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夜空中,沉沉地彤云在凄冷北风的吹赶下,相互的挤压、涌荡,那一弯稍细的新月,老早便失去了踪影。
变天了!
气温降得极底。只怕,马上又要下雪了呢!
这样的天气里,若是露宿荒郊,怕不早就被呼呼的寒风,吹成了冰棒。
庙里.三人偎着火堆睡得颇为香甜,甚至还有轻微的鼾声传出!
这么冷的夜里,能够及时找到如此一处违风避雪的地方休息,就算在梦里,恐怕眼前这三个臭屁塞仔也会为自己的幸运得意不已吧!
只是,稍早小千才提醒,这地方有点古怪,得睡得警醒些,怎么本人这会儿却睡得烂熟。
连平素最为谨慎的客途,竟也睡得如此之沉,岂非奇怪?
庙外的荒草,在渐强风势的拨弄下,发出“沙沙”、“嘶嘶”声音。
忽然,庙的四周响起阵阵“咕噜”、“咕噜”的奇怪声响,像是有人正在倒着什么液体似的。
庙里的三人,居然毫无所觉,依然大梦黄粱。
凭他们三人的功力,被人摸进丈寻之内的范围,不该尚未警觉。除非……
他们着了道!
窗外,有火光一闪。
“呼!”地一声,庙的四周竟着起火来了!
原本上了栓的庙门,忽然碰地一声大开,冰冷的风挟着呛鼻的浓烟卷入正殿。
“小桂,醒来!”
殷士民的唤声刚钻入小桂脑中,小桂已被冷风冻醒,浓烈的烟味呛得他猛咳不停!
这小鬼直觉到出事了,猛地翻身而起,人也立刻变得清醒;他立即发现,自己三人竟已身陷火海。
身旁,客途和小千却仍在睡梦之中。
“快起来!”
他出指戳向二人穴道,以刺激昏睡中的二人。
这一把立刻见效,客途和小千应指弹跳而起。
“干什么?”
“出了什么事?”
不用小桂回答,他们二人已经看见烧得“噼啪”作响的熊熊大火;同时,也闻到浓烟中所夹杂的阵阵桐油气味。
在风助火势,与火上加油的双重作用之下,不过片刻光景,小桂他们已被烈焰所困,进退无路。
三人被浓烟呛得齐声猛咳,小千出口成赃的咒骂连连!
客途应变迅速,指着屋顶道:“从上面走!”
他抓起一把拆剩的破椅子,猛朝屋顶砸出。
“哗啦”一声,屋瓦纷坠,一蓬篷密如流夫飞蝗的暗器,毫不停歇的射向小桂砸出的那张破椅。
小桂嗤声道:“果然有陷阱!”
呛咳声中,客速赶重道:“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否则,咱们岂会着了道尚不自知。”
小千狠声道:“这样就想困死咱们,对方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他急忙自乾坤袋中取出原砂笔,和一道空白黄符,当场龙飞凤舞,喃喃有词的划起符咒。
画妥黄符,他交待一声:“紧跟着我!“
随即,他执起黄符朝大火腾腾的门口处掷去,同时喝声道:“灭!”
黄符遇火即燃,刹时成灰。
就在黄符化成灰烬的瞬间,门口的大火突然熄灭了。
三人不敢稍怠,立即掠出火窟。
他们不过刚冲出火场,那熄灭的大火竟又呼地烈焰腾空!
“乖乖!”小桂嘘声道:“咱们差点成巴比塞了!”
忽然——
有人惊叫道:“他们从正门前逃出来了!”
火光照耀下,无数的人影正朝他们这边围来。
小千喃喃道:“我们出来,你们就倒霉了!”
三人对望一眼,心意相通,闪身掠向数丈之外的空地,好整以暇等着陷害自己的人马围上来。
小桂大刺刺的环臂当胸,哼道:“哪个家伙是带头的?给少爷我滚出来!”
一个人高马大、扎头巾、打绑腿、满脸麻子的大汉,倒提着一只虎头棒走了出来。
客途以一贯的温吞,呵呵笑道:“这麻子还真是听话,叫他出来,他就出来了。”
小千嗤弄道:“可见是十足的奴才相,上不得大台盘的野果子。”
那麻子用虎头棒一指,粗声道:“小子们,你们的案子犯了,我红蛇太岁徐标,今晚特地带领兄弟们前来捉拿你们归案!”
小桂瞟眼望向小千,小千不屑道:“红蛇太岁?没听过这一号人物。”
这麻子身后,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瘦小汉子跳了出来.嘿然怪叫道:“咱们徐大哥是集宫镇上的坐地大阿哥,你们小子胆敢无礼?”
小桂摇头叹道:“这是什么世代?连一个鸟不拉屎,兔子不做窝的憋脚鸟镇,居然也有人关起门来称弧道寡,坐地分脏。”
小千不可思议道:“最可笑的是,这种九流骚货竟然也想打咱们的主意!”
麻膀大汉跳脚骂道:“臭小子,你们以为自己有什么三头六臂,上得了天吗?竟敢如此口出狂言,侮辱本太岁,我要剥了你们再去领赏!”
