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精光尽熄。
“告诉我吧!你姓甚名谁……”灵飞姹女像在卖弄风情,靠近他快要偎入他怀中了,伸
手去取他的枣木棍,眼神如谜。
纤手握住了枣木棍,他的手也扣住了灵飞姹女的咽喉,五指徐收。
“我姓朱,国姓,名……名寿,朱……寿……”
朱寿,威武大将军镇国公朱寿,正是当今皇帝正德的化名,天下共闻,成为笑柄。
真名叫朱厚照,辈名是厚,排名属火(照字下为火)。
皇帝是至尊,比大将军镇国公高出不知多少,他不做皇帝,自贬为将军,贬为五等爵公
侯伯子男的公。
“呃……呃……放手……”灵飞姹女突然嘶哑地尖叫,双手拼命抓拉他的手。
他的手指长掌宽,扣住小姑娘的脖子像抓鹅,五指一收,灵飞姹女怎吃得消?
而且,他的手徐徐向上抬。
灵飞姹女的双脚,也随之逐渐离地。
“我不放。”他仍然吸音平平板板:“你好漂亮,我好喜欢,正好抓来暖脚洗锅……”
“呃……救……我……”灵飞姹女快要窒息了,叫声已含糊不清。
役魂使者与三女看出不对了,飞跃而至。
“孽障斗胆……”役魂使者沉叱,声如乍雷,冲上一掌劈向他的右耳门。
他右手的枣木棍一挑一排,“砰”一声大震,骤不及防毫无戒心的投魂使者,高飞掷出
丈外,压平了一大片青草,再滚出八尺。
“嗤……”裂帛响清脆。
他的左手向下一滑,手指勾住了灵飞姹女的领襟。灵飞姹女滑下、飞退。结果,在破肉
现。
天气太热,灵飞姹女没穿胸围,仅穿了宽大的平民村妇长及膝下的外裳,腰带系在衣
内,衣被撕破,春光外露,酥胸玉乳露暴在阳光下,极为养限诱人。
猛虎出押,暴风雨光临。
他那枣木棍用单手使用,威力可及八尺外,速度之快,已看不清棍影。
三个女人也以为他已被役魂大法控制住,冲上想弄清灵飞姹女是怎么一回事,棍飞舞相
迎,她们毫无躲闪的机会。
一阵尖叫,三个女人跌摔出两丈外。
幸而他的劲道收发由心,也无意伤人。
棍的速度太快,表示劲道相对地增强,真要结结实实击中,肯定不会有一个活人。
三个女人是被棍不轻不重地拨倒的,双脚暂时失去用劲的能力而已。
役魂使者的右脚被棍挑中右膝,力道稍重些,膝盖受伤,站立不牢,爬起两次皆随即倒
下。
最后一次虽则已可站稳,仍然无法自由行动。
灵飞姹女像是见了鬼,坐在草地上双手掩住一双玉乳,双脚在草中蹬动,挪动臀部向后
退,一双本来晶亮的明眸,呈现的惊恐神情令人怜惜。
她无法拔出插在腰带上的剑,也许吓得忘了反击,双手得掩住一双高挺浑圆的玉乳,也
许是羞恶之心所使然,证明不是一个一切皆不在乎、不怎么勇敢的女人,赤身露体便不敢见
人。
“在来宾客栈,我就知道你们在计划抢我的买卖,抢我的债务人,置我九州冥魔的警告
于不顾,该当何罪?你们心目中哪有我九州冥魔在?”他向在草中挪动的半裸女一步步逼
进,打狗很恶作剧地拨弄那双玉腿:“现在,又公然用妖术摆弄我,罪加三等。”
“你……你真……真是九……九州……”灵飞姹女终于泪水如泉:“饶……我……”
“好,求饶的人可以原谅。”他扭头便走,倒拖着打狗棍向役魂使者接近,一脸的邪
笑。
“冲贫道来……”役魂使者嘴上强硬,拔出挑木剑,左手在百宝乾坤袋中乱掏。
“你最好不要用那些狗屈法宝,你没有精力御使它们了。”他逼近至丈内:“法宝一到
手,我一定打断你的手,一定。”
“你……你你……”役魂使者的手不敢抽出了。
“我也会一些法术。”他说:“也许比你高深许多。我七岁时,就可以把三五个大人摆
布得像呆瓜。”
“贫道不信……哎……呀!”役魂使者右手的桃木剑,突然无缘无故向侧摔掉。
显然老道并不想将剑摔出,但神意控制不了手的活动,所以发出惊呼,摔剑的举动并非
出于本意。
“信了吧?。我要让你学狗爬。”他凶狠地逼进:“抢夺我九州冥魔的买卖,是需要付
出代价的,哼!”
他并没接近动手,役魂使者的剑,确是自行摔出的,与他无关。
役魂使者是行家,当然相信了。
“贫道认……栽……”老道惊饰地向后退:“九州冥魔从不在白昼现身,根本不可能白
昼以真面目示人。贫道坚信你不是九州冥魔,所以……”
“所以不信邪,放胆夺我的买卖。”
“你……你到底是……是不是九州冥魔?”
