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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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多情-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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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公子望着迎风亭笑得云淡风轻,潇洒出尘,自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我落魄也不知是谁害的。」

  「你不来惹我,我怎害得了你。」祈脸上笑容明亮得一点也不输与柳公子,「色令智昏。」

  「你在说你自己吗?」~

  「客气了,当然是害人不成反害已的那位。」

  两人脸上都笑咪咪毫无异色,脸色不动,嘴唇微启,却是唇枪舌战互不相让。带路的成秋平自然听到他们两人在说什么,一脸怪异的扭曲,要笑又不敢笑,向亭子躬身道:「禀帝座,柳武圣已请至。」

  亭子里的青年立起身来,侍女已知机地上前数步撩起帘帷。他拱手道:「柳兄一别经年,这音容如旧,依稀还是当年风采,仍然教人不胜响往。」

  柳残梦急急迎上,笑道:「是啊!天成崖上一别,你我已四年未曾相见了,在下在塞外听闻煌帝座将无名教打理得蒸蒸日上,心下实是与有荣焉,喜悦难表啊!」

  初一见面,便是话语交锋相互讽刺。四年前天成崖上,柳残梦藉夜语煌与其弟夜语昊的心结,成功逼退夜语昊。不料最后还是落入昊的算计,让煌成功接收下无名数,并在自己身后倒打一耙,令他当年的宏图大计付诸流水。

  虽然柳残梦当时真正的目标是在塞外,中原之事,只是试探之举,但失败的滋味总是不愉快的;而煌因受柳残梦挑拨,与昊的决裂及险些受制柳残梦沦为他下属一事,自然更不会有好感。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上位者不可以意气影响大局,二人都是明白此理之人。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利害倏关时,须择其轻而行之。当年联手共同抵抗朝廷便是如此,今日合作重分势力还是如此。因此,言语上略一交锋,便各自罢手。

  「柳兄请上座,看茶。」煌吩咐侍女,转眼两杯香茗已奉上。柳残梦顺手接过,呷了一口,笑道:「好茶。」

  祈世子瞧了茶水一眼,放到一旁。

  「世子不喝吗?」煌转过身来,脸色与声音都比跟柳残梦说话时冷了十度。

  煌的身高容貌都还和当年相若,气势言行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言。四年的磨练,让他的娃娃脸褪去昔日的稚嫩。眉动见色厉,沉稳内敛,不怒自威。祈世子不由想起当年他在祈王府时,被自己搂在怀里涨红了脸,可怜又可爱的神情,心下一荡,一句奴儿险些脱口而出。

  柳残梦在旁非常用力地咳了一声,引得煌与官慈都看过去。祈也算及时省悟起现在自己是人在无名教的屋檐下,不复当初了,一个说得不好,定会被扁成猪头,只得依依不舍地咽下到嘴边的话。

  「柳兄与煌帝座互有所求,这杯茶喝得下,区区纯属无辜卷入,实在不敢喝了这杯冷香散心茶。」

  「冷香散心茶天地奇珍,世子不愿喝,真是可惜。」官慈在侧冷冷开口。

  祈世子看向官慈,白发如霜,越发显得眉目冰冷如画,眼睛一亮,柳残梦在旁又用力咳了声。

  煌与官慈都看了过来,官慈更道:「柳武圣身子不适吗?可需要本教为你效劳?」

  「没什么,没什么。」喃喃自语着摇头苦笑,「自从认识了某个人后,在下的身子的确是不适的时候居多。」

  祈只当没听到,向官慈笑嘻嘻道:「七大名毒之一,的确是天地奇珍,只是区区体弱虚不受补,无福消受这天下奇毒!」

  「既然如此,来人,为世子换杯药师……」

  「谢了!谢了!」换杯什么还没说,一听药师二字,祈便忙摇头拒绝。笑话,皇上的例子可是记了很多年了,药师制的东西谁敢喝?被柳残梦压榨已经很惨,再拉肚子,他还成不成人形?

  「世子既然不愿喝茶,那不妨到园子里走走散散心好了。」

  「唉,在这谈话的,一定要喝杯茶吗?贵教实在逼人太甚。」

  「这杯茶仅表示诚意,世子不愿表示诚意,又要强留下来,才是逼人太甚!」官慈一见祈便想起他在昊面前对自己的调戏,再见他秉性不改,更是怒上眉梢。眼见双方便要起冲突,柳残梦只得打圆场道:「官侍卫长暂息怒,祈王爷不愿喝,他那杯便由我喝吧!」

