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在不安全的环境里最安全的地方。华茜幼滑的皮肤闪映着射来的灯光。我拍着她的裸背道:“在想什么?”她发出蚊蚋般的声音道:“对不起!”我已明其意,道:“那有什么关系,你是被迫的呢!”她全身一颤,抬起头来道:“你知道了。”
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道:“那天大元首看你的眼光,和你的反应,已告知了我很多事。”眼泪像断线珍珠般洒下,这外表刚强如剑的女子,表现了她脆弱的一面。“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我奉郡主之命往见大元首,那天晚上,他将我辱污了,自此之后,我恨他,我恨他!”这应是华茜逃离望月城的另一理由,假如大元首再召她伴寝,她能做什么?
我奇怪地发觉自己井没有为这事感到悲愤,但为何我又对魔女如此容易动怒?这样的分析,令自己也大吃一惊。照情形看,我已不自觉地爱上了魔女,一个永远不会衰老的尤物。另一个念头又走进我的意识内,尽量以不勾起华茜的创伤为原则,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曾接触过大元首,有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华茜在我怀里颤抖了几下,以仅可耳闻的声音道:“没有,即管在那情形下,我看到的他依然穿着盔甲,戴着那可怖的头盔,我……我看不到,但却感觉得到。”我大感愕然,没有男人这样和女人做爱的,肌肤接触的感觉将大打折扣,尤其是像他那样酷爱女色,这是变态的行为。父亲曾告诉我,他二十岁那时成了大元首的部下,大元首便是那个模样,而且好像永远保持那种用不完的精力,换句话说,丝毫没有老朽的迹象。难道他也像魔女一样,永远不会衰老?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远处传来号角的响声。还有个多小时便天明了。我和华茜跳起身来,匆匆穿上衣服,除了长剑外,再没有任何行李。马原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道:“兰特公子,启程的时间到了。”
五小时后,魔女国高高的城墙已远远在望。我们夹在大队人马的中间,不徐不疾地推移,马蹄踏在草原上,发出的的嗒嗒声有若音乐的节奏。
魔女坐在帘幕低垂的马车里,只不知是否还在苦研智慧典的手抄本,我记起那天看到她似欲晕倒的情形,心中一阵不舒服,魔女国上下人等全以她为所有精神和力量的核心,假若她出了事,魔女国将会不战而渍,任人鱼肉。同样的情形也适用于帝国,假设大元首死了,帝国立时四分五裂,拥权者各自攻战。但问题是怎样才可以杀死大无首。
华茜策马赶前几步,和我并排而进。我向她微微一笑。她俏脸一红,垂下头去,不用说也是想起了昨晚的春风酣醉。她再望向我道:“我们真的要远走他方吗?”我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但两军对垒,多我们两人,实在作用不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假设能够成功,或者能够推翻帝国也说不定。”
大元首率领大军来攻,按理说魔女国能坚守已是奇迹,要击败大无首只是痴人说梦,但假若我能够找到传说中的废墟,或者真能覆灭帝国也说不定。
华茜并不明白我的说话,待要询问,马原策马进来,招手将我们引离一旁,来到另一岔道。
马原道:“魔女吩咐让你们在这地点离队。”伸手指着魔女城右侧延绵无尽的山脉,续道:“只要越过这连云山脉,便可到达大海,那处居住着以捕鱼维生的海民,只要你拿出行囊里的红宝石,便可以向他们买船出海,那时尽避大元首也奈何你们不了,祝你们有新的生活。”
我伸手和他握了一下,一言不发,双脚一夹马腹,疾驰而去,华茜紧跟着我身后。
马原在后叫道:“魔女国的人永远不会忘记你。”我放马奔出里许后,才停了下来。
回转头来往后望过去,魔女国的军队已变成一条婉蜒的长蛇,在大后方蠕蠕而动。
华茜有点兴奋地叫道:“想不到终能脱离帝国的魔爪!”我冷冷答道:“不!”
华茜听后,娇躯立时颤了一颤,愕然望向我。我坚决地道:“我要回去刺杀大元首。”
华茜一下子从天堂掉回地狱去,脸无血色,惊叫道:“你会死的!”
