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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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旧版)- 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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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正淳和南海鳄神一见情势不对,又再双双扑上。这一次慕容复一心要杀段誉,宁可自己身受重伤,也决不肯有丝毫缓手,因此竟不理会段正淳和南海鳄神的攻击。眼见钢钩的钩尖便要触及段誉后脑之际,突然间背后“神道穴”上一麻,身子被人凌空提了起来。这神道穴的要穴被人抓住,登时双手酸麻,再也抓不住判官笔和钢钩,只听得萧峰厉声喝道:“人家饶你的性命,你反痛下毒手,还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原来萧峰见慕容复猛扑而至,门户大开,破绽毕露,料想段誉无形剑气使出,一招便取他性命,万没想到段誉竟会在这当儿住手,慕容复来势奇速,虽以萧峰出手之快,竟也不及解救那一笔之厄。但慕容复跟著使出那一招“大海捞针”时,萧峰便即出手,一把抓住他后心的“神道穴”。本来慕容复的武功虽较萧峰稍弱,也不至一招之间便为所擒,只因其时他愤懑填膺,一心一意要杀段誉,全没顾到自身。萧峰这一出手又是精妙之极的擒拿手法,一把抓住了要穴,慕容复再也动弹不得。
  萧峰身形魁伟,手长脚长,将慕容复提在半空,直如老鹰捉小鸡一般。邓百川、公冶干、包不同、风波恶四人齐叫:“休伤我主人!”一齐奔将过来。王玉燕也从人丛中沧出,说道:“表哥,表哥!”慕容复处人掌握之中,虽有周身本颁,却是半分也施展不出,恨不得立时死去,免受这无穷羞辱。萧峰一声冷笑,朗声道:“萧某大好男儿,竟和你这种人齐名!”手臂一振,将他直掷了出去。慕容复被他神力一掷,直飞七八丈外,腰板一挺,便欲站起,不料萧峰抓他神道穴之时,内力直透诸处经脉,他竟无法在这瞬息之间恢复手足的麻痹,砰的一声,背脊著地,只摔得狼狈不堪。
  邓百川等顾不得与萧峰为敌,转身向慕容复奔去。慕容复运转内息,不待邓百川等奔到,已然翻身姑起。他脸如死灰,一伸手,从邓百川腰间剑鞘中拔出长剑,跟著左手划个圈子,将邓百川、王玉燕等直人推出数尺之外,右手手腕翻转,横剑便往脖子中抹去。王玉燕大叫:“表哥,不可……”
  便在此时,只听得破空之声大作,一件暗器从二十余丈外飞来,横过山顶的广场,撞向慕容复手中长剑,铮的一声响,慕容复手臂一阵酸麻,长剑脱手飞出,手掌中满尽鲜血,原来虎口已然震裂。慕容复抬头往暗器来处瞧去,只见岩石之后站看一个白衣僧人,身形瘦长,险上蒙上了一块白布,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珠。那白衣僧人迈开大步,不疾不徐的横过广场,走到慕容复身边,问道:“你有儿子没有?”
  众人见一件小小暗器破空之声如此凌厉,力道如此强劲,早已心下骇然,待见这发射暗器的白衣僧人走到慕容复身前,问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不由得又是奇怪,又是好笑。听这僧人的口音苍老,显然年岁已高,所穿的僧服,与少林寺僧侣所穿的亦颇为不同。慕容复道:“我尚未婚配。何来子息?”
  那白衣僧森然道:“你有祖宗没有?”慕容复甚是气恼,大声道:“自然有!我自愿就死,与你何干?士可杀不可辱,慕容复堂堂男子,受不得你这些无礼的言语。”白衣僧道:“你高祖有儿子,你曾祖、祖父、父亲都有儿子,便是你没有儿子!嘿嘿,大燕国当年慕容俊、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何等英雄,却不料都变成了断种绝代的无后之人!”