  当年轩辕、夜语昊、柳残梦三人天元赌坊一赌,同赴昆仑之际,官慈尚是暗侍卫长,柳残梦在昆仑山谷里如此叫惯了,官慈闻言也未反驳,只是哼了一声。

  煌一直默不作声旁观,此时才一挑眉:「二杯下肚,毒上加毒,柳武圣和世子的交情看来真不错。」

  「非也非也!」祈柳二人同时出声否认。柳残梦笑道:「只不过一条绳上暂时的同命蚱蜢罢了,他毕竟是我带来的,而且事情总不能这样拖着不放。」

  煌点了点头,似有默认之意。祈看柳残梦已拿过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眼珠子眨了眨,突然道:「罢了罢了,区区脸皮还没这么厚……」说到这,见在场认识的三人都用不苟同的目光看向自己,只得咳了声,摸摸脸皮,继续道:「柳公子也不用代替区区喝了,反正你便是喝了,也不代表区区有什么诚意。嘿嘿,这亭子外景致不错,官……官座可愿为区区指点风景吗?」

  祈这改口,出乎众人意料。

  柳残梦笑笑,却已在意料之中。祈的这种个性,别人不肯时,他会死皮赖脸磨到对方同意,但却绝不肯接受对手主动赐予的恩情。

  煌看了官兹一眼,官兹站起身,板着脸:「王爷既有此雅兴,官慈理当奉陪。」4&t碧山错落在群峰中,默默无名,自然谈不上什么风景,无名教只是暂借此处,除了上山往亭子这条路有略做修饰外,其他便是荒山野地,遍地都是野花,各色缤杂,星星点点,最多是一种浅黄色上面有着点点红纹的小花。

  祈世子心情甚好,摸摸野花,拨拨野草,又顺手搞了朵浅黄色的小花递给官慈:「香花赠美人,收否?

  」

  官慈径直走过,只当没这个人。祈摸摸鼻子,反正被美人们拒绝惯了,早已习以为常。将小花札在自己衣襟上,笑嘻嘻道:「黄花配黄衣,相得益彰,不错不错。」

  官慈停下脚步,顿了顿,唇角微微弯起,慢慢道:「祈王爷,你可知这碧山有个别名,又叫血雨岩吗?

  」

  这名字听来便不吉,祈世子干笑一声:「没听过。」

  「据说就在前朝末期,天炎人祸,兵荒马乱,百姓何辜,逢此异变,纷纷逃离战乱。其中有一世家,身怀异宝,为各方所窥,更不愿留在乱世,就全族逃到山里去了。但是他们当中,却有一位,想在乱世出人头地,不甘就此退隐栎源作武陵人,一路留下暗记,转身通报了敌方。」

  祈世子看看天又看看地,感动道:「君座今日与区区说了这么多话,区区心下感动,莫言以表……」

  官慈不理祈的插嘴,继续道:「官兵追上了这群逃兵的世家,他们手无寸铁,自然是一场残酷的屠杀。

  刘氏宗族四百四十四口人,没有一个逃得活命,流成河的血将土地染成了永世的血红。刘氏一族不散的冤魂带着怨恨,世世代代都在这山岗上幽泣,以至这山岗成了人间鬼域,无人敢近。」

  「君座故事讲得真是动听,不过子不语怪力乱神……」

  「故事还没完。」官慈淡淡打断祈的话,看着他胸前的黄花,「鬼魂集此作乱,到底引来高人。他本欲布法坛灭了所有鬼怪,但设坛引出刘氏宗族的族长,听得他们怨恨后,怜惜他们身遭不幸累世受苦,便将怨魂封在此地的黄花上,花开一季,魂转一世,一朵黄花上有多少血斑,便寄托了多少的怨魂。搞下一朵花,便是释放了一群怨鬼。」

  「……君座,区区没想到……你居然也相信这些乡野怪谈……哈哈……这不好吧!」祈边说边干笑,僵着脖子慢慢地向下看,先前只觉得娇婉妩媚,如美人脸上晓霞妆的红点,竟变得如斯可怖。血斑不断在他眼内扩大,全身自脚底慢慢麻到脸上,鸡皮一层一层地出。

  「是不好。你可知,道士为何将怨魂寄在黄花上吗?便因,出卖了刘氏宗族的那人,平时便爱穿着黄衣。他出卖了刘氏宗族,确实得到想要的荣华富贵,可惜没命享用,半年后,他就疯了,天天在叫有鬼有鬼。不出一年便被折磨死了,死状有如干尸……王爷这衣服,跟花色相衫,真是相得益彰啊!」

  「哈……哈……」祈世子看着自己黄衣黄花,欲哭无泪,发誓下次再也不随意采花攀柳了,「君座说得太详细太动听了,让区区怀疑这故事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无所谓,想王爷这般风流蕴藉的人物,纵然有鬼找上你,也不会是那些开膛破肚缺膊少腿无头腰斩之类的粗鲁大汉吧?顶多是些头破血流有眼无珠有口无舌有耳难听的佳人小姐们。对佳人小姐,王爷一向最是得心应手,不怕她们不与贵府之人和平相处。」

