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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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别离-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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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半小时后,王军重新返回审讯室,在阿斯卡尔对面坐下,盯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
  阿斯卡尔看到王军的目光里透着不善,心里咯噔一下。到底哪方面的情况被警察掌握了?是个人账户出了问题?还是公司那头出了问题?抑或是贩毒的事被发现?
  “阿斯卡尔,说实话,你在东北总共开设了几个账户?”王军显得不耐烦地厉声问道。
  “我就一个‘一卡通’啊,这不,今天落到你们手里了。”阿斯卡尔死咬着底线不放松,尽管他已经知道警察有证据了。
  王军一拍桌子,喝斥道:“我看你是死到临头了还狡辩。好,我告诉你有几个账户,人民币账户一个;专门的外汇账户两个;人民币和美元都可存入存出的账户三个,你还用我告诉你,都是在哪个银行开户的吗?”
  阿斯卡尔一咬牙,现在不得不一退到底了,他想,如果现在开口,是否还能捞个好态度呢?他装做恍然道:“我是开设过几个账户,可是,我每使用完一个就销毁了,所以,也弄不清办过几个账户。其实,凡是倒汇的人,都开过好几个账户。”为了表示无所谓,也为了表明他的态度是诚恳的,阿斯卡尔又胡乱说了几个当地人的名字,让警察去抓他们。
  王军并不买他的账,说:“你就别跟我胡扯了,扯那些没用,我现在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有几个身份证?”
  阿斯卡尔一惊,忙伸出一根手指说:“就一个身份证啊!中国的公民不是只允许每人使用一个身份证吗?”
  王军冷笑着摇摇头说:“有的人怎么都不理解我的苦心,就是不说实话。有的人就违法使用两个甚至更多的身份证—比如你。我问你,你在中行M省分行营业部账户里的160万人民币谁提走了?就在今天上午!”王军终于甩出底牌,他想看看阿斯卡尔的反应。
  阿斯卡尔的脸色一下子变暗,这条消息的透露预示着两种可能:一是公司的财务人员热曼提走了那笔钱,既然自己被抓,那笔钱的提成肯定是泡汤了;二是公司可能到现在还不知自己被抓,因此无法预测离开此地的希望,这真让人沮丧。
  “说说看呀,那笔钱到底谁取走了?你的身份证不是被我们没收了吗?可是中行M省分行那边出示证明,有人在今天上午用你的身份证代替你提走了那笔钱。”阿斯卡尔委屈地耸耸肩膀,表示根本不知道此事。
  “按道理只有你自己或别人拿着你的身份证替你提取这笔款,可你人在东北,M省账户里的钱却被人提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其实我们只要给M省方面一个通知,那里的警方就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你再求我可就晚了。”王军步步紧逼。
  阿斯卡尔仍然在否认。他的目光里甚至闪着一丝微笑,王军从他的微笑里看出一道狰狞的意味。看到对手存心耍赖,王军心里积了郁气。他站起身,冲到阿斯卡尔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不足一个拳掌。他想干什么,他自己都还没想清楚,反正是来势汹汹。阿斯卡尔见这阵势,赶紧抱头,嘴里喊着:“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商量!”阿斯卡尔真的怕挨打。
  王军已经冲到阿斯卡尔面前,但他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瞬间把手伸进衣袋里,掏出烟盒,取出一支烟,递给阿斯卡尔,帮他点燃,嘻笑着调侃道:“瞧你吓成那样,我是请你抽支烟,醒醒脑。你又花了我几块钱你知道不知道?”
  阿斯卡尔抖动着右手接过烟来,不停地吸着,眼皮也在一刻不停地眨着。
  王军温和地说:“是啊,10万美元不够追诉标准,所以你心里很轻松;160万人民币又被人刚刚提走,你心里也踏实了。可是你想过没有,仅这两个月你在东北倒汇的数额累计460万元,这意味着你将被判10年以上。你放心,就算我没本事,公安部总会有办法把你在南方倒汇的数额查个一清二楚,那时,法院恐怕就不是判你十年二十年的问题了吧?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阿斯卡尔本以为没啥事了,被王军这么一说,内心又焦急起来。十年啊?太可怕了,怎么说也不能落到那步田地。得想办法救自己。看来,怎么也得透露点什么给警方,否则,到法院那边,他们不会出示立功表现证明的。
  王军看他半天不语,知道他内心在活动,王军此刻就是想弄清到底谁取走了那160万?只要弄明白这个问题,这个团伙的冰山一角就可掀开了。
  “你能给我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吗?那个人是谁?是偶尔提这一次?还是经常替你取钱?”王军逼得急,逼得紧,阿斯卡尔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考虑再三,他决定交待热曼。他想,让警察查去吧,如果热曼已经警觉的话,提完这笔钱他应该跑了。再说,热曼的真实姓名叫什么,他也不知道,那是副董事长介绍来的。连自己都不了解的人,警察怎么会查到他呢?想到这儿,他觉得既使把热曼供出来,大伙也应该是安全的。
  王军真的急了,他用力清了清喉咙,打算做点什么时,阿斯卡尔突然吭声了,他说:“别急嘛,我告诉你。那个提款人是我们金地公司的会计,他叫热曼。至于身份证的事嘛,我在老家当牧民时,办过一个身份证。到了金地公司后,副董事长通过关系又为我办了一个身份证,两个身份证件号码都是一样的。为了提款方便,我在老家的那个身份证一直留在公司里。”
  “为什么认定是公司会计热曼?”
