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指叟韩烈大声叫道:“高兄,你现在不能走呀!”
高一鸣不但不答话,身形反而走得更快,闪身就出了大殿,隐于夜暗之中。
七指叟韩烈怔了一怔,忽然打一个哈哈,端起桌上酒杯道:“酒菜都已冷了,大家请!……”’
蓦地,上扇夫人叫了起来道:“不好!我中了那小子暗算! ……”
话声中,只见她这时脸上升起一片烧红之色,全身手足发出了忍不住的颤动。
“夫人,怎样了?”一个老苍头带着四个美貌的少女,飞掠而到,出现在玉扇夫人身前。
那四个美貌少女,立时动手要替玉扇夫人推拿。
玉扇夫人喘息着道:“不用动我,我是中了狼人谷的穿心狼毫……”
七指叟韩烈惊叫一声,道:“狼人谷的穿心狼毫,可不是好玩的,中人之后,除非找得狼人谷的天狼丹,无人可救,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精干血枯而死。”
玉扇夫人发作了一阵,身心又渐渐的恢复常态,只是这时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不振已极。
玉扇夫人抬着无神的眼光,望着七指叟韩烈冷然一笑,道:“对不起,小妹一步之错,破坏你韩烈兄的整个计划。”七指叟韩烈苦笑道:“那里!那里!兄弟是真心真意与李大侠化敌为友,并没有……”一转头向座位上看去,那里还有李中元的影子,话声一敛,不由张大着眼睛愣住了。
敢情,玉扇夫人这一闹之下,许多人都围过来,闹哄哄的忙着替玉扇夫人推拿和出主意,却忘了注意李中元的存在,这时七指叟韩烈心中想到李中元,再向李中元望去时,李中元却是不见。
七指叟韩烈愣了一下,接着回过神来,大喝一声道:“李中元不见了,大家快找!”
话声一落,他已不顾玉扇夫人走出大殿,自去指挥人手,追找李中元去了。
同时,大殿之中忽然冷清了下来,大半也都出去找李中元去了,只留下一小部,仍然逗留在大殿之内,这些人大约都和玉扇夫人的立场差不多,虽然和七指叟韩烈结成一气,但还算不得七指叟韩烈的死党,各人还保留着各人的自由意志。
玉扇夫人董佩佩悄声向身旁的少女问道:“李中元有什么话留下来没有?”
四个少女一摇头道:“没有。”
玉扇夫人颇为失望地一皱眉头,自言自语地道:“奇怪!他竟然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偷偷的溜走了?”
要不是玉扇夫人引起的那阵纷乱,李中元还真没有办法离开那座大殿哩!
其实,李中元只隐住身形藏在暗中,等待机会。
七指叟韩烈离开大殿之后,李中元可就暗中跟上了他。
只见七指叟叫过几个心腹手下,吩咐了一些话,他自己却独自一人出了这座古寺,向着一条羊肠小道奔去。
他一口气放腿疾奔了十多里地,最后停在—座独立房屋之前。
这时,那房屋之内,隐隐有一道灯光透出户外。
那道灯光显然给了七指叟韩烈某种稳定作用,只见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伸手拍着门道:
“高兄,小弟韩烈,请开开门来。”
现身开门的果然是高一鸣,两人相对一笑,七指叟韩烈跨步走了进去,大门随着他身后关上了,奇怪的是,屋内的灯光也同时随之熄灭了。
李中元迅快的闪身接近窗口,发现屋内已是空无一人,高一鸣与七指叟韩烈都已不知去向。
李中元自忖一路跟来,行动特别小心,料不致被七指叟韩烈发现,这样看来,高一鸣与七指叟韩烈定然有着某种不为一般人所知道的秘密。可是,他们到那里去了呢?
