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岳天雷怪招迭出,也被十三个一等高手,震得血气翻腾,身形乱闪,在无可奈何中,他一咬钢牙,拔出了长短二剑。
这一来,血战的序幕,顿时揭开。
「烈火剑」他们,各展本门绝学,拚死硬攻。
「黑夜游魂」以一双肉掌,施出阴残手法,不时抽空冷袭。
岳天雷右手长剑「挑星摘月」,剑上真力如潮,全从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缠挑对方的剑身。
右手「青霓剑」施展「切金断玉」,青光如灵蛇吐舌,专削来人剑刃。
顿见灵官殿内,剑风狂啸,令人目眩神摇,掌力如雷,势可撼山栗岳。
在战云鼓荡,身影如潮中。
「叮当!呛啷!」的清脆响声,更是不绝於耳。
有的长剑,被挑得高飞数丈,在明月下犹若流星飞空,蔚为奇景。
有的人,剑身被削得寸寸坠地,越来越短,最後仅剩一个剑柄,只好丢掉。
不过顿饭功夫,百招开外——
十三名高手,都成了赤手空拳,全是面容惨厉如鬼,拚命狂劈掌劲。
屋檐边袖手观战的「惟智道长」此时看得心下骇然,就有助战之意,但被「惟纯」一手拉住,不禁讶然低问道:
「看他这份功力,可能真是『铁面人』……。」
「惟纯」却用手一指岳天雷的「青霓剑」:
「这柄剑证明他到过武当,决非『武皇』党羽,而且那批人会跟邪派搅成一气,也该吃点苦头。」
两道长一言对答中,岳天雷已然双剑归鞘,以掌敌掌。
因为剑上虽能吸劲吐力,但不比掌心来得自如,对方二十六道全力发出的掌风,倒真不能小看。
他仗着「大鹏展翅」的飞纵功夫,奇奥轻捷的满场旋绕,避实击虚,借方使力,在气涡乱卷,尘土迸射中,一似猛狮扑兔,鹰隼翱翔。
只听掌风暴响内,夹以阵阵闷哼惨嗥。
对方一半以上,已被震得脚步跄踉,血箭横洒。
「黑夜游魂」见岳天雷威猛绝俦,比初次削剑,功力已高数倍,明知群殴也是无用,心头一个寒噤,就想抽空逃走,於是虚幌一招,迳朝偏殿中如电射入。
岳天雷担心蛇娘还在偏殿,骇得掌法一停,立被对方乘机攻上,无法脱身。
果然,偏殿内立传几声淫笑,接着一声凄厉至极的娇呼!
「糟!」
岳天雷周身冷战,连挨三掌,顿时吐出一股鲜血。
随见他那怨怒至极的眼光,如电发闪,转眼下疯狂的暴出六招,连吸带吐,如有神助,对方十二高手,一半是劈得跄踉倒地,一半是真元被吸,闭气昏死。
他自己也是口角血红,如鬼魅般扑向偏殿。
但——身形刚动,「蛇娘」已从偏殿疾窜而来。
「黑夜游魂」满面惊骇??碾S後赶到,手法如风,连点她两处大穴,居然一滑而过,全不着力。
「雷哥救我!」
「蛇娘」慌乱中,娇声悲呼,身形一滞,玉腕竟被追兵扣住。
岳天雷抢救不及,大感骇然——
「惟智道长」身在屋薝,竟又疾飘而下,二指如电,迳朝二人中间疾点。
就在这三只手腕,将要碰在一处的时候。
「蛇娘」忽然双腕齐动,而且尖锐的怪啸一声。
立见一道金光,一道白气,分自她腕间一闪,竟然奇迹似的扎脱身形,正好扑入个郎怀内。
但——
「黑夜游魂」却怔立当地,全身不停的寒颤,面皮几下抽动,「砰通」一声,僵直倒地。
那「惟智道长」也是满睑惊怖,怔怔的走了三步,同样的闷吭躺下。
岳天雷还来不及有所行动。
「惟纯道长」竟已凌空发招,一股怒海鲸波的「太清真气」,朝他俩个身上卷来。
岳天雷抱着「蛇娘」来不及以掌还击,只得身形一旋,自己将身体护住「蛇娘」,然後腾空疾纵——
但仅只拔起五尺,已被对方雄沉掌劲,扫中腰间。
「砰!」地一声,歪出丈外,又震得眼前一黑,热血四溅。
那「惟纯道长」震退岳天雷後,立刻趋到「惟智」身边,只见他师兄面色犹如淡金,气息全停,显然是中了特殊奇毒。
立刻骇怒交加的长剑一领,气吼吼直抢中宫而来。
岳天雷连忙推开「蛇娘」,拔剑架格,眨眼之下,双方连换十招以外——
蛇娘却似想起一桩心事,莲步疾飘,迳往「惟智道长」身边,察看伤痕。
「惟纯道长」这一展开崆峒心法,果然功力骇人,剑掌齐施,与岳天雷打得难解难分,那「烈火剑」一批人,趁此救起昏死的同伴,愤然离开当地。
个个眼中射出怨毒无比的寒光,盯视着岳天雷与「蛇娘」,对於两道长的袖手傍观也是深表不满。
