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番长谈下来,竟然聊了近三个时辰,屋外已是薄暮时分。
老酋长早已差人将屋中残局收拾妥当,此时,在美纳的陪伴下,似是有些期期艾艾的守在一旁。
直到他们的谈话声告段落,这位老酋长方才上前,邀请小桂等人留下用餐,他好为小桂庆祝母子重逢。
“不用麻烦了!”小桂呵呵笑道:“老酋长,我知道你要我们留下的原因,无非是希望我能替你解毒,对不?”
老酋长尴尬一笑:“小小的请求,尚清小哥儿不要见怪。”
小桂抵嘴一笑:“解毒当然没问题,不过,我身上的情郎倒,药性也还没退。老酋长,你是不是也该礼上往来一下?否则,我的力气不恢复,如何为你疗毒?你说是不是?”
王秋彤轻轻挥手,表示解药在她身上。
她向老酋长要了一大碗清水,取出一支朱红瓷瓶,将其中的药粉化入水中,让小桂他们哥儿三人喝下。
小桂三人喝了解路不久,浑身汗出如浆,大汗过后,身体亦恢复正常。
客途摇头直叹;“这次载得真是有够惨,如果不是有伯母相助,光凭月癸一人,要包上应付八名对手,恐怕没那么容易。”
“什么伯母?”小桂白眼道:“要叫阿姨!”
月癸笑道:“何不叫干娘更恰当!反正你们倆原本就是亲如手足的师兄弟。
”
小千抢赶道:“那我不轨吃亏了,不行,客途如果叫干娘,我就得叫义母,这样才公平。”
小桂道:“以前,咱们四个都没有根,现在我找到失好了,咱们有难同当,有福共享。往后,我的娘就是你们的娘。”
客途和小千听了这话,只道是理所当然,但是,月癸听在耳里,就觉得好像不是挺对劲的。
于是,玉秋彤不仅找回了亲生儿子,甚且另上加二,外带多收了二个干儿子,乐得她明眸含笑。
不过,月癸没开口,她也故意忘记要收干女儿。
小桂恢复体力后,替老酋长接了毒后,小桂一行人趁着天色尚未全黑,便上路赶着想回自己等人投宿的寨子。如今,既然找到了娘,小桂现在满心只想快点找到兰诞金盅,好回绝命谷救老爹。
五人一路行来,边谈论着当个武林局势和巴彤神教种种,却也不觉得长路漫漫。尤其,如今太阳已下山,行囊中又满装着挑花源所奉赐的肥美鲜桃,不饥不渴,心情愉快,走起夜路有如外出散步,快意的不得了!
当他们远远的望见高耸入云的风水村时,已是半夜时分。
今夜月色如勾,繁星满天,明天料必也会是个大晴天吧!
就在五人经过一道山场的阴影下时,四周蓦地刮起一阵凌冷狂风。
“那话儿来了!”小千呵呵轻笑。
小桂却是朗声招呼道:“是卜果和雷扎而二位老朋友吗?”
狂风过处,二股黑烟由浅变浓,慢慢聚结成人形,却又意变愈大,直到丈余方始稳定。
玉秋彤虽已曾听小桂他们提及,但是真正见到山魈、阴魅现身,仍不免头皮发麻,心腔直蹦的倒抽了凉气。
卜果如雷般轰隆直笑:“小哥儿,正是我们兄弟俩。先前,我们进寨子里去找你们,知道你们正在路上,所以特地来此地等候。”
小桂兴奋道:“有兰诞金盘的下落了吗?”
“幸不辱命,小朋友!”
雷扎尔出以尖尖,星臂一挥,一个乌溜溜的墨玉方盒,已到了小桂手中。卜果隆隆笑道:“打开来看看,不过小心,这家伙见风即涨,别给它飞了!它可是让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逮着的呐!”
“什么?”四小惊喜道:“你们一并把它给擒来了?”
小桂小心翼翼的掀开玉盘一角观看,只见黑色的玉盘中,蛰伏着一条金光闪亮的盅蚕。
盅蚕长约方余,细若细香,金色的背上,有一条极为悦目的翡翠绿纹,宛如镶在金子中的碧玉,美丽极了。
一阵幽兰特有的清香,随着玉盒的开启飘散出来,令人闻了为之心神舒爽。
这几点异兆,在在说明,玉盒之中,正是千载难逢,可遇不可求的传说奇宝——兰涎金盅!
