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谈话之间,忽听外面传进来几声厉喝。
欧阳统微微一怔,暗道:“来得好快!难道铁木、凡木、费公亮、何寡妇等几人合手之力,还抵挡来人不住么?”他目光一掠连雪娇,低声说道:“要委曲姑娘一下了。”伸手点了她晕、哑二穴,随手移放在门后,缓步向室外走去。
刚到门口,还未来得及四外张望,突觉头上一股疾风,急扑而下。
欧阳统吃了一惊,暗道:“来得好快!”挥手一掌,向上拍去。
但闻“嗖”的一声,那急扑而下的疾风,突然向上升去。
欧阳统心中大疑,奇道:“什么人如此迅快的身法?”
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雪羽红嘴的鸟儿,高飞在头顶两丈之上,盘旋飞舞,似欲择时下击。心中暗自一笑,道:“原来是一只扁毛畜牲!”
那鸟儿似雕非雕,似鹤非鹤,全身羽白如雪,红嘴足足有三寸多长。欧阳统虽然久在江湖之上行走,也未见过这等可爱的鸟儿,不禁凝目注视良久。
但见那鸟儿,愈转愈快,片刻工夫,化成一团白影,不停地在他头上盘旋。
这当儿.正西方向,忽然传过一声大喝。
欧阳统为那喝声所惊,转目一望,瞥见何寡妇、铁木大师,正在和几个大汉动手,不禁暗自一叹,忖道:“逍遥秀才唐璇,果是料事如神。如若我不把这素衣女和青城双剑等分成两路,只怕强敌要追到我穷家帮长江暗舵了……
忖思之间,又是一阵疾风,迎面扑落而下。
欧阳统心知是那鸟儿,右手一招,横击而出。
他心中觉着那鸟儿十分好看,毫无凶恶之像,对它未免有点惜爱,这一掌拍出之势,只不过用出了二成力量。
耳际只听“嚓”的一声,紧接着一阵剧疼,不禁大吃一惊,左手疾快地拍击过去。
那雪羽怪鸟似是知道这一掌来势厉害,秃然一声,振翼而起。
欧阳统凝目看时,只见右臂上的衣袖,被那怪鸟抓碎了一片,破损之处,肌肤也裂伤了黄豆大小一块,鲜血洞泅而出,心中大为惊异,暗道:“我已运气护身,平常之人,要想伤我也是不易。此鸟嘴爪一利至此,实是不可轻视。”
心念一转,暗中提聚了功力,举手一掌劈了过去。
一股强猛绝伦的暗劲,直撞过去,想一举之下,把此鸟震毙在掌下。
哪知怪鸟机灵无比,双翼一敛,斜斜向下闪开,轻轻地避开了欧阳统全力一击。
欧阳统微微一皱眉头,暗暗忖道:“此鸟机灵如此,如若下有强敌迫攻,上有此鸟借机施袭,纵然是武功极高之人,也是防不胜防。如不早些想个法子,把此鸟除去,恐怕有很多人要伤在此鸟长嘴利爪之下。”
他立意要除去此鸟,立时神意集中,目光微抬,暗中看着那怪鸟的一举一动。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暗中提聚功力,蓄势以待。
那雪羽红嘴怪鸟,虽然灵巧,但它究竟非人,欧阳统不动声色,诱它下扑施袭,准备一击而中,装作全不留心它的样子。它虽然灵巧,也难解得这等心机。
果然它在欧阳统头顶之上盘旋了两周之后,突然雪翼一振而下,将要扑近欧阳统时,突然又振翼而起。
欧阳统暗暗赞道:“好狡猾的鸟儿,如果稍失沉着,就难免被它看出破绽了。”
那怪鸟俯冲一击,不见欧阳统有何动静,立时盘空打了一个盘转,第二次疾扑而下。
相距欧阳统还有八九尺远时突然雪羽奋张,利口钢爪,一齐扑施而下。
欧阳统虽然早已戒备,但看到它下扑施袭的威势,亦不禁暗自惊心,当下大喝一声,举手一掌迎击过去。
这一击,用出了欧阳统七成真力,威势之强,非同小可。
那怪鸟虽然机警灵巧,但在全然无备之下,要想闪避开欧阳统这蓄势的一击,哪里可能,只听“叭”的一声长鸣,向下疾扑的身躯,被欧阳统掌力震得直向上面因升过去。
两根白色羽毛,飘飘地飞落下来。
那怪鸟直被欧阳统掌力,震飞到两丈开外之后,才向地下落去。“蓬”的一声轻响,落在土地上。
欧阳统伸手捡起了地上一根羽毛,还未来得及看,突然听得“汪汪”两声犬叫。
转头望去,只见两头巨英,疾奔而来。
目光一掠间,但见人影闪动,围攻铁木大师和何寡妇的敌人,似又增加了甚多。
那两头巨英来势奇快,倏忽之间,已冲到欧阳统的身前。
欧阳统怒喝一声,一拳“力劈华山”,直向左面一只巨獒打去;飞起一脚“魁星踢斗”,踢向右面一葵,心中暗暗忖道:“他们带了这样难见的怪鸟巨獒,不知是何用心,难道真要凭藉这等巨獒、飞鸟,和人动手不成?”
