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天雷看他这付神态,心中冷笑道︰你为了追根问底,忍气吞声,我也正好查你的出处……
於是声调冷如冰霜,紧盯对方道︰
「本人虽跟尊长习艺,但没拜过师父!」
这句话本是事实,义父师叔师姑虽曾传他绝招,却没有武林中那种师徒名份。
黑影子半信半疑,激动问道︰
「那你的父母……?」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本人没有答覆必要!」
「为………什麽?」
「你问的是『师门前辈』,可没问我家世出身!」
「哦……!」
黑影想不到他这样答覆,惊噫声中,身形连颤,颢然内心极为激动。
岳天雷趁此机会,以犀利如刀的词锋,冷峻说道︰「但是——,本人可以告诉你一件关於我尊长师门往事——!」
「那是什麽!」黑影更激动了!
「本人尊长的师门中,曾有一人被逐门外!」
「嗯!他又是谁?」
黑影似是不盛意外,顺口接问一句。
「明知何必故问!」岳天雷还以一声冷哂!
「你这是什麽意思?」
黑影想以发问来掩饰,反而露出做贼心虚的神气。
「本人的意思,你心里有数!还装什麽不懂。」
「………。」
黑影眼芒一眨,不动不言。
场中顿归沉静,死寂中充满无以形容的神秘………
这些对话的真义,连「季佛光」在内,没有一个人猜得出来,但岳天富却得到铁的证据,证明「武皇」系出「巫山」,现在剩下的问题是︰
「武皇」是不是被逐的大师伯?
他是否鼻部有伤?抑或另有「无鼻」同党?
心念下,又听黑影乾笑数声,故作轻松道︰
「这些小事,本是原无关心的必要………。」
岳天雷马上一言打断道︰「你对本人的家门尊长不想追问?」
「磔磔!」
对方一笑带过,续道︰
「可是你三番屡次坏我大事,其罪实难轻饶,如果说得出充分理由还罢,否则这『药王宫』就是你葬身之地!」
岳天雷闻言暗自冷笑,你明是兜圈子套我师叔等人下落,我倒要将这报仇决心,让你吃惊!於是凛然答道︰
「你一身血腥,罪恶滔天,凡是正义武林,人人皆欲杀而甘心,而且本人身负重任,要替某一门派清除叛逆!」
「嘿嘿!你不是说没有拜过师父吗?够什麽资格干涉别人门派!」
「亏你这不知三纲五常的禽兽,说得出这种话来,本人此举,乃是执行我尊长的教训!」
黑影闻言狂怒如潮,阴笑中杀机隐露道︰「好!本皇今日将你拿下,不愁你的尊长不来出面,『皇家三绝』听令——」
「住口!」
岳天雷暴叱一声,双剑齐抡道︰
「你要有种,何不自己领死!」
黑影稍一思忖,阴恻恻的答道︰
「好吧!倒看你有多大本领。」
话声中,身形一动,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射入重围之内。
他这举动,顿使门下高手大感惊奇,不懂他以「武皇」之尊,为什麽亲自出动。
旁观已久的「季佛光」,也对岳天雷颇为不解,何以不设法赶快离开,还要向最强的敌人挑战。
其实,「武皇」不知「巫山四剑」是否还在,想从对方的修为,去衡量「四剑」的造诣。
岳天雷既想从武功证实对方身份*更想乘机报仇——
暗运功力中,虎目趁看星光,再向「武皇」狠狠一扫。
对方态度狂傲冷漠,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身形在黑袍掩罩下,不但看不出面容,且用奇高内力,连气息都已闭住,饶是岳天雷眼明鼻锐,也无法找出记认!
「季佛光」着急之下,突发天真的笑声,同时身形向当中一栏,面对「武皇」道︰「动手之前,我有一点意见。」
武皇怒目一视,叱道︰
「没你这小娃的事,少来插嘴!」
「嘿嘿!」
季佛光讽刺不屑的笑道︰「你口口声声看不起人,对岳天雷却怕到这种程度,居然亲自献丑,而且毫无半点风度!」
「娃儿不必用言语挤兑,想谈什麽几招几式的条件。」
「也亏你自称『武皇』,像家父承武林赠了『武帝』之名,他老人家自己从来不曾提过,更不要说恃力欺人………」
这番话,激动了对方狂傲之心,立刻暴吼一声︰
「够了——」
「我还没说完呢,你要是顾点体面,就该让招!」
「用不着!」
岳天雷杀机重重,怨毒至极道︰「咱们剑掌相对,谁要他让………」
「好!」
武皇狞笑一声,故作大方道︰「这样说来,本皇由你先剌三剑,我再还你三剑,既不算让,也免得人家说我以老欺少。」
「季佛光」忙道︰
「如若胜负未分?」
「这个……本皇准他自行离去!」
季佛光虽然不敢断定岳天雷功力如何,但先剌三剑总是便宜,万一不行,躲三剑也有希望,於是身形一旋,让出数丈。
岳天雷立刻双剑齐翻——
奇奥无比,真劲如瀚,
「刷!刷!刷!」连展「巫山」派三招绝技………
但——
剑锋所至,人影已空。
「武皇」显然认得招法,竟能先机避让,如鬼魅飘行一般,仅以厘毫之差,有惊无险的疾旋闪过!