  “以前我在M省个人账户上的钱都是他提走的。”
  “热曼在你们公司多长时间了?”
  “好几年了。不信你们去调查。不过,我从没见过他。”
  “也就是说,从来没人怀疑过你们公司倒外汇的事?”
  “M省警察当然怀疑过,可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也就算了嘛。”
  “你说的都属实吗?”
  阿斯卡尔看了一遍自己的第二次询问笔录,认为属实,便蘸着印泥,捺下自己的手印。看来,今天这颗悬着的心终于掖回肚子里了。他想,尽管警察已经摸着一些线索,但实质性的东西他们还没看见。
  四
  王军觉得此案疑点越来越多,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那条大鱼非东北警察能力所及。于是,他向主管的厅领导起草了一份报告,内容如下:
  ……据不完全调查,自1999年5月25日至7月29日期间,从南方、东北两地汇往阿斯卡尔个人账户的美元达460余万元,其中由东北汇入278万美元,南方汇入180万美元。为了查清460万美元的来源和去向,通过银行查询,有六七人与阿斯卡尔个人账户有过资金往来,这些人至今末查找到。……侦查人员在调查本案工作中其公司还陆续从南方有大量美元汇入涉案人员账户。我们怀疑,此案的背后有一个严密的组织在操纵,有庞大的资金来源保障,M省金地公司与非法买卖外汇活动有直接关系,有重大洗钱犯罪嫌疑。为了彻底查清该公司洗钱嫌疑线索,我们建议下步调查工作移交M省公安机关。……
  起草完这份请示报告,王军觉得心理踏实了些。他打算抓紧时间到M省,完成对金地公司的实地取证工作,然后尽可能早点移交此案。他有一个直觉,M省警方的同行们或许也发现了金地公司的种种疑点,有可能他们已经暗中侦查。
  王军的判断是准确的。早在三年前,发生在南方的一宗抢劫案就引起了JJ市公安机关的关注。三年前,有3名自称是M省金地公司职员的男子,跑到南方某派出所报案,称他们遭到抢劫,被抢数目是30万人民币,并称这些钱是准备给M省的金地公司汇寄的。派出所民警详细地做了询问,比如钱是哪来的?为什么带在身上这么多钱?在哪儿被劫的等等。再加细问时,这三人突然失踪了。手机变成了空号。南方公安机关觉得事情蹊跷,就查他们的账号,发现,在两个月里,他们从广州往M省金地公司账号上打过500多万美元,折合人民币4 000多万。警方怀疑金地公司与非法买卖外汇有直接关系,有重大洗钱犯罪嫌疑,于是,就把情况向公安部做了通报。公安部又将此情况通知了M省公安厅。M省立即成立了专案组,对金地公司进行暗中调查。可是,那3名报案人使用的都是假名,无法找到他们的行踪。而金地公司董事长声称公司从未聘用过那3名员工,并且公司所用资金都是正常的贸易资金。
  因为找不到报案人,无法对质,又不可能公开调查金地公司,于是专案搁浅了。
  五
  说走就走,王军带上一名侦查员连夜乘机飞往M省。
  专案组负责人阿迪力受公安厅委托,接待了来自东北的风尘仆仆的同行。为了慎重起见,东北警方去金地公司调查取证时,当地警察暂不露面,以免打草惊蛇,影响以后的侦破工作。
  这天下午,王军来到了位于JJ市繁华商业区的金地公司,但是被公司保安部部长米吉提生硬地拦在门外,称董事长和总经理都在国外,一个月以后才回来。
  王军显然不能在JJ市等一个月,他提出见公司副董事长,于是,足足等了两个小时之后,公司副董事长兼办公室主任阿不杜西克才傲慢地出来见客。
  王军提及金地公司会计热曼,与东北黑市上的人有不正当交易,东北那边的人已经翻船了。所以,特地来调查热曼的背景。王军没有提到阿斯卡尔的名字,他认为这是个工作策略问题。
  阿不杜西克皱着眉头一口否定,说:“不对呀,从公司成立到现在,我们公司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无论王军怎样做工作,阿不杜西克均矢口否认,并且把公司人事部部长叫来,让他拿出每月人事报表,这几年的名册里的确没有一个叫热曼的人。
  王军觉得蹊跷,提出要跟现有的财务人员谈谈。阿不杜西克又把财务部两名工作人员叫来,她们也都矢口否认此事。
