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规矩?除了头顶上老天是老大以外,俺曹大胡子就是老二,在这儿俺说了算,你可不要忘了,有本事俺就请你站中央,没本事那就站两旁,俺这么一说,俺的乖,你该懂了吧!”
黑牡丹一笑,把黑卫牵到一边,缓缓走到场子中央,立刻引起所有喽啰们的围观,绕着台阶,连成一个大圆圈子,后面的还拚命往前挤,把个圈子愈挤愈小。
曹大胡子不由大怒,破口骂:
“娘的挤个哈古景,还真以为人家大姑娘在耍把式呀,快去点几支火把来!”
天全黑下来了,赤眉寨的这片草场上面,却变得人潮汹涌,打情骂俏与品头论足之声,此起彼落,偶尔还会引起一次哄笑。
五六支熊熊燃烧的火把,把这方圆十丈的草场,照得通红,众喽兵在曹大胡子的叫骂声里,又纷纷向后退,挤挤蹭蹭的腾出一个方圆四五丈的圆圈子来。
黑牡丹伸手拔出背上宝剑,火把的照耀下,剑光泛青,冷焰逼人,只见她横剑齐眉,陡然沉腕,冲着台阶上的曹大胡子一礼,拉开一个起手式,开始舞动起来……
初时也只在原地稍作比划,渐渐的只见碎芒激闪,有似烈阳下水面金星打闪,急骤处,碎芒一变而成一束束天边彩虹,那剑芒激起的啸声,挟着一股泛肌裂肤的威势,把围观的众喽兵,看的眼花撩乱,不觉纷纷后退。
黑牡丹一面挥剑疾舞,心中暗忖:如果这时候一举刺杀曹大胡子于当场,势必引起一众大小头目与喽兵们的围杀,情势上一定不利,而且天才黑下来,何老丈那帮人不知摸进这赤眉寨附近没有,万一接应不上,自己必将处于险境,虽说自己不惧,但终于事无补。
心念间,黑牡丹决定放弃当场刺杀曹大胡子的想法。
这时候黑牡丹正舞到分际,突听她怒叱一声,一个鹞子腾翻,半空中就听“嚓”的一声,一支火把已被剑锋扫落地下,那跌在地上的火把头尚未熄灭,黑牡丹已倒翻到另一火把前面,持火把的人才一怔间,火把头也被削落在地,转眼间六支火把全被她削落熄灭,于是又是一个飞云纵,黑牡丹已轻飘飘的站在场中央,她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何止是震惊住在场的众喽啰,就连台阶上大刺刺的曹大胡子,也不由咧着合不拢的大嘴巴叫好不迭……
就在一阵短暂的窒息中,闷雷一般的叫好声,突然间爆发开来,声震四野而荒谷回荡,久久不绝。
黑牡丹收住势子,冲着曹大胡子倒剑一礼,反手把剑又插回剑鞘,跨前两步道:
“雕虫小技,难登大雅,寨主你多指教!”
曹大胡子扑扇着巴掌,有如一头老猩猩般“叭…叭…叭”的拍着,道:
“俺的乖,有这么大本事,还会饿肚皮,你这不是在糟踏这身绝学嘛!好!俺就收留你,这事不过还有得商量,等我琢磨琢磨看能给你弄个什么样的交椅坐坐!”
其实曹大胡子心中早有了安排,只是他的那种安排,却不便于当众宣布。
别以为曹大胡子四肢发达,但头脑却不简单,是所谓的粗中有细型,表面上装成一付不懂情趣的端着山大王的威仪,骨子里活脱一头发情的野熊,只是他强自按捺着那股子贪婪,色急的邪恶丑态。
曹大胡子一手搔着胡叉子,对着一众喽兵喝道:
“已经刹戏了,你们娘的还围在这干鸟,难不成还要吃人家一口啊!”一面更提高声音,道:
“送坛酒来,再叨拾几个菜,我得陪咱们这位新加入的黑姑娘喝个见面酒。”
黑牡丹摇手又摇头:
“我不喝!”