  这慕容俊、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诸人,都是当年燕国的英主名王,威震天下,创下轰轰烈烈的事业来,正是慕容复的列祖列宗。他在头昏脑胀、怒发如狂之际突然听到这四位先人的名字,正如当头淋下一盆冷水,心想:“先父昔年谆谆告诫,命我以兴复大燕为终生职志,今日我以一时之忿,自寻短见,慕容氏从此绝代。我连儿子也没有,还说得上什么光宗复国?”兴念及此,不由得背上额头,周身全是冷汗,当即伏拜在地,说道:“慕容复识见短绌,得蒙高僧指点迷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白衣僧坦然受他跪拜,道:“古来成大功业者,哪一个不历尽千辛万苦?汉高祖有白登求和之困,唐高祖有降顺突厥之辱,倘若都似你这么引剑一割,只不过是个心窄气狭的自了汉罢了,还谈得上什么开国建基?你连勾践、韩信也不如,当真是无知无识之极。”
  慕容复跪著受教,悚然惊惧:“这位神僧似乎知道我心中抱负,居然以汉高祖、唐高祖这等开国之主来相比拟。”说道:“慕容复知错了!”白衣僧道:“起来!”慕容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白衣僧道:“你姑苏慕容氏的家传武功,神奇精奥,举世无匹,只不过你没学得到而已,难道当真就不及大理国段氏的‘六脉神剑’了?瞧仔细了!”突然间伸出食指,凌虚点了三点。
  这时段正淳和巴天石二人在段誉身旁,段正淳已用一阳指封住段誉伤口四周的穴道,正要将那枝纯铜判官笔从他肩头拔出来,不料白衣僧指风点处,疾如闪电,两人胸口一麻,向后便即摔倒。白衣僧第三指点判官笔的尾端,那判官笔忽如活了一般,向前疾射而出,余势不衰,啪的一声,插入了一株松树干。段正淳和巴天石摔倒后,立即翻身跃起,不禁相顾骇然。这白衣老僧显然是手下留情,否则这两下虚点,已取了二人性命。只听那白衣僧朗声说道:“这便是你慕容家的‘参合指’!当年老衲从你先人处无意中学来,也不过一知半解,学到一些皮毛而已,其余老衲所不知的武功,不知还有多少,嘿嘿,难道凭你少年人这一点儿微末道行,便创得下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大名么?”群雄本来人人震于“姑苏慕容”的威名,但见慕容复一败于段誉,再败于萧峰,心下都不禁觉得:“见面不如闻名,虽不能说浪得虚名,却也不见得惊世骇俗,艺盖当代。”待见那白衣僧显示了这一手神功,又听他说只不过慕容氏“参合指”的一些皮毛,不由得对“姑苏慕容”四字重生敬意,只是人人心下嘀咕:“这白衣僧究竟是谁?他和慕容氏又有甚么关系?”
  那白衣僧转过身来,向著萧峰,合什说道:“乔大侠武功卓绝,果然名不虚传,老衲想领教几招!”萧峰早有提防,当他合什施礼之时,便即抱拳还礼,说道:“不敢!”两股内力一撞,二人身子同时微微一晃。便在此时半空中使如大鹏一般,有一条黑衣人影扑将下来,正好落在白衣僧和萧峰之间。这人从天而降,突兀无比,众人惊奇之下,一齐呼喊起来,待他双足落地,这才看清,原来他手中拉著一条长索,长索的另一端盘在十余丈外的一株大树顶上。只见这人光头黑衣,也是一个僧人,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冷电般的眼睛。二僧一黑一白,相向而立。
  黑白二僧相对而立,过了好一阵,始终是谁都没有开口。群雄见这二僧身材都是瘦高,只是黑衣僧较为魁梧,白衣僧却极瘦削。旁观众人之中,只有萧峰一人又是喜欢,又是感激,他从这黑衣僧挥长索远掠而来的身法之中,已认出此僧便是那日在聚贤庄救他性命的黑衣大汉,只不过当时那黑衣大汉头戴毡帽,身穿俗家衣衫,此刻虽然已换作僧装,但萧峰的眼光何等锐利,一个人的声音相貌或许过后难再记忆,但身法武功,只要一入他的眼睛,那便终身不忘,何况那黑衣大汉救他入山,曾和他拆解数十招之多。这日聚在少室山上的群雄,颇有不少当日曾参与聚贤庄之会的,只是其时那黑衣大汉一瞥即逝,谁都没看清他的身法,这时自然也认他不出。
  又过良久,黑白二僧突然同时说道:“你……”但这“你”字一出口,二僧立即住口。再隔半晌,那白衣僧才道:“你是谁?”黑衣僧道:“你又是谁?”群雄听黑衣僧说了这四个字,心中都道:“这和尚声音苍老,原来也是个老僧。”萧峰听到这声音正是那日在荒山中教训他的声调,一颗心剧烈跳动,恨不得便上去相认,叩谢救命之恩。却听那白衣僧道:“你在少林寺中一躲数十年,为了何事?”黑衣僧道:“我也正要闻你,你在少林寺中一躲数十年,又是为了何事?”
