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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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高飞-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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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周工才低声道:“还有许多渠道可以出去。”
  那花子暗中苦笑一下,然后道:“只好再试一试了。”说罢一直退出这条支渠。纵落主渠之后,运足夜眼一瞧,出口处有个人背面站着,看不见面目。他大吃一惊,连忙依着老人早先指点方向疾跃过去,钻入另一条支渠内。这次爬行甚快,片刻间已到了出口。刀尖一顶,掀开石板,露出半个脑袋看了一遍,外面毫无人影。他想一下,伸出半截身躯,移动甚慢。
  一道人影打后面房顶处电射而下,带起一团烈火,快如奔雷掣电,刹时堪堪扑到。
  敢情那年轻花子早已有备.电急转身举刀一指,又是使出华山绝招“钻本取火”之式。
  射来的那团烈火呼一声长高数尺,打他头顶上空掠过,一如金龙堡主金大立。
  烈火一收,只见一个相貌冷峻的瘦长老人,含威带怒地瞪视着他,手中一支三角红旗,宛如火焰飞扬。这人正是北四堡南五寨中的左家堡堡主左同功。
  年轻花子顾不得细看,急忙退回渠内,匆匆顺着原路退去,口中低低道:“老丈,咱们已被困在罗网中了。”老人周工才无措地嗯一声没有回答。
  转瞬间又回到主渠处,他运足夜眼望去,忽然看清楚入口处站的正是成姑娘。这时另一条人影打壁间一条支渠飞出来,落在主渠中心,低低问道:
  “玉儿,没有发现什么吧?”成玉真轻轻应道:“没有。”
  那条人影敢情正是成堡主成永,他道:“支渠内黑暗异常,为父不能大意,是以费时甚久,你好生守着。”成玉真应一声,他又隐没在另一条支民这刻因两下相里五丈之远,故此成永看不见这厢有人站立不动。
  年轻花子突然像离弦之箭般向出口处奔去,成玉真把守住出口,耳眼并用。她的目力也能在一丈以内看见东西,是以人影迫近时,便自发觉。当下却不立即发动,心想等那厮暗算自己时,才突然发难。
  谁知那年轻花子并不暗算她,就在五尺之远处,忽然停步,低声道:
  “成姑娘高抬贵手,让在下出去吧。”成玉真但觉那人口音好熟,芳心忐忑,问道:
  “你是谁?”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在下是何仲容。”
  她吭了半声,赶紧自己掩住嘴巴,生怕父亲突然从支渠出来听见。黑暗中凝神细看,从衣着上,她又认出这人是曾经在内宅鬼鬼祟祟伤什么东西的年轻花子,此刻在黑暗中,好像已看不见他故意撅嘴唇的丑陋样子。“他居然未死。”成玉真又惊又喜地想:“真是神出鬼没……”
  何件容急于离开,又问道:“成姑娘可肯高抬贵手?”成玉真下意识地挪开身躯,何仲容迅疾地冲过来,口中道谢,便要纵上去。成玉真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臂,问道:“你不是已经被千草仙姑的毒金钱打死了么?怎的又活过来?你要把这位老人家带到什么地方去?”
  何仲容低低道:“容在下以后再告诉姑娘。”’成玉真道:“今晚你到我卧房来。”
  何仲容骇一跳,本想说不,转念想到如敢说不,定然难以逃走。自己一命并不足惜,却可怜背上的老人,二十年未曾见过天日,如进不出去,仍然死在地底水渠之内,岂不白费了一场努力,只好答应过:“在下三更时一定去拜见姑娘。”
  她松开手,道:“快走吧。”何仲容比他更急,飞纵而起,一刀点在石板上,石板掀开,他已如一缕轻烟,出了水渠。口身将石板轻轻盖好,只见天上彩霞绚丽,瞩已西斜,不由得大大匹口气,脑筋一转,决定先到毒丐江邛毙命的破神庙去,再作打算。
  何仲容在破神庙中将老人解下来,仰天叹道:“世人本以为我何仲容已死在毒金钱之下,现在又泄露了秘密。”原来当时千草仙姑的毒金钱射到他面门时,何仲容情急智生,突然撅起嘴唇,内力运至舌头上,拿提时候,突然往外一顶。毒金钱恰恰飞到,何仲容两只门牙也脱离了牙肉,迎将上去。
  一响之后,两枚门牙和毒金钱一齐掉落在水中。何仲容眼光一扫,见无人发觉他使这个诡计,立刻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垂头装死,居然瞒过了左同功。
  他据实对老人周工才道:“老丈,我体内已中了毒丐江邛的绝毒,明天三更时分,剧毒开始发作,因此我无法再带老丈逃走。”
  周工才大惊道:“这……这怎生是好?我双腿已废,不能自行逃走,若叫成家堡的人捉回去,一定遭受非刑。”
  何仲容呆了半晌,叹气道:“除非在明晚毒性发作之前,遇到药仙公冶辛,否则我自身难保。如何能顾及老丈你。”他心中的确十分难受,因为他天生侠义心肠,向来很少想到自己。
  周工才垂下白皑皑的头颅,没有作声。何仲容又叹口气,道:“咱们虽说暂时逃了出来,但在成家堡势力甚大,附近百里之内,休想藏得住身,这点儿也甚是可虑。”老人忽然抬回望住他,道:“我们可以潜入在成家堡中藏匿一时。”何件容诧问道:“莫非老丈你有易容之术,不怕他们认出么?”