李中元可以大胆况一句,在他施展神功严密监视之下,他们两个人绝未离木屋而去,其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屋内有屋,他们转入暗间去了。
李中元反应锐敏已极,几乎在未加思索之下,便断定屋中另有暗室。因此,他身形一起,大胆的跳进了屋内,直接闯入那间刚才还有灯光的房子。
李中元运起神功,星目之中射出两道芒,在房中搜寻起来。
他在一阵仔细搜索之下,发现房中一只破旧的衣柜左角边,有着日久用手推动时留下的痕迹。
那些痕迹,当然非常难辨,如非李中元心理上早有了准备,那是很不容易发现的。
李中元试着伸手,在衣柜边,微吐内力,摇撼了一下,结果并没有发现想像般的反应。
李中元蹙眉沉吟了一阵,接着又用各种方法推动着那衣柜。
忽然“咔嚓!”一声,衣柜里面传来一声轻响,李中元接着再用力一推。那只衣柜便缓缓的升了起来,升高约三尺左右,衣柜下面现出一暗门,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像是地狱之门。
李中元艺高人胆大,暗中提起一口真元内力,排出一道护身罡气,身形轻轻一起,便落入那道暗门之内。脚踏实地回头一看,只见那只衣柜依然高高吊起,并未恢复原状,这时李中元却无心再去找寻复原的开关。将衣柜恢复原状,脚下一动,便向甬道走了下去。
这座房子,乃是依山靠崖而建,甬道虽然左弯右拐,但却保持着平面前行,由此可见暗室就在山咀之内,也许那就是一座天然的山洞。
李中元一面不停的作着各种推测,一面尽量把轻身之术施展到极至,使不发出丝毫音响来。
慢慢的,轻轻地,向里面一步一步地走去,经过几次转折之后,甬道尽处,果然是一座天然石洞,洞内的灯光斜斜的射在甭道之上,照亮半边甫道的墙壁。
李中元不敢露身于光亮之下,身贴着那面光亮照射不到的墙壁,默运神功,张耳听去。
洞内除了高一鸣与七措叟韩烈的话声外,另外又多出了一个人的声音。
那人的语气,冷肃而简短,看来身份远在七指叟与高一鸣之上。
只听那冷肃的声音说道:“一鸣,你这种急躁脾气,哪一天才能够改好,你看!我们的一片心思,又算是白费的了。”
李中元迟来一步,想必那高一鸣与七指叟韩烈已经把经过情形告诉那人了。
这时只听七指叟韩烈代替高一鸣说话道:“袁老,依在下看,高兄虽然不该一时不忍,与那多事的玉扇夫人发生冲突,但就当时的情形来说,我们因为没有料到李中元的功力强到了足致黑龙会主于死命的程度,在准备上,实在没有把他留下来的把握,如今高兄这样一来。
看似破坏整个的计划,却歪打正着,给我们创造了另一个机会……”那姓袁的冷笑一声,截口道:“此话怎讲?”
七指叟韩烈道:“事情很明显,那玉扇夫人分明与李中元暗中有了某种默契,所以才由她出面向高兄寻事生非,如今玉扇夫人身中高兄穿心狼毫,玉扇夫人可说是因李中元而身受其害。照李中元的为人来看,他绝不能坐视不救玉扇夫人,他要救玉扇夫人,势必赶到狼人谷去要天狼丹不可,狼人谷是个什么地方,他纵能进得去,又脱身出宋,也非脱一身皮不可,那时我们动他脑筋的地方可就多了。”
只听那姓袁的哈哈大笑:“韩兄,真有你的,我袁公鼎佩服之至,事成之后,老夫一定要好好的重谢你。”
“袁公鼎?袁公鼎?他不就是久已死去的—代大魔头,号称血手教主的袁公鼎幺?难道血手教又死灰复燃了么?……”李中元千万个不相信,可是,他的脸色已经变了,两腿也不由自主的发出—阵战栗。
说起血手教主袁公鼎,再回头来看今天的黑龙会主,那简直是小巫之比大巫,不可同日而语,这血手教主袁公鼎—身功力高不可测不说,他那满手血腥,嗜杀的性格,说来简直令人毛骨悚然,不敢回想。
据说,他亲自就杀死了上万的武林人物,后来还是集合武林各大门派全体之力,才得将血手教消灭。谁知道,这个老魔头竟然还没有死,又在暗暗中蠢蠢而动了。
李中元怀着无与伦比的恐怖之心。震撼了一阵,心情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第一个掠起他脑中的意念,便是绝不可惊动他,使他知道有人知道了他复出。
在这大前题之下,李中元不敢再偷听下去了,虽然继续窃听下去,可能得到更多更有利的消息,但是万—被他发现了,自己要没有除去他的力量,那么对后果的影响,可就不堪设想了。
李中元不是一勇之夫,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他很能控制自己那种无形的欲念,略为口我思忖了—下,决定见好就收。好在现在已经发现了这个震惊江湖的大秘密,来日方长,似乎不必急在一时,贪这片刻之功。于是,他轻轻地退了出来,把衣柜恢复原状,走出屋外。
这时,东方天际,已经吐出了鱼肚白,夜暗已逝,白口的光明又开始照向人间了。
李中元对着初现的曙光,吸了三七二十一门朝阳灵气,立觉精神大振,疲惫尽失。于是,身形一起,又向那古寺方向掠去。
他到得古寺之内时,这时古寺之内已是人踪杳然,连身受穿心狼毫重伤的玉扇大人董佩佩也不见了。
他绕着那古寺找寻了一遍,古寺确是空得再无一个可以查问的人。
对玉扇夫人董佩佩,他心里确是有着万分的歉意,不管玉扇夫人对他有无别的用心,但是这次玉扇夫人的不幸,却完全是他的责任,正如七指叟韩烈所说,他责无旁贷,明知狼人谷不是一个好去处。他也非去替玉扇夫人把天狼丹弄来不可。
他狠狠的咬了一咬铜牙,然后一顿足道:“我当然是要去狼人谷走一遭!……”决念之间,他忽然犹豫了起来。
接着,只听他又自言自语道:“且慢,我为什么舍近图远,不先找那高—鸣弄个明白,他身上能有狼人谷的穿心狼毫,说不定也就有狼人谷的天狼丹——对!我该先找他!”