「季柫光」骇得「哦!」的一声,大出意外,他以为这种奇招,再加上青霓剑的威力,多少该占点上风。
岳天雷却心中怨怒至极,血仇,积恨……使他只记得一个「杀」字,除此以外,任何事情都不会想了。
这时——
「武皇」右手一探,竟然拔出轻易不用的剑来,他不仅完全确认了对方的出身,而且这份功力已足骇人,再有一段时间,必成心腹大敌!
杀!杀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刷!刷!刷!」
他也一连三剑,奇快如风,而且招招都是各大门派的绝技!
这一片长江大河,闪电惊虹的剑式,先把「季佛光」吓坏,一声惊噫中,立见岳天雷身形一旋——
看似呆滞迟缓,反撞剑锋,实则奇幻百出,另从意想不到的角度闪避。
眨眼下,
武皇三剑已完,他竟也分毫无伤!
「好!」
季佛光惊喜过望,欢笑连声,但「好」字刚出唇边,岳天雷挟狂怒之心,雷霆之势,突迸出一个惊心动魄的「杀」字!
那「青霓剑」立现异光如幢,直挑「武皇」的面具。
再说——
「武皇」三剑不中,原感极端的惊异失望,他不晓得岳天雷受了「青姬」启示,悟出了类似「逆走五行」的怪步,更认为此子决不可留,但自己有言在先,又不便当面翻悔,如今岳天雷报仇心急的一剑,倒给他求之不得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
「武皇」突地身形一侧,暴移寻丈,鼻中冷哼道︰
「你是找死………」
随即左掌翻出,「轰!」然迸射一股无形劲波。
其力道之强,漫天匝地,堪称旷世无俦!
岳天雷圈剑侧身,便用「乾坤一煞」隔空遥吸。
可是,对方真劲太强了!
「砰!」然声中,立感真气一震,胸口如中铁锤,忙不迭的脚下一旋,竟似落叶乘风,震飞两丈开外。
面巾下,是一滩血渍,眼前,闪耀着万点金星,身形在颤战着,下意识的以剑拄地,昏迷自忖道︰
「我过於冲动,违背了义父的叮嘱………应该先找到父亲那招剑法,他那一招,很可能制敌死命………万一功力还不行,更应该请出『天雷怪剑』,它虽是一只不祥的剑,对付仇人,却是正好………」
但「武皇」一招得势,那能让他喘过气来,左手使出少林擒拿,就想生擒活捉!
立见指影电闪下,一道淡青剑幢,斜剌截来。
「季佛光」奇形长剑,奇奥无俦,疾削手腕。
饶是「武皇」功力奇高,但他识得此剑乃是「武帝」成名之宝,心头一骇,连忙收势撤身,百忙中,还来不及开口叱问——
「季佛光」早已冷哂一声道︰
「你讲话算不算数!」
「本皇并未食言,是他自找。」
「自找?你说过双方不分胜负,让他离开。」
「他不该三招之外,再刺一剑。」
「你不也劈了一掌吗!」
「难道本皇由他白剌。」
「哈哈哈哈………」
「有什麽好笑!」
「我笑你幼稚已极!」
「此话怎讲?」
「你认为岳天雷的武功,跟你相等吗?」
「乳臭小儿,岂是本皇敌手!」
「这就对了!你又要倚老卖老,自称武林之皇,动起手来,却是便宜占尽,依我看来嘛………」
「嗯!」
「你乾脆指挥这一大群,一拥而上,何必摆什麽臭架子!」
「磔!磔!磔!磔!」
武皇忍怒狞笑道︰「说去说来,你是要我放你们走………。」
「如果你还有这麽点风度的话。」
「也罢!本皇法外施恩,以示宽大,但是………」
「但是?大摡又有苛刻条件!」
「不,这不是条件,而是说明一下。」
「说吧!」
「我让你们走,既不叫手下截拦,本皇也不出招,但如果你们走不掉,可别怨我!」
「季佛光」心中奇快的一忖︰
「不叫人拦,又不出手………凭我两人功力,那里会走不脱!一定是另有阴谋……不可不防………。」
心念中,目棱已见岳天雷运功已毕,挺剑上步,也顾不得再想其他,忙不迭飘自疾退,暗出一指,戮中岳天雷的麻穴,随以右臂拦腰扶住,道︰「好吧!我们走了,倒看你还有什麽惊人绝活………」
话音落处,疾转身躯,岳天雷不能动弹,一双怨毒虎目,只能狠盯仇人几眼,随听「季佛光」吐气开声,暴喝了一声——「起」!
