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饶你什么?”
何仲容叹口气,忽然改变话题,道:“我方才忽然想到是不是做个恶人更加快乐些,像我这样老是为了别人发愁,可是太愚蠢么?”
女罗刹郁雅突然下来,拦住他的去路,俏眼中光芒炯炯,凝注着他,道:“你真的没对成玉真不起么?”
他茫然摇头,郁雅接着道:“我离开时,成玉真的命运还不知道是凶是吉,也许现在早已香消玉殒。”
何仲容惊叫道:“这话怎么说?”
“成家堡失了一件极重要的宝物,只有成玉真能够取到手中,据说她在成堡主严讯之下,承认曾被你点住睡穴,之后你便不知所踪。但她却否认曾经动过那件宝物。”
何仲容咬住嘴唇,歇了一下,才紧张地问道:“难道为了那件宝物,成永肯杀死亲生独女?”
女罗刹郁雅一直细察他的表情,此时疑心大起,故意冷笑道:“你不必费心再猜,以我看来,成玉真一定已被她父亲处死。”
何仲容脑中轰一声,痛苦难言,想起成玉真的柔情蜜意.花容月貌,竟也化为黄土中一堆枯骨。
悲痛中突然迈步直奔,郁雅追上去,只见他一脸悲痛之色,难以形容。心中一软,伸手拦住他,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他镇目答道:“我要把成永的脑袋所下来在地上践踏,这个比恶兽还要凶恶的敌人,不可留在世上…”
“那好极了,”她轻松地说:“我就是听到四堡五寨的头儿,已决定联合起来,誓必要找到你的下落,故此赶到这里来……”她突然住口,暗悔自己无意中把真正心意泻露出来。
何仲容凝望她一眼,感激地道:“谢谢你!”
她玉面一红,缓缓垂下头,叹口气,轻轻道:“你不必谢我,反正我是贱骨头,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他讶然注视着她,片刻能,已微有所悟。但也令他更加惊讶,要知何仲容自从经过成家堡这一番生死惊险之后,不特江湖门槛精明得多,对于男女间的感情。也比过去懂得多。是以他已略略明白女罗刹都雅一定是对他有情,故地不辞千里,赶来先送个讯。但以他何仲容有什么好处,能够得到这么多的姑娘垂青呢?这一点正是令他惊讶之处。
郁雅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粉颈,虽只看了小部分面庞,却也足以令人动心。
像她这么一位美女,又有一身武功,江湖上不乏慕名追求之士,她何以独独看中了自己?不惜承认她是贱骨头,也要追来报讯?何仲容迷惑不已,也甚是困扰,长叹道:“郁姑娘请别这样说,何仲容有生之日,都不会忘记姑娘的美意!只不知成永他们从哪一路追踪我的下落……”
郁雅一世也未对男人低过头,刚才话说出口,本甚后悔,幸而何仲容没有丝毫奚落之词,心头一松,长长呼口气,抬头道:“你只须在较大的城市稍为露出行踪,这一干老魔头便能追寻着你!”她越看何仲容,越觉可爱,真根不得投身在他怀中。
何仲容毅然道:“很好,等你走远,我便赶到金陵去,想法子闹件事。”
女罗刹郁雅心中甚喜。想道;“他总算处处仍然关怀到我的安危,我一片心意,还不算落空!”当下道:“成玉真是生是死,我并不确知,你应该先探听清楚,不可贸然和那些老魔头碰上。要是她还活着,你只须交回那件宝物,你可无事!”
何仲容不悦道:“你不相信我没有拿她的东西么?当时我就是怕成姑娘跟着我,故意点了她的睡穴,然后离开,哪曾拿她的东西?”
郁雅又是一喜,忖道:“原来他并不爱成玉真…”但面上却不露出神色,只道:“那就奇怪了,成永怎会诬赖女儿呢?”.
何仲容道:“我这就回去成家堡。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免得含冤不白!”
郁雅立刻摇头道:“你不能到成家堡去!”