“为啥不喝?”曹大胡子楞不叽的问。
黑牡丹指着正在离去的一众喽兵,提高声音道:
“有酒大伙喝,有肉大伙吃,我才到赤眉寨,既未有名份,又未曾立功,怎可先吃肉喝酒而不管别人眼红?所以这顿酒我不喝。”
仰天哈哈大笑,曹大胡子伸出似棒槌般的手指头,指着黑牡丹道:
“真有你的,你这是到我这赤寨上来修行的,也罢,今晚我反常,一切全听你的。”说着高声叫道:
“王八蛋们全听到了吧,你们他娘的这可是秃子跟月亮,顶着光了,还不赶快谢谢人家!”
“谢啦!黑姑娘!”谢声此起彼落,曹大胡子却直乐哈,因为他也正在面前这个黑绵羊的身上下功夫呢,只等到时机成熟,曹大胡子自然会理成章的披上虎皮,一口就把这头黑羊吞吃下去。
于是,就听他又高声叫道:
“一间屋子里拿一坛,喝光了早些困,赶着明天还要下山做买卖的!”
在他曹大胡子嘴巴里所说的买卖,自然是净赚不赔的打劫行动,但天下没有一个干土匪的会承认或说出“抢劫”二字,曹大胡子自不例外。
终于,欢笑嘻骂声分散在大茅屋迎面草场边的几间茅屋里,对于这些山里的土匪而言,平时喝酒,那是唯一排遣枯燥生活的方法,否则也只能等到分了银子赌上几夜。
酒的力量,驱散了草场上的一群喽兵,曹大胡子吩咐把黑牡丹的黑卫牵到后寨去,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竟然弯腰打着哈哈:
“姑娘,你请屋里来坐,我得把二寨主介绍你认识。”
黑牡丹登上台阶,跟着曹大胡子进入大茅屋里,还真令黑牡丹大吃一惊,因为她发现这间大茅屋里的一应家具,十分排场,四把太师椅红净净的,椅背中央还镶着溜圆的一块白玉,正中一张四方桌,桌周围全刻着花样,两盏玻璃穗子宫灯,把个大厅照得铮光发亮,地面上有些潮,但却铺了一张虎皮,令黑牡丹直觉的有些暴殄天物之感。
这时候有两个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小喽啰,早把杯筷酒菜,叨拾在桌子上,正有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矮胖汉子,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呶!他叫‘金钱豹’金七,是我这儿的二寨主。”
黑牡丹仔细看,发现这姓金的肥头大耳,哪会像一头豹,倒很像一头猪,尤其那一付猪泡眼与厚嘴巴,叫人觉着他该是干杀猪的才恰当。
“金钱豹”金七一见黑牡丹的模样,口里直往外淌水,涎着脸道:
“姑娘早饿了吧!咱们这就陪寨主一同喝一杯!”
曹大胡子不以为然的道:
“我说金七呀!酒还没喝你就醉话脱口,人家姑娘新来是客,该咱们陪姑娘喝一杯才是呀!”
“对对对,我金七除了吃喝耍耍大爷以外,连句人话也不会说,姑娘可甭生气哟!”一面金七的两只肥厚肩头还尽在抽动着,露出一付馋相来。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黑牡丹送到那红木方桌的上位坐定,两位寨主却分坐在黑牡丹的左右两边。
黑牡丹看得真切,端在桌面上的用具,全都是银子打造的,不问可知准是抢来的东西。
有酒有肉,黑牡丹也不客气,一迳的照吃浅饮,却是曹大胡子与金七二人,在劝过黑牡丹喝酒后,立即对饮起来,醇酒加美人,两个人好不乐哈……
眼看着酒已喝了大半坛,突听曹大胡子对金七道:
“明儿一大早,你把人拉到通往镇平的八里岗去,听说从老河口那面会有一批粮食杂货经过,可不比前几天何家集的光只有粮食。”
“金钱豹”金七一听,心眼里立刻在打转,娘的,你曹大胡子一放屁,老子就知道你是吃的米或是面,眼下你这是在赶我走哇。
金七尚未反应,曹大胡子又道:
“我说金七呀!你看我曹大胡子都三十几了,是不是该讨佣压寨夫人呀!”