他们这次挫败之後,硬说岳天雷就是「铁面人」的化身,带着「死诏」,专害正派武林,更扬言崆峒派见死不救,别有用意,更引出「白骨魔君」一班老邪。
再说「惟纯道长」,一气连攻了二十余招,仍旧战不下这身负内伤的少年,羞恼之中,竟然迸出全部真元,奇猛无俦的当胸一掌。
岳天雷想不到对方居然拚上老命,无可避让下,只好左掌一翻,便吸对方无形真力,只听「轰」然一响,随即「呼」的一声——
他身形跄退三个大步,摇摇欲坠的以剑挂地。
「惟纯道长」却及手一垂,两膝发软,软绵绵的倒在他的脚下。
顷刻间,
灵官殿内,沉静得令人汗毛竖立。
良久,「蛇娘」从「惟智道长」身边,缓缓立起,惊骇不已的朝个郎身畔走来。
只见岳天雷胸头猛跳,面色火红,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显然是有极大的痛苦。
「雷哥,你是……怎麽啦?」
「你…快扶我……坐下。」
「蛇娘」连忙照办,将个郎扶坐「惟纯道长」身边。
岳天雷右手吃力的放下长剑,举动之间,如负千斤,好不容易的,才将手心贴住「惟纯」的丹田大穴。
他缓缓将吸入的真元,经掌心注入对方体内,渐感心气平和,消除了心头的奇痛,那「惟纯道长」随亦瞬然张目,苏醒过来,双方还未讲话,「惟智道长」经受「蛇娘」救治後,也是翻身立起,赶到他们身畔。
於是四人会聚一旁,各自从头叙话。
「惟智道长」说明了出手之意,是要阻止「黑夜游魂」,却被「蛇娘」慌乱中,一指点倒?!
岳天雷也把「五杰庄」揭下「死诏」等情,据实详告。
两道长恍然大悟後,齐齐施礼,谢了他俩施救之恩,就要告辞离去。
但——岳天雷心念一动,忙道:
「两位前辈留涉,在下有个问题。」
「岳少侠,不必客气……。」
「请问贵派有谁在十八年前失踪?」
两道长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是「惟智」答道:
「别人问,我们是不便讲,但两位不念旧恶。慨然疗伤,倒是不好意思隐瞒……」
「在下绝对保守秘密。而且我也有重要的消息奉告。」
「惟游」咽了一口唾液,面色凝重的答道:
「当年失踪者,是我们崆峒七剑的大师兄『惟尊道长』!」
「哦!惟尊道长的品德!!?」
「敝师兄品德不错,可是……。」
「可是甚麽?」
「他的个性极强,不太和气。」
「因此可能改变性情,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来,对不?」
「这个……贫道无法肯定,也不能否认……。」
岳天雷不禁骇然的考虑了一下,郑重说道:「万一他投顺邪门,比如说——『武皇』一党,贵派打算怎麽办?」
「那当然要按叛逆治罪,不过,一定要有铁般的证据。」
「要证据……?」
「那是当然,而且施主这话,显然是暗示某一件事。」
岳天雷於是把碰上武当「清玑道长」,对方扬言接管武当,清理门户等事,全部说明,骇得两道长大惊失色,几乎同声说道:
「武当崆峒情如手足,真有这种事,那我们不能不管……,而且听说掌门『清璇道长』亲下武当,想必为了此事。」
岳天雷听到此言,更是一个寒噤,马上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倒不怕武当派要追讨「青霓剑」,而是觉得掌门出山,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他定了定心神,凛然说道:
「武当既然发生这种事,贵派也该注意提防,免得发生意外。」
「多谢少侠,那我们马上去向掌门禀告!」
两道长忽忽的拱手相别,劲风啸处,人影渺然。
岳天雷一叹转头,才想起「黑夜游魂」这个奸党,凝眸看时,发觉对方早已气绝。
他四肢拳缩,曲目歪扭,完全不像人形,皮色更是透亮通明,白如汉玉,用手摸上去,好像里面的肉都已腐烂。
「怪!他怎麽——死成这个样子。」
「这是『玉儿』咬的。」蛇娘一旁轻声答道。
「玉儿?」
「蛇娘」右手皓腕一翻,亮出她那绕臂三匝的奇形玉镯。
「哦?就是这个——你的小同伴?」
「嗯!就是他。」蛇娘朱唇微撮,吹出一线尖锐啸声,就跟那「清玑道长」招呼「铁面人」的啸声不相上下。
只见啸声嫋嫋之隙,那只玉镯竟自奇快的一弹,伸出三角形的头袋,对着「蛇娘」连连点动。
