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中一乱,抢出察看应变的十之七八是女人,男仆与打手们都在外面,不可能很快赶
到。
脚泊地刚转身扬匕待发,眼角已看到激光射到。
五位男女贵宾身上没带兵刃,不可能在刹那间帮助他,而那位爪功非常了得的贵妇,已
经被摔昏了。
激光及体,彻骨裂肌的剑气像怒涛般涌到。
生死关头,千锤百炼的反应是一匕急封。
生死见交情,一位男贵宾总算够朋友,恰好从侧方吐出一记劈空掌,可远及丈外的无传
掌劲,“砰”一声击中九州冥魔的左胁。
可裂石开碑,丈内可击碎碑石的掌劲,击中九州冥魔却没发生多少功效,仅将九州冥魔
的身形,撼动了小幅度斜移些少而已。
激光受到影响,也斜移三寸。
“铮”一声暴响,匕首总算与剑尖接触。
救命的三寸,好险。
如果没斜移三寸,他的匕首不但封不住长驱直入的激光,而且右手小臂必定受到严重的
伤害,不断也将鲜血淋漓。
同一瞬间,抢救他的贵宾,被九州冥魔拂出的一掌,震出文外摔倒滚了一匝,爬起如飞
而遁。
同一刹那,他的匕首也震得脱手欲飞,浑雄猛烈的震力直撼右半身,气机有爆散现象,
“砰”一声大震,他被震得仰面便倒,倒翻一匝头晕目眩。
“还不够好!”九州冥魔怪叫,剑仍化激光,如影附形跟到。
生死关头,他全力卯上了,顾不了头晕目眩,循声将匕首掷出,同时一跃而起。
超人的反应可圈可点,死中求生全凭经验争取生机。
激光不理会掷来的匕首,向下一沉掠过他的腿例。
“哎”一声惊叫,他斜飞下仆,左手一按地面,身形一滚斜窜而出,再一滚便消失在院
侧的月洞门内。
四位男女贵宾,已不知逃往何处去了。
抢出的仆人与侍女,看到九州冥魔的魔鬼形象,斗志瞬即沉落,狂叫着重新从原路逃走
了。
九州冥魔也失了踪,全宅突然陷入死寂,有些地方的灯光已经熄灭,没有人声,没有人
走动,各处门窗先后关闭,应变的防卫措施,可圈可点。
不远处就是府衙,虽则夜间府衙仅有值夜的人,与几个值勤的捕决丁勇,不可能派大批
人手前来干预。
但在府衙旁作案,毕竟是犯忌的事,那会激怒官府,大举搜捕麻烦大了,全城戒严,什
么事也别想干啦!
田大爷不但有恃无恐,而且有意毙了九州冥魔为世除害,人都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全宅
成了处处有不测的巨大牢笼,可能步步杀机,机关埋伏遍布。
鬼怪似的身影,在迷宫似的重门叠户中飘忽移动,无声无息,此隐彼现,一瓢一停,乍
进乍退,光影摇曳,倍增恐怖。
一处壁角的暗影中,数星光芒一闪即没,然后传出机簧击打声,和利器贯入墙壁的怪
响。
是梅花弯筒中的五枚劲矢,人影随矢扑出。
鬼影一晃,修隐倏现,有飘一步,左掌扔出,电虹破空一闪即没。
扑出的人身形一顿,“咔”一声射出梅花中心最后一支劲矢,贯入上面的承尘,透板四
寸左右,劲道极为猛烈,真可杀人于三丈外。
“哎”一声厉叫,“砰”一声大震,这人倒下了,是王贵宾中的一个身材高瘦中年人。
鬼怪九州冥魔幻现在旁,一脚踏住中年人的咽喉,俯身伸手拔出这人赏人右鼠模部的一
把六寸长、中型回风柳叶飞刀,在那人身上徐徐拭掉血迹,徐徐插入右小臂的护管插袋内,
举动缓慢,若无其事。
鼠暖部有利器贯入四寸,不但腿根的大筋受损,骨盆腔内必定内充血严重,如不及时抢
救,老命难保。
如果偏了两寸,命根子也将完了。
鬼影一飘、再飘,隐没在一条走道的暗影里。
“救……我……”这人嘶声求救,痛得嗓音完全走样。
这座客厅非常宽广宏丽,家具豪华有如公侯宅第,蝉纱明灯只点了六盏,光度不佳。
九州冥魔高坐在饰有虎皮的主座大环椅内,双手玩弄着一把制钱,成一串丢过来,再成
贯丢过去,全厅响起制钱飞来飞去的叠砌声,清脆悦耳且有节拍。
叩指一弹,飞出一枚洪武制钱。