哈哈一笑,金七放下杯子道:
“寨主,八成你是看上人家这位姑娘了吧,成!就让我来做个现成媒人如何?”
黑牡丹一听,几乎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全呕出来,一阵强压,才算憋回去。
她那里胀得通红,曹大胡子二人还以为她害臊呢,乐的直笑:
“咱们这就说定了,明日你下山做买卖,就顺便找个机伶的,溜进县城去,替我帮办些结婚的东西回来,去吧,早些睡下吧!”
金七直拿眼睛看着黑牡丹,一付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走出大茅屋去。
毛茸茸的大手往黑牡丹的手臂上轻轻一拍,曹大胡子嘻嘻笑着道:
“咱们也甭吃酒了,跟我到内屋里去,我给你看几样东西,那些可是很少人看到过的呢!”一面抓住黑牡丹的手就往大茅屋中隔的卧室拖拉。
黑牡丹一直不多说话,这时只得跟着曹大胡子进入一间大卧室里,只见这卧室里摆设得十分华丽,一张与厅上同样的红木方桌上,一只银盘中放着一套光闪闪的景镇瓷茶壶与杯子,一支高脚油灯,自灯罩中熊熊往外冒着火苗,靠里一张铜罗帐床,锦衾绣榻,何异温柔之乡,却都糟踏在一个土匪头儿手里,对于室中这些家具而言,怎么也料不到竟然会摆设在深山的茅草屋中,成了不伦不类之物。
翻开床单,曹大胡子自床下面拖出一只大木箱子来,又从裤带上解下一把钥匙,很快的把那大木箱打开来。
于是,黑牡丹真的直眼了,因为那里面堆放的全是黄澄澄的金子,珠玉玛瑙为数也不少。
曹大胡子左手塞在右肋下,右手搔着胡叉子,笑道:
“本来这些全是我曹大胡子一人的,如今却成了两个人的了,你猜那个人会是谁?”
黑牡丹岂不知之理,只是她却轻摇着头。
“我的乖乖,当然是你呀!你只要成了我的压寨夫人,哪个龟孙王八蛋不分你一半。”他似是觉得不太妥,当即又指一箱宝物,又道:
“娘的,全给你了,我一个也不要!”
黑牡丹一笑,回眸望望窗外,外面月明星稀,再细听对面各草屋,声音似乎也小多了。
当正要回身时候,不防曹大胡子大手一闪,自己背上插的宝剑,已被他抽在手中。
黑牡丹一惊,却不敢露出紧张,只木然的望着曹大胡子,却听曹大胡子笑道:
“咱们这算是进入洞房了,哪还有新娘子揣刀带剑的。”说着话,把黑牡丹的宝剑悬在床前铜栓上面,回身又道:
“你说吧!赤眉寨的压寨夫人你干不干?”
“我记得你说过,上天是老大,你是老二,赤眉寨你说了算数,既然这么说,我也只有点头的份了。”黑牡月说着,人就慢慢往挂宝剑地方凑,不料曹大胡子一高兴,竟然双臂箕张,拦腰一把抱住黑牡丹,腥味十足的大胡叉子,配合着各自为政的一口黄牙,尽在黑牡丹的颈上与脸上狂吻猛啃,一面还呜呜呀呀的道:
“我的心肝呀!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咱们这姻缘前生订,今世凑一起,他娘的我不干这鸟寨主了,我要领着你去过好日子。”
黑牡丹甩肩挣扎,发觉曹大胡子有一股难以抗拒的蛮力,不由大惊,自然的伸拳擂向曹大胡子背上:
“寨主,就算我嫁你,可也还未成亲,你何不放尊重些,需知我也是好人家女儿呀!”