「原来是一条毒蛇!」
「不错,牠们毒得很,咬人之後,一个时辰屍首无存,化为清水。」
「那麽,『惟智道长』并不是被你点倒,而是被那条金环似的小蛇咬的。」
「对啦,那是『金儿』咬的,因为老道长人还正派,所以我用奇草把他救了。」
「哎!」
岳天雷愤然一叹,道:「这黑夜游魂更该救,他是仇人的密探,我原要问他口供……」
「蛇娘」不觉娇靥缸晕,想了一下,道:「他是救不活了,可是——你何不撄搜他的身上,也许会有线索,也不一定。」
岳天雷於是将屍身一搜,果然搜出一面奇形金牌,上面刻看「武皇臣下」。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暗记……。」心念中,再搜对方的包裹,更找出一龚蒙头盖脸的青袍,正与「铁面人」穿的一般无二。
他将这两件衣物,仔细的收了起来。
「蛇娘」见状不解,怀疑的问道:
「雷哥,你为了那张什麽『生死诏』,跟人家恶斗一场,藏着这些,岂不更被别人误会吗?」
「这些事,你不必过问,我以後可能用得着。」
「蛇娘」生性温柔,也就不再阻止,轻舒玉臂拉他一下道:「人都散了,我们还是到偏殿憩息去吧。」
但岳天雷一看天色,已是黎明,随即摇了摇头:
「我们……应该分手了。」
「分手!」
「只是你一人单身飘泊,我不放心,不如找个可靠的地方,让你住下……。」
「不!不!」
蛇娘似是另有计划,连连摇头道:
「我有金玉双蛇陪着,又有五彩蛇蜕护身,再加上我也懂两手防身武技,尽可以一人走路。」
「你几时学了防身武技的?」
「以前我在蛇墓,常见巨蟒打斗玩耍,无意中就懂了几手功夫,刚才那『黑夜游魂』就被我扫了一掌一腿,否则也逃不出来。」
「这样看来,你倒有自卫的能力,只是临敌害怕,所以反被对方唬住……。」
「我以後决不再怕,谁欺负过来,都不让他。」
「好吧!」
岳天雷应了一声,双双走出了灵官殿。
官塘道上,他致以临别的祝福道:
「希望你找到令尊。」
「祝你找到灵泉之水。」
晨曦微吻,人影乍动。
岳天雷如电转身,迳朝「洗心灵泉」疾射。
「蛇娘」等到个郎身形已杳,芳心暗自思忖道:
「雷哥,我放心不下。只好暗中跟着你,不论是去天堂,还是下地狱……不管你得走多快,有你身上的气息,我都会找得到……。」
随见她娇躯疾飘,也朝个郎走去的方向,步步跟去。
※ ※ ※ ※
岳天雷疾驰了两天,发觉本身伤势未痊,功力减退,心头颇感焦急,於是身形一侧,转入了道旁山弯,准备行功一会。
当他走入树林後,正要找个打坐的地方——
突听背後风声一响,有个清脆的口音,冷峻喝道:
「来人拔剑!」
「拔剑?」
「不错,而且让你先拔!」
这种口气,正与他初出猺山削剑时一模一样,立刻使他骇异交加,大惑不解。
心念下,身躯电转,回过身来一看,更不由得心头一震,轻噫出声。
而对方也跟着发出一声惊叫!
原来他们两个的打扮,竟然不相上下。只是对方的面具不同,身材较小,腰间仅佩一柄长剑。饶是这样,外人仍然难於辨别。
「你是谁?」
那年轻人亮晶晶眼神一瞪,掀朱层,露玉齿,抢先发问。
「我是岳天雷。」他答话中,心下忖道:「大概你就是『清玑恶道』错认的那一个了……。」
「嗯,无名小辈,还是先拔剑吧!」
「你又是谁?」
「小爷就是『削剑人』,还要问吗!」
「哈!哈!唅!」
岳天雷少年心性,不由朗笑数声,道:
「如果你真是他,倒破坏了一条规矩。」
「什麽规矩?」
「他削剑以来,从不问别人的姓名,除非对方自己说。」
「哦——莫非你——。」
对方竟然身躯一震,上前三步。
「不必你你我我,咱们同时拔剑,看谁快。」
话音刚落,对方「铮」的一声,剑似灵蛇闪出,岳天雷右手一动,却是声息毫无。
双方轻灵地连斗十招,他发觉对方内力虽弱,但剑似沧海波澜,奇幻百出,颇能攻守自如,一时寻不出破绽。
岳天雷初遇与他年貌相近的武林人,喜悦中,顿起好胜的心念,忖道:「你自称削剑人,我倒要削个榜样,给你看看。」
於是长剑一抖,旋出层层幻影,直向剑上缠来。
那少年冷哂一声,竟敢直架硬接。
「来得好!」岳天雷马上内力一紧,长剑奇快的飞旋,估量顷刻之间,对方的剑尖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