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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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世家-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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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东昌一听,眼睛一亮,“到底什么事呀?嫂子,你不会连我都信不过吧?”
    春莲怕掌柜的趁这个当口跑了,心想既然局长不在,跟肖科长他们说也一样,
反正他们都是公安,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
    听完春莲的报告,肖东昌真有点兴奋,刚当上治安科长没几天,就遇上这么大
的案子,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他马上对春莲说:“嫂子,你再辛苦一趟,给我们
带个路,别让那小子给跑了。啊。”随即吩咐小杨去把另外几个民警找来,马上出
发。
    等肖东昌就带着几个民警赶到洗衣作坊,掌柜的午睡还未醒。按照春莲的指点,
喊哩喀喳,就把埋在水缸底下的电台起了出来。
    回到分局,掌柜的被带到审讯室。肖东昌划着火柴,自己先点上烟,又为掌柜
的点上,回到主审的座位,说道:“说吧,别浪费时间!”
    掌柜的猛吸了几口烟,慢慢开始交代,“……我是奉命潜伏的,我的代号是04
71,任务就是长期潜伏听候命令……”
    干得不错呀,解放快9年了,愣没把你给挖出来!肖东昌敲敲桌子,“电台是怎
么回事儿?”
    “电台是配发给我的,可一次也没用过。”
    “没用过?没用过会油光锃亮、一尘不染的?老实点儿!别想蒙我!”
    掌柜的不吭声。
    “说呀!”肖东昌又敲了敲桌子。
    掌柜的还是不吭声。
    妈的,我就不信我啃不下你这块骨头!肖东昌的脸沉了下来,他把桌上的台灯
转了个向,掌柜的有些惊恐地抬起头来,强烈的灯光倏地把他的脸照得一片苍白。
肖东昌声色俱厉地说:“告诉你,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千万不要心存侥幸,
就凭那部电台,人民政府随时可以判你死刑!”
    掌柜的继续沉默,但显然开始不安了。
    肖东昌啪地合上案卷,“那好吧!你既然不想立功赎罪,那就到这儿吧!小杨,
马上把他的材料上报。”走了一半又回来,补了一句,“问问他跟家属还有什么交
代的,他好像还有两个孩子吧!哼!”他对小杨使了个眼色,掉头就走。
    掌柜的毫无反应,只是脸颊上抽搐了一下。
    肖东昌重重地关上审讯室的门,来到过道里,掏出烟点着,靠在墙上深深地抽
了一口。他在等待着,刚才给小杨使了个眼色,就是让小杨留在审讯室扮白脸,继
续对掌柜的进行心理战,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他估计对方快顶不住了。
    果然,没多久,预审室的门开了,小杨笑眯眯地走了出来,低声说道:“彻底
招啦!”
    肖东昌接过审讯记录,一边走一边看着。他决定趁热打铁,马上去抓另外一个
同伙儿。
    为了完成这次抓捕任务,肖东昌特地化了装。他穿着便衣,蹬着一辆三轮车,
载着小杨,前往掌柜的交代的那个接头地点。虽然多年没有蹬三轮车了,但肖东昌
仍然很感到得心应手。
    三轮车在一家旅店门口停下,小杨下车付钱,借我零的机会,肖东昌提醒说那
人脸上有条疤。
    他把车停到路边的一溜儿等客的三轮车中间,几个车夫正围在一起玩牌。肖东
昌凑了过去,低声问另一个也是民警化装的车夫,“目标还没回来?”
    “嗯。……那小子会不会要我们?”
    肖东昌哼了一声,“他敢!”
    正说着,身后响起一个山西腔,“大栅栏!哪个车去!”
    肖东昌回头一看,此人脸上正有一个明显的疤痕。好哇,撞到老子枪口上了。
肖东昌让他上了自己的车,一下子把他给拉到了分局。
    谁知肖东昌求胜心切,忙中出错,只顾了脸上有疤,结果回分局一细问,这个
山西口音的疤脸汉子是到北京来开会的大同煤矿一个劳动模范。
    肖东昌虽然心里窝囊得要命,但脸上还得陪笑脸,礼送他回去。这个疤脸汉子
老大个不乐意,一边走一边还在嚷嚷:“真是活见鬼了,刚到北京,连店还没住呢,
买包烟的工夫就让你们抓了!你们得说清楚!凭什么抓我?噢,要抓就抓,要放就
放,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小杨陪着笑脸,总算把他劝走。疤脸汉子一出门,肖东昌就气恼地脱下便服扔
在桌上。
    这回脸可丢大了,海山出院怎么跟他说呀。

    肖东昌在这边忙了整整一天,刘海山在医院一点都不知道。
    第二天,周栓宝手里提着一网兜水果,一瘸一拐地来看他。刘海山奇怪了,他
怎么来了?早就告诉过春莲,周大哥腿脚不利索,千万别让他来医院。
    周栓宝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说:“你嫂子高兴,叫我给你送点时鲜水果来。
要不她自个儿来了,可今儿《首都公安报》来了两位记者,说是要采访她……”
    刘海山正拿起一只苹果闻味呢,也没往心里去,顺口问了句,“什么事啊?”