  没想到M省之行无获而归。虽然有一种失败感,但王军更加确信这个公司不仅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阿迪力为他饯行时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会把这件事彻查到底的,我们注意这个公司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不动它则已,一动就彻底捣毁它的生存基础。
  阿迪力送走王军的第二天下午,罗文副厅长便接到公安部的协查通知,他通知阿迪力马上到他的办公室。
  相貌清瘦的官宁处长比阿迪力早半个小时到了。
  半年前,官宁才担任M省公安厅经济侦查处处长这个角色。虽然接手时间不长,可他已经敏锐地发现了M省外汇黑市有待于打击的问题。如何规范外汇市场,使国家利益不致受损,这是官宁考虑最多的事情。
  当阿迪力那圆圆的脑袋出现在罗文办公室后,罗文让他看一遍公安部协查通知的内容。罗文微闭双眼问:“你反思过没有,上次我们为什么查不下去?除了确实很难获取证据之外,我们自身打法也有问题。上次你们JJ市独立办案,思路受限制。这次东北警方提供的情况可是突破金地公司专案的一个重大缺口。”罗文停顿片刻,给官宁的杯子里续了点茶水,然后看着他俩说:”我想,首先要与三年前那个专案并案,在打法上也改变一下,你们可以联合双打嘛。我们双管齐下,最终目标是找到金地公司资敌罪的证据,从而彻底摧毁境外恐怖势力在JJ市布建的据点。”
  被罗副厅长一点透,官宁立刻表示:“我们经侦处可以从三个方面入手:第一查金地公司的注册、经营情况及有关人员有无犯罪记录;第二查阿斯卡尔用于购汇的人民币来源还有460万美元的去向、用途;第三,涉案公司、人员的账户资金流动情况。”
  罗文补充说还要查清金地公司与阿斯卡尔等人非法买卖外汇的关系,获取金地公司及有关人员是否涉嫌非法经营犯罪的证据。
  罗文这么一说,办案思路和方向都明确了,阿迪力释然道:“您的意思是这个专案两路一起进攻。经侦部门获取金地公司倒汇、洗钱方面的重大罪证;我们拿到资敌罪证,到时候来个数罪并罚,让它倒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罗文心理压力很大,因此神情也显得严肃得多,他说:“这些人不同于在地面上公开打打杀杀的那些家伙,他们很隐蔽,反侦查能力又强,所以,咱们要么不打草惊蛇,要么打蛇就掐七寸,彻底摧毁它的经济基础!说到底,这是一场政治战争。”
  因为倒汇案在东北发生的时间是7月30日,因此会议决定,以JJ市局的名义立案,省厅经侦部门,会同中国人民银行、外管局成立代号为“0730”的专案组。罗文副厅长出任专案组长,阿迪力和官宁为副组长。
  官宁先走一步。
  阿迪力却坐下来郑重其事地对罗副厅长说:“有个事得我得当面向您汇报。”
  罗文微笑地看着阿迪力,点点头。
  阿迪力挠了挠稀疏的头发,说:“这个公司是家族式管理,公司的一般员工很难进入他们的核心层,我们在外围折腾那么长时间,也没拿到所要的证据。所以,在几个月前,我就开始做充分的准备,找突破口。我的想法是,派一名同志进去,来个里应外合。”
  罗文用手指点着阿迪力说:“真有你的。想得远。对于这种难度大的案子,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对咱们的侦查员来说危险太大。”
  阿迪力平静地说:“这些年来,咱们经历危险的案件多了,但是只要你一个命令,咱们的侦查员没有一个往后退的,再危险都往前冲。既然咱们干的就是危险活,还怕这次的危险吗?”
  罗文脑海里立刻闪现出那些因为打入敌人内部工作,最终牺牲的侦查员们,他的眼眶湿润起来。他动情地说:“你手下的侦查员都是好样的,那些冲上去的侦查员都是好样的,为了国家的利益,咱们已经牺牲了不少同志。可是,现实就是那么残酷,只要暴力恐怖势力还存在,咱们的牺牲就不可避免。”
  阿迪力沉默着点头,意思是,谁说不是呢?
  罗文问:“这次派谁出征呢?“
  阿迪力眼前闪现着艾山江那机智的身影。他扯下一张纸条,写下“白杨树”这个名字,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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