  二僧这几句话一出,少林群僧自玄慈方丈以下,无不大感诧异,各人面面相觑,均想:“这两个老僧怎么在本寺已有数十年,我却丝毫不知?难道当真有这等事?”只听白衣僧道:“我藏身在少林寺中,是为了探查一件事的真相。”黑衣僧道:“我藏身在少林寺中,也是为了探查一件事的真相。我要查的事情,已经探明了,你的事呢?”白衣僧道:“我所要查的事情,也已经探明了。尊驾武功了得,实为在下生平罕见,咱二人较量了三场,始终难分高下,今日还再比不比?”黑衣僧道:“兄弟对阁下的武功也是十分佩服,便是再比下去,只怕也是不易分出胜败。”众人忽听这二僧以“阁下、兄弟”的口吻相称,不是出家人的言语,更是摸不著头脑。
  只听白衣僧道:“既是如此,你我惺惺相惜,莫逆于心,不用再较量了。”黑衣僧道:“甚好。”二僧点了点头,相偕走到一株大树之下,并肩而坐,闲上了眼睛,便如入定一股,再也不说话了。
  慕容复受了重大羞辱,一时念头转不过来,便欲自寻短见,却为那白衣僧三言两语点醒,心下又是惭愧,又是感激,寻思:“这位高僧识得我的先人,不知相识的是我爷爷,还是爹爹?今后兴复大事,势非请这高僧详加指点不可,今日可决不能先之交臂,当下退在一旁,不敢便去打扰,决意待那白衣僧站起身来,再上来叩领教益。王玉燕想到他适才险些自刎,这时候兀自惊魂未定,拉著他的衣袖,汗水涔涔而下。慕容复心感厌烦,不过觉得她究是一片好意,却也不便甩袖将她摔开。
  当白黑二僧相继现身,直到偕赴树下打坐,虚竹和丁春秋始终在剧斗不休。这时群雄的目光又都转到他二人身上来。灵鹫四姝中的菊剑忽然想起一事,走向那十八名契丹武土身前,说道:“我主人正在和人相斗,须得喝点儿酒,力气才得大增。”一名契丹武士道:“这儿酒浆甚多,姑娘尽管取去。”说著提起两个大皮袋来。菊剑笑道:“多谢!我家主人的酒量甚浅,有一袋也就够了。”提起一袋烈酒,拔开了袋上木塞,慢慢走近虚竹和丁春秋相斗之处,叫道:“主人,你给星宿老怪种生死符,得用些酒水吧!”横转皮袋,用力向前一送,袋中烈酒化作一道酒箭,向虚竹喷了过去,梅兰竹三姝拍手叫道:“菊妹,妙极!”