“你以为呢?”
“告诉我!”役魂使者像在叫吼:“贫道横行江湖半甲子,声威赫赫道术通玄,可以勾
魂摄魄任意奴役高手名宿,罕逢敌手。天啊!败在你一个嘴上虽有毛,其实年纪轻的小辈手
中,我……我不甘心,不甘心。”
“没给你施展的机会?”
“不是吗?”
“好,日后我会再找你,给你全力施展的机会。其实,你的门人栽了,你是知道的,冲
上抢救应该已经功行待发,术将逞威,对不对?”
“你……”
“你输不起,老道。这里事了,我会到曲泉宫找你,让你把压箱子法宝……”
“不,你不要去找我。”妖道知道事态严重,心中有数,哪敢让可怕的对头找上门撒
野:“你如果胆敢前往撒野,我要摆大罗天绝阵炼化你的形骸。”
“真的呀?那我非去不可了。”
“你不要去……”妖道拾回剑,狼狈而走。
四个女人如见鬼魅,也跟上溜之大吉。
减少一群强悍的竞争者,减去不少麻烦。
久久不见有人现身,众人都在猜测高歌大风歌的人是何来路。
癞龙心中有数,很可能是曲泉宫的役魂使者赶来了。
双方本来一起进行追搜的,半途各奔前程,以免走在一起你虞我诈,弄不好先下手为强
你吞我食,铲除竞争者是平常的手段。
现在不易一举击溃人熊六个劲敌,有役魂使者加人必可成功,目下想逼人熊交出鞘袋势
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七个劲敌杀掉灭口。反正鞘袋有十四个之多,与役魂使者对分,
岂不皆大欢喜?如果成功,比预期的四鞘袋多出一倍,所担的风险却少一倍,何乐而不为?
人熊的想法却又不同,来的人是何来路,他并不介意,反正豁出去了,多一个劲敌无关
宏旨。
但他似乎有预感,来人很可能是九州冥魔。
九州冥魔不会与癞龙联手,这点他敢肯定。
不是朋友,就是仇敌;癞龙会把九州冥魔看成竞争的仇敌,双方必定发生争利的龙争虎
斗,他可以渔翁得利,所以他也停止再和癞龙继续缠斗。
各怀机心,等长歌慑人的强敌视身。
没有人现身,他失望了。
先下手为强,这是制胜的不二法门。
一声怒啸,他挥剑向癞龙扑去。
这次,该分出胜负你死我活了。
两方的人,皆不知道九州冥魔已经到了片刻。
几乎在同一瞬间,人熊的六位同伴,以全力卯上了,轻功提纵术发挥至颠峰状态,冲势
令人目眩,以人熊的怒啸作信号,向对面的人丛挥舞刀剑猛扑。
暗器同时发射,发起奋不顾身的舍命攻击。
癞龙上当了,以为人熊的六同伴,要守住堆放的鞘袋不敢离开,保护鞘袋至为重要。等
发觉上当,已慢了一步,失去主动战机,刹那间双方便短兵接触,血肉横飞。
暗器向人丛发射,几乎可以百发百中。
“铮”一声狂震,刽刀崩开了剑。
柳叶刀悄然乘隙电射,没人癫龙的肚腹。
一声沉叱,人熊的剑把也在癫龙的左太阳穴着肉,剑把的云头击裂了颅骨。
同一瞬间,超越的同伴一刀劈翻抢出的倚天刀客。
好一场激烈的大搏杀,呐喊声与号叫声惊心动魄。
地主的豪霸与天下级的江湖之雄,本质上毫无疑问差了一段距离,这也就是癞龙不敢贪
心一口吞的原因所在,只希望能胁迫人熊交出四只鞘袋,并不想付出重大代价,与人熊七个
高手名宿生死相见。
片刻,又片刻,血腥刺鼻,呐喊声渐弱。
没死的人一哄而散,树林中尸体横陈。
重伤垂危者的求救声,引不起任何人的怜悯。
人熊浑身浴血,身上有四处创口,幸好都是轻伤,只是精力将竭,坐在一株大树下喘
息,庞大的身躯像在崩涣,握剑的力道也似乎没有了。
身旁还有两位同伴,也快濒临崩溃边缘。
另四位同伴,永远起不来了,死伤过半,这一仗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鞘袋得以保全,老天爷怜悯他们。
“我们所……所付的代……代价太……太大了。”人熊说话有气无力,语气充满愤怒和
悲哀:“咱们七……七个一代之雄,被……一群二流的牛鬼蛇神,杀掉我们一半以上的人,
我……我有何面目向……向天下同道解释我的无能?我好恨……”
“曹兄,不必自怨自艾了。”一位同伴叹口气劝解:“癫龙其实是真正的地方强龙,真
才实学足以称一流高手。比起四海牛郎来,咱们已经很光彩了。他是被地方强龙几乎吞掉
的,几乎全军覆没。老大,咱们还剩下一半人呢!不必唉声叹气怨不幸了。”
野林中遗尸十六具,还有重伤濒死的六个人。算起来,他们已彻底消灭了癫龙这一群地
方强龙。
四海牛郎和阴雷豹,都是被地方强龙击溃的。虽然笑孟尝是天下级的高手名宿,但所有
的人仍是地方上的朋友子侄。
“去找他们的坐骑,没有坐骑咱们走不了。”人熊挣扎而起:“几位老友的遗骸,也得
用马驮走择地暂厝,得先回丰县……咦!”
