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少侠,说来说去,好像我们硬要派你不是,其实尊驾忘了一件事。」
「那一件?」
「我听『悲航』前辈讲过,他曾劝你把这些『铁面人』听由各派处置,可是阁下执意不肯,硬要一人去办,既如此,就该办个面面周到,那知结果变成这样!」
岳天雷听到这番话,不由得心神一震,暗中思忖道:
「我本有面面俱到的办法,不幸『莲妹』太过紧张,误解了我的意思,以致弄到这等局面………」
「尊驾上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每每出乎预料之外,因此本人对这件事,毫无推脱之心,更没怪你们逼迫。」
「那就好!」
觉非和尚颔首说道:「关於家师惨死在邪党手下,小僧也不敢埋怨阁下,但大师伯『法广』之死,却只能怪你!」
岳天雷剑眉一挑,沉声答道:「本人已经承认负责了!」
话声中,又见武当「法雷」面色不定,亟欲开言,於是转脸乾脆转向三人问道:「贵派还有
「我们武当剑派,天下驰名,虽则师伯『清玑』失踪,全山大山一向相安无事,可是阁下一到敝山,老掌门『清枢道长』,竟致走火入魔而死!」
并且,他老人家把镇山宝剑,交与阁下,继任掌门的『清璇道长』,为要保护此剑,亲自下山,也不幸死在『武皇』手下!」
讲到此处,武当三道士,已然热泪泫然。
岳天雷也目孕泪珠,感伤不已道:「这两位道长的恩德,在下很感激………!」
「两位前辈为你而死,原出助人之心,自甘情愿,我们做晚辈的,没有什麽话说,但敝派两者已死,你就该尽力救出『清玑道长』,才是道理,偏偏你在『剑潭』交手的时候,也不细看是谁,竟将他老人家亲手杀掉,姓岳的!你………你………你还有什麽理由,能叫我们甘心服气!」
岳天雷怅然不已,道:「只怪本人一时不察,惭愧………惭愧………」
「神拳郑泰」见状,心中又感不平,立又加以解释道:
「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岳天雷,『剑潭』一战,对方也是联手围攻,『蒙面人』和『铁面人』都是扑朔迷离,简直无法分清,何况令师伯本性已迷,不能自持身份!因此要怪的话,只能怪『武皇』的阴狠狡诈,不能够………」
「且慢!」
法雷等他说到这里,立刻双肩一轩,驳道:
「郑施主虽然有几分道埋,可是这件事再护远一点,就该谈到岳天雷下山削剑的事,以贫道而言,也曾绝被他削去长剑,虽然这是我学艺不精,但掀起风浪的是他而不是我,就连老掌门闭关之中下令开山,也是为了这个起因,总而言之,如果不因为岳天雷,武当山没有现在的惨局。」
岳天雷闻言答道:「我真抱歉,一定会………」
刚说出会字,「法雷」冷哂半声道:「敝派人亡剑失,光抱歉有什麽用!」
「依阁下要怎麽办?」
「血债血还,冤冤相报!」
「除此之外——?」
「没有第二条路!」
「阁下未免太冲动——。」
「法雷」怨怒交集,霍地一声,起身按剑道:
「我并不冲动,你我功力的高下,我已经考虑过,但为了上代血仇,纵然不敌,也要尽力试一试?」
岳天雷心知对方所言非虚,他倒佩服「法雷」这份不怕死的胆气,但就武功而言,对方三个一起来,也不是自己的敌手,於是双手齐摇,意思是要对方坐下,从长商讨。
在这激动局面下,「衡山」,「崆峒」,「少林」,都是心情不佳,就连身为主人的「天乐道长」,也感觉难於讲话,「神拳郑泰」虽然是心向岳天雷,亦复不便插嘴。
於是——
「西门先生」对「德渊大师」递了一个眼色,然後冷静地说道:
「诸位!你们双方都有理由,讲去讲来,全都是天数使然,非人力之所能挽回……………。」
「法雷」立刻反驳道:「依前辈的说法,这就委之天数,不该过问了吗?」
「要过问也要等除了『武皇』之後,再行商议………」
「那麽,崑仑、峨嵋两派可愿担保,等消灭公敌之後,公证我们和岳天雷一较高低?」
「不!」
西门先生、德渊长老几乎是同声否认。
於是「法雷」、「觉非」、「惟意道长」也齐声反问道:「贵两派既不肯作证,岂非敷衍我们………」
「我们决非敷衍!」
