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子查玄心中虽然惊骇至极,倒能临危不乱、右腕暗加功力一振,只见他手中那把兵刃突然间倒卷回来,反截李中元小臂。
李中元暗暗一惊,忖道:“此人艺业果然不凡,无怪历久不倒。”
念中左手一沉,避开来势,侧身一肘,横击而出。
鬼影子查玄震刀解危之后,身子一弓,斜斜划出一招“大鹏展翅”,另一道银光甩袖而出,奔向李中元。
他左袖之内另有一把短剑,大出李中元意料之外,如不及时收招,势必伤在他剑下不可。
当下丹田吸气,腿不屈膝,脚不移步,身子却横出三尺之远。
鬼影子查玄这一招“飞金点元,乃是他平生仗以成名保命的绝学,向不轻易出手,出手之后,绝无幸免,但李中元却轻轻易易的全身而退。
鬼影子查玄信心尽失,手下慢得一慢,李中元已是指掌如风袭卷而到。
鬼影子查玄尽其所能未能伤得李中元,这时已是心胆皆寒,勉强支持了十几招,已被迫得手忙脚乱,窘态毕现。
李中元别有用心,是以没有立下杀手,重惩于他,又一招紧似一招,叫他在拼力求生之下,饱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挣扎滋味。
鬼影子查玄奋力挣扎之下,只见李中元越打越是轻松愉快,尤其他的内力,有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似欲存心把自己一身修为逼干窄枯不可。
鬼影子查玄一看出李中元用心之后,回想自己对人的一贯手法,岂不是安心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如今竟面临在自己身上,不由心胆惧裂,越打越寒心。
欲待束手受擒不打吧,可是李中元攻来手法,如果不化解闪让,被他打中一下,其结果,便有着生不如死的极大威胁。
所以,他还非出手化解闪让不可。
这一交手下来,也不知经过了多久,打了多少招,鬼影子查玄发现和李中元交手,比身受搜魂蚀骨之刑还要难受。
他真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他但觉一阵无旋地转,整个的人就像一只气泡,被吹得炸了开来……
他呢喃一声:“你杀了我吧!……”人便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李中元右手一抬,忽然向他身上点了一指,逼得他从惊悸之中又跳了起来。
这时,简又青已是看得大是不忍,大叫一声道:“大哥,你干脆杀了他吧!”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青妹,此人还大有用处,我无意置他于死地。”
简又青道:“那么你就不要折磨他了吧!”
李中元道:“按照他一生行径来说,百死不足以赎其非,受这点罪,不过是他加在别人身上的万平之一而已,也罢,这次我就饶了他吧。”
鬼影子查玄心胆虽裂,神智还是相当清楚,把简又青与李中元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当下连忙翻身拜倒,口中方说得一声:“多谢公子……。”
话声未了,人已高兴得又昏过去了。
李中元向金眼神雕蔡眇微微一点头,金眼神雕蔡眇倒过一杯料酒,灌入鬼影子查玄腹中。
鬼影子查玄借着酒力,催动血行,缓缓吁了一口气,醒转过来。
李中元面色一正,叫了一声,道:“查玄,本公子有几件事,希望你能—一办到。”鬼影子查玄现在已是听了李中元的声音就发抖,连忙应声道:“公子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李中元道:“这次黄河水灾,灾区之广,灾民之多,为千百年来所未有,你一生聚积无数,希望你能自解坚囊,立此善功,以赎前行。”
鬼影子查玄经此生死边缘,历劫回来,对身外之物的观感,已经有所改变,长长地一叹道:“要捐多少凭公子一言。”
李中元微微了笑,说道:“你愿意立此喜功就行,应该捐多少,那是你自己的事了……”
话声微微一顿,立时话锋一转又道:“关于这次威公府的事,希望你能告我。”
鬼影子查玄连忙从怀中取出李中元送给周古人那本武功秘笈,双手送还李中元,退:
“老朽先此璧还公子这本武功秘笈,至于搜自威公府其他珍奇之物,老朽都仍藏在威公府,丝毫未动,回去之后,便可—一奉还。”
李中元剑眉微微一挑,说道:“此外?”
