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玲玲忽然又点头答应了,真是她自己说的,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李中元—愣之下,见她接着又提出了一个条件,这样心里反而落了实,暗暗吁了一口气,道:“姑娘有什么条件,请说吧!”
龙玲玲道:“条件很简单,成事之后,小妹要你一个妻子的名份!”
李中元双目一直,愣然望着龙玲玲,半天半天,才笨口笨舌地道:“姑娘……要在下娶你……?”
龙玲玲冷笑一声,道:“小妹配不上你是不是?哼!小妹要是配得上你,也就不会把它当做条件提出来了。”
李中元呐呐地道:“姑娘,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龙玲玲道:“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有老婆的事。小妹早巳知道,小妹与她无争,愿居小妾。”
龙玲玲以燕燕身份,周旋于黑龙会上下之间,放浪形骸,投怀送抱,虽不敢说她人尽可夫,至少她不是一个正经的女人,更不是个正经人愿意娶作妻室的女人,李中元心中这份感觉,却是有口难言,说不出这种话来。
但龙玲玲却看穿了他心意,不待他开口说话,接着又是一声冷笑道:“你嫌小妹身子不干净,是不是!哼!你如果真是以天下为任的人,就该有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
龙玲玲最后这句话,不但说得重如山岳,听在李中元耳中,更是心弦猛震,冷汗直冒,羞愧之心油然而生。
龙玲玲这种乘机要挟的手段,虽然迹近无耻,但反过来说,她如果真能因此立下大功,又何尝不是一大善念。
李中元心神交战,犹豫难决之际,龙玲玲发出一阵冷笑道:“罢了,李大哥你不用为难了,只当小妹没有提过这件事就是,我们交易不成仁义在,小妹说过的话依然有数,誓死替你守密,你请放心的去吧。”
龙玲玲自与李中元淡话到现在,一直收敛着轻狂的态度,脸上始终显得非常冷静,这时,她忽然又恢复了盈盈笑脸,好像卸了一肩愁苦似的。
龙玲玲缓缓站起身来,表现了送客的意思。
李中元这时虽然也跟着站了起来,但却面色一肃,双目精光炯炯地注视着龙玲玲,沉声道:“姑娘,你真愿意不计名份,嫁给在下?”
龙玲玲似是没有料到山回路转又出现了曙光,因此冷静的态度,失去控制,而情绪激动地应声道:“小妹说的都是真话,你愿意娶我了!”
李中元郑重地点头,道:“我愿意娶你!”
龙玲玲惊喜得忘其所然,一把抱着李中元,口中叫着元哥,声音却发出了咽呜之声。
李中元这时的心情,与龙玲玲完全不同,他完全是以自我牺牲的代价,换取减少少林武当两派高手的伤亡。
他这时等于是代人吃药,苦自己的心,医别人的病,因此,他没有喜悦,也没有激动,甚至也没有感觉到龙玲玲流露出了真情。
所以,他表现在态度上,只是僵直的身子,坚挺的胸膛,与冷肃的面容。
龙玲玲心头一苦,但她却并不计较这些,不管怎样,她总是李中元的夫人,有了这个名份,她是心愿已足,算是没有白费心血。
龙玲玲在李中元怀中,自我陶醉了片刻,用李中元的胸衣印干了泪水。
缓缓从李中元怀中抬起头来,默默地退了一步,便没再说一句活,借背窗外微弱的天光,伏案疾书,写好了二封信,用信封套封好,交给李中元,道:“这里两封信,—封是禀陈家祖母的家书,另一封是请大哥你事成之后开拆,替小妹办一件事情。”李中元伸手接过两封书信,收入怀中,点头道:“不论什么事,我都一定替你办到。”
龙玲玲忽然身子一曲,伏地一拜道:“多谢大哥!”
这一礼行得太突然,慌得李中元一把拉起龙玲玲,道:“贤妹,你这是为什么呢?”
—声“贤妹”,叫得龙玲玲心头一慰,嫣然而笑道:“没有什么,现在请大哥交付任务吧!”
李中元取出一只药瓶交给龙玲玲道:“这只药瓶是小兄得自‘翠谷’的—种‘奇药’,有催人入梦,三日不醒之功,有请贤妹替小兄把这药物分在那些年轻学生寝室之内,如果药物有多,即请贤妹用在那些较高的老魔身上。不知贤妹能否办到?”
龙玲玲收了药瓶道:“小妹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但却比你亲自动手的成功机会要大得多,但请大哥相信小妹,小妹一定竭尽心智,全力以赴,万一不幸失败,小妹也决不生还,以报大哥相待之情!”