她接着又道:“你自己说没有拿去宝物。世上只有我会相信,那些老魔们绝不肯轻易放过你……”
何仲容哪里肯听她的话,坚决要赶回成家堡去。女罗刹郁雅现出忧虑之色,但因劝他不住,也没奈何。
两人一同回到周工才老人新居去,何仲容向老人安慰一番,要他匿居家中,不可外出。
然后和女罗刹郁雅一同向北方进发。
郁雅明知四堡五寨的主脑们,这次团结一致对付何仲容,事非小可。尤其是他们因所失之宝十分重要,故此早已决定不择手段以对付何仲容。在这种情形之下,仅仅是这段路上,已经危险无比,更别提到碰上这些老魔头们。
但她知道何件容性格倔强,一定劝他不住,暗想如有自己照应,则可以减少许多被暗算的危险。但自己当日被岳家堡堡主岳真延聘之时,曾经立过毒誓,绝不能对他有所不利。因此她实在没有办法可以跟着何仲春一道走。
过了扬州,他们便分手,何仲容心急如焚,行程直指西北方。他也明自四堡五寨势力甚大,恐怕自己刚离扬州,便已被对方探悉。因此他一路上极之小心,打尖时提防食物中有蒙汗药,晚上睡觉时,蓝电刀压在枕下,总不敢睡得太熟,以免被四堡五寨的小峻罗们因武功不敌,而用迷香之类把他扣住。
这天傍晚到了凤阳,开了房间,用过晚膳,休息了一会儿。自觉精神仍力都恢复不少,便突然取了随身包袱,跨马驰出凤阳城。
夜色中劲风扑面,甚是寒冷,但他一身武功,又层服灵药,丝毫不惧,驰了七十余里,已是三更时分,荒野中只有他的坐骑蹄声落实响着。
忽见前面一座寺院,规模不小,红墙绿瓦,气派庄严。他勒住坐骑,缓缓驰去,暗自盘算道:“我这样突然离城,那些跟缀着我的四堡五寨之人,定然大感惊愕,必定设法以飞鸽之类通知前一站。我偏偏半途歇下,让他们紧张一回…”
这时已驰近那座寺院的山门,只见山门大开,便忖道:“我只须在大殿中打坐到天亮,便可不用惊动此寺僧人。”
正想之时,忽觉寺墙边的丛树后,发出声息。何仲容是对夜眼,立刻勒马而看,似乎看到树丛之后,有人蹲着。
当下不动声色,吸一口真气,焕然从马鞍上飞起来,飘落在树丛之后。
眼光到处、只见一位大和尚,企膝合十在地上打坐。何仲容微微一怔,忖道:“原来是位高僧,故意在寺外露天处静坐悟道,我不可惊扰于他。”
那位大和尚突然睁开眼睛,侧首瞥见何仲容,便诵声佛号,道:“施主深夜策马独行,敢是错过了宿头?如不嫌弃,何妨到敝寺小息?”
何仲容欣然道:“多谢大师慈悲为怀,在下正苦无容身之地。只是深夜相扰,太不应该。””
大和尚道:“施主不须过谦,出家人不带生产。全赖十方善人布施,哪敢不开方便之门,贫僧广济,现为龙门寺监寺之职,敢问施主高姓大名4’何仲容见这位广济和尚言词和自流利,果像有道高僧,心生敬佩,便说了自己姓名。
两人随即走出大路,何仲容过去牵马,广济和尚跟着后头。
何件容突然感到不妙,还未想出是怎么一回事时,后面的广济和尚已惊叫道:“蛇……
蛇……”
只见地上一道幼细而长的黑线,已射上何仲容小腿上。
大凡这一类形态特别,行动奇快的蛇类,必定赋有奇毒。
何仲容一明白是什么事,已感到小腿被袭。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他口中低嘿了一声,裤管突然涨弹起来。
毒蛇利牙咬处,本应透裤人肉,但这时宛如碰在铁板上,不但咬不进去,反而被涨弹起来的裤管震开数尺之远。
广济大和尚瞠目望着何仲容,忽见他无恙转身,方自奇诧,目光一垂,只见那道黑线,疾如电闪般射向身上来。这一惊真是亡魂皆冒,全身乏力,竟不会躲避。
这位大和尚深知这种称为乌风铁线的毒蛇,奇毒无伦,见血之后,立刻昏厥,七日之后,反而回醒,却痛苦万端地熬上三数日,然后毙命。故此他一见那乌风铁线电射回来,登时吓软了,不会躲避。
何仲容嘿然一喝,单掌向外微按,一股掌力如山涌出。广济大和尚眼看已被那乌风铁线毒蛇咬上,突觉一阵潜力自侧涌至,身形不由自主地斜撞开去。
风声微响,那条去势奇快的乌风铁线毒蛇,掠过广济脚边,直射入树丛中,一晃即没。
何仲容纵过去一手搭住广济肩头,忽觉对方肩头微微一沉,几乎把他搭下去的手掌卸脱。这种现象,分明是精于武功的人,一种自然的反应。登时大觉诧怪,心想他身上负有武功,何以早先连躲避也不会?
广济大和尚惊魂甫定,便道:“善哉,善哉,若不是施主搭救,贫僧已化为毒蛇牙下之鬼!”
何仲容微笑道:“在下也幸蒙大师出声示警,方始及时运气护身……”
广济和尚道:“佛佑善人,何施主请人小寺稍息,贫僧即须到佛前拜谢。”
何仲容见他说得虔诚,便不耽搁人家时间,牵马走人山门,然后自己跟着广济和尚走人大殿中。人门之后,一片庄严清净,令人肃然起敬,暂忘尘俗之虑。
广济和尚回头道:“何施主请随意小坐,贫僧烧过香后,便引施主安歇何仲容含笑道谢,在旁边一条长木凳坐下。只见广济拈香在灯上点着,便跪在佛前,哺哺念经,不一会儿工夫,便站起身。何仲容见他法相庄严动作稳重,一片虔诚的模样,令人肃然起敬。便站起身,道:“大师,在下也向我佛行礼……”
坐时不觉,这一站起来,突然一阵头晕,心中好生诧异,正想自己一自武功,已臻上乘境界,哪会发生头晕现象?