小桂盖上玉盒,情绪激荡,呐呐不能成言,只是以充满感激的目光,怔怔望着半空之中,那两团高大骇人的黑影。
卜果忽然笑道:“不用说!不用说!你的心意我们知悉,你果然是个好孩子!”
小桂揉揉鼻子,语声有一丝暗哑:“人真是奇怪,虽然发明了无尽文字,但是真正碰到用时,竟找不到任何足以形容的字句。”
他解下背上装有玉盒的搭链,送给卜果他们,含笑道:“这是义父在我临出绝命谷时,要我带出来的。我想,实在没有再背回去的道理。所以送给二位老朋友,算是一点纪念吧!”
雷扎尔尖咻咻:“小朋友,兰涎金盅虽是奇宝,但是对我们兄弟并无用处。
倒是你送的翠魔,集百阴之毒于一身,正合我俩口味,吃了它有增加功力之效,我们便却之不恭了!”
卜果感慨道:“此别之后,不知何日再见。小朋友,我们兄弟限于修炼所拘,甚少离此山区,所以很难去看你们。你们千万记得,在此苗疆化外明山,尚有这二个老怪物朋友常常念着你们,有空来看看我们!”
说罢,二团黑雾挂着阴冷旋风,呼呼离去。
旋风消失之际,小桂手中的搭链亦已失去影踪。
小桂等人不由得对着夜空大叫:“我们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老朋友,再见了!”
他们四人真挚势切的语声,飘散在星空之下,回荡良久……
天下着稀稀小雨,阴沉的让人难过。
绝命谷,隐月小筑。
君桂丞依然面无表情,定定的坐在桌旁。苦竹站在他面前。
小桂四人和玉秋彤俱是满脸紧张之色,睁大眼盯了着魔算子苦竹的一举一动。
苦竹谨慎的开启玉盘,俐落一倾,兰诞金盅已被他倒入一个有盖的玉杯中,他左手倏扬,一撮白盐已进入置有活盅的杯中,他右手再翻,玉杯上盖。
片刻之后,苦竹揭开杯盖,活盅竟已化成清碧宛如琥珀的液体,且散发着阵阵兰香。苦竹取过桌上一瓶米酷,向杯内滴下二滴。
刹时,清香更郁,似乎充盈在整栋小屋之中。
苦竹将玉杯送至君桂丞唇际,温声轻语:“兄弟,喝药了!”
像是听惯了这句话,而且明白其含义,君桂丞顺从的张口,任苦竹叹他喝下满杯清香灵液。
灵液甫落君桂丞肚子,他的腹中响起阵阵古怪的咕噜声,约过盏茶时光,君桂丞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一大口乌黑腥臭的粘液!
苦竹立即双掌齐扬,在君桂丞全身各大个穴道拍打起来!
随着苦竹的运劲推揉和拍打,一滴滴黑色的汗水,自君桂丞周身毛孔泌出!
这时——
君桂丞早已瞠目喷鼻,宛似口鼻俱在冒烟报,咻咻喘着。
玉秋彤和小桂忙着用白布为他擦拭如浆黑汗,白布稍一沾着汗水,刹那间变得焦黑。
如此,直到也君桂丞身上的汗水,不再泛黑,苦竹方始歇手。
这位魔算子业已汗透重衣。
气息微喘,神色疲备至极。
他嘘口长气,在君桂丞对面坐下,亦是微见紧张的盯着君桂丞的反应。
本是眸目怒瞪的君桂丞,不知何时又闭上双眼。
此刻,在不住的喘息中,他慢慢的眨动眼皮,慢慢张开眼睛,像是自一场遥远的梦中醒来般,他茫然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苦竹。
玉秋彤忍不住伸出冷冰颤抖的柔夷,轻轻按住君桂丞微观干瘪的大手。
君桂丞艰辛的转动目光,望向一张蒙着黑纱的面孔。
但是——
只消一眼,不需再加辨认,他已知道这双深情似井的明眸属于谁!
“彤妹!”
君桂丞的声音是沙哑的、低沉的,却是清清楚楚的:“彤妹,你无恙否?”
屋中众人先是一阵惊喜过度的沉静,接着——
“耶!”
一声狂喜的尖叫,出自小桂口中,震得小屋直额!
刹时——
客途等人亦是欢呼爆响,雀跃叫笑!
玉秋彤喜极而泣的扑入君桂丞怀中,肩头耸动,无声的哭泣……
屋外。
下了一整天的雨,竟也停了!
似乎被屋内的雷动欢笑所感染,天色竟也开朗了起来。
绝命谷,今天下午的天气不错。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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