立如怪鸟腾空般,扶掖着岳天雷拔起三丈,迳朝「药王宫」外电射………
但——
他们仅只纵出一箭之地。
身後突发一声骇人异啸,这啸声由低而高,由徐而疾。
如鸟啼猿泣,鬼哭神号,令人聆听之下,目眩神飞,心血尽冷。
「季佛光」人在空中,立感一个冷噤,随自三丈高处栽扑当地,幸亏他心思灵巧,总算在紧要关头,以残余之力一掌拍开岳天雷受制穴道。
「砰!砰!」连声。
两个少年高手,都跌了个灰头土脸,骨痛筋酸。
对岳天雷来说,这啸声竟是非常耳熟。
他想到叛徒「清玑」,「天悦」,「唯尊」……和「铁面人」等,从未用言语交谈,一切指挥,就用这啸声代替,却不料出自仇人之口,竟会如此动魄惊心!
骇然中,他们齐齐暗运功力,但一点也发挥不出来,手足狂抖的爬了几下,连翻身站起都办不到!
岳天雷抖战的将双剑抢回,虎目朦胧,以极为歉然的眼光,注定倒在丈外的季佛光,低声断续道︰
「对不起……我连累了你……尤其……辜负了……令堂大人……的吩咐!」
「季佛光」摇了摇头,面中下一双星眸恍然连闪,似是触动心机,马上伸看颤动的左手,向怀中一阵探索。
随见霞光灿耀,瑞气朦胧,他竟然摸出一枚嵌玉镶金的卍字。
这个佛家标志,颇极法力,刚才季佛光用它慑住「阴司秀士」的眼神,才得安然过关,如今更使两人心神大振,一鼓作气的,从地上翻身而起!
再说「武皇」用「摄魂阴啸」震倒对方,原以为瓮中捉鳖,决无意外。
他可以生擒「季佛光」以为人质,从而控制「一帝四姬」,更可利用岳天雷,追出「巫山四剑」的下落………。
万不料这两个少年高手,更能在倒地之後挣扎起身。
骇然不已中,更加猛催真元,将阴啸威力,发挥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一来,无形劲力,几化为有形震波,鼓荡原野,匝地弥空,使得冷流四起,天昏地黑!
冷,冷得像冰山!
黑!黑得像浓墨!
两人刚提起的三成真元,又被这令人窒息的震波一触而消!
「砰!砰!」两声。
他们再度仆倒当地!
惟见四道强睁的眼神,几濒绝望的盯住金卍字上一点光霞。
但它——也似乎愈来愈黯淡,愈来愈遥远了………。
而傲立在百余掩耳肃立蒙面人群的「武皇」,却似魔影如山,愈来愈大,他只要再啸片刻功夫,对方必致魄散魂飞,精神错乱。
於是,他阴残至极的,一啸,再啸………
啸!
啸!
啸!
正啸到回声四起,忘形得意的关头。
对面山 ,忽然回射出一声︰
「阿——弥——陀——佛——!」
这突忽其来的佛号,自非出自「武皇」口中。
其声听似温和,但清劲悦耳,遍澈大千,就如古寺宏钟,启亚发聩,令人十万八千个毫毛细孔中,都觉得无比舒畅。
「武皇」何等功力,一听之下,顿知来者造诣超凡。
骇然一震後,随以十二成功力催动「摄魂阴啸」,想将对方压制!
但是——
阵阵梵音,如南海法潮,排空遍野,更形成一道无坚不催的音壁,反朝啸声劲气上迫来。
这种真元拚斗的功夫,真是空前罕有,亘古未闻。
场中诸人,都感到两团无形劲墙,如怒潮冲击,彼此推移………眨眼下,岳季两人已为佛号劲气所掩住。
再一眨眼,
邪派党徒,半数也被罩入其中,一个个放下掩耳双手,既感梵音神力之奇妙绝伦,更惊异於来者的功高莫测。
「武皇」在阴啸劲力寸寸收缩下,心头惊骇,已非言语所能形容,对方真劲不单是栗岳撼山,如潮推逼,且有丝丝力道,剌透阴啸!
他用充满恐怖的眼芒一掠当地,险被制服的两少年,正抖擞精神,直朝梵音走去。
「输了!输了!」
失望的心念一动,啸声之力,立刻缩到一丈方圆,那杀人肆毒的恶心,随即化为乌有。
真奇怪!他这里恶念一灭,梵音似知人意,随亦停住。
「药王宫」只剩一片寂静,群魔俯首,心惊胆战………。
这时,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