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家支、部落间的械斗,要团结起来,同国民党反动派作斗争。话到亲密热烈处,刘伯承以红军的名义,送给小叶丹一批枪支弹药,授给一面写有“中国彝民红军沽基支队”的红旗,任命小叶丹为支队长,他的弟弟沽基尔拉为副支队长,并当面写了委任状。小叶丹哥俩高兴极了,挥着红旗和委任状,一再表示一生一世“要听刘大哥的话”。
忠于结盟之谊的小叶丹(注),第二天带着他的人马送走红军先遣队之后,又接连奔忙了7天7夜,把红军大部队安全送过了他的部落地界。其他彝民部落,见沽基家支同红军兄弟相待,着人迎送,互有赠礼,也皆效仿,使红军如活动在老根据地一般。
却说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人随3军团过彝区时,天公亦作美,5月的大凉山,春色正浓,举目望去,漫山遍野杜鹃盛开,部队唱着歌翻山越岭。正疑惑间,得知刘伯承在前面同小叶丹结义兄弟,无不心中大喜,一路便说笑起来。毛泽东说:“怪不得有如此光景!有幸言中了,共产党就是比孔明先生强,刘伯承胜过诸葛亮!”周恩来说:“伯承其人,川中一枝花,我党一奇才也!”朱德慢悠悠地说道:“啥子一枝花哟,不只一枝嘞。”毛泽东说:“对对对,川中何止一枝花,还有这一株(朱)喽!”朱德连忙说:“哪里哪里,吾乃几近老朽,哪敢冒充一花。说的是在前面开路的还有个聂荣臻,此人四川江津人士,也是我川中一花嘛!”张闻天说:“总司令言之有理!说聂荣臻是一枝花,名实相符,荣者盲木之荣,臻者言花之臻也。”
长长的行军行列中,响起一串粗声大嗓的笑声……
注《刘伯承传》:红军走后,小叶丹打起了红军彝民支队的旗帜,在因伤留下的某部政治委员的帮助下,与罗洪、洛伍家联合起来,发展到1000多人,坚持了5年多的斗争。1941年彝族败类邓廷秀在反动军阀的支持下,挑拨离间,分化了三个家支的联盟,镇压了彝民革命,抓住了红军政委。小叶丹倾家荡产凑了1500两银子给邓廷秀,把红军政委赎了出来。后来小叶丹和沽基尔拉的委任状被邓廷秀搜去,以“通匪有据”,在大桥镇惨遭杀害。
第二十六回 孙继先奇袭安顺场 熊尚林首飞大渡河
话说蒋介石在昆明大观楼提出的“大渡河会歼战”计划,正如他的门将薛岳所估计到的,在实施的当初便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考虑到参战部队的变化,蒋介石想重新编组他的以龙云为总司令、薛岳为前敌总指挥的第2路军,把云、贵、川三省的部队,加上他的嫡系薛岳兵团,总共上百万的军队,通通协调起来,以便实现他的聚歼“今日之石达开”的美梦。然而,当他坐下来想在川军将领中遴选一个战役指挥官时,他却被困住了。川军“二刘”的宿怨,人所共知。由刘湘出任总司令,川康却是刘文辉的地盘;由刘文辉做总司令,刘湘又是冷落不得的。照薛岳的说法,“解决不了战役指挥,战役计划就是一纸空文。”但这还不是主要的,蒋介石本人早就是个战场指挥官;龙云的第2路军总司令,本来就是一个虚设。最大的麻烦是蒋介石对中央红军北进的方向判断错误。他大讲73年前的历史,大作“石达开覆亡”之梦,却又不敢相信“朱、毛”真的会走上石达开的老路。他给身边的将领说:“毛泽东这个人,我是有些了解的,平时爱啃点历史,他不可能不晓得石达开的教训。他肯定会走东边的大道,取道汉源、荥经,图谋在雅安附近同徐、张一股会合。”他在5月21日给贺国光的手令中,给“敌情判断”定了一个基调。他说:“此时我军主要战略,第一在防止朱、徐两股会合,第二在防止残匪向西康逃窜。故现不必防徐匪东回,而在防徐匪南下。应急令第5与第3路主力限期向邛崃、懋功、宝兴一带行动。而名山、芦山、天全、雅安一带应急派队布防,压止徐匪南窜,并希在此地带聚歼徐、朱两匪也。也此两匪必谋在雅安附近会合。故吾人既知其目标与方向之所在,应即照此预备,不必零星分防,随匪转移,而须急谋立于主动地位也。”根据这一判断,他令参加“大渡河会歼战”最积极的“河防指挥”杨森,率20军并21军王泽浚旅,驰赴大渡河之雷、马、峨、屏布防,完全把兵用错了方向。适逢此刻中央红军将计就计,令第2先遣团始则攻占越西城,进而攻占大树堡,佯攻富林,大造打雅安的舆论。届时在昆明的蒋介石,竟大吹其“料事如神”,更加坚信他的错误判断。当中央红军已经出现在大渡河安顺场渡口,并即将夺取泸定桥时,蒋介石还在致薛岳的电报中说:“匪在安顺场偷渡,然其数只二三百人,故其主力今在何处尚未发觉”云。