广济大和尚突然回头看他,道:“何施主怎么啦、’说话时似是伤风方愈,微见鼻塞。
何仲容突然大悟,怒喝一声:“好秃驴,竟敢暗算……”提气便欲纵去,忽觉双足酸软,头晕无力,根本无法跃到那边,立刻改变心意,一面屏住呼吸,一面反手抄起长凳,大喝一声,倏然力掷过去。
广济和尚大笑道:“倒也,倒也……”不提防长凳劈面砸到,风声之猛烈,使人心寒胆落。赶快巧踩连环步,跟着双掌斜推出去。
“砰哟”大响一声,长凳斜飞开去,撞向墙壁,墙上的粉漆震脱了好大一片,纷纷掉下来。
广济和尚虽然没有正面硬挡那条长木凳,但已觉得双臂发麻,身形也挡开好几步之远,暗自惊想道:“假如我不曾侧身闪开,岂不是要被那厮这一记硬生生砸死?”冷汗满头,闪目一觑,只见何仲容摇晃了七八下,这才一跤跌倒。
他松了口大气,心想自己的独门摄魂香,毫无特殊味道,力量又大,可称天下第一。这何仲容弄了这么久,才倒下地,可见得他一身武功如何厉害。一面忖想,一面走上前去,从袍袖中取出一条较带。
这个和尚在何仲容面前,自言自语道:“总算贫僧平日香花供养得勤,故此佛祖暗佑,刚刚接到堡主的指令,要我秘密下手,假如事成而又不为人知,赏银一万……哈……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贫道如何花法?”
正在念念有词,眼前但见一大堆银元宝,晃来晃去。忽听地上之人闷哼一声,骇了一跳,睁目看时,只见何仲容已跃起身,虎目圆睁,铁掌斜举,力劈下来。
广济和尚身手本来不俗,但他已被何仲容先声所夺,心中震慑他的威势,等到想躲开时,已来不及,忙忙运足全力,双掌齐出,硬封敌掌。
“啪”地大响一声,人影倏分,两个人却倒下一双。原来何仲容中了广济独门授魂香,本已不支,全仗他灵药服得多,体质异于常人,因此早先虽然倒在地上,仍然未曾全失知觉。暗自努力运集力量,只等对方俯身捆他,便可一击毙敌。哪知广济命不该绝,偏偏想起白花花的银子,乐不可支,不住自言自语,何仲容知道再过须臾,便会昏迷,这才逞余力起来击敌,一掌劈出之后,心中一迷糊,便倒在地上。
广济和尚飞开寻丈,一交倒在地上,动也不动。过了片刻,忽然爬起来,原来他是怕何仲容还能够追击,故此先躺在地上装死。
他虽然幸而不死,但内部受震甚剧,伤势非轻,瞒面地走到一个蒲团上跌坐,调息运功,一面服下疗伤的金创药。
正在全力运功之时,殿外忽然飞人来一块石子,约摸是拇指般大小,这颗小石破空飞人来,疾奔广济和尚身上。
广济和尚正全神驾驭真气,通行于经脉间,到他发觉有异时,石子已击在他“太乙穴”
及“天枢穴”之间,那道真气正好走到“田明经对和“少阴经”交会之处,这块石子打得刁钻可恶,广济僧人吭了半声,真气忽散,其中一股窜入任脉之中,登时全身奇痒,张口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竟然不休不止,不消多久,已显出声嘶力竭之象,后面有三个和尚闻声奔来,前头两个刚人大殿,“扑通”连声,翻身栽倒于地上,剩下的那个也觉得头晕眼花,天族地转,忙忙转身飞奔而去。
大殿门外“刷”的一声,飞人一人,原来是女罗刹郁雅,她一手捏住鼻子,奇快地把何仲容一手挟起来,疾跃出殿,先把何仲容藏在寺墙边的一矮树之后,自己又飞身回到殿门后面,隐起身形。
转眼间一个老和尚带着两个僧人,匆匆由殿后出来,先看见地上昏迷不醒的两僧,白眉一皱,道:“广元可把他们抬到后面,用本门的解药救醒!”
其中一个身躯魁伟的僧人。响亮地应了一声,过去把两僧挟起,一边走一边说:“原来他们是给迷昏的,我还以为有什么对头来了,可以大打一场哩!”
老和尚双肩微晃,一飘数丈,到了广济增人身边,举掌向他后背连击三下。广济立刻停住狂笑,却疲惫无比地躺在地上。
老和尚厉声道:“广济你敢违背严诫,妄用本门摄魂香,想害什么人?即速从实招来,否则从严惩办!”
女罗刹郁雅久走江湖,见闻广博,听到“摄魂香”’三字,便讶然想道:“摄魂香乃是昔年黑道巨孽恶头陀太初和尚的独门宝贝,点燃发出时,无色无味,等到吸人鼻中。发觉有异,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