西门先生面色一整又道:「在下为人做事,武林中都相当清楚,决不是两面讨好的人,再就敝派来说,我师兄『东方玉』之死,也踉岳少侠有关。如果本人不问是非,也可以硬扯到他的头上!」
这句话,说得「法雷」等人脸上一征,「西门先生」却像没有看到一般,迳自侃侃言道:
「致於诸位的恩怨,除了要在消灭『武皇』之後再提,至於解决的办法,更要多加的考虑。」
「前辈要我们怎麽考虑法?」
法雷道人不服气的提出问道。
「西门先生」瞪了他一眼,道:「最低限度——决斗不是办法。」
「前辈是认为我们功力不行!」
「就算你们有此功力,也不该好勇斗狠!」
「那又怎麽办?」
「我看嘛………。」
西门先生微微一迟疑,双目注定岳天雷微笑道:「还是由岳少侠自出主意!」
「由他?」
法雷道人骇噫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西门先生」却以目光,一扫全场道:「对!岳少侠生性刚直,他自己出的主意,决不会叫你们吃亏。」
这句话,引得「法雷」「觉非」大吃一惊,几个人的眼光,直朝「惟意道长」连连扫视,意
「悲航大师」一面沉吟,一面环视全局,终於叹了一口气道:
「老衲曾受少侠之恩,师门之事,又不能不问,如果少侠能有两全其美的辨法,少林寺决无异议。」
话声刚落,「惟意道长」也勉强点头道:「强敌当前,咱们先得联手应敌,再谈其他,因此………崆峒一派,也表示同意。」
两老都已承认,「法雷」「觉非」自是无法坚持,忿然不语中,「天乐道长」连忙朗笑,言道:
「好啦!好啦!此事一言为定,现在咱们再谈应敌之事,岳少侠从外面来,可听到『武皇』的动静?」
岳天雷也现出笑容答道:「他本人是不来的了!」
「哦!」
在场人一听这个消息,齐发出惊奇之声,对几位掌门而言,他们一方面是放了心,可是另一方面,也感到几分失望。
岳天雷随将「逍遥道人」中途埋伏,结果全军覆没的事,由头至尾说了一个清楚,「天乐道长」更加高兴道:
「这可好了,除了那个老魔头,其他任何人来,也逃不脱佛道合参的『天罗地网阵法』……!」
岳天雷剑眉轩动道:
「就因为这样,本人准备不久告辞,去到『阴灵山』,以履单人约斗的诺言,并且夺回『青霓宝剑』!」
「啊………」
殿中又响起一片惊噫声。
骚然中,
「西门先生」面色凝重的问道:
「岳老弟,你此番前去报仇践约,除了一身武功之外,恐怕还要算那『天雷怪剑』的威力吧?」
「嗯——,不错。」
岳天雷坦然答道:「对方的『摄魂阴啸』,惟有此剑可破!」
「西门匆生」眼光一动,改以「传音入密」,问道:「这枝剑可不是随便用的,你要考虑它的後果。」
岳天雷也以同样的方式答道:「我已经领教过怪剑魔力,也准备了四位帮手,可以在万一关头,防制在下。」
西门先生答应之中,故意恢复嗓音,道:「将来少侠赴约,还打不打算带人去呢?」
「打算请四位女性………。」
「哦!四个女性?」
「这四位女性不是外人,说来都与『巫山』、『天龙』两派有关,跟仇人也是有一段过节。」
「天乐道长」闻言,兴奋的问道:「这种武林罕见的大事,贫道等能够到场吗?」
「嗯——。」
岳天雷想了一想,答道:「依在下看,还是不去的好!」
这番约斗,本是岳天雷与「武皇」的事,他既拒绝,别人纵有好奇心,也不便予强求。
因此——
不仅「天乐道长」失望,甚至连「法雷」「觉非」,都感到失了机会,只是他们更不便出口而已。
默然下,
「西门先生」却以别有意味的口吻,朝他劝道:「岳老弟,诸位掌门愿去,你还是答应的好,就连在下,也想跟着见识见识!」
岳天雷先是一怔,觉得对方的话有点出奇,那虎目中两道寒芒,不禁坏疑的扫了过去。
「西门先生」并不答话,也将眼珠转动,视线反朝「天雷怪剑」一瞪。
「呵!呵!」
岳天雷心机一动,恍然自忖道:
「原来你是怕怪剑威力过强,担心我无法控制,因此除了四女,还要找大家来帮忙………。」
他既猜出对方好意,不便再度推辞,因此点头应允道:「诸位美意,在下接受了,只是将来去的时候,要依我一件。」
「完全依你。」
「西门先生」和「天乐道长」同时都予答应。
「阴灵山路途危险,在下先带四位同伴进去,然後沿路留下记号,使大家可以跟着来,如果碰上决斗,务请大家不要出手!」
「当然不出手!」