“啪”一声响,挂在两丈高的一盏蝉纱圆形灯笼,摔落堂下跌破了,幸好烛火一闪即
灭,不会引起燃烧。
少了一盏灯,光度又陪了些。
光度愈暗,鬼怪的形象愈恐怖。
“叮”一声脆响,另一枚制钱,击破了漆金雕架上的一只水晶八寸飞鹰。
“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他的嗓音变了腔,幽幽地、森森地,令人入耳
便毛发森立,一点也不像人声。
“啪!”又跌破一只景德御窑出品的中型青花承露盆。
“如果不出来讲因果,明晚我再来放火。宅中陈列有许多足以破家的禁品,顺德的陆知
府会笑得牙关也将掉下来。好汉作事好汉当,阁下最好做一个好汉。”
那只青花御窑承露盆,就是可破家的违禁品,只许皇家的宫苑拥有,只能在皇宫或王官
陈列。
八寸高的水晶飞鹰,也是百分之百违禁品,只能让官宦人家拥有,被查获可能被枷号示
众十天八天。
运气不好碰上一个是嫉恶如仇的酷吏,枷一天就枷死,不会活着卸枷,死活大权全握在
执刑人手中。
厢门悠然而启,飘入一朵彩云,幽香人鼻,轻灵地飘呀飘,彩裙也飘飘,脚下无声,像
是离地五六寸,就那么悠然飘过来了。
很美很美,而且年轻,瓜子脸蛋透着俏皮机伶,粉脸桃腮眉目如画,曲线玲拢引人遇
思,那含蓄的一抹矜持微笑,动人而不动人情欲。
是女贵宾两个中的一个,另一个被打得昏天黑地。
“有讲因果的必要吗?大爷。”女郎在他的左前方丈外侧止步,日不转瞬凝视他的双
目,似想捕捉他的眼神变化,也可能想看出他头罩内的双目外貌。
“不能因为田大爷是隐身大盗,就不用说因果呀!”他安坐在大环椅内,等候对方突
袭。
“那就更不必说因果了,他本来就是盗呀!”
“那就与我的看法不同啦!”
“爷台的因果怎么讲?”
“得等地来听。”
“爷台认为我不配听?”
“那我就不知道了。”
他伸伸懒腰,双手仍分握着制钱:“我只知道一切是非黑白,必须双方当事人当面说
清。哦!小姑娘,你认为你配?”
“我叫徐菡英,去年获得前辈赐赠绰号。”
“啃!你多大了?闯了几年道?这么一位香扇坠似的小丫头就获得绰号,可喜可贺。”
“目下名动天下的武林四女杰,并不比我大多少呀!她们只不过闯过早三四年,而且有
辉煌的家世荫庇而已。”
徐菡英流露出自负的神情,居然抬手拍拍曲线动人的酥胸:“我的剑术武功,决不比四
女杰差。有一天,我会找她们较量较量。”
“武林四女杰早些天在江西同时现踪,大闹情爱纠纷,你去找她们吧!这里的事你别
管,除非你与见我生财田大爷有过命的交情。”
“我和田大爷的爱女有交情,今晚来她家见识见识演戏曲的。
为朋友两助插刀,我哪能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呀?我神针织女日后还能在江湖充人样?”
“哦!你就是那位被称为江湖新秀,一鸣惊人的神针织女?失敬失敬。”他说话的口
气,却毫无敬意。
“我的无影神针百发百中。”
“也许吧!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你这么一位漂亮美丽、年轻灵秀的人见人爱大姑娘,眼高于顶雄心勃勃,怎么就笨得
被绰号捆死了?”他坐得更舒坦自在,说的话嘲弄味十足。
“你说什么?”大姑娘听了上半部话,乐得眉开眼笑,听完可就黛眉一挑大发娇嗔啦!
“那种烂绰号,烂得不能再烂了,你居然欢天喜地承受,拿来当活宝洋洋自得,喷喷
喷!替你赠绰号的人有意坑你,知道吗?”
“你……你胡说……”大姑娘气得跳脚。
“我问你,如果出了一个以牛郎为绰号的人,就算是仇人吧!一旦碰了头见了面,你们
是前生注定,不要错过大好姻缘呢!抑或是欢喜冤家,你杀我的牛,我撕你的布?闹翻消息
传出江湖,谁还敢追求你呀?似乎天注定你们牛郎织女该结大好姻缘,不管他是不是你的仇
敌。大姑娘,笑不出来了吧?”
