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夫人面上现出一片诚挚感激的神情,道:“师父如此坦诚相告,徒儿感激都来不及,哪敢妄生怨恨之心。”
于婆婆深以为慰的点头道:“你能有此了解,为师甚是宽慰,那么你回去之后,也不妨用心想一想,看看能不能共同想出一个办法来应付血手教主。”
邬夫人对于婆婆似乎已经产生了真诚的敬意。肃然道:“是。”
于婆婆打住话题,目光一转望着玉扇夫人笑了一笑,道:“佩佩,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师伯帮忙的?”
玉扇夫人暗中惊然嚷道:“没有。”
于婆婆微微含笑说道:“你说的是真话?”
玉扇夫人心惊肉跳地道:“侄女哪敢欺骗师伯。”
于婆婆笑了一笑道:“那你把宋立本的女儿宋巧娥带来做什么?”
话声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其实,你老老实实说出来,师伯或许能帮上你这个忙呢!”
玉扇夫人精灵过人,在这时候,也被于婆婆问得难以招架,哑然说不上话来。
于婆婆哑然一笑,又道:“那丫头身手很是不弱,老身很是喜欢她,所以没有为难她。”
于婆婆接下来这番话,等于给了玉扇夫人一个思维缓冲机会,心中已是有了主意,接着苦笑了一声,道:“敢情师伯什么都知道了,其实,这也不关侄女的事,只因邬谷主准备将他的女儿嫁给血手教主的一位属下,是那丫头心中不愿,偷跑回来,路上与侄女巧中相遇,于是侄女只好亲自送她回来,后来侄女见到宋巧娥之后,心中一动,预作狡兔三窟之计,准备在没有办法时候,请宋姑娘代嫁过去,应付一时,再作计较。”
于婆婆道:“她愿意么?”
玉扇夫人道:“这个侄女还没跟她说,不过到时候她不愿意也不行。”
于婆婆笑道:“她要不愿意,你们就向她身上做手脚是不是?”
玉扇夫人道:“这是不得已的办法。”
于婆婆道:“贤侄女,你这如意算盘在她身上只怕行不通哩! 据老身暗中默察,那丫头的身手,比起你来,只怕毫不逊色。”
玉扇夫人愣然一震道:“她有这样高的身手,侄女真是把她看走眼了。”
于婆婆笑了一笑道:“你回去试一试她,就知道了。”
邬夫人乘机接口道:“师父,关于小女秀儿的事,也请你老人家维护作主。”
于婆婆毫不犹豫的一点头道:“这是小事一件,为师替你担待了就是。”
邬夫人大喜道:“多谢师父!”
于婆婆含笑道:“说来秀梅还不就是为师的孙女儿,为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一个五六十岁的人,你们就是不说,为师也不能袖手不管,谢什么!”
话题一转到邬秀梅的婚事身上,于婆婆便没再迫问宋巧娥的事,也不知她是否已经完全相信了玉扇夫人的解释。
可是,玉扇夫人心中却凭空多了一份沉重的心事,有点忡忡不安了。
好容易挨到于婆婆尽了谈兴,告辞出来,回到自己所住的精舍,这时,邬夫人已是宽心大放高高兴兴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邬秀梅。
邬秀梅听了,也是喜不自胜,高兴得不得了。
只有玉扇夫人回到自己房中,却是愁眉苦脸的郁怀难开。
小瑾等人跟着走进玉扇夫人房中,本来都存着好奇的念头,想听听她们会见于婆婆的情形,但见了玉扇夫人那副神情,都不敢出言打听,搭讪了几句,便纷纷退了出来,暗中疑神疑鬼,交头瞎猜起来。
忽然,玉扇夫人在房内叫了一声道:“小瑾,你去把宋姑娘请到我房中来。”
小瑾转到简又青房中,把简又青请过来,退出来的时候,玉扇夫人忽然向她使了一个眼色,要她指挥姐妹们在房外暗中戒备起来。
这样更使小瑾她们增加了一份不安。
话说简又青被请到玉扇夫人房中,面对着玉扇夫人,心里却是暗暗的好笑,因为,自从昨晚以来,她已看出玉扇夫人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尤其当她听说伏牛八雄也在天毒谷的消息之后,那种不顾一切,就要去探视地字牢的那种关注神情,使她对五扇夫人完全消除了疑念,所以,她自是心安理得,没有什么可紧张的了。
玉扇夫人见了简又青那副轻轻松松的泰然态度,心里却是激起一股无名怒火,暗骂了一声,道:“你倒装得真像,老娘几乎被你骗过了,今天我要不给你一点苦头吃一吃,我就不叫……”
她这里正在暗中骂着简又青,简又青已是微微一笑,道:“董大姐姐,你心里是在骂小妹么?”