    周栓宝反倒奇怪了,“怎么,老肖他们没跟你说?”
    刘海山抬头看着周栓宝,“说什么呀?”
    “电台的案子呀!”
    “电台?”刘海山更茫然了。
    周栓宝看刘海山是真不知道,就把春莲如何侦查到电台,肖东昌又如何把人抓
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刘海山。
    刘海山脸色倏地变了,站了起来。这是我抓的案子呀,怎么老肖来插一杠子?
他怒气冲冲地扒掉病号服,扔到床上,换上警服,就要出院,周栓宝连忙把他劝住。
    刘海山看看周围病床,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说:“可这案子是我有意
养着的!抓部电台容易,可把大鱼吓跑了!再说了,肖东昌他们治安科手也太长了,
这明明是我们侦查科的工作范围嘛!”
    “嗨,你嫂子哪懂这个!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再去找肖科长又有什么用啊!”
好说歹说,周栓宝总算把刘海山劝住了。
    这事不仅让刘海山生气,宋健刚听说后,也非常恼怒。肖东昌不光是越权办案,
而且还抓错了人,在社会上造成了不良影响。他让人把肖东昌叫来,狠狠批评了一
顿。
    “真不像话!你这是怎么办的案?”宋健刚把一沓儿文件重重地扔到桌子上。
    肖东昌知道自己理亏,只得低头听着。
    “天天跟你们讲,要对人民负责、对党负责!你们这是负责的态度吗?愣把人
家劳动模范当了特务!瞎胡闹!这事要传出去,我们公安机关的脸往哪搁?啊?”
宋健刚越说越气愤。
    肖东昌想开口解释什么,宋健刚挥手止住了他,“这个案子本来是侦查科办的,
你们治安科非要一脚插进来。行呀,你办就你办吧,案子破了皆大欢喜嘛!可你急
功近利,不讲政策!”
    肖东昌耷拉着脑袋说:“局长,你处分我吧!”
    “处分能解决思想问题吗?我告诉你,这里面反映了你一种思想,一种好大喜
功的名利思想!你要从思想上好好找找根源!”
    最后,宋健刚代表分局党委宣布,免去他治安科长的职务,行政降一级,到派
出所当副所长。
    肖东昌从局长室出来,深深地叹了口气,掏出香烟正点着,一民警押着一个犯
人走过。他看了一眼,正是那个洗衣作坊掌柜的。肖东昌立即追了上去,冲着他就
是一脚,其他人连忙把他拉住。肖东昌挣扎着,又把一口唾沫吐到掌柜的脸上。
    他的愤怒完全可以理解。好不容易捡了一个现成的案子,却因为操之过急反受
处分。不怪这个狗日的怪谁啊?
    后来那个真特务大概是风闻不妙,躲了起来,肖东昌他们抓了好几次都没抓着,
线索断了。肖东昌自己也很快被下放到派出所去工作。刘海山听到这些消息,心里
倒有些不忍。出院后不久,他专门来到肖东昌那里,与他推心置腹地聊了半天。
    刘海山的大度让肖东昌很受感动,他对刘海山说:“行!海山,我服你!就冲
你这句话,我肖东昌走到哪儿都挺着胸脯做人!唉,我原来想,你还不恨疯了我?
得,躲你点儿好,你想想,全分局十八个所,我就挑了老城根派出所,为什么?就
是为了离你远点儿!”
    刘海山笑了,“你能躲我一辈子?都在一个分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说了,
你肖东昌又没什么对不起我刘海山个人的。说到底,还是为了工作。”
    接着,他们聊起了家事。刘海山问:“你女儿婷婷也该上学了吧。”
    肖东昌点点头。刘海山又问:“这阵儿跟婷婷她妈处得还好吧?”
    肖东昌苦笑着说:“算是风平浪静吧。我为党忙,她为钱忙,两头不见面,想
打也打不起来。”
    刘海山劝道:“老夫老妻的了,相安无事就好。把工作干好了,把婷婷拉扯大
了,比什么都强。”
    肖东昌不愿扯这些。他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干了正科,现在又下来当副所长,又
成了副科,不免有些伤感,“唉呀,一转眼儿也在分局工作了六七年了。这回呀,
算是告别喽!”
    刘海山宽慰道:“老肖,你怎么弄得跟上刑场似的?不就是换个工作环境嘛!”
    肖东昌心里又有气了,我不像你,有人撑腰,下派出所板凳还没坐热就回来了,
我可得靠自己!
    1958年,到处都在嚷嚷要超英赶美,提前进入共产主义!那天傍晚,耳垂胡同
口又热闹起来,一队敲锣打鼓送喜报的群众从乔家副食店门口经过。山花抱着儿子
乔伟在看热闹,乔云标伸着懒腰出来,老大个不乐意。刚迷糊一会儿,就把人吵醒
了,这是干嘛呢?