李中元想通了这一点,心里似乎舒畅了不少,不自觉的耸了一下肩头,步履轻快的离开了那座古寺回转长安而去。
他回到长安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派遣人手,找寻玉扇夫人,准备先把她接到长安来养伤。
除此之外,李中元再没有惊动任何人,连四师兄白义生面前,都支吾其词,只请他全心全意照顾长安的一切。
白义生经过冷魂宫一番造就之后,一身艺业,突飞猛进,除了李中元本人之外,他已是实力最强的一人了。当然,这份责任,就落到了他头上。
李中元利用白天的时间,运功调息了一番,疲劳尽复之后,华灯初上之际,他又独自—
人,风尘仆仆的奔向了五台山。
他这次来的目的,是找高一鸣,他确然知道高一鸣的落脚地方,但他不能明显地去找他,以免引起袁公鼎的敏感生疑,因此,他只能装做漫无目的地在五台山一带渲巡守候。
他要制造—个偶然的机会与高一鸣相遇,这样就是在不得已的情形之下,杀了高一鸣,也不会使人怀疑他已发现了血手教主袁公鼎的秘密。
一路上。没有发现任何打眼的人和事,他在五台山走了—圈,也没发现七指叟韩烈的手下,昨天那么多人,今天便一个都不见了。不知不觉,他又转到了昨晚到过的那座古寺外面。
到了古寺外面,李中元心中元不由的一动,忖道:“反正到了门前,何不再进去看一看。”
此念一生,他又踏进了山门。他这无由的念头,可起得真巧,古寺里竟然有了灯火又有了人。
偷窥之下,李中元不由暗笑了起来。
敢情,原来是四个叫化子,正在据桌大吃大喝。
那四个叫化子,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不过二十岁左右,最小的那一个却只有十二三岁。
但他们四个人,都像是练家子,就那年纪最小的—位,也双目精光炯炯,根基扎得极为深厚。
李中元不由得心中又是一动,忖道:“他们莫非都是丐帮弟子?”
李中元虽然行走江湖有年,但从来没有和丐帮弟子打过交道。不过他很清楚,丐帮之中,虽然龙蛇混迹,良劳不齐,由于丐帮帮规严厉,小焉者有之,却是大节不亏,崇尚孝义,似乎不可能和七指叟韩烈打成—片……
正当李中元暗暗推测之际,只听一声惊喜呼叫之声,从偏殿传了过来,道:“哥儿们,我这里又有好东西来了。”
呼声随着人影,一同飘了进来,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花子。双手抱着一只青花瓷坛,瓷坛不大,坛口泥封己被人拍开,李中元就远在大殴之外,已觉到一股奇香扑鼻的酒香飘来,不由得暗自咽了一口口水,道:“好一坛陈年竹叶青!”
李中元只是心里那么羡幕着,其实口中并没发出话声来,不过,他吞那口口水的时候,倒是没有留心发出了一声轻响。
谁料,就这轻微的—声轻响,已被其中那个年纪最大,但也只有二十来岁的花子察觉到了。
那花子年纪不大,经验可是老到了家,眼睛一转。瞄了殿顶一眼,不动声色地道:“真看不出这座香火早衰的古寺,还藏得有不少东西,让我也去找找看。”说着,闪动身形奔向内殿。
他到内殿打了一个转,便向李中元身后绕来。
李中元真没想到白己行藏已被那花子发现了,要不是功力深厚,先听到了身后衣袂飘风之声,可真要丢—个大脸。就这样,现在要走避已是来不及了,只好蓦地转过身来,面向那花子—笑,道:“朋友可是有心请在下尝—尝你们的陈年竹叶青。”
那花子自恃轻身功夫高人一等,却不料依然没有逃过李中元的耳目,不由得心神一震,张口望着李中元怔了—怔。
好一个年轻花子,立时便沉敛了下来,打了一个哈哈道:“烟酒不分家,朋友既然不以为花子们同席为侮,那是我们的荣幸,……兄弟们!有贵客到!”
其实,不待他唤叫,李中元—开口说话,里面的小花子已纷纷朝李中元围来。
李中元一回头,那四个小花子已到了身前。
李中元抱拳一笑,道:“那么在下,就叨扰各位了。”
大步走进殿内,向正面座位上坐子下去,微微一笑道:“在下叨在年长,又身屈客位,也就不客气有僭了。”
李中元不坐,那年轻花子在礼数上,也非让他上坐不可,可是李中元来个自作主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