客途目光一闪,呵呵低笑道:“好像有人要来插花了!”
果然,自红蛇太岁等人左侧的黑暗里.鬼魅般飘出三条人影。
来人俱是三旬左右的精悍人物。
其中一名生着焦黄面孔,细眼浓眉,鹰鼻薄辱,满脸冷厉很酷之气的角色冷板板的开口道:“这三个小鬼,是我们嶗山三雄此次相中的目标,任何人别想打他们的主意。”
徐标听见对方报出的名头,脸色不由得大变,像是有些含糊呢!
小千讪笑道:“少爷只听说过猎人旅里,有一拨叫嶗山三凶的家伙,至于嶗山三雄这名号,倒是从来不曾听说过。”
嶗山三凶之一,一个脸孔黝黑,窄额消肋的人,走前二步,阴笑道:“宋小千,不用卖俏,等我们拎着你的狗头领赏时,再叫你那老鬼师父来替你超渡吧!
”
小千目光一寒,冷硬道:“你大概就是三凶之中的黑面鬼钹史炎绍吧?少爷已替你查过生死薄了,你注定着不见明早的太阳。”
这时,徐标有些紧张道:“我说史爷,这三个小鬼是咱们集宫镇的弟兄们缀上的,好歹,你们可得分点汤给咱们喝喝呀!”
三凶另一人,一个脸色苍白,目光带邪,却满面笑意,身穿文士装扮的瘦高个,呵呵笑道:“徐老弟,你们待在这种穷乡僻壤的鸟镇上,难怪消息不够灵通。你大概还知道,官府方面已经通告各州府行役,撤消对这三位小兄弟的通缉,还他们清白了!所以,官方再也没什么赏银、花红可以领取,你倒说说,你想凭哪一点分口汤喝呢?”
“什么?”徐标意外道:“官方不悬赏缉拿他们了!”
这文士依旧笑意漾然:“你还不带着你那些酒羹饭袋滚蛋!或者,你是在等包大爷送诸位一程?”
徐标惊然大惊:“不!既然没有悬赏可得,我们马上就走!”
他猛挥手.带着一干手下扶尾而逃.好不狼狈。
小桂鼓掌笑道:“这位包大爷可真成风,笑一笑就有人吓得屁滚尿流哩!”
小千讪笑道:“不然,你以为人家笑面邪心的外号是怎么来的?那个麻脸大岁如果敢再多放个屁,老命就得撂下了!”
“他就这么凶法?”小桂啧啧有声道,“看来,有机会我可得学学人家喽!
”
客途温和笑道:“三位凶爷,既然刚才这位包先生说,官府已经不捉拿我们。那么,你们又来猎哪门子的人?”
笑面邪心拱手轻笑道;“客途老弟、这个你就有所不知啦,官府虽然撤销对你们的通组和悬赏,但是人家事主可不想善罢于休呐!所以,人家又加了赏,只等着拿你们的脑袋去换呢!”
客途好奇道:“你认识我?”
笑面邪心呵呵轻笑;“三位老弟兄,你们难道不知道,自己先在赤潮招天兵修理大筏帮,后又坏了巴彤教的生意,更将人家一十二名高手悉数格杀这些事迹,已传遍了江湖?如今,三位已在江湖上大大的露脸了,可谓是名震江湖呐!我包德川又岂能不识?”
小桂咧嘴一笑:“包老大,你漏说了一件事。”
“哦?”包德川反问:“我漏说了何事?”
小桂黠笑道:“在干掉巴彤教的高手之前,我们先摆乎了想拿我们吃饭家伙换饭吃的江淮六煞。听说,那六个人是你们的同行.你们大该认识吧?”
嶗山三凶显然一震,神色微动。
最先发言那个黄脸酷汉,不信道:“江淮六然已先找上过你们?而你们居然无事?”
小桂瞪眼道:“谁说我们没事?如果不是他们害我们带了伤,三天后,和巴彤教那一战也不用打得惩般辛苦了。”
黑面鬼钹史炎绍冷笑道;“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说的话?”
小桂无所谓:“我管你信不信?少爷我只是告诉你,对那些老喜欢打我们脑袋主意的人,我们只用同样的方法回敬他们。”
“杀!”
率先扶杀动手的人,居然是笑面邪心包德川。
他抽冷子猝袭小挂,手中使的一柄巴掌宽的锋利缅刀。
小桂偏身让过对方刀势,无奈叹道:“奇怪,你好像和缅刀特别有缘,上回那老鬼头的一丈红,可真叫我吃足了苦头;这次,我可不算重蹈覆辙!”
他错掌一挥,刹时片片掌影宛如利刃般飞削包德川,逼得对方险象环生,唯有回刀暂求自保。
小千和黑面鬼钹史炎绍也在包德川动手之际,捉阵卯上。
史炎绍的兵器是两面周沿锋利的漆黑铁钹,小千手待三尺青锋,施展的却是金光剑法。他们二人接上手,不约而同,以快打快的抢攻起来,战况格外激烈。
客途对那黄脸酷哥温和一笑:“剩下只有我和你凑一对了!尚未请教高姓大名?”