    山花告诉他前边耳朵根儿胡同炼出钢了,这是上区里去报喜呢。
    乔云标连连摇头。小高炉能出钢?都盯了半个月了,铁渣子倒是炼了一堆,哪
见着钢了?
    山花生怕他胡说八道,让人听见,赶快把他推进门。
    乔云标打了个哈欠,问:“老爷子呢?”
    山花轻蔑地说:“还不是奔那点不要钱的粥去了!”
    自从大跃进以来,这街道一边垒起了炼钢的小高炉,一边支起了做饭的大锅。
吃饭不要钱,整个一个共产主义!乔占魁可乐了,一到开饭的时候,他准排在前面。
这不,大师傅一揭锅,乔占魁就哼着曲儿走到前面,抬手把一个大铁桶往台子上一
放,“打粥,装满了!”
    大师傅耐着性子说:“我说老乔,棒子面粥,什么好东西,打这么多干嘛?”
    乔占魁一笑,“嘿,您这是什么话?共产主义,按需分配嘛!我需要多少您就
得打多少,对不对?”
    街坊邻居看不过去了,顿时纷纷议论。一家四口,其中还有一个是怀抱的孩子,
这么一大铁桶粥?洗澡都够了。
    乔占魁蛮横地说:“干嘛干嘛,管得着吗?我是革命烈属,我那大小子为国家
把命都搭上了,多喝口棒子面粥你们眼红了?”
    大师傅息事宁人地说:“得得得,谁也甭跟谁吵吵了……”拿起铁桶,“我给
您打粥,成了吧?”
    乔占魁得寸进尺地说:“也就是饿急了,一个破粥,乔爷我当年还不稀得喝呢!
这东西,也就是喂猪差不多。”
    大师傅不高兴了,停下手,“嘿,老乔,谁是猪呀?合着我是饲养员啊?”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骂乔占魁是猪,一家子都是猪。乔占魁倒也不恼,笑嘻嘻地
一把接过铁桶,“拿来吧您哪!猪不猪的,反正闹个水饱!”走了。你看看,这人!
    他刚走到胡同口,就看见胡同口停着一辆大卡车,周围是一大群人。乔占魁向
前走去,穿过人群,只听见人们在议论:这怪不得司机,眼看见是这个女人存心往
车轱辘底下钻,肯定是自杀!
    乔占魁见周栓宝也在人群里,就问他,“谁啊?”
    周栓宝一言不发地走了。
    乔占魁终于也挤进人群,他看见几个男人正手忙脚乱地从车下拖着被撞者,他
愣住了,原来躺在车轱辘下的是丁丽她妈!
    自从丁维全下乡劳改以后,他妻子精神就开始不大正常。她常常不梳不洗,一
个人独自在胡同两边的墙上乱涂乱画。有一天周栓宝无意中看了一眼,吓了一跳,
原来她写的是:“打倒右派!右派打倒!”为此,两口子还议论过,说这么下去怕
是要出事,现在果然。
    丁丽她妈自杀身亡后,有关方面认定她是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尽管丁丽年
纪还小,但是作为父亲的丁维全并没有因此而获得赦免。直到1960年春天,丁维全
因为劳动表现好,摘了右派帽子,才让他回家。
    因为闹饥荒,丁维全什么都没带,也没什么可带,就背了一口袋黄豆回家。他
来到已经离开快三年的耳垂胡同,看了看胡同口墙上那幅有点褪色的宣传壁画和大
幅标语,苦笑了一下,向自己家走去。
    8号院门紧闭着,丁维全犹豫了一下,伸手敲门。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站在对门自家院门口,好奇地问他,“你找谁呀?”
    丁维全认出他好像是对门刘家的大儿子,“你是……援朝吧!”
    小男孩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丁维全笑了,“我知道的多着呢!我还知道你有个弟弟,你爸爸叫刘海山,你
妈妈叫赵秀芝,对不对?”
    援朝疑惑地看着他,终于笑了,转身就进了院子,接着听见他兴奋的声音,
“丁丽!丁丽!你爸爸回来了!真的,你爸爸回来了!”
    丁维全理理头发,又摸摸胡子,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援朝领着丁丽出现在门口,接着是周栓宝和春莲,突然相见,大家全愣
住了。
    丁维全看着已经长大许多的女儿,不免有些激动,“小丽,不认识爸爸啦?”
    丁丽无言地看着陌生的爸爸,不由地朝春莲怀里靠了靠。丁丽妈死后,丁维全
又在农场,周栓宝和春莲干脆让丁丽住在自己家里,把她当成自己的亲闺女。慢慢
地,丁丽也把春莲当成了母亲。此刻见了丁维全,春莲忍不住要哭。她赶紧把丁丽
往前面推了推,“孩子,还不快跟爸爸回家!”
    丁维全谢过周栓宝两口子,把女儿领回了家。他把用罐头瓶子装着的一束野花,
轻轻地放在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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