简又青用自己本来的声音说出这句话来,玉扇夫人蓦地愣住了,翻着眼睛一遍一遍的打量着简又青,最后还是不敢相信地吞吞吐吐地道:“你……你……”
简又青一笑道:“小妹简……”
玉扇夫人惊“啊!”了一声,大笑了起来道:“小妹,你真会恶作剧,把老大姐玩弄于股掌之上,要是知道是这样,老大姐也用不着替你白担心了。”
简又青歉然道:“对不起,只怪事情太巧了。”
玉扇夫人拉着简又青并肩坐在她绣榻之上,心里老大的不高兴道:“你为什么不早给大姐我一点点暗示,可知大姐对你出事多么难过和多么的内疚。”
简又青除了连连道歉之外,又哪能说出她过去对她的疑心。
但是,经过简又青一连串道歉之后,玉扇夫人已是心满意足,长吁了一口气道:“小妹,你好险呀,你虽然瞒住了老姐姐我,可是你昨天的行动,已完全落在于婆婆眼睛里了,要不是她刚才提起你,老姐姐还不会对你起疑心哩!”
简又青暗中吃了一惊,道:“她,一直都监视我?”她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怎不心惊肉跳。
玉扇夫人道:“好像是的。”
简又青道:“她说了小妹些什么?”
玉扇夫人道:“她说她很喜欢你,要我下次带你去见见她。”
话声顿了一顿,马上又吐出自己的意见,道:“她话是这样说,会不会有别的用心,就不得而知了。”
简又青道:“你们过去有什么关系?她好像对你非常好。”
玉扇夫人老老实实地道:“据她说,她和先师是老姐妹,有过过命的交情……至于实情如何,那只有天知道了。”
简又青道:“你怀疑她的话?”
玉扇夫人道:“有一点点,不过听她淡起先师往事,倒是知道得非常详尽,因此我又不得不相信她的话。”
简又青忽然闷声不响,似是心不在焉的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玉扇夫人轻咳一声道:“小妹,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怕老姐姐因为她的关系,而忘了我们的交情?”
简又青一笑道:“大姐姐你不是这种人,小妹相信得过,小妹是想拙夫提起过她,他说她厉害得不得了,想不到我们竟然在这里碰上了她,因而感到非常棘手。”
玉扇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她确实是一位相当厉害难以对付的人物,不过只要她不马上痛下杀手,想我们还有的是机会。
简又青沉思了一下,道:“有一件事,董大姐,你也要特别注意。”
玉扇夫人道:“什么事?”
简又青道:“就是邬化龙害你不成的这件事,目前这里可能还不知道,要是消息传到这里,你的处境就非常尴尬了。”
玉扇夫人一笑道:“这个你放心,没关系的,邬夫人与大姐我,是几十年的老姐妹了,何况我一来就在她身上下了一点功夫,同时又给了她三颗天狼丹,医好了她的宿疾,她不会对我怎样的。”
简又青笑了一笑,又道:“就算邬夫人和你是老姐妹关系,不会对你怎样,可是这消息传入于婆婆耳中之后,她不会怀疑你来此的动机么?”
玉扇夫人摇头笑道:“那是更没关系了,那消息传到了她耳中更好。”
简又青迷茫地道:“此话怎讲,小妹有点摸不着方向了,难道于婆婆真会不顾一切的维护你么?”
玉扇夫人道:“要她维护我.那是不可能的事,主要的是她要利用我,所以在她面前安全得很。”
简又青摇着头笑道:“我还是有点不大清楚。”
玉扇夫人道:“本来这个道理是非常简单的,只因你出身正道,观念上把敌我的立场分得清清楚楚。是就是是,决没有模棱两可,是与非并存的想法,其实,江湖之上,如此把是与非分得泾渭清楚的人,并不多见,主要的还是利在义先,因为利字的作祟,于是敌我之间,也就没有明确的界限了,你明白此理之后,你就看得出来,于婆婆不会与我为难的道理所在了。”
简又青又想了一想,恍然而悟的一笑道:“我现在明白了,于婆婆目前正在打着天毒谷的主意,如今邬化龙得罪了你,于婆婆正好利用你与邬化龙之间的嫌怨,而遂行她的阴谋,所以她不会为难你的。”
玉扇夫人点头笑道:“就是这个道理。”简又青感慨万端的一叹,道:“江湖险恶微妙,真是不可以常情量度,小妹算是又学了不少。”
玉扇夫人话题一转道:“小妹,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问题吧。”
简又青道:“我有什么问题,目前除了你大姐之外,谁也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啊。”
玉扇夫人道:“你的问题多得很啦!第一,于婆婆对你已是非常注意,万一被她看山了毛病,如何是了,第二,原先我因不知道你的身份,为了应付于婆婆,我会搪塞于婆婆说,我带你来,是准备请你代替邬秀梅嫁给胡笠,如果于婆婆真要你代替邬秀梅嫁给胡笠,那时你又怎样办呢,第三,……”
简又青一笑截口道:“不要说了,小妹知道你有数不尽的理由,但……”
玉扇夫人反过来,又阻住她,不让她说下去,截口道:“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你留在这里,有害无益……”
一语未了,外面小瑾忽叩门示警道:“夫人,孙姑娘来啦!”