酒力加上蛮力,曹大胡子岂肯轻易放手,他如今已是馋状毕露,喉头“呱嘟呱嘟”作响,再加上他已披上了虎皮,欲火燃烧中,岂肯放过怀里的绵羊,那种不透人味的凶邪丑态,逼使黑牡丹眼眶泪水几乎落下来!
任何人,尤其是女人,一旦处在这种情势下,只有冷静的思忖对策,或可逃过一劫,但说之容易做之难,因为连黑牡丹这位身负绝学的女子,这时候也有惊慌失措感。
虬髯大汉曹大胡子狂吻呓语中,微启虎目,身前不正是销魂之地的大铜床吗!那不也是迈向温柔之乡的地方!
只见他腰杆一挺,把个惊悸而又无从使力挣脱的黑牡丹,双腿抱离地面,“膨”的一声,奔向“阳台”!
黑牡丹如今连挣扎的力量也没有了,她脸色铁青,身子微抖,因为她发觉曹大胡子有着某种程度的虐待狂,因为他对于女人的挣扎与无奈有着极大的满足感!
于是曹大胡子哈着酒气的大口张开来,猛低头,死死啃住黑牡丹的上衣领口,下身早把黑牡丹的两腿分家,一伸手就要撕扯黑牡丹的裤子,一面从鼻孔里狮吼着……
突然,黑牡丹沉声叫道:
“曹彪!”
爬在黑牡丹身上的曹大胡子一哆嗦,口中吐出咬的衣领口,暴睁双目:
“你怎么知道俺的名字?”
黑牡丹藉机双手去推曹大胡子,却发觉曹大胡子仍使劲抵住自己不放:
“放我起来再说!”
一语提醒曹大胡子,一低头又咬住黑牡丹的衣领口,“呜呜”的狂吼道:
“有话等咱们完了终身大事再说也不迟!”曹大胡子可真够老于此道,他一口咬住衣领,右手一把抵住黑牡丹的左手臂,左手却一把拉住黑牡丹的黑绸裤子,“嘶”的一声,已是拉开一段,而露出里面的粉白亵衣小裤……
于是,黑牡丹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紧要关头,却突然定下心来,因为她要追寻搏杀的仇人,就在她的眼前,甚至就是死命的压在自己身上的……
黑牡丹右手悄悄自发髻上拔出一支银针,那根针绝不是也不像发簪,银针长约两寸,上面泛着青紫,她凤目下视,咬牙切齿,觑准曹大胡子的后玉枕穴上,把全身力道全运在右手五指,狠命的刺进去……狠命的……那根针就在曹大胡子凸目弹跳的一瞬间,没入曹大胡子的后脑里……
原来他以为黑牡丹的黑裤已破,大门即将为他曹大胡子开放,所以自动放弃挣扎呢!但他再也想不到,永远也想不到黑牡丹把力道全用在右手。
看上去就如同鼾睡的样子,曹大胡子仅仅就那么一抖颤间,连哼也未出口,就一命归阴。
双手合力一推,黑牡丹腰杆一扭,已把曹大胡子推落在床前那只未曾盖上的宝箱上面,他死在女人怀里,却又躺在一堆黄金珠宝上面,也许阎王老子或阴司小鬼们不会找他的麻烦,因为他名符其实的沾着一身铜臭进入丰都城。
黑牡丹翻身弹起,急忙把自己的裤子端正好,取过自己的宝剑,一低头,发现曹大胡子那张脸全变了样,他双目突出在眶外,嘴巴开得可以塞入拳头,一脸胡叉子却根根直竖,原本黑红的大板脸,却变成了乌紫。
一咬牙,黑牡丹“哦呸!”一口痰吐在曹大胡子身上,跟着一剑,斩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