  老人摇摇头,道:“不是,成家堡内还有许多秘室,我们出其不意,反而潜匿其内,他们一定想不到。”何仲客听了,虽觉这个主意太冒险,但事实上却是个绝好妙计,便欣然道:“那么只好如此了,等天色较黑,我们便潜回堡中。”
  决定之后,何仲容自个儿到不远处的乡镇中,买了许多食物。二更过后,他们已成家堡地下一条秘道中活动着。
  周工才凭着深奥无比的土木之学,忖度堡中秘道,完全无差错。何仲容一面背着他走,一面细心地听他解释这一层地下秘道的结构,记住所有出入之法。
  他们在一个石室中停下来,这个石室有两丈许宽大,高度只有六尺,进来之后,将石门一推,立刻嵌好,外面秘道如有不明底蕴的人经过,无法看出竟有秘门可入石室。但这石室并非仅有一扇门,却共有数扇门。老人周工才解释说是此室位居全堡秘道之中心,可以四通八达。但正因如此,通常都弃置不用。他们躲在此室中,一旦有事,逃起来难觅踪迹。若果只有成永一人搜寻,大可以和他捉迷藏。
  周工才又指着室顶道:“上面就是堡主卧室,一连四间,占地甚广,我们头顶处应该是本堡石库所在,我昔年曾参观过其他几个有名的堡寨,以我看来,结构都是大同小异,只须寻到这间四面俱有暗门的秘室,上面就是宝库。”
  何仲容微笑一下,道:“我要教他们大吃一惊,只不知那石库可以攻得人否?”
  老人周工才道:“别忙,让我想想,这样子建筑成的库藏,一定有一面比较薄许多,嗯,你从右门秘室出去,门上三尺之处,可以试一试看。”何仲容如言出了秘门,只见这条秘道特高,门上尚有四尺许,方始是石道顶端。当下腾身一跃,飘飞起来,在这刹间,已掣刀在手,看准了石缝,一刀刺去。铮地微响,宝刀插人寻尺深。
  如今他已有经验,不徐不疾地刺割开石缝边的三合土。同时因是横着用力,只须弄个小洞,便可用指头悬挂着身躯,是以特别容易下功夫。
  不久工夫,第一块径尺见方的石头已弄出来,里面还有石壁,他如法施为,又将第二块石头弄出来。里面再没有石壁,探头一望,黑影沉沉。但他的夜眼可不碍事,略一张望,又看清楚这座宝库甚为低矮,大约只有五尺高,宽也不过一丈。地上堆满了巨大的铁皮箱,另外在靠内里墙边,有张长形红本案,案上堆着不少光华闪烁的珠宝。
  他怀疑地盯着地上几只巨大铁皮箱,猜忖内里装盛着什么东西。现在他将成家堡的宝库弄开了,心中反而后悔起来,一种犯罪之感,沉甸甸地袭上了心头。
  转念想道:“四堡五寨称雄武林已久,坐地分脏,无所不为。时日既久,库藏内必有天下罕见的宝物,我何不尽情大开眼界。”这么一想,复又心安理得,身形一摆,已钻了人去。他知道黑道好手眼力锐利,只要留下一点痕迹,便可以借此推知下手者是什么人。是以他小心翼翼,连半点儿砂石都没有带人库内。
  库中虽是一片黑黝黝,但他的夜眼一览无遗。唯一令他有点儿紧张的,便是库门若是突然开了,他一定来不及远走,形迹必露。不过任谁也敢相信这种宝库不会常常开启,是以被当场发现的机会,委实微之又微。
  他先走到红木长桌前,何接着身躯,细细观看。桌上尽是各式各样的首饰,宝石一闪一闪地烁射着光芒,匀圆的大珍珠成串成串的,翡翠玉器,各呈工巧,看来没有一件不是价值连城。何仲容只用眼睛看,碰也不碰这些珍宝一下。回头瞧瞧那些巨箱,好奇之心大起,便伸手掀一下,谁知箱盖应手而开,登时金光万道,灿然映眼。定睛看时,巨箱中全是各式各样的金器,塞得满满的,约摸估计一下,每一箱最少也有数万两之重,他平生哪曾见过如此多黄金,不由得咋咋舌头,半晌缩不回去。这七口箱子俱可以打开,他看了三箱都是黄金,估量其余的也不会例外,便不再掀开来看。
  眼光又射回红木桌上。只见那一大堆珍宝珠饰,在黑暗中透射出宝气千重,似乎在引诱人伸出手去取。何仲容耸耸肩,忖道:“这些都是不义之财,取也不伤廉,可是我目下性命乃是成姑娘所给予,岂可随便取她的东西。啊,那是什么?”原来在桌子末端,摆着一尊高达尺半的黑色人像,过去看时,敢情是尊古铜佛像,已经变得黝黑古旧。
  他随便地看看那尊古铜佛像,并不放在心上。这时已经欣赏过宝库,便满意地从洞中钻出去,将那两块径尺见方的石头堵好洞口,拍拍身上灰尘,回到秘室之中。
  老人周工才已等得不大耐烦,见他进来,这才松一口气,问道:“你一定进去了,可有什么奇怪宝物,开了眼界?”
