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也很胖的。”岑蓝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腰,“以前都有这么粗,真的。”
钱非凡被认真的岑蓝逗笑了,岑蓝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越发的有几分着急,
“真的,不骗你,我减肥都快一年了才有今天的效果,不过就算我最胖的时候,我爸爸还是觉得我最好。”岑蓝安慰着钱非凡。
她说不出“外貌不重要,内心善良就好”之类虚伪的话,作为一个曾经的死胖子,岑蓝比谁都明白,在这个物质的社会里,如果你的外在吸引不了别人,那么就别指望别人会停留在你身边,细细的去发掘你的内在美。
“记住啦,我叫岑蓝,我爸爸姓岑,我妈妈姓蓝……嗯,我的名字没什么特别的。”
岑蓝挥着手同钱非凡告别,同他聊天之后,心情特别好,她觉得钱非凡就是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她对钱非凡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而钱非凡敏感而又闪躲的心,也因为岑蓝,变得有些活跃起来。
这是一段互利的相处,他们都在彼此的真诚中赢得了友谊。
接下来的日子,岑蓝依旧每天关注着秦彦书的动态,晚上和钱非凡一起跑步。她愿意把心里一些隐秘的事情告诉钱非凡,钱非凡也尽到了一个聆听者的职责,这让岑蓝长期高度紧张的神经得到了松弛。
可令岑蓝沮丧的是,事态的发展并不顺利。
张家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异常坚决,他们一口咬定就是秦彦书心机深沉勾引了他们的女儿,平时飞扬跋扈的张歆芮在这个时候根本没有能力出来捍卫自己的爱情,只能被家里安排着远渡重洋,将所有的难堪和指责留给秦彦书一个人抗。
那日,刚从行政楼执勤回来的严丽又兴冲冲的跑到她们的寝室,大嗓门像铜锣一样震得岑蓝的耳膜发痒。
“大消息大消息,今天教育厅的高秘书去了校长室,转达了张家人的意思。”她眼里的精光一闪一闪,表情神秘而自得,“他们给秦彦书两个选择,一是等法院传票,告他强'奸;二是让他主动退学,从此和张歆芮断绝关系!”
这名唤作‘严丽’的女生自以为立了大功一件,满足了大众的猎奇心理,而小个子女生听罢啧啧感叹:
“你说这张家真有手段,他们有头有脸的其实自己也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却给了秦彦书这样的选择。他一个小小的研究生能有什么门路,赶紧退学总比顶着个强'奸犯的帽子出门来的好。”
言罢,寝室里的人一阵的静默,她们这样的年纪也逐渐能明白这样的惩戒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说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原本看好戏的心情,现在也渐渐的转为了对秦彦书的同情。
岑蓝从巨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原先以为这样的事情等到时间久了总会不了了之,哪里想到张家真的会拿出这样强硬的手段!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胡乱套好鞋子之后飞快的跑出寝室,现在自己迫切的想要见秦彦书一面,即使他还不知道她是谁,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没有关系!
岑蓝只想见他一面,然后告诉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是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的喜欢他!
反复
岑蓝在研究生楼的大厅了守株待兔了一个星期,除了上课和睡觉的时间,她几乎把其它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这里,连吃饭都是买个玉米就匆匆忙忙的又往研究生楼跑去。别人都当她是魔障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见不到秦彦书,她这一辈子都会后悔。
周末的时候远在B市念书的陈茜瑶来到H大参加全国大学生辩论赛。小时候她爸爸常年在外经商,妈妈法律专业出身,是全国排的上号的律师。夫妻俩一唱一和,生意做得是红红火火;只是苦了陈茜瑶跟着保姆阿姨长大。后来岑蓝的奶奶看着这女孩子也是孤单,就经常领回家和岑蓝放在一块照顾,和岑蓝算得上是一个开裆裤里长大的。
陈茜瑶是个急性子,还没下火车就在电话里叫嚷个不停,那声音跟炮弹似的,震得岑蓝依依不舍得离开了研究生楼,一边走还不忘了回头看看,就怕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自己要等的那个人。
站在校门口等了没一会儿,就看见陈茜瑶脚踩风火轮般的飞扑了过来,
“小妮子,想死姐姐了。”她行李一丢,整个身子都快蹭到了岑蓝身上,一双纤手不停的在她脸上揉捏。
“老实交代,大半年没见,越发身量窈窕,媚眼含春!究竟是为了哪个好儿郎呀?”
陈茜瑶外向开朗,正好互补了岑蓝沉闷的性格。这次看见岑蓝硬生生的从一小胖子变成了蹁跹的淑女,陈茜瑶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岑蓝心情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看到这么生龙活虎的陈茜瑶,勉强的笑了笑。
“你来啦,路上还顺利吧。”
“可不是来了,否则你都要把我给忘了。”
陈茜瑶嘟喃着,不一会儿又兴奋了起来。
“我看你呀,八成是深陷情局了,来!姐姐教你一招。下次你见着了那男人啊,冲上去!把自己的胸衣一扯,拽起他的手就往自己的心窝上一按!然后深情脉脉的说:“爷!这白嫩的乳|房现在是你的了!”