大姑娘一愣一愣地,半张着可爱的小嘴引人发噱,似在思索地的话意。
“好吧!我有个好主意。”他拍拍膝盖表示高兴,也的确在眼神中流露出热烈神采:
“可以说是妙主意。”
“你说什么?”大姑娘傻傻地问,显然只顾思索,没听清他的话。
“我说,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
“你美得像……像西子王墙……不,美得像织女好了,大方亮丽而且慧黠俏皮,人见人
爱,我也不例外。好,我改绰号,改九州牛……不,改四海牛郎好了。对,四海牛郎,牛郎
配织女是仙配,你是我的……”
“该死的!你可恶……”大姑娘火冒三千丈,食中二指向前虚空猛点,指劲丝丝锐啸,
是可以外发伤人,甚至外发杀人的神奇指力,相距丈外她坦然出指遥攻,可知对自己的修为
极具信心。
以大姑娘的年岁估计,从娘胎里练起,也不过练了十五六或十六八年,怎么可能练至内
功可外发伤人境界?那是不可能的事。
大姑娘有意卖弄,以神奥轻功步步生莲身法,似是虚空飘浮接近的示威性表现看来,也
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那得下半甲子或者四十年苦功,才能获致的成就。如果天资不足,修一
千年也是枉然。
沉重的虎皮交椅,突然拔移侧方近尺,似乎与指劲相配合得恰到好处,指劲破空,交椅
斜移,速度相等。
这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虎皮交椅是自南越运回的紫檀木所制,重达百斤以上,两个健仆搬动尚可胜任,一个人
搬可就大感吃力了。
人坐在椅内,仅双足前伸着地,向后撑挪尚有可能,拔升横移……不可能。
不可能发生的事,正陆续发生。
“打打闹闹别有情趣……我喜欢……”他嬉皮笑脸,幸好恶劣的神态被头罩所掩盖不至
于外露。
“我要杀掉你……”大姑娘真气疯了:“给你一针……又两针先是左手一场,晶芒破
空。
接着右手伸出袖口急挥,两丝晶芒闪动。
是不需用定向丝穗的飞针,目力超人的高手才能从侧方看到淡淡芒影,在前面,决不可
能发现针的形影,所以称为无影神针。
不可能发生的事又发生了。
坐在交椅内挨针,似乎注定了必定遭殃,绝难躲避。
“叮”一声脆响,他置在膝下的手掌向上一拂,斜抛起一枚制钱,奇准地挡住了飞针,
针与钱向上一崩,散跌在他的脚下。
“叮叮!”又飞起两枚制钱,同样准确地挡落了另两枚飞针。
所冒的风险太大,他居然可以化不可能为可能。
大手一伸,接住震落的一枚飞针。
大姑娘大吃一惊,三枚飞针竟然被三枚飞钱所挡落,可能吗?
大姑娘对自己飞针的信心大幅滑落。
他将针举至眼前细察,不理会大姑娘的动静。
针长四寸,前端三分之一粗一分,后端粗五厘,束紧部的弧度匀称柔和,可完全克服风
阻与回风,打磨之精无与伦比。
“你真大方。”他将针抛回给大姑娘:“每一枚需三两银子订制,比用丝穗定向的针贵
三五倍。我猜,你的女工一定不太佳,使用这么粗长的针可想而知。不过,我不介意,我不
需你替我缝缝补补……你敢去?”
大姑娘怎敢不走?彩影化虹飞遁。
人坐在交椅内体积庞大,近在丈内全力发射飞针,竟然射不中庞大的目标,而且被抛上
的制线奇准地—一击落,修为相差太远了,再不走肯定会遭殃。
他没料到自负的大姑娘会敢于认栽遁走,一眨眼间,大姑娘已经到了厢门口。
他跳起来,已慢了一刹那。
一声剑鸣,他的剑向右下方外垂,整个人像一根斑副的大树桩,斜垂伸出一根光亮的垂
枝,妖异的形象低人,难怪绰号称冥魔,所呈现的,确是魔鬼形象。
“一剑一个,决不留情!”他可怕的怪嗓门,说出的每一个字皆有惊心动魄的魔力:
“见我生财,这一剑你绝难幸免。”
四面快步出来一二十个人,一个个咬牙切齿,刀举剑扬,很快地便围住堂下三方。
见我生财田大爷,这次换用一把晶光闪烁的松纹精钢宝剑。
一声冷叱,慕地风雷骤发。四支剑似早已取得默契,以半弧形阵势猛然汇聚,也像半弧
形剑山间电似的猛压,剑团速度快而幻化为光虹,迸发的剑气如怒涛。
怪异的形影扭曲、幻化、沉落、游走……从四人的中心一掠而过,像是从腿缝中滑窜而
出的白花蛇,但见斑纹一动即逝,地面已无蛇踪。
目标消失,四剑走空,立即大回旋各自为战。
“砰匍”两声沉震,中间的两人身形一旋便倒,各有一条小腿的肌肉,被割裂了一条大
缝,痛楚把他们的精力勾消了。
怪斑影又闪动了几次。
他手中的划已失去剑的形态,而是一道幻变无常的炫光。
“你……喀……”剩下的两个人,没抓住攻第二剑的机会,连怪影的实体也无法分辨,
冷森森的锋利剑尖,已神乎其神地分别在他们的身躯进出。
一个右外胯出现一个血孔,一个左肩尖的健壮三角肌被割裂,人分向两侧摔出、滑倒、
滚转。
人影倏止,电光石火似的瞬间接触,为制极暂,似也在同一瞬间结束。
怪斑影重现回到原地,仍像木柱一样屹立,沾有血迹的剑也斜举垂在外侧原部位,似乎
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事故,刚才电光石火似的搏斗只是幻象。
“见我生财,你为何不上?可耻!”他那吓人的嗓音更吓人了:“不要叫你的爪牙和朋
友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