  真的招了一群女鬼回去,只怕还没进家门父王就会马上气得与自己断绝父子关系了——祈的脸颊为想像到那时壮观的场面而不断抽搐。

  偷瞧了眼官慈冷淡的脸,想起休了自己的前妻水横波,还有远在京师的小云,摸摸鼻子呻吟了声,再发一次誓,下次绝对不要再去招惹任何一座冰山雪峰。

  山下突然传来鸟鸣声,唧唧啾啾唧唧啾啾,三长两短后,停了下来。官慈白眉一动,现出意外的神情,祈世子察言观色,问道:「有人闯山?」

  官慈瞧了祈一眼,祈急忙摇头:「不是我招的。我一路与柳残梦同行,真的动了手脚,岂能瞒得过他。

  他此番是真心来与你们合作的,事败了对他也没好处……」

  官慈哼了声:「王爷不必越描越黑,柳庄主诚意与否,尚轮不到你来挑拨。」

  「区区说的都是实话,哪有挑拨。」祈世子一脸被冤的不悦和无奈。

  「没有最好!」不再与祈废话,红衣一扬,身形如鹰隼般往山下掠去。

  祈世子耸肩,笑嘻嘻道:「你没让我留下来。所以,君座莫怕,区区来也。」

  官慈在前险些一口真气提不上来摔到树下,恨恨暗忖:真让你别跟来,以你的厚脸皮还不是不当一回事!

 
第二十回 鱼网之设 
 
作者:清静 
  闯山之人来得很快,官慈与祈没奔出多远便听到喧哗之声,透过林叶,尚未看清人影,远远见着一道丝线扬起,在阳光下反射出晶莹光泽。

  祈世子一怔,停下脚步,想也不想便唤道:「伊祁。」

  林子里身形动如脱兔般灵动的少年闻言定下身形,手中牵情丝一扬一甩,形成半圆弧形,将敌手圈荡开距离后,回过头来。

  分隔不过半月,再见已是恍如隔世。

  自青城山上因为自己失误而让祈世子被柳残梦带走,到跟随靖王再次见到祈柳二人,以及后来的追杀逃离和现在山林的重逢——时间并不长,是人心的煎熬让时间变长的。

  少年看着一身黄衣,依旧笑得无赖又风流的混帐家伙。心下一松的同时,眼圈不由自主红了起来,却不知是安心还是委屈。

  「哎哎,再见到区区有这么感动吗?瞧你都快哭了,来来,区区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想哭就扑过来吧……反正天孙锦是水火不侵,脏不了的。」后面两句话语声音转小。

  少年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真不知道自己一路辛苦寻找祈世子到底是为哪般。这家伙根本就过得再好不过了,又拐了一位美人相陪。「呸,你那什么见鬼的天孙锦,水火不侵,哪天让我撕了你再去哭吧!

  」

  让人感动的再相会的第一句,显然当事人都没有让人感动的细胞。祈世子垮下脸,「小伊祁,几天不见,你的热情也都不见了。」

  「对着王爷,本座想,很难有人热情得起来吧!」冷哼声自背后响起。警报声也惊动了正在密谈的二人,柳残梦笑笑,负手站在一旁,煌却是面上微现不悦之色——祈方才调戏之语,让他回想起四年前与月后潜伏在祈王府时,曾受过的待遇。

  祈世子噤声,摸摸鼻子,再摸摸下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他突然发现,在场这四人,似乎都是被自己调戏过的——虽然有一个是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的。

  幸好煌说了这句话后,没继续算帐下去,只看向伊祁:「闯山的就你一人吗?」

  伊祁从煌出现,自称本座那一刻起,目光便专注地落在他身上,一眨也不眨——他便是师父的亲兄长吗?

  虽然轩辕说过,那场兄弟之争,两人都是受害者,两人受的伤都一样重,没有谁比对方轻松多少。可是,煌得到了无名教,得到了一呼百万的权力,而师父却得抱着病体,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他不是成熟的大人,他只是个护短的孩子!

  煌见少年没有回话,只是直直地看着自己,眉一皱,正想继续问,少年却诡密地笑了声:「你便是无名教的现任无帝夜语煌吗?」

  话语里全无敬意,周围无名教护卫都喝道:「无礼!」

  「兄夺弟位之人,不值得我多礼!」

  煌脸色微变;柳残梦瞄了众人神色一下,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场中变化;祈苦笑了声,快步上前挡在伊祁身前,拱手道:「孺子无知,多有得罪了。」

  「孺子无知?!哼,原来有知的人,便该学孔融让梨?」伊祁一脸不服的怒气。

  「伊祁,这便是你师父教给你的礼貌吗?」祈世子沉下脸,「这便是皇上处心积虑想教导的人才吗?」

  「不必拿他们压我……」说是说着,嚣张的气焰却熄了大半。伊祁恨恨一跺脚:「我才不想学师父的忍耐!快意江湖有何不好!」

  ……知道心爱的弟弟被自己影响成这样,只怕皇上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自己了。祈叹了声,言传身教这么有效,为什么小云跟自己这么久了,还是万年不变的冰块脸?

  煌清澈的目光蒙上层阴影。「这位小兄弟是谁,他的师父又是谁?」目光落在祈身上,带着微妙的压力,既不至强到引起祈的反弹,也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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