岑蓝“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想起秦彦书那张谦和温润的脸,想象着如果真有这样的情节,他该窘迫成什么样子。
可不一会儿她又懊恼起来,人家张歆芮的乳|房都是秦彦书的了,还会稀罕自己的么!陈茜瑶看着岑蓝的脸红了又绿,心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揣测。
岑蓝在学校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对着钱非凡也不可能把自己内心羞于启齿的事情全都说出来。现在见了陈茜瑶,她倒是有了个说话的人,便把秦彦书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陈茜瑶。
“简而言之,你的意思就是说一个出身贫寒的男人好上了一个高干女,期间还弄出了一条人命,事情被败露之后,高干家棒打鸳鸯,现在逼着那男人退学?”
岑蓝略张着嘴,惊讶的点了点头。她十分纳闷,原本一个情意绵绵,生离死别的爱情故事怎么到了陈茜瑶这里就变成了狗血的生活剧。
“嗯,但是秦彦书是真的喜欢张歆芮的,张歆芮也喜欢秦彦书。这事本来就不能怪秦彦书一个人。”岑蓝忙不迭的为秦彦书辩解。
陈茜瑶翻了个白眼,不再发表意见。
晚上岑蓝领着陈茜瑶去校门口的火锅店吃饭,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突然陈茜瑶吹了声口哨,声音里慢满满的调笑:
“哟,岑蓝,你们学校还是有帅哥的嘛,看那边!”
岑蓝顺着陈茜瑶的目光看过去,本来还是漫不经心的神色,一接触到那男人的面孔,她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起来。
“瑶瑶!就是他!他就是秦彦书!
岑蓝激动的不行,本来她苦苦的在寝室楼下守着,哪知道今天居然这么巧合的碰上了,一下子她又激动又犹豫,心里原本早就打好了草稿的话,现在又变成了一团浆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眼看着秦彦书的身影越走越远,陈茜瑶拽着岑蓝的手就往前冲,
“前面那位同学,你等等……”
陈茜瑶喊了两声,秦彦书才迟疑的停下脚步。
待秦彦书转过头来,陈茜瑶才更加肯定,岑蓝那丫头果真也就是个外貌协会!
方才是远远的望着,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现在走的近了陈茜瑶才发现,他的眉眼斜飞,肤色偏白,高挺的鼻梁下紧紧的抿着嘴角,原本略显得冷傲疏离的气息,却又被一副儒雅的眼镜恰如其分的掩盖去。
陈茜瑶脸上原本的戏谑和玩腻不见了,嘴边的笑容也被收敛了起来,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秦彦书,目光中包含着探究与寻觅。秦彦书皱了皱眉头,他现在的样子有些落魄,但也不至于胆怯。
他镇定看着陈茜瑶,丝毫不为她的气势所迫。
岑蓝尴尬的站在中间,弱弱的喊了一声:
“秦……老师……你好。”
秦彦书脸色不耐,一个眼风扫过来,如今这个称呼在他听来已经有了些嘲讽的意味。
这两个人散发出的气场本就使岑蓝觉得低人一等,现在又被秦彦书冷淡的眼神扫视着,她立马神色慌张起来,急急的往陈茜瑶身后躲去。
陈茜瑶笑了一下,这果真是一个意志坚定的男人,哪里会是像岑蓝说的那般纯良无辜。
秦彦书皱了皱眉头,对着这两个表情千变万化的女人,只觉得心生腻烦。现在自己正是多事之秋,不想再招惹一些无谓的麻烦。他拉过行李箱,对着她们颔首示意一下,转过身就离开了。
岑蓝还不死心的看着他的背影,犹豫着,几次想追上去再说点什么,但是陈茜瑶的手一直死死的拽着她。
“岑蓝,此人绝非良配!你趁早死了你那么点心思吧。”
看着那男人走远了,陈茜瑶口气郑重的说。
“你才见他第一次呢,要不是出了事,他原本是很和善的一个人!”岑蓝有些不服气,凭什么陈茜瑶只见了第一面就全盘否定了秦彦书!
陈茜瑶冷哼一声:
“这样的男人,目标心事业心比起常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你说他爱那个高干女,你是他肚里的蛔虫?你怎知道他没那么一点攀龙附凤的心思!”
她紧接着说:
“那高干女从小锦衣玉食,估计也没什么心眼,遇见这么一个出身贫寒,外貌俊朗,浑身充斥着悲剧色彩的男人能不沦陷吗?但是她父母就不同了,见过的人比她穿过的马路还多。就秦彦书那么点心思,还不是昭然若揭!”