那两头巨葵虽然凶猛如虎,但如何能挡得欧阳统的神力?只听“汪”的一声大叫,一只被拳势击中的巨獒,摔出了三四尺外,跌倒在地上;另一头巨英,也被他一脚踢中,打了两三个翻身。
只听连声暴喝,镣绕耳际,来人身手,似都不弱。铁木大师、何寡妇两人联手拒敌,似是无法挡得对方群攻之势。两个大汉,疾冲而过,直向欧阳统防守的茅屋中奔扑过来。
这时,那跌摔在地上的雪羽怪鸟,忽然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振翼而起,直上青云,片刻间踪影全无。
欧阳统心头一震,暗道:“我那掌力,何等威猛,但此鸟竟然未被震毙!”
忖思之间,那两个大汉,已然扑到身前。那左面一人举手一拳,直向欧阳统前胸击去,右面一人却一侧身子,直向室中冲去。
欧阳统衡度情势,强敌来人不少,如不早下辣手,只怕难以对付。右手一翻,五指反向那大汉脉门之上扣去,左手却反臂拍出一掌,横向那左面大汉击去。
右面大汉斜跨一步,挫腕收回了拳势,避开一击;那左面大汉却右掌平推而出,硬接了欧阳统一击。
双掌接实,激起了一声砰然轻震。欧阳统不自主地横退了一步,那大汉却被震得后退了四五尺远。
欧阳统吃了一惊,暗道:“此人掌力不弱,实是不可轻敌。”运足功力,遥发一掌击出。
他已看出这两个大汉,要施展声东击西的方式闯入室中救人。如不下毒手,先把一人震毙,倒是不易对付。
欧阳统运足功力一掌,非同小可,一阵强劲的潜力,直撞过去。
左面大汉接实欧阳统一掌之后,已知对方内力强过自己甚多,但见他遥发一掌击来,仍然不肯闪避,竟然大喝一声,双掌齐齐推出。
这一掌硬接,优劣立判,欧阳统只觉右腕一麻,全身一颤;那大汉却双肩晃动,连吐三口鲜血,倒在地上。
那右面大汉,目睹同伴重伤当场,但战志仍然不减,大喝一声挥拳击出。
欧阳统杀机已动,身子微微一侧,右手疾快绝伦横施擒拿手法,斜里一抄,抓住那大汉右臂。五指用力,“格登”一声,那大汉右小臂。立时应手而断,疼得满头大汗,滚滚而下。
此人极是骠悍,虽然疼得满身大汗,但连哼也未哼一声。
欧阳统正容说道:“你很英雄。”左手一掌拍在那大汉左肩关节要穴之处,生生把那大汉一条左肩卸下。
要知欧阳统为人气度宏大,很少这般施下毒手。但他因眼下强敌来人渐增,这场祸事全由自己身上惹起,心中除了不安之外,而且怒火甚大。但他为人沉稳,心中虽甚气怒,但外形之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只听铁木大师高宣一声佛号,道:“诸位仗凭人多,一涌而上,大背武林中的规矩,可别怪老衲失礼了。”掌势忽然一变,片刻工夫,连点了四人穴道。
余下之人,眼看铁木大发神威,心中微生怯敌之心,立时停手不攻。
何寡妇目光一转,冷冷喝道:“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其中一个大汉答道:“已经把你们这座密林团团围住。”
何寡妇星目电闪,冷笑说道:“眼下你们还有六个好人,不知是要死要活?”
那答言大汉,好像是这班人中的首领,又插口说道:“要死怎样。要活怎样?”
何寡妇道:“要死最是容易不过,只要我把你们杀死就算了。如若想活,各位就暂时委曲一下,别作困兽之斗……”说到最后一句,忽地嫣然一笑。
攻入黑林一十二个大汉,两个伤在欧阳统的手中,四个被铁木大师点了穴道,余下六人虽未受伤,但那一股猛锐之气,已经丧失,心知打下去,也是伤亡在对方手中一途。雪雕已经传讯出去,大队后援高手,在一个时辰之内,定可赶到。眼下能和对方拖延一分时间,就对自己增加胜算。六人相互望了一眼,仍由那大汉说道:“夫人的意思,可是要我们束手就缚么?”