李中元心弦震颤地望龙玲玲一眼,迅快收回目光道:“但望贤妹小心自重。”
龙玲玲泪水盈眶的欠身道:“多谢大哥的关切”。接着,想起什么似的,话声一转道:
“大哥,我们是不是要约定一个信号,互相联络?”
李中元道:“用什么信号,请你决定吧!”
龙玲玲沉吟了一下,点头道:“有了,小妹如果顺利得手,则放火把小妹现在住的这幢房子烧了,这串子火光能够及远,大哥最容易看到。”
李中元点头道:“很好,如果失败了呢?”
龙玲玲道:“没有任何讯号,就是时运不济,不用谈了。”
李中元沉默了一阵,点头道:“好,就这样办,请你后天晚上下手,小兄等你的信号。”
龙玲玲又想了一想道:“大哥再仔细考虑考虑,有没有改期的可能?”
这一点很重要,要不是龙玲玲提起,李中元真还没有想到,天有不侧风云。这种可能性相当的大,李中元“啊!”了一声道:“贤妹所虑甚是,如事变意外,小兄一定亲自来知会你。”
龙玲玲点头之后,忽然叫了一声:“大哥……”但呼声出口껖后,却又羞于出口地垂下了首。
李中元剑眉微微一皱,道:“贤妹有什么话要说。”
龙玲玲犹豫再三,最后终于鼓起勇气,道:“小妹以残花败柳之身,得蒙大哥俯允,随侍左右,小妹不敢奢望,以不洁之身妄求宠幸,但当此分手在即之际,小妹想请大哥与小妹当天一拜,完礼正名,不知大哥能否赐准。”
…
第十八章 夫人施暗算 少侠陷牢笼
李中元男子大丈夫,千金一诺。毫不犹豫地一点头道:“理当如此,有何不可。”
龙玲玲闻言之下,珍珠般的泪水,便像天河倒挂,夺眶而出,流满了一面。
李中元与龙玲玲当天一拜之后,耳中回荡着龙玲玲一声“夫君”的轻呼,别了龙玲玲,起初但觉酸,甜,苦,辣齐集心头,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当他走了一程,翻上山峰,回首俯瞰“困龙愁”山谷时,但觉谷底一片黑沉沉的,有如九幽地狱,龙玲玲就因他而冒险犯难,从事一项艰巨的任务时,关怀之念,不觉油然而生。
他情不白禁的低声轻呼着:“玲玲!玲玲……”
蓦地,他忽然心念—动,一震忖道:“她今天言谈举止大不寻常,我当时好笨,竟然毫无所觉,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我该不该再回去详细淡一谈?”
他忽然停下了身形,正待转身之际,脑中马上又转念,忖道:“不,不能回去她要真有什么打算,当时没有说,回去问她更不回答了。唉,玲玲,不管你过去的为人怎样,也不管是我怎样答应你的?现在我答应了你,你就是我的妻子,这次事成之后,我—定要好好的待你,替你洗尽一切屈辱……玲玲!玲玲……”
他似乎觉得白已的眼睛有点润湿了,挥袖一叹,坚毅的向另一边—下了山峰。
到得三老相候之处,只见附近树木东倒西斜,枝残叶落,一片零乱,分明在他离去之后,这里发生了猛烈无比的拼斗。
李中元身形疾飘而起,四周找了一下,那还有智圆大师,玄通道长,希云禅师三人踪影。
他剑眉候地一扬,运气吐劲,呼叫起来:“老前辈,老前辈,请即回声!”
空山寂寂,他的呼声,在空中飘荡了一下,立时便随着山风而去。
他又不敢过于扬声高呼,唯恐惊动了山那一边“困龙愁”的人。
这时,已是将黎明,正是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分,李中元纵然功力深厚,目能夜视,到底目力所及,不能如同白昼,他找了一阵,又呼唤了一阵,却是令人非常失望,他们三个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像被空气所吞没了。
李中元长叹了一声,只有坐了下来,等待天明之后再说。
天已现出一道曙光,驱走了黑暗,但却带来了一片晨雾,罩住了整个山头,峭壁之下,更是翻翻滚滚一片云海。
忽然,一阵低弱的呻吟声,随着山风传了过来。
李中元精神一振,微一凝神话听,身形急射而出向着数十丈掠去。
掠出数十丈外,前面是一株枝叶茂密的华盖大树,那低弱的呻吟之声,正断断续续的从树中飘传而出。
李中元这时已是面挟秋霜,口中发出一声怒笑,立掌护胸,点足急射,猛扑而上。
扑到大树之下,定神望去,只见智圆大师,希云禅师与玄通道长三人,都被反绑双手,倒吊在树叶之中。
智圆大师与玄通道长兀自声色俱无,不知是死是活。
那低弱的呻吟声,便是从希云掸师口中所发出显然,他也是刚刚恢复知觉,否则,李中元早就闻声找到他们了。
李中元放下他们—探智圆大师与玄通道长两人心口,幸好他们只是被人制住穴道,逆血冲心,昏了过去,并未送命。
李中元动手解了他们两人穴道,帮助他们血气归原之后,这才回头照料希云禅师。
因为希云禅师既先自发出呻吟之声,显然他的情况要比智圆大师与玄通道长好得多,所以,他缓一步没有关系。
希云禅师也是被制住了穴道,人却先恢复了部份神智。
李中元替希云禅师解了穴道,又替他推拿了一阵,希云禅师睁开双目见是李中元,便要开口说话。
李中元忙止住他道:“老前辈,你受伤不轻,先调息一阵,有话慢慢再说。”
希云禅师轻叹一声,依言闭目调息起来。
他们三人大约调息了个把时辰,伤势虽然未能立时全愈,但已是精神大振,次第收功而起。
希云禅师开口一句话,劈头便问李中元道:“李檀樾,你没有遭遇到什么困难吧?”