  ”没有。”何仲容愉快地摇摇头,“但那七大箱黄金和满桌子珠宝,的确罕有机会见到,而且还任我摩挲。这些都是不义之财,如果我不是刚刚受过成姑娘救命之恩,一定设法弄出去救助贫苦的人。”
  周工才轻抚颊下白须,笑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也够迂腐的。其实你将他们这些不义之财,拿去救济穷人,等如暗中替他们积点儿阴德,异日才有好结果,这也是报恩之意哩。”
  何仲容大大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这样干。”仅仅说了一句,便觉得自己的理由实在不够充分,低头寻思好一会儿,忽地想出理由,便又道:
  “假如我能够劝得他们答允将这些金子拿去做善事,这样才算是替他们积阴德。”
  老人周工才微微一笑,不去驳他,却提醒他道:“你不是有个三更之约么?现在大约差不多了,但你可要早点回来。”何仲容道:“不必太早去,宁可迟一点儿。我一定要赶快回来,你老放心。”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何仲容便形容宝库内的各种奇珍异宝给老人听,最后疑惑地道:
  “我现在还奇怪那座古铜佛像,何以也像宝贝一样收藏在库内。
  纵然是价值甚巨的古董,也不必这样密藏起来啊!”
  老人周工才睁大眼睛,道:“这尊佛像之内,必有古怪,可借你没有细看。假如是我,一来年纪老大,心性较稳细,二来我被幽禁了二十年、心思缜密,一定会细察一下,看看有什么古怪。”
  何仲容蓦地想起来,自个儿沉吟思忖道:“周老丈被成家堡囚禁了二十多年、将有用岁月,都白白消耗尽。目下周老大一日离开成家堡魔爪,茫茫人海,教他如何生活?他又不似我年轻有力,可以做任何苦工。”想到这里,脑中便浮起那一箱箱黄金。
  他又继续想道:“我可以做主替成永赔偿周老丈一笔黄金,哼、其实黄金虽然宝贵,但如何可换取光阴。也不过是一点儿意思而已。”越想越对,当下也不告诉周工才要于什么,只说出去一下,便出了秘道,利落地纵上顶部,搬开那两块径尺方石,钻将进去。
  随手打开一个箱子,灿然耀目的黄金塞满箱子,他并不取那些体积大的金器,翻寻一下,底下果然仅是一片片的金叶。他尽量取了许多,放在革囊中。想想二十年光阴,哪止值得这么少,便走到红木桌前,随手取了一串珍珠,大约共有二十粒,每一粒都匀净明亮,约有龙眼核般大小。藏好之后,正要离开,眼光扫过桌子末端那座古铜佛像,心中一动,一移步过去。
  他弯腰审视一下,讶然忖道:“此地少有人来,是以箱上尘迹遍布,但这座古铜佛像上却没一点儿尘埃。难道有人常来拂试?那么何故对这尊古佛如是重视?”胸中疑念一生,忍不住伸手取起那尊古铜佛像,人手觉得沉甸甸的,但仅仅是普通铜像应有的份量,并不特别坠手。
  何仲容用手指弹一下,当地一响,听出乃是古铜所制无疑。这一来更令他疑惑之极,将那座古铜佛像放在掌中,颠来倒去,看个不停。
  他虽然不懂古物这一门玩艺,但单凭直觉,已可看出这座佛像雕工精美异常,古朴之气,盎然可睹。他摸摸佛头,又摩拳佛脚,在佛像脚下,还有一方铜制垫座,故此可以不须木座,随便摆设。
  要知他手劲奇大,虽然像平常人那样摩擦,力道却重上许多倍。写然发觉佛脚垫座有点活动,何仲容眼光一闪,立刻试向左右拧转,果然那方垫座可以拧得动。拧了一会儿,垫座应手分开,只见座内有一个回槽,槽内铺着红色的锦缎,当中一块三指宽,三寸长的象牙牌,嵌在其中。
  他定睛看了好一会儿,心中想道:“毫无疑问这座古铜佛像的秘密,就在这方象牙牌上,但这么一方象牙牌,能值几何,却也值得如此缜密收藏?”心里疑惑不定,但见那方象牙牌上,一条红线从左上角开始,蜿蜒曲折地经过牌中心,然后在右边中间处断掉。
  除了这道弯弯曲曲的红线外,便没有其他花纹或文字。何仲容一点儿也不懂,想了一下,便将象牙用取出来,拧好那座铜像,放回桌上,然后离开这座宝库。
  回到秘室中,因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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