这一头陈茜瑶感慨陈词着,那一边的岑蓝却一句也没听到心里。
深陷爱情中的女人都可以为了所谓的圆满而飞蛾扑火,岑蓝肯定了秦彦书在她爱情理想中的地位。为此,在今后的岁月里,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一顿饭吃的了无乐趣,陈茜瑶比完赛之后也要跟着团队一起回到B市。在车站,陈茜瑶脸色一直不悦,她太了解岑蓝,平时里那样的内敛沉默,可一旦认准了什么事,绝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她深知改变不了岑蓝的想法,只有变着法子研究如何把可能出现的伤害降到最低。
火车快要进站了,岑蓝提着一大袋给陈茜瑶的H市特产风风火火的冲进了站台。
“死丫头,还以为你赶不上了呐。”陈茜瑶看着鼻尖冒着汗珠,头发凌乱,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岑蓝,心里感动,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她走上前抱了抱岑蓝,趴在她耳边轻轻的说:
“姑娘……以后遇见了什么事别死扛着,再怎么样都还有我呐。”
岑蓝的鼻子酸了酸,之前因为秦彦书而略显得生分的两人,现在又变得亲密无间。她知道,陈茜瑶就是世界上那个最了解自己的人,如果说爸爸给了她如山的父爱,那么陈茜瑶就好像是一道霞光,给了她温暖的手足之情。
学校原本拖沓的办事效率在秦彦书一事上毫无体现,距岑蓝最后一次见到他不到两日,教务处就张贴出了退学通知。宣传窗上,白纸黑字的写着:
“因家庭困难,本人自愿申请退学。”
一群人围在窗前指指点点,有惋惜的、有嘲讽的、有落井下石的,也有帮衬着说好话的。岑蓝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秦彦书那样温柔的一个人,是受了多大的屈辱才会在那张纸上签下自己的姓名。她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室,晚饭也没了胃口,只盼着赶紧天黑,可以去操场上狂奔,也许还能够肆无忌惮的为他流一次眼泪。
晚上的操场,清冷得能够把人的心也一并冻住,钱非凡还没有来,岑蓝便一个人绕着跑道快跑起来。她跑的那样快,一头乌黑的头发在身后盘根纠结。
直到把一身的力气都使完了,步子才慢慢的缓了下来。钱非凡其实早就来了,他隐约的觉得今天的岑蓝心情不是很好,于是识相的站在一边,等到她放慢了速度之后才晃悠悠的跟上去。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钱非凡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也不懂得拐弯抹角的去套话,只是简简单单的表达自己的关心。
“恩啊。”岑蓝擦了擦额头的汗,闷闷的说:“我的一个朋友出了点事,现在自己申请退学了。”
岑蓝心里一直将秦彦书当做朋友。当然了,爱人更好,只不过现在她的幻想总还是能靠着点现实的谱儿。
钱非凡没有接话,H大学风纯朴,岑蓝说的那个朋友,自己也大致能够猜到几分。两个人就那么窘迫的静默着,憋了半天,钱非凡总算挤出一句话来。
“额,今天天气……蛮冷的……”
他平时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样子,现今要他正儿八经去开导人,真是比跑接力赛还辛苦。
岑蓝嘴角弯了弯,她有点享受这样被小心翼翼对待的感觉。因为别人在乎你,连带着顾虑到你的心情,所以开口说话时都会变得深思熟虑。以往从来没有一个人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对自己的关心,岑蓝伸出手,拍了拍钱非凡的肩膀:
“谢谢你啊,我都明白的。”
钱非凡好像丢掉了千斤的重担,立马又变得轻松起来,可这样的自在维持了不到一刻钟,他的脸又沮丧起来。
“那个,岑蓝呐,我爸要我出国念酒店管理,最迟明年春天就要走了。”钱非凡扭头看了看她的表情,天太黑了,模糊的紧。他有点讨好的继续说:
“这还是我千求万求,他才勉强同意我在国内过完春节再走。”
岑蓝的脚步虚浮了一下,本才按耐下去的委屈,现在又一个劲的往脑门上冲。她在学校本就没什么朋友,现在钱非凡也要走了,巨大的空虚感一下子包围了她。
“你们怎么都要走哇!”
岑蓝忍不住停了下来,语气很是不和善。一天之内,她感觉爱情和友情都在同自己挥手告别。还没等钱非凡再开口,她扭头就跑出了操场,汗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滚,冷风一吹,濡湿的内衣黏糊的难受。
岑蓝知道这样的举动是矫情了,可是生活有时候就是需要琼瑶剧来调剂,这样才会显得跌宕起伏。
她回到了生活区,正是宵夜的时间,原本对食物强烈的欲望已经随着消失的肥肉有所缓和。但是今天,岑蓝又感觉到了那种百爪挠心的饥饿感!
她想吃!无论是什么东西!
只要能把胃填满就好!
仿佛把胃填满了,心就不会那么空。
重逢
《西游记》里孙悟空第一次被师傅赶走时,在东海上空说:“我不走此路,已五百年矣。”岑蓝荒唐的想,这是一场师徒恋呐!秦彦书是唐僧,她就是那只可怜的猴子,思念是紧箍咒,折磨的自己生不如死。
她大口的咀嚼着汉堡,手里拿着冰可乐时不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