,离开时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我的胸口越来越痛,双眼开始潮湿。金知南坐在我身边,右手搂著我的肩,左手轻轻地缕著我的头发。我仰著头,枕在沙发靠背上,尽量不去胡思乱想,可是人要是喝多了意志就没法指挥,过去的一幕幕越来越多的呈现在我眼前……我用双手捂著眼睛,抓著头发,紧皱双眉。渐渐地一种久违的液体从眼角滚落下来,连我自己都没发觉。
金知南擦去了我的泪痕,轻轻地叫著我的名字:“欣……欣,你没事吧?哭出来吧欣,会好受一些。”
“啊──”我呻吟了一声,胸口堵得慌。白兰地的後劲这麽大?醉了那麽多回,却从未如此难受。也许吐出来会好受些,可是每次醉酒我都是有进无出的,很少污染环境,这次也不例外。
金知南拥著我,动作非常轻柔,让人感到很舒服。我不由得把头埋在他胸前,感受他此起彼伏的胸口和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这是我们认识以来我第一次如此放松地和他近距离接触。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衬衫,喉咙被什麽东西卡住又涨又疼,想哭又哭不出来,看来我的泪腺已经枯竭了。他轻抚著我的後背,亲吻著我的头发。动作是那麽的温柔,不禁想起小时候母亲搂著我让我安然入睡的情景,一切都太虚无飘渺。
我蜷成一团,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清醒!清醒可能会缓解痛苦!我猛地坐了起来,头靠在沙发上,微张著嘴,盯著天花板。
“欣,喝不喝水?”他问。我摇摇头,目光落在他的眼里,就这样,我们彼此注视著对方……金知南慢慢探身下来,我们的脸越来越近,他的呼气喷在我的脸上,越来越热……最後我们的唇碰在一起,我镇住了。他微微张开双唇,轻轻地含住我的,然後舌头轻柔地舔开,很有技巧地探进我的嘴里……这一切都太温柔了,温柔得让我难以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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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撇开头,闭上双眼,中断了他的“温柔”。
金知南有些意外,淡笑了一下。“欣,该说抱歉的是我。”
我站起身,趔趄了两步,他马上扶住我,我轻轻推开他,摸进卧室,一头扎在床上。
醒来已是隔天中午。我走出卧室,金知南在沙发上看报纸。“欣,你醒了?”他跟我打招呼。我抹了一把脸,点了一下头。
桌上摆好了饭菜,看样子他又当了一回大厨。我回头,他已经走到我身边。“怎麽样?还对味儿吧?”
“你别再做了,挺浪费时间的。亨利达现在不忙吗?”
他微笑著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没事,烹调是我的个人爱好。如果你嫌我做的不好,我可以雇个中国厨师。”
“那倒不必,我的嘴可没那麽刁。再说我不能来这白吃白住啊,从明天开始干脆我来做吧,反正也是闲著。”估计是我还没睡醒,随口来这麽一句,话一出口就後悔了。金知南高兴得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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