李中元道:“晚辈很好,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困龙愁’内,一直平静无波,老前辈你们又是……”
当前三位僧道,可说都是一代高人,李中元话到口边,嘎然而止,不好意思开口直问了。
希云禅师轻轻宜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道:“说来惭愧,就凭我们三人的身手,竟然敌不过一个女人,不但败在她手下,而且受此奇耻大辱,看来‘困龙愁’实力强大,我们这次只怕力有未逮,难望成功了。”
李中元震憾地一愣道:”老前辈可是说,力敌你们三位的,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他真有点不敢相信,他虽然听得清清楚楚,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句。
希云禅师点头道:“老衲行道江湖数十年,前后与人交手,也不下五六十次,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厉害的对手,一上手我们的攻势便完全被她封住,不上二十招便各中了她一掌,三打一没走完三十招,就都落败遭擒,你说那女人厉不厉害。”
李中元听得心惊肉跳,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也只有摇头一叹道:“我们先回去再说吧!三位老前辈现在可有下崖之力?”
玄通道长接话道:“我想先利用所有绳索.沿索而下,省下体力,馀下一段峭壁,当能飞身而下了。”
智圆大师也自觉利用绳索之后,当无问题,于是四人立时回转峭壁之上,将所带来的绳索连接一起,系在树上,由希云禅师当先下崖,安然飘落地面之后,玄通道长,智圆大师也次第安然落地。
李中元走在最后,他不能留下绳索被人发现,所以解下绳索之后,依然飘身而下。
李中元刚一藏身落地,猛然一转头,目光陡射,向着一块突出的山石望去,接着喝声道:
“什么人?”
“是我!”忽见人影一闪,由那山石后面现身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色衣裳的女子,直向他们立身之处,走了过来,停身在三四丈外,万福欠身道:“家师有请你们四人。”
李中元回头一问希云禅师道:“你们遇见的可是这个女子?”
希云禅师道:“不是她,那女子年纪不小,穿的也是一身黑色衣裳,可能就是她的师父。”
那女子不待问话,便自接口道:“那是家师叔!”
李中元剑眉一轩,冷笑一声,道:“贤师叔欺人太甚,在下到要见识见识你们师徒有什么惊天动地之能,敢如此目空四海。”
那女子杏日圆睁,冷“哼!”一声道:“你就是李中元了。”
李中元扬首道:“不错,区区正是李中元。”
那女子“嗤!”的一声,道:“听说你仗着‘翠谷’之中几本秘册,练了二三年功夫,四处招帚,白以为了不起,今天你遇上了本姑娘,那是你自讨苦吃。”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姑娘,但愿你的武功,能像你的门舌一样厉害,请出手吧!”
那黑衣女子道:“又不是我要找你打架,你要找我打架,却又不敢动手了。”
李中元怒笑一声,道:“说得好,那你就小心了。”
李中元心中实在气恨,打了人家。这时又来请人家,不是明着把他们视同无物么?是可忍,孰不可忍,李中元非先出口气不可,活声一落,他已欺身而上,举手一掌,向那黑衣女子肩头上拍去。
黑衣女子披唇一笑,满面轻视之色,道:“来得好!”
竟然摇掌相迎准备硬接李中元一掌。
本来男女之间,天赋各别,按拳掌上的功夫力道,女子方面,总难练得和男子一般精纯,如今这女子竟然大胆举掌硬接,她要不是天生异禀,有足够的本钱,那一定是掌上功夫特别,出人意外。
李中元心中—动,暗忖道:“君子斗艺不斗气,我就掌上胜得过她,又何必欺她妇人女子,万一明占上风暗吃亏,那就更不合算下。”
两掌即将相接之际,李中元猛然撤掌而回,变式易位而攻。
黑衣女子掌力一空,口中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