鬼影子查玄道:“此外,老朽侵扰威公府,对老夫人不敬之处,老朽当以相等威公府所失之物,另行补偿谢罪。”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你得自威公府的东西,当然要—一归还,至于补偿谢谢一节,那就不必了,不过本公子要问你,威公府在长安虽是豪门巨户之一,却还列不上十名之前,比威公府好的人家多的是,你为什么不向别家动手,偏偏看上威公府,难道你真是存心欺孤凌寡不成。”
常言道“盗亦有道”,这“救孤凌寡”四个字,但凡稍具声名的黑道中人,亦多半不愿身负“欺孤凌寡”之名,何况,鬼影子查玄乃是黑道中巨擘,岂能落此“欺孤凌寡”之讥。
闻言之下,扬首叫道:“公子,老朽绝无‘欺孤凌寡’之意……”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我想你也不是‘欺孤凌寡’之人,其中必有原因,愿闻其详。”
鬼影子查玄猛然一震,恍然而悟,李中元是拿语挤迫他了,一悟之下,随之却出了一身冷汗,讷讷难言地道:“这……请公子宽恕,老朽有难言之苦……不过,老朽可以向公子保证,今后再也不会有人去骚扰威公府了。”
李中元笑容一敛,道:“本公子何需要你担保。”
鬼影子查玄愁眉苦脸道:“老朽……老朽……”
李中元脸色一寒,冷声道:“你真的不说?”
鬼影子查玄哀鸣地道:“请公子高抬贵手……”
李中元出奇的一挥手道:“你既然不肯说,那你就走吧!”
鬼影子查玄不敢相信的一楞道:“公子是说老朽可以走了?”
李中元先不答话,曲指发出一股指风,凌空点在墙上一朵莲花灯座之上,只见大门便向两边一分,自动打开了。
这时,李中元才道:“你去吧!”
鬼影子查玄大喜过望,跳起身来,抱拳道了声:“多谢公子!”急如丧家之犬,闪身就出了墓庐,去得无影无踪。
这时,周吉人忽然一皱眉头道:“师弟,你又未免太好说话了。”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你看,他不是又回来了么?”
可不是,刚刚唯恐逃之不及的鬼影子查玄,这时又飞奔疾掠而回。
不过这时他身后又多了四个身穿黄袍长发披肩的人,远远的已看不清那四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简又青慨叹一声,道:“刚刚饶他一命,马上就来报仇了,这种人呀……”
一言未了,只听鬼影子查玄忽然大声叫道:“李公子,请救老朽一命!”
简又青一怔,改口道:“原来那四人是追他来的……”
她脑念刚转,只见那四个黄袍人不待鬼影子查玄巡回墓庐,便在墓庐之前截住了他。
鬼影子查玄向以轻身功夫称艳江湖,想不到那四个黄袍人竞然比他还胜一筹。
那四个黄袍长发人围住鬼影于查玄定下身来,这才看出原来是四个中年女子。
那四个中年女子穿的黄衣服,脸色比黄袍更黄,黄得发光。
可是,她们四人截住鬼影子查玄之后,既未立时向鬼影子查玄出手,也没有一个人开口向他说话,只是寡着四张全无表情的脸,瞪着四对眼睛望着他。
鬼影子查玄也是江湖上大大有头有脸的人物,但这时却被那四人看得心里只发慌,颤声道:“请四位相信老朽吧,老朽真的没有泄漏半个字。”
那四个黄袍中年女子仍是一言不发,鬼影子查玄逃又逃不出去,哀求她们又置之不理,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了。
“四位还等什么?”李中元他们四人,走出了基庐。
其中一位黄袍女子忽然开口了,说道:“等你们。”
李中元眨了眨眼睛道:“等我们?”
那黄袍女子道:“你们也该死!”
话声中,只见黄影一掠,已有两个黄袍女子飘身截断了他们回庐后路。
那二个黄袍女子身形奇快,周吉人与简又青简直就没看清她们身形。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我们为什么也该死?”
那黄袍女子道:“你们都和他谈过话,所以都该死。”
李中元一笑道:“这就是我们该死的理由?”
那黄袍女子道:“有这理由难道也还不够?”
李中元道:“够了,可是,你们有这份能耐么?”
那黄袍女子冷笑一声,道:“你先该问问我们四个人的来历。”
李中元道“我知道。”
那黄袍女子一怔,道:“你知道……”眼光一横,死死地盯住鬼影子查玄一眼。
李中元一笑又道:“不要怪他,是我自己知道的。”
那黄袍女子又一怔,道:“你自己知道的?”
李中元道:“我不但知道你们来自冷魂宫,而且知道鬼影子查玄就是你们冷魂宫的人。”
那黄袍女子脸色一沉道:“这样你更该死了。”
李中元笑道:“还是老话一句,你们有这份能耐么?”
那黄袍女子忽然一笑道:“你对冷魂宫,还是知道有限,冷魂宫要他死的人,绝对活不下去。”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好一个夜郎自大的冷魂宫,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那黄袍女子大喝一声,纵身而起,向李中元迎面一掌劈下,道:“你是自速其死!”
她猝起发难,动作迅如闪电,一掠而至,掌劲像刀一般,切了下来。
…李中元早已运气戒备,挥掌一扬,大笑道:“你一个人只怕不行哩!还是四个人一起上吧!”