我冷冷道:“假设这世上要找一个人能刺杀大元首,那人便是我,姑且不论剑术,最重要的是,我自小在帝国里长大,熟悉内中的情况,而且父亲曾向我提出过杀死大元首的方法。”后一句只是要骗她心安,事实上父亲也不知道杀死大元首的任何方法。
华茜咬着下唇道:“要去便让我们一起去。”我温柔地恳求道:“华茜,你知道我今次纵使成功了,也很难活着回来,所以你一定要走,到了海民的地方,等我一个月,若还不见我来,便要自作打算了。”
华茜眼圈一红,悲叫道:“你死了,我怎能苟且偷生,独自活下去,我自出生以来,从未快乐过,可刚把它抓在掌中的时候,它又要飞走了。”
我诚恳地道:“不!你身体内很有可能怀了我的孩子,为了生命的延续,请你好好地保护自己,我是不能不这样做,不但为了个人家庭的仇恨,还为了魔女国和所有被帝国压迫的人。”
华茜终于忍不住噙在眼内的泪水,珍珠般沿脸而下,怆然道:“答应我,尽量活着来见我,等不到你,我永远也不会走。”
她一扭马头,马鞭重重落在马股上,风驰电掣般往连云山脉的方向奔去,转瞬间变成了一个小点。
我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但若要我就此放手不理,忍辱偷生,那绝对违反我体内奔流着的热血,特别是无辜的西琪,她的死必须以大元首的生命来作代价。
我弃马步行,迎着帝国大军来的方向走去,心中充满着高昂战意,死对我已是毫不重要。
黄昏时分,我来到了帝国军队的外围,但见旌旗似海,营帐延绵,布满了整个大平原。
我躲在一丛密林里,静候着黑夜的来临。太阳在草原的西面散发着暗红的光辉,被这背景衬托下在营帐旁活动的武士和战马,有一股悲壮苍凉的景像。我心中暗喜,天上的密云对隐蔽行藏大有帮肋。天色逐渐暗黑。
营帐每一个角落,都点起了熊熊的火把,天地沐浴在红光里,使人感觉到血腥快将来临。
我从暗处闪了出来,巧妙地避过几队巡逻的队伍,摸进了其中一个军营里。
营内并没有人,我迅速搜查,不一会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十多套黑盔武士的盔甲,心中大喜,连忙穿上。
这盔甲是由帝国的工匠精心打制,是帝国的标志,我摸进这个军营并不是盲目乱碰,而是因为营帐的红色标志,使找知道这是个工匠的营帐,损毁了的盔甲,都要拿到这里修补。我拣选的是有大元首近卫标志的盔甲。转眼间我已变成了典型的黑盔武士,连脸目也隐藏在头盔里,不怕被人认出来。
这个想法还未完,帐外传来人声,跟着数人揭帐而入。我避无可避,转身向进来的人。
是两名黑盔武士。他们想不到帐内有人,愕然望向我,接着眼光落到我的头盔顶端处的血红色圆环,立时肃然起敬。
我淡淡喝道:“口令!”在帝国军队内,每晚都有不同的口令,以识别敌我,这下是我先发制人了。
那带头的黑盔武土,自然应道:“红色八月!”按照规矩,现在应该轮到我说出口令的另一截,可是我这冒牌货怎能知道,幸好我现在是在帝国军队里最横行霸道的红环近卫身份,冷哼一声,大模大样地往帐外走去。那几名黑盔武士果然露出怕事的神色,避在两旁,让我穿出帐去。
出了营帐,我往核心处的帅营走去,帅营比其他营帐最少大了十多倍,旁边又插满特高的帅旗,显眼易认。
愈接近帅营的范围,保安愈加严密,一队巡逻队迎面而来,灼灼的眼睛落在我身上。
我沉声叫道:“红色八月!”帝国的口令一般是两句,你说其中一句,对方便要说另一句,并没有先后次序之分。
巡逻队的队长一点也不敢怪我这红环近卫横行霸道,反而恭敬回应道:“帝国花开!”
我扬长而过,心下大为落实,我终于掌握了今夜的口令,这对我的行动大有帮助。
营帐内外各种准备战争的工作在忙碌地进行着,磨剑喂马、搬运粮草、修理战车,闹成一片,我轻而易举地穿行着。
四下里忽地静了起来,营帐的分布亦远较刚才疏落,我知道已进入了帅帐和其他高级将领的营帐范围,保安比其他地方严密百倍。就在此时,人声在前面响起。
我向前望去,心中一震,只见哥战气冲冲地和一班将领,迎面而来。
我一看势色不妥,闪进身旁的营帐里。幸好帐内空无一人。哥战等人来到营帐外,忽地站定。我的心立时急剧跳动起来,暗忖难道他发现了我?
我的目光扫过帐内的布置设施,暗叫不好,这营帐不但比其他营帐为大,而且地上铺满御寒的兽皮,帐的一角还挂了几套整齐的盔甲和武器,强弓劲箭,利斧尖矛,一看都是帝国里只有将帅级人物才能拥有的货式。
这营帐难道是哥战的将营?念头还未完,已有人揭帐而入。我连忙闪到高挂的盔甲后,刚躲好,五个人踏进帐篷里,其中一个当然是哥战。我缩在盔甲后,隐藏得很好,只要不是有人刻意找寻,不会有被发觉之虞。
一个粗壮的男声咬牙切齿道:“哥战统领,你说大元首多么不公平,丽清郡主犯下这么大的错误,让兰特那小子盗走了智慧典抄本,可是大元首不但不责怪她,还封她为今次远征军的左副元帅,比你的右副元帅似还要高上半级,这口气令人怎下得了?”