黄面汉子平板道:“黄面丧神,秦飞虹!”
客途点点头道:“要送人家的终,好歹得知道对方是谁。否则,人家做了鬼找来,自己却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可不就逊毙了!”
秦飞虹冷嗤一声,右袍猛挥,一抹流虹毒索般射向客途门面。
客途呵呵一笑:“好,袖中剑!”
他左手扣指一弹,穿云指准确无比弹开秦飞虹的袖中剑,右手却甩臂挥掌,一股呼啸劲流直播秦飞虹胸前,逼得秦飞虹不得不闪身躲避。
客途踏步欺上,身若浮云,掌似狂涛,甫接手便已占得失机。
他故意有感而发道:“秦凶爷,你的本事与那鬼叟比,可是差了一大截,他是由我负责打发上路的;你居然敢和我单挑,真是运气可佳!”
秦飞虹当然知道自己今天挑错主儿了,但是此刻,除了打起精神拼命,他还能如何?
小桂与笑面邪心包德川的过招,已开始出现一面倒的情况。
那处处受制,招招被动之人正是包德川。
小桂掌势如刃,呵呵一笑:“难怪你们听到江淮六煞授首,心理会不平衡。
你们三个的本事,显然比人家差上一把火!”
包德川哪有时间回话,他抛着汗,喘着气,手中缅刀越舞越感沉重,心头的感受就更加晦涩了。
小桂旋身闪退七尺,令包德川三招七式同时落空,而他稍退即进,语声淡漠的宣告:“落魄!”
刹时,他有如一尊多臂魔神般,一挥掌,半空即已出现重重叠叠难以数清的如山掌形,咻咻锐啸的涌罩包德川。
包德川惊叫一声,手中缅刀护体环绕,挥斩出一圈圈的光环勉强档开小桂这一波掌势。但是,他人亦还震退七步,拿桩不稳。
小桂还不放松,跨步追上,双掌一合倏分,片片掌形.如飞刃流炙般激射而出。
“绝命!”
随着小桂口中叱出这冷煞的二字,包德川已然惨叫一声,浑身如中利刃,猝然飘血,飞摔而出,手中缅刀有如断线的风筝,呼地射向黑勃勃的斜坡之下,不见踪影。
小桂毙敌之后,轻挥衣袖,前南自语道:“是他本事太差?还是这阵子在百梅谷休养,功力有点长进?这一战,好像没有预计中那么辛苦。”
耸耸肩,他漫步蹬向小千和史炎绍动手之处。
小千并未祭起他的招魂铃,只是光凭手中长剑,便已和黑面鬼钹史炎绍战得旗鼓相当。
小桂徒手收拾包德川,而且正朝自己这边踱来,史炎绍当然全都清清楚楚。
现在,他已不再怀疑小桂等人的确有收拾江淮六煞的本事。
只是,证实这件事实的代价,也许就是自己的老命呀!此刻,他内心忐忑万分,眼前小千的利剑已逼得他无暇喘息、若再加上那个要命的小鬼,自己岂有丝毫生机可言?
史炎绍暗里一咬牙,决定孤注一掷。
暴喝声后,文炎绍腾身掠空,右手钹猝然抛扬飞旋,凌空五尺,在急速的回转中“呜呜”颤响斩向小千!
紧跟着,他的身躯随着飞出的铁钹斜掠滚进,右手钹铺地平扫,带起飞沙残雪猛砍小千腔骨。
小千呼地跃起,凌空翻滚,手中长剑点向急旋飞至的铁钹,身躯亦随这一点之力,翻弹出七丈有余,随即,长剑突然脱手飞射液进的史炎绍。
史炎绍右钹猝扫,磕飞来剑,旋身探臂,正拟接回左钹,忽然,一道尺余长的金芒如流星曳空,悄然无息,倏闪即至。
史炎绍大惊之下,急忙缩臂,但是依然慢了一步。
那道金芒掠闪而过,他的左膀便和身子分家,洒着刺目血雨,飞坠落地。
“哇”
史炎绍惨叫不过刚出口,那道金芒猝弹折回,擦过他的颈脖,于是——
史炎绍咧嘴惨号的脑袋,蓦地弹飞入空,一股血柱随即喷涌,无头尸体砰然坠地!
小千右掌一摊,金钱剑有如乳燕归巢,轻巧飞回他的掌中。
他收妥金钱剑,阵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连我师父都敢骂,真是嫌命太长!”
小桂收手拾起他的长剑,咯咯笑道:“你好阴险,那柄斩妖剑简直比暗器还厉害。”
小千白眼道:“这不叫阴险,而是歼敌技巧!”
小桂递过长剑,顺口道:“这三个家伙的本事,不怎么样嘛!”
小千还剑归辅,点头道:“严格来讲,嶗山三凶的功力,大约和江淮六煞中的青竹丝、秀鹰二人不相上下,比起鬼叟百里常生略逊一筹。所以,他们和咱们玩一对一的游戏,注定要吃大亏。”
小桂呵呵直笑:“难怪他们听到江淮六煞玩完了的消息,脸色会变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