   
 
第一百一十九章  身世之谜
  忽听得山门外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娇滴滴的唱道:“一枝浓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我乃杨贵妃是也,好酒啊好酒,奴家醉到沉香亭畔也!”歌唱声中,菊剑的一皮袋烈酒已有一半向虚竹泼到。虚竹和丁春秋剧斗良久,苦无制他之法,听得灵鹫宫属下男女众人叫他以“生死符”对付,虽觉这法门太过凶狠霸道,但见菊剑以酒水泼到,也即伸手一抄,抓了一把入掌,只见山后转出九个人来,正是琴癫康广陵、棋魔范百龄、书呆茍读、画狂吴领军、神医薛慕华、巧匠张阿三、花痴石清露、戏迷李傀儡等“函谷八友”,再加上康广陵的徒儿阿碧。这九人见虚竹正和丁春秋拳来脚往,打得酣畅淋漓,当即大叫助威:“掌门师叔今日大显神通,快杀了丁春秋给师父报仇!”
  少林群僧又是一阵诧异:“怎么这些人都称虚竹为师叔?”其时菊剑手中烈酒,还在不住向虚竹射去,余势不绝,一大部分竟喷向丁春秋。星宿老怪恶斗虚竹,转辗打了半个时辰,但觉对方妙著层出不穷,自己给他迫住了手脚,种种邪术无法尽量施展,陡然间见到一股酒水射来,心念一动。左袖拂出。将那股酒水拂成四散飞溅的酒雨,向虚竹喷去。这时虚竹全身功劲行开,无崖子、天山童姥,李秋水的内力便如铜罩铁网,已将他周身护住,当真百邪不侵,这些时候中,丁春秋连连下毒,始终不能沾到他身上,便是如此。千千万万酒点飞到,没沾到衣衫,便给内劲撞了出去,蓦听得“啊啊”两声,菊剑和阿碧翻身摔倒。原来丁春秋将酒水化作雨点拂出来时,每一滴之中已然藏了剧毒。菊剑站得较近,阿碧正要奔到慕容复身前拜见,身沾毒雨,当即倒地。
  虚竹一瞥眼间,见到菊剑和阿碧在顷刻之间便即脸如死灰,又惊又怒,心想丁春秋此獠不除,实是祸患无穷,更听得薛神医惊叫:“师叔,这毒药好生厉害,快制住老怪,须他取解药救冶。”虚竹右掌挥舞,不绝向丁春秋进攻,左掌掌心中暗运内功,逆运北溟真气,不多时已将掌中酒水化成七八片寒冰,右掌飕飕飕连拍三掌。丁春秋乍觉寒风袭体,冷不可当,不禁吃了一惊:“这小贼秃的阳刚内力,怎地陡然变了?”忙凝真力招架,猛地里肩头“缺盆穴”上微微一寒,便如溅上了一片雪花,跟著小腹“天枢穴”、大腿“伏兔穴”、小腿“阳前穴”、上臂“天泉穴”四处也是觉得凉飕飕地有些冰冷之感。丁春秋暗骂:“小贼秃的阴柔掌力倒是不能小觑了,居然能逼得我遍体生寒。”当即再催掌力抵挡,忽然间后颈“天柱穴”、背心“风片穴”、后腰“志室穴”三处也是微微一凉,丁春秋见识广博,心下大奇:“他掌力便再阴寒,也决不能绕了弯去袭我背后,何况寒凉之处都在大穴之上,莫非小贼秃有什么古怪邪门?倒是不可不防。”双袖拂处,袖间藏腿,一足向虚竹踢出,这是他生平绝学之一,乃是真实武功,百发百中,当者非死必伤。不料一脚踢到半途,突然间“伏兔穴”和“阳交穴”上同时奇痒难当,情不自禁的一声“啊哟”,叫了出来。右脚的脚尖明明已沾到虚竹僧衣,但两处要穴同时发痒,右脚自然而然的垂了下来。他一声“啊哟”叫过,跟著又是“啊哟,啊哟”两声。众门人却仍是高声颂赞:“星宿老仙神通广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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