另一人插嘴道:“看情形帝国的继承权一定会落到丽清郡主那狡妇手里,统领趁现在手上还有实权,应该为自己打算一下。”
营帐内五个人的呼吸都粗重急促起来,显然大家都转动着同一个念头,一个在大元首淫威下想也不敢想的问题。我的心怦怦乱跳,为何大元首丝毫不介怀抄本被盗,想起那天魔女看智慧典抄本后似要晕厥的情况,一个惊骇怕人的猜测浮现心头,我不能自制地张大了口,几乎叫了出来。
整件事是个阴谋。我的内心像给烈火燃烧,忘记了到这里来是要刺杀大元首,刻下想的,只是在惨剧发生前,赶回魔女国去,警告魔女。
我抽出了匕首,开始刺割身后营帐。哥战的声音响起,道:“你们谁人有把握杀死大元首。”这句说话像惊雷般在帐内震响。
众人寂然不语。哥战叹了一口气道:“问题就在这里,我们没有人有杀死他的把握,他身边的红环近卫实力虽强,仍不是我所担心的,反而我最顾忌是大元首本人,我们曾随地南征北讨,但何时曾见过任何人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众人默默无语。另一人道:“他除了神力惊人,剑术超卓外,最难对付就是那副密封全身的盔甲,也不知用什么打造的,怎样也破损不了,我曾见过他被一块从城墙上掷下的巨石击中,他只是跌了一跤,爬起来又没事了。”
哥战插口道:“还不止于此,我见过有人以毒水泼向他露出来的眼睛,但他却夷然无恙,你说这是什么道理?”先前那人道:“但他总有脱下盔甲的时候,起码他要和妃嫔做爱,自己也要沐浴休息。”
哥战道:“这是大元首的秘密,但我曾用过非常巧妙的方法去侦查,结论是!他从不需要沐浴,做爱时也不脱下盔甲。”
只要是人就不能像他那样生活。哥战狠狠道:“巫师的死体抬到他眼前时,他就像看着一堆腐毁了的垃圾一样,一点悲伤也没有,他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中,也不表露任何感情,每一个人只是他的棋子,唯一例外是公主,只要我能把她弄上手,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本来我已准备从身后破开的营帐溜出去,听到这句话,又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一直没有发言的将领道:“我们既没有杀死大元首的把握,不如便由公主入手,不成功也可全身而退,胜以像现在般终日提心吊胆,坐以待毙。”
哥战压低声音道:“外面有没有人把风?”他显然有非常重要的事向这班心腹亲信吐露,才慎重地问这一句。
当下有人应道:“我已作了安排,每当我们进入将营时,分布在将营东南西北的四个营帐均有把风之人,绝对没有人能接近我们而不被发觉,统领大可放心直说。”
这时轮到我心中大叫侥幸,因为刚才我正准备不顾一切,由营脚破开处钴出去,赶去向魔女示警,假设我这样做了,现在可能已是一条死尸。营脚只破开小小裂缝,远看绝难发现,何况哥战的手下只着眼在接近帐营的间谍。
哥战沉声道:“公主对我虽没有恶感,但距离发展至情侣阶段路途尚远,本来最好的方法是慢慢培养,但时间已等不及了,大元首今早召见我和丽清郡主,表示谁能在这毁灭魔女国的战争里,立下最大的战功,谁便可以分得最大的诸侯国土地,他虽然没有说明,但亦可以推测最大的诸侯将拥有帝国的继承权。”
众亲信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们的命运已与哥战连结一起,假设在继承者的争逐里,哥战败在丽清郡主手上,哥战当然败则为寇,他们也是轻则名利俱失,重则死无葬身之地。
哥战继续分析着!肮鞅砻嫔戏浅:蘩继啬切∽樱菸野才旁诠魃砼缘南哐鄞吹那楸ǎ廊晃茨芏运椋晕胰舨皇钩龇浅J侄危菹攵岬盟姆夹模灰晌鞯奈椿榉颍桥禄共荒芙銮蹇ぶ餮瓜氯ァ!蔽业男牟凡诽缯较匀挥懈稣攵怨鞯囊跄保以跄苄涫峙怨邸?
不要说她现在仍对我大有情意,毕竟她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孩子,怎可以看着她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者。但是魔女国的命运也握在我手里,矛盾的想法,令我在内心深处呻吟着。
哥战道:“自从巫师死后,我大力拉拢黑寡妇,她也是丽清郡主的死对头,所以不得不站在我们一边,她向我提出了一个方法。”
众人一片沉默,这批在大元首淫威下挣扎的人,正要为着同一目标而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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