玉扇夫人苦笑—声,道:“小妹,你先回房去,稍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简又青匆匆退了出去,玉扇夫人刚走出房门,外面院子里已经扬起了孙秋霞的呼声道:
“董大姐,小妹又来了,你不觉得厌烦吧?”
玉扇夫人笑着迎了出去道:“哪里的话,你这种忙人,请还请不到哩!”
口中说着,飘身到了孙秋霞面前,伸手拉着孙秋霞的手,接着又道:“忙里偷闲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孙秋霞面色—正,道:“确实有件事情,想和你谈一淡。”
玉扇夫人道:“我们是到楼上去呢?还是把二妹请下来?”
孙秋霞道:“不必惊动二姐了,就到你房里去淡一谈好了。”
样子显得有点紧张,紧张之中,又带了一点神秘,玉扇夫人皱了—下眉头,接着世故机伶的一点头,道:”好!秋妹请吧!”
玉扇夫人带着孙秋霞便回到自己房中而去。
当她们走到小瑾身旁时,玉扇夫人当着孙秋霞的面吩咐道:“小瑾,叫她们姐妹们,好好守住四周,不得让任何人,接近我的房子半步。”
小瑾配合良好的轻轻点头应了一声:“是!”
玉扇夫人请孙秋霞到得她房中之后,随手又关上了房门。
孙秋霞坐下之后,微微一笑,道:“董大姐,我看你这几个手下人,训练得真好。”
玉扇夫人微微笑道:“哪里,不过是相处在一起时间久了,彼此勉强能够心照而已。”
这只是一句闲话,用来缓和当前的气氛,孙秋霞笑容一现之后,缓缓伸手怀中,取出一封密柬,扬了一扬,道:“小妹刚刚接到一封密柬特来访大姐看一看。”
玉扇夫人微微一震.道:“这封密束与我有关么?”
孙秋霞轻轻叹息一声,道:“你看一看就知道了。”说着,同时便将那封密柬向玉扇夫人手中递去。
玉扇夫人心里有数,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她却故意地做作着不敢去接的样子道:
“我能看么?”
孙秋霞道:“小妹给你带来,你自是可以看。”
玉扇夫人接过密柬,抽出函笺看了下去,只见她眼色移动之际,先是脸色变动了一下,接着,显现得非常惊惕不安,看完密柬之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头不语。
孙秋霞微笑之中,略带冷悄之意道:“董大姐,这封密束里的事实,说得对不对?”
玉扇夫人点了一点头,道:“密柬里面所说的都是事实,只有一点,完全是猜测之词。”
孙秋霞道:“哪一点?”
玉扇夫人举目望着孙秋霞,轩眉咬牙之下,态度渐渐沉稳了下来,忽然一笑,道:“秋妹,愚姐可不可以先请问你一句活?”
孙秋霞道:“大姐有什么话,请说就是。”
玉扇夫人道:“你准备怎样对付愚姐呢?”
孙秋霞微微一笑,道:“请大姐放心,小妹对你没有恶意。”
玉扇夫人道:“小妹你的意思是!”’
孙秋霞道:‘我想尽我的能力,帮大姐的忙。”
玉扇夫人道:“你我相交不久,你为什么要帮我的忙?”
孙秋霞道:“大姐说得是,凭你我短暂的一日交情,小妹没有理由帮你这种忙,可是大姐你忘了—件事情,家师与令师可是交称莫逆,如果家师要小妹帮你的忙,小妹能说半个不字么?”
玉扇夫人道:“那是令师对愚姐的爱护了。”
孙秋霞道:“小妹除了奉命行事之外,话又说回来,小妹对你董大姐,虽然只有一日交情,但小妹对你却产生了相交恨晚,知己难得之感,因此小妹本意,也乐于相助于你,所以小妹无所顾忌的来就商于大姐。”
玉扇夫人沉思丁一阵,道:“好,愚姐只有相信你的话了。”也就是说,事已至此,只有这条路走了。
孙秋霞笑了一笑,道:“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小妹也不能空口说白话了,大姐你自己考虑着办吧!”
玉扇夫人苦笑一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愚姐下定决心了。”
孙秋霞道:“小妹洗耳恭听。”
玉扇夫人道:“密柬之中所说,愚姐与邬化龙交恶之事,愚姐完全承认,我现在是恨死他了,我对他也确有报复之心,至于说到愚姐与李中元有过来往,愚姐也不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