’两股掌力一撞,突然平地间卷起一阵狂风,那黄袍女子被李中元掌力反弹之劲,震得飞起来七八尺高。
那黄袍女子凌空扑来,吃亏在身于悬空,无处借力,所以被震得倒飞而回,可是她起在半空之中的身形,不但毫不慌乱,而且美妙已极,一连打了两个转身,突然又折身飞了回来,口中尖叫一声,道:“真看不出,你还有点名堂,你再接我一根试试。”
那黄袍女子第二掌已然劈下,忽然远远传来一声清啸,立时,一收双腿,一个大翻身,人已落回原地,一挥手道:“走!”简单,果断,再没说第二句话,领先疾奔而去。另外的三个黄袍女子,随在她的身后,几个起落之间,便没入在远山丛林之中。
鬼影子查玄眼看那四个黄袍女子不战而退,长长地吁丁—口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李中元望了鬼影子查玄一眼,回身向墓卢之内走去。
鬼影子查玄紧随而入,入得墓庐之内,拜倒于地道:“从今以后,天下虽大,小的已是立身无地。请公子收留庇护,小的愿为奴为仆,以报大恩。”
李中元微微一笑,伸手扶起鬼影子查玄,道:“快不要这样说,今后我们大家互相扶助就是。”
鬼影子查玄再拜而起道:“多谢公子收留。”
简又奇见鬼影子查玄这时不惜降身相投,以求庇护,不由慨然叹息道:“查老前辈……”
话声出口,鬼影子查玄立时欠身,截口道:“不敢,请夫人叫小的一声老查就是。”
简又青不安地道:“这怎么可以?”
鬼影子查玄一指金眼神雕老蔡道:“夫人,说起老蔡,他在江湖上声名绝不在老奴之下,夫人能叫他老茶,也自可叫老奴老查了。”
金眼神雕蔡眇道:“公子既然收下了老查,夫人也就不用客气了吧。”
简又青歉然地叫了一声,道:“老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找威公府的真情吧。”
鬼影子查玄躬身道:“不瞒夫人说,老奴找上威公府实是奉命行事,只因威公府早年把守雁门关时,曾得到冷魂宫一件至宝,老奴便是奉命要收回那件至宝。”
ꆡ简又青道:“那是一件什么至宝。”
鬼影子查玄道:“一把普通人眼中的水烟筒。”
周吉人双眉一皱,插嘴道:“一把水烟筒!你已经要了威公府不少藏珍,好像没有听说你要水烟筒的事。”
鬼影子查玄道:“公子有所不知,老奴要其他的东西,只是障眼法,真正的目的就在那把水烟筒。”
简又青道:“那是一把怎么样的水烟筒?”
鬼影子查玄道:“那把水烟筒外表看来与一般水烟筒并无不同,只是那把水烟筒衔口之处,形同鹤咀。”
简又青忽然似有所了解的“啊!”了一声,鬼影子查玄急口问道:“夫人可是知道那水烟筒?”
简又青点了一点头道:“我见过。”
鬼影子查玄忘形地道:“夫人可是最近见过那水烟筒?”
此时此地,鬼影子查玄似乎不应再追问水烟筒的下落了,他既然已经弃暗投明,再问这水烟筒则甚。
周吉人可吃够了鬼影子查玄苦头,因此对鬼影子查玄特别多心,暗暗眉头一皱,轻咳一声,忽然乱以他语道:“帅弟,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什么时候关祭?”
李中元转头回顾金眼神雕蔡眇,问道:“什么时候了?”
金眼神雕蔡眇转向一旁,察看了一下漏刻,道:“离漏尽之时,尚有三刻。”
李中元这才回头向周吉人说道:“小弟预计漏尽之时关祭,我们再等一等,好不好?”
周吉人点头道:“有何不可,你是不是还等等什么人?”
李中元道:“但愿二师兄三师姐和四师兄都能在漏尽之前赶来与祭。”
周吉人含笑点头道:“你都已经通知他们了?”
李中元道:“今日之祭,小弟早有预计,已在数月之前,发出师门讯号,约他们今日漏尽之前,为恩师开祭,只不知他们见到了讯号没有?因此小弟并无绝对把握。”
周吉人一叹道:“我们师兄弟五人,一离师门,使各奔前程,形同散沙,今天如果大家都能得讯而来。倒要好好作一个安排,保持彼此间连系才好。”
李中元道:“小弟今日为恩师开祭,使有此意……”
一语未了,墓庐之外,忽然传来一阵清笑,叫道:“老五,开门来!”
李中元一笑道:“三姐来了!”身形一起,人已离座飘身,亲自开了庐门,门外红光一闪,走进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