西门先生摇头一笑,道:「那种生死交关的事,就算你要我帮忙,我还有点害怕哩!」
满天云雾,就在这一笑中暂置脑後。
各派掌门人随亦纷纷起身,告辞出殿。
「天乐道长」亲陪岳天雷,走在众人的後面,准备去取「九转定神丹」,医治「天悦道长」。
但经过外厢之时。
他们又碰到了「丐帮帮主」等人,都是来找岳天雷,一叙仰慕阔别。
岳天雷与众人一一叙过话,然後请「神拳郑泰」叫「蛇娘」拿药来见。
工夫不大。
「蛇娘」已然匆匆赶来,三人这才齐飘身形,直趋「天悦道长」的密室。
但——
走出没有多远。
「青城山」外,突地射起一枝火箭,拖着大股浓烟,直没入云宵之内,随闻劲啸四起,警号频传,一座清静名山,立见人声鼎沸。
「天乐道长」见状面色一凛,微带激动的说道:「嘿嘿!敌人的胆子倒不小,居然赴约来了!」
岳天雷也是剑眉一立道:「那麽,我们先去应敌………」
「这………这倒不必,『武皇』既然不来,其他的人咱们足能应付,我看少侠远是去医敝师兄罢。」
「也好,如果有什麽变化,再给我一个信。」
话声中,「天乐道长」三步做两步,飘到内院,用手遥指数间静室道:「敝师兄就在那里面,这位姑娘以前已经来过,就请她带少侠去罢。」
「天乐道长」说完,急忽忽离开当地,自与各派高手出山应敌。
「蛇娘」领着岳天雷,走到这清幽至极的静室前面,数名小道都认识两人,齐刻上前恭然行礼。
「蛇娘」便同为首道僮低声问道:「道长这几天来,情形怎样?」
「禀两位贵客,师祖还是终日呆坐,好像是………想什麽心事。」
「好,你们暂时远离,有事的时候,我再叫你。」
那道僮肃然答应,手一挥,领着其他几个,走向院中等候。
岳天雷见她如此慎重,不由好奇的问道:「道长病况到底如何?怎麽这样的谨慎…………。」
「蛇娘」对静室看了一眼,以极低的声音答道:
「我这样做法,有两个理由,第一,如果道长完全恢复记忆,可能会讲出许多秘密,这最好不让外人听到。」
「嗯——!」
「而且,在给他服用『九转定神丹』之前,我先把他以往情形,对你说明一下,使你心理上有所准备。」
「好!」
「当神拳郑前辈送他回来的时候,道长完全不省人事,就像行屍走肉一般,经服各派的秘制灵丹,和细心治疗後,他才回复了一部分记忆,饮食言语,已跟正常人没有两样。」
「那麽,他对被掳之事能记得吗?」
「就是这一段记不得!而且………」
「怎麽样?」
「大家都不敢说明他被『武皇』所掳,干过许多不正当的事,恐怕刺激了他,引起意外!」
「哦!」
岳天雷骇噫半声,全头狂震不已的忖道︰「这可糟了,道长本是天性刚正的人物,如果把这些丑事让他知道,可能引咎自责,发生不幸,但是………我若不加追问,这血海之仇,还有许多疑问无法揭穿,那我该怎麽办呢?」
心念及此,他倒踌躇起来:——
为了要追查仇人的往事,他对费尽力气才找到的惟一证人,实在舍不得放松。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
如果道长因此牺牲,那岂非损人利己,於心有愧!
他这种内心矛盾的表情,都被「蛇娘」看在眼内,经过片时考虑,她终於一拉个郎手臂,说道:
「雷哥,你先别伤脑筋,这份药灵不灵还有问题,不必想那麽远………」
「如果不灵那没有别的,如果灵验的话………。」
「灵的话,道长的病就好了,致於以前的事,问不问都由你!」
「好吧!」
岳天雷答应一声,轻叹言道︰「我到时再看情形罢。」
这个决心,对他而言是很痛苦的,十八年血仇秘密,他当然想全都知道,但考虑到「天悦道长的安全,他只好忍痛让步。
於是,咬了咬牙关,轻轻的在门上叩了几下。
「谁?」内厢传出苍劲喝问。
「岳天雷拜见道长。」
「岳—天雷?」
对方对他的名字,显然毫无印象。
「蛇娘」闻言,连忙补充道:「我是李昭霞,跟义兄给你送药来了!」
「哦——原来是李姑娘!」
对方曾受她的看护,因此大表欢迎,随以高兴的口音,叫道:「两位都请进吧。」
两人推门入室,又过了两间房屋,才进入「天悦」起居之地。
岳天雷虎目朝里一望,不禁微微一怔,颇感意外,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