且说中央红军先遣队走出彝区,以急行军速度,一天一夜奔袭140里,5月24日晚来到距安顺场数里的一个小村子。稍事休息后,先遣司令刘伯承和政治委员聂荣臻便给先遣团下达了夺取安顺场渡口的任务。刘、聂的情绪很好,先遣队成功地通过了彝区,按时来到了大渡河边,后续部队也都跟了上来,但他们也很焦急,他们在路上已经了解到当面大渡河的情况,全军要渡过大渡河,并非易事,又是一个“千军在一渡”!他们找来先遣团团长杨得志和1营营长孙继先,聂荣臻首先问道:“杨得志,孙继先,你们两个知道石达开吗?”两个20才出头的营团指挥员,他们似乎高兴多于焦急,他们已经私下揣摩到,又一个光荣任务落到了他们头上。两个家伙在总参谋长和聂政委跟前已经快一个月,说话都很放得开的。杨得志“嘿嘿”笑笑说:“我听说了,石达开是石头,蒋介石是石脚。他们当然都不行喽。我们既不是石头,也不是石脚;我们是金丝鸟儿,金沙江都过来了嘛。”孙继先说话更莽撞,说:“就是,管他什么十达开九达开的,咱们是红达开,到哪里哪里就得开!”刘伯承不由得乐了,骂了句“狗东西”,说:“倒还挺有词的嘞,一个金丝鸟,一个红达开,看样子是过彝区的收获喽?好,有你金丝鸟、红达开的这几句话,我就放心了。听着,1团今晚就夺取安顺场渡口。按现在的序列,你们带1营去完成三项任务:第一,歼灭安顺场的全部敌人,歼灭后,点一堆火,作为信号;第二,部队占领安顺场后,迅速找船,再点一堆火;第三,把一切渡河工作准备好后,再点一堆火,我们后续部队马上就到。记住,三堆火!”两个“红达开”双脚一靠,答一声“明白!”便转身要走。刘伯承又把他们叫住,说:“别慌!我还得给你们说说这大渡河和安顺场是啥子一回事哩。”
大渡河发源于青藏高原,由北向南奔腾在横断山中,如同长江第一湾,大渡河流至四川石棉县,也来了个突然掉头向东,形成一个90度的大转弯。安顺场便位于大渡河大拐弯以西40里处。这里,河宽约300米,流速每秒4米,水深30米。河底乱石嵯峨,形成无数旋窝,俗称竹筒水,可让鹅毛沉底。由于水深流急,历来没有人在这里动过架桥的念头。驾船横渡时,先得把船拉到上游200米处,放船后,要有十几个船工,篙橹齐使,与水流形成一种合力,方能使船斜冲到对岸。对岸有石坎,如临岸不准,撞上岸边石壁,便将船毁人亡。
“所以,你们不要光想到自己是只金丝鸟,山山水水的问题,也许比过去还要严重些。”刘伯承说。
聂荣臻说:“所以,刘司令员强调的,不是一点,而是两点:一是要消灭安顺场的敌人;二是要搞到船。有了船,我们才能说有了办法。”
刘伯承又道:“你们两个听着,是我们把全军都带到这个地方来的!明白吗?”
杨得志和孙继先更加热血沸腾起来,说:“保证完成任务!”
杨得志和孙继先立即带队出发,夜袭安顺场。他们边走边找老百姓了解安顺场的情况。安顺场,位于大渡河南岸,百十户人家,守敌两个连,营长是当地恶霸地主、刘文辉24军彝务指挥部的赖执中。渡口北岸是刘文辉的精锐第5旅第7团的韩槐皆营,这个团的另两个营在下游15里处布防。根据蒋介石“确保河防,困厄红军”的通令,这天白天,韩槐皆和赖执中把安顺场的全部粮食和重要物资都运往北岸,还在通街堆满了柴草,准备把安顺场一火烧光。只因安顺场的房屋和财产大半是赖执中的,临放火时,两个人吵了个通街,老百姓都站在赖执中一边,安顺场才没有在红军到来之前被付之一炬,赖执中仍旧带着他的两个连守在小镇上。赖执中认为红军有可能从下游什么地方过河,“即使奔安顺场而来,也决不会有这么快的。”这天晚上,他还留有一只小木船在南岸归他使用。了解敌情以后,杨得志作出部署:他和孙继先率1营夺取安顾场,政委黎林带2营到安顺场下游佯动,3营为后卫。孙继先又将他的1营作了如下分工:1连从安顺场南面进攻;3连从西南面进攻;2连和营部从东南方向沿河边进攻,并负责找船。