何寡妇眉头一皱道:“你们不用妄费心机,想藉此拖延时间,可是白日作梦。事情很明显,答应就束手就缚,不答应我就立时出手。”
那大汉还未来及答话,突然响起了一阵阵紧急的鼓声。
何寡妇脸色一变,低声对铁木大师道:“老禅师但请施展毒手,不必再慈悲心肠。”说完,转身一跃,疾奔而去。
铁木大师看她匆急而去的行色,心知这黑林之中,必已有了惊人的大变。那频频不绝的鼓声,可能就是这黑林中紧急的传警讯号。
他回目扫掠了那六个并立在一起的大汉,心中泛起了一阵偶然的感觉。何寡妇临去相嘱,无疑说明了要他把这六个人一并诛绝。以他身负武功而论,施下毒手,诛绝六人并非什么为难的事,但他乃修养有素的高僧,威名虽然震荡武林,但心地却是慈善异常。要他一口气连杀六人,实是一件大感为难的事。但黑林这场大祸,却由自己等人召来,虽非祸首,但却难推咎责,何况又要保护那素衣女不为强敌所乘……
一时心念回转,竟是难作决定。
就在铁木大师沉思未决的当儿,突然几声尖锐的哨声,传入耳际。
这哨声似是有着一定的音律,彼起此落,有如交谈一般。铁木大师虽然无法听懂那交鸣的哨声说些什么,但却隐隐辨出是一种交换所见的讯号。
那六个大汉似是也听到了那时断时续的哨声,登时面泛喜色。其中一人突然大声说道:“我等大队援手已到,识时务的快些柬手就缚……”
那人话还未完,忽听一声长啸划空传来,一条人影疾如流星般从天而降,直落那六个大汉的停身之处,挥手一掌,直击过去。那说话大汉首挡锐锋,话还未完,掌力已中前胸,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铁木目光一瞥,已然看清来人是黄山费公亮。
费公亮力毙一敌,意犹未足,大喝一声,双掌齐齐推出。
他似是有着无比的忿怒,一出手就发出惊人的内家真力。
余下的五个大汉,似是被费公亮一击威势所慑,不禁一呆。
费公亮出手何等迅捷,就在五人一怔之间,又有两人中掌栽倒。
铁木大师目睹中掌之人,个个口喷鲜血而死,心中甚是不忍,急道:“这班人如何能挡得费大侠绝世功力,快请住手,有话好说……”
费公亮冷哼一声,道:“老和尚就是爱假仁假义。”“呼,,的一招“浪撞礁岩”,击中右面一人,只听那人闷哼一声,手捧小腹,蹲在地上。
他现身出手,挥掌击敌,每一招都似运足了十成功力,凡是受中一击,无不立时栽倒,眨眼问连创四人。
铁木大师慈眉耸动,似欲发作,但他终于又忍了下来。
余下两个大汉眼看费公亮出手的威势,心中大为惊骇,齐齐向后退去。
费公亮杀机已动,哪还能容两人逃命掌下?右手运足劈空掌力,大喝一声,直击过去。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右面一人吃那强猛的掌力震得离地而起,升高了三四尺,才摔了下去,七窍出血,当场气绝。左面一人微微一怔,费公亮人已紧随掌力而到,探手一把,如鹰攫鸡,提了起来,扬手一拳,击在那大汉后心,一个身躯直飞出八九尺远,跌落地上,动也未动一下。此人死得无声无息,连一声轻哼呻吟也未出口。
费公亮连毙了六人之后,回头望了铁木大师一眼,缓步走了过来。
铁木大师道:“久闻费大侠的威名,今天才算开了眼。这么看来在那小舟上,费大侠和那女娃儿一场相搏中,并未全力出手?”
费公亮道:“老禅师所见,一则因那素衣女拳路诡异难测,再者兄弟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尽出全身之力,和她一争胜负。”
铁木大师道:“费大侠的武功,实叫老衲佩服,只不过手段太辣一点了!”
费公亮冷冷说道:“老禅师的慈悲用心,实叫在下感动。不过不明敌我形势的愚蠢,实叫在下好笑。”
铁木大师脸色一变,道:“老衲虽然不会把费大侠屈辱之耻,放在心上,但少林寺的威名,却是不容受损。费大侠口齿之间,实该留点德了……”
费公亮道:“我如不把六人击毙,只怕咱们讲不完这几句话,强敌已经找到此处。”
铁木大师凝神听去,果然觉着那哨音忽远忽近,似是迷失了方向,在一片地方兜来转去地绕圈子。
费公亮干咳了一声,接道:“大师的盛名,少林寺的威望,在下胆子再大一点,也不敢出言相犯。只因当时形势,不容解说而已。强敌已然由四面八方攻入黑林,迟迟难在此地会师的原因,无非是被黑林中曲折盘转的道路,迷失了方向而已。如若不早把几人击毙,让他取出身藏铜哨,指示停身之处,强敌此刻已经攻人此地了。”
铁木听得微微一怔,道:“费大侠见闻广博,阅历丰富,老衲十分敬服。”
费公亮道:“黑林今日之祸,全由我等而起。不论如何,咱们得全力以赴。”
铁木大师道:“高论不错,但不知眼下的敌情如何?”
费公亮道:“黑林已传出紧急的应变鼓声,强敌似是由四面八方攻未。何寡妇显然已有些慌了手脚。黑林中所有的人,大概都已经出手迎敌了。”
铁木大师慈眉一扬,道:“局势当真有这等严重吗?”
费公亮还未及答话,突听“叭”的一声,一只雪羽红嘴的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