他几乎要跳起来,急急扶树摇摇欲倒。
不远处,冒充九州冥魔的大汉,支着打狗棍倚树向他微笑。在他眼中,这微笑可怕极
了,像饿狼逮住了小羊羔,张开大嘴流口水准备致命一咬。
两个同伴也心胆俱寒,脸无人色。
“你们别慌。”大汉和气地邪笑:“九州冥魔照惯例晚上才动手,这次也不例外。你们
好好歇息恢复元气,喝口水补充耗掉的汗水,届时该已天黑了,我再和你们把债务算个一清
二楚。”
“你……你不要乘人之危。”人熊胆寒地说:“你……你真是九……九州冥魔?”
“有何不对吗?”
“你不是……”
“天一黑,你就知道是与不是了。”
“算我有眼无珠,无意中冒犯了你,我道歉,我……”
“我是魔,不是侠义英雄宽宏大量。”
“你要怎样?”他咬牙大声问:“杀掉我?报过于施,太过份吧?”
“我一点也不想杀掉你,九州冥魔对杀人兴趣缺缺,除非那人实在该杀。”
“那你要怎样偿还你受辱的债?”
“我要那些东西。”假九州冥魔指指那堆鞘袋马包:“你们走,便算偿还所欠的债务
了。”
“不行我……”
“不行也得行。”
“天啊!我……”
“我就大发一次慈悲好了。”假九州冥魔站正身躯:“你们现在可以自己拿,拿多少算
多少。马上拿,现在就拿,快!迟了承诺作废,动手!”
三个人真力已竭,双腿无力,手上发不出十斤为道,能拿得了多少?“
“快!我叫数十,十声落你们没将鞘袋提起离开现场十步,承诺作废。现在,准备,
走!走!走!”
叫数是从三人到了堆集处起算的,三人怎敢不走?能拿一个算一个,总比一无所有强。
人终于濒临绝境而又有一丝生机,是会选择那一丝生机的,以后如何,走一步算一步再
说。
人熊是连走带爬到达堆集处的,两同伴也好不了多少。
“开始计数。”
假九州冥魔早就到了,声如乍雷“一!二!三……”
三人站都站不稳,能提得起多少重物?
鞘袋是两只以皮带互相扣牢的,以便系挂在鞍前两侧,份量不轻,提起一只勉强可及,
提两只就难以胜任离不了地。
来不及解扣了,三人总算不笨,相互扶持站起,始了两只鞘袋,推推挤挤仅走出五六
步,哀叫着跌成一团,爬不起来了。
“鞘袋放下一个。”九州冥魔高叫。
“阁……下……”人熊快要崩溃了。
“好吧,我不是小气的人,通融一次两个鞘袋算你们的了。”
三人突然产生神力,相搀相扶拖着鞘袋爬起急退,惟恐假九州冥魔改变主意。
从此,颇具声威的人熊曹霸失了踪,从此隐姓埋名亡命天涯去了。
九州冥魔的真面目,也首次迅速地传出江湖:年轻、雄伟。古铜色面庞、粗眉大眼、留
了大八字胡、剽悍凶猛,而且会妖术。
这似乎是绿林山大王的写照。
而有这种特征的人为数甚多,长相相似的人有麻烦了。
次日,一个驼背瘸子,牵了两匹驮骡,骡上各有两只大麦箩,走上南下徐州的大道。
丰县赶驴到徐州,一百五十里算两程。有健马代步,一天便可赶到。
七十里是双堆集。
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已经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早些投宿落店,以免错过
宿头麻烦大了。
驼背瘸子当然不敢赶夜路,虽则赶夜路凉快些,大官道夜间通行无阻,不会有塞车封路
等等麻烦。
这座小市镇称集,其实天天都是集期,是大官道旁的一处歇脚站,整天都有旅客往来。
虽然没有大型旅舍,一些小店都可留宿几位旅客,有如变相的客栈,旅客可以马马虎虎过一
宵。
上灯时分。
瘸子出现在街口的小店食棚,两角大饼、一盘肉脯、羊杂碎,一壶高粱一锅头,自斟自
酌自得其乐,这一桌只有他一个食客。
其他三桌也有几个食客,三三两两高谈阔论,吃相粗豪,像是车夫或轿夫驮夫一类人
物。有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