午夜,杨得志和孙继先率1营来到河南岸的山头上,忽然夜空中电闪雷鸣,整个河谷一片急风骤雨声和大渡河上轰隆轰隆的波涛声。1营3个连队冒着大雨从不同方向上直插小镇中心,赖执中“守夜”的部队还在打麻将,拉胡琴,唱戏。不到30分钟,两连敌人就被红军的勇士们解决了。赖执中梦中被枪声惊醒,跳墙时跌伤了腿,叫他的护兵背到彝族区躲了起来。整个战斗麻利快捷,又由于风雨声和大渡河的咆哮声,对岸的敌人竟毫无发觉。沿河找船的2连,把赖执中留下的那只小木船也缴获了。这时已是5月25日凌晨3时。
1营成功地抢占了安顺场,夺得了船只,孙继先却没有点着那三堆火。刘伯承、聂荣臻看不到那三堆火,好不焦急!派人下山打探情况,方才得知敌人已经消灭,渡口已经占领,也搞到了一只船。刘、聂下山来到河边,找到孙继先,不由得喜怒参半,叫道:“孙继先呀孙继先,该死!你为什么不发信号?”孙继先惶然,却也听出了首长的话中有几分高兴,便也用高兴的话气着说:“我一发信号,你们几个首长还不得紧忙往山下跑?我得为首长的安全着想哩。”刘伯承似乎还有点恼,说:“你把我和聂政委急死在这大渡河边,就安全了?”孙继先这才“嘿嘿”一笑说:“首长,没点三堆火,原因有三:一是大雨,野地里点不着呀;二是我们在路上听老百姓讲,敌人正要放火烧了这镇子,我们一来就放火,老百姓咋想?第三嘛,嘿,这第三……”刘伯承问:“第三什么?”杨得志走近前来,说:“别听他胡说,他是顾了打仗,找船,把点火的事给忘了,刚才还在说要请求首长处分哩。当然,要处分也有我一份,我也忘了。”刘伯承这才抹了一把满脸的雨水,说:
“当然得处分!明天,把街上能吃的东西多买些,好好地……”聂荣臻接过道:“好好地撑撑他们几个!”杨得志和孙继先都咧着大嘴笑了。刘伯承又道:“部队赶快睡觉去,明天上午过河!”
黎明前,刘伯承着人找来二十几个船工,亲自同船工们谈了话。同时令杨得志在1团1营组织一支渡河突击队。首船突击队员由1营2连组成,连长熊尚林任队长,下有2排排长罗会明,班长刘长发、郭世苍,副班长张表克、张成球,战士张桂成、肖汉尧、王华亭、廖洪山、赖发秋、曾先吉、肖桂兰、朱祥云、谢良民、丁流民、陈万清。史称“17勇士”。他们每人一把大刀,一支冲锋枪,一支短枪,外加五六枚手榴弹,英气勃勃。火力掩护是军团的机炮连,十几挺轻重机枪和3门迫击炮,炮手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在法国作过战的赵成章。
最大的问题只有一只木船。一只木船也得过,对岸阵地还在敌人手里。
天明后9时,一切准备就绪,刘伯承和聂荣臻在掩蔽阵地前发出命令:“开始!”杨得志立即传令:“火力掩护,强渡开始!”
在猛烈的机枪火力掩护下,以熊尚林为队长的首船8勇士,在当地熟练船工的摆渡下,从上游200米处驶离南岸,斜插对岸而去!船到大河中心,对岸碉堡的守敌突然向渡船开火,说时迟那时快,神炮手赵成章的两发炮弹飞过河去,掀掉了敌人的两个碉堡。敌人的火力沉寂片刻后,当渡船飞近对岸时,敌人的火力又猛烈起来,渡船四周溅起高高的水柱。刘伯承和聂荣臻跳出工事,在机枪火力压制的同时,命令吹冲锋号,故意暴露目标,以分散敌人的火力。中央工作队队长肖华见冲锋号吹得不够响亮,夺过司号员手中的铜号,挺起胸膛吹了起来,其他各连的司号员也都吹响了冲锋号。
激越的号声振奋了突击队员,也振奋了船工。渡船离北岸只五六米了,敌人的火力又一次猛烈起来,对岸村子里的敌人在吆喝声中向渡口反冲击,企图把突击队“堵”回去。赵成章奉命再次射击,他又一次打了两发炮弹,炮弹在敌群中开花,不死不伤的向后溃逃。8勇士登上了对岸的石坎,占领了敌人的渡口工事,取得了立足点。渡船返回后,孙继先率第二船10勇士强渡过去。18勇士在对岸会合,奋起追击溃逃之敌,打得敌人血肉横飞,拼命逃窜,突击队完全控制了渡口阵地。
当面之敌韩槐皆营一崩溃,北岸余味儒团的阵地便全线发生了动摇,纷纷向下游溃逃而去,安顺场东西十几里的南北两岸便都在红军的控制之下。强渡完全成功。
李一氓有《安顺场怀古》赞红军强渡大渡河:
澎湃铜河一百年,红羊遗迹费流涟。
岂有渡来重渡去,翼王遗恨入西川。
检点太平天国事,惊涛幽咽太伤心。
早知末路排安顺,何不南朝共死生!
十七人飞十七桨,一船烽火浪滔滔。
输他大渡称天堑,又见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