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狡女每一着都出人意表,连我也摸不透她的玄虚。
白天给她耍得晕头转向,可能连平时一半的英明决断也没有了,犹豫片晌后,向我道:“这位……这位荣,噢!荣大哥,请你把骡车驱进殿内,其他人则须留在这里。”
我心想只要能见到黑脸,就有方法制着他,正想依言行事,岂知后面的战恨嚷过来道:“荣老板啊!礼不可废,若骡车队未成送嫁之礼便中断了,新郎会有横死的厄运,大王是我们将来的指望靠山,我们怎可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我知道战恨不想我单身涉险,而事实上他也不怕动手,所以硬撑着不给白天把我们拆散。
白天大怒往战恨望去。
“咭!”清笑从车内传出。
荣淡如又掀帘探首,遥往战恨望去笑骂道:“你这家伙口没遮烂,胡言乱语,快给我重重掌十下嘴,否则连我也护你不祝”白天的目光回到荣淡如身上,死盯着她因探头俯身以致低胸的礼服敞了开来露出的雪白胸肌,霎时像着了魔似的。
战恨则呆在当场,知道荣淡如是存心作弄,求助地望向我。
心中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道:“淡如不要胡闹,送嫁使者等若你的父母,甚至是爷爷、婆婆,须待你下车后才可打骂,礼规怎可废呢。”
荣淡如故意让白天的眼睛多享受了一会,才坐直娇躯道:“白大将改变了主意没有?”
意带双关,确是极尽诱人的能事。
白天虎躯一震,把目光移上荣淡如的俏脸,尴尬地乾咳两声,才道:“小姐不愧望月城第一美女,唉!”只顾着唉声叹气,竟忘了向战恨算帐。
红颜祸水,果非虚言。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白天身上,看他如何处置我们这送嫁使者团。
白天耸肩道:“这事我也不能作主,不若荣大哥随我进殿见大王,解释你们的礼仪,荣大哥意下如何?”
他或者因爱屋及乌而对我特别客气,但我的直觉却告诉我,他已知道我是谁,而且极可能是刚才荣淡如咬他耳珠时说的,所以他要大声叫痛来遮掩荣淡如的语音。
现在他是要先把我诱走,然后下手救出荣淡如和对付其他人。
荣淡如就是丽清留下来应付我的一着厉害棋子,我们糊里糊涂送上门去,给她玩弄于股掌之上。
帝国人的确比黑叉人狡猾得多了。
我向白天恭敬地道:“这个安排好极了,不过!得让我进行掷帽礼!”白天愕了一愕,我已将帽子抛往天上,同时站了起来,准备跨下骡车。
这是我和战恨等约定的暗号,帽子触地的一刻,立即在车底取出武器,和敌人见个真章。
危险的感觉来自后方,我脑中闪过一个清晰无比的映象。
一把窄长的剑,穿帘而出,无声无息剌向我背心要害。荣淡如确是聪明,看穿了我悉破了他们的把戏,故先下手为强。
“啪!”帽子落在车旁地上,白天的马蹄前。
我一声惊天动他的断喝,响彻全场,接着仰身弹起,一脚踏在由后剌来的剑上,脚尖用力,反身由布帘穿窗人内,刚好落入荣淡如香喷喷、软绵绵的怀内,头靠在她香肩上。
荣淡如给我压得胸肺内的空气挤掉了大半,闷哼一声,但腾空出来的纤手早抓着亮光闪闪的匕首,由外侧迥手刺来,插往我颈侧。
不知是否天生风流,在这等时刻我的注意力仍分了大半到我背脊紧压下她那充满弹力的胸脯上,不由暗骂自己。
怒哼一声,我左手架着了她拿匕首刺来的手腕,右肘重重反撞在她坚实而没有半分多余脂肪的小肮上。
这绝色美女痛得整个人弯曲收缩,匕首掉往车箱的木板地上。
矛光闪闪。
白天的两枝大铁矛,一穿帘,一破壁,由右侧刺向我的颈侧和腰肾处,力道狂猛,角度位置准确无伦,不愧黑脸手下第一勇将之名。
我搂着荣淡如,一翻身,由座位处掉往地板上,避过敌矛,真希望飞雪能在身旁,我便可以取来大笨矛,以双矛对他的双矛,痛快杀他一场,但现在只有车箱底的魔女刃。
外面骡鸣马嘶,杀声震天,混乱之极。
车轮辘辘,我猜到定是我方的人以利器剌在骡股上,激发了骡子的狂性,使它们拖着车子横冲直撞,制造混乱。
“砰!”车门给踢了开来。
这时荣淡如正脸向着我,秀目紧闭,俏脸表情痛苦之极,冷汗直冒,口角渗出了血丝,可见我刚才那一肘之力是何狂猛,在这生死关头,谁也不能怪我辣手摧花。
“轰!”我右拳直击在地板上,碎木激飞下,硬生生穿破木板,伸手车底下,摸到魔女刃的剑柄。
白天的双矛又至。
刃光闪起。
“叮叮”两声。
铁矛荡开。
他的铁矛极之坚实,只给我劈开了两个小缺口,不过已教白天大惊失色。
我先在荣淡如的俏脸吻了一记,才乘势而起。
外面的混乱比我的想像尤有过之。
骡车东歪西倒,礼物倒满广场上,其中十多辆仍在横冲直撞。
战恨、巨灵等人不愧为第一流的高手,不但没有被敌人冲散,还聚到车旁,以比敌人凶猛十倍的威势,粉碎了敌人一波接一波的攻势。
白天这时退了开去,没入他手下的后方处。
久战不利,我回身一脚踢中荣淡如额角处,把她踢晕过去,再捞了她起来,托在肩上,跳下车去,大喝道:“随我来!”刃光化出千万道剑影,往正殿杀去。
战恨和巨灵两人分伴两旁,朝着海潮般的野马战士杀去。
英耀、白丹、灰鹰、战无双和其他人亦急忙跟来。
“锵锵锵!”在魔女刃无坚不摧的威力下,敌人械断血溅,人仰马翻,尤其我没有了两翼的顾虑,更能将剑术发挥至极限,迅速破进敌阵内。
敌人人数虽比我们多上百倍,但吃亏在都是骑兵,不宜近身血战,战马与战马又挤在一块儿,徒增混乱,发挥不了半点马战的威力。
巨灵和战恨两人每挥一剑,每剌一矛,必大喝一声,也必有人应声倒地,配合着我,气势如虹,挡者披靡。
刹那间,我们整队人杀至正殿前的空地上。
号角声起,敌人得到指示,纷纷跳下马背,图挽劣势。
四周刀光剑影,有若惊涛骇浪的怒海淹盖而来,使人身不由己,完全迷失了方向。
我手中利刃毫不闲着,心神却宁静下来。
每逢愈凶险时刻愈能发挥的潜能,在这刻又再显出奇效。
我感到心灵延伸开去,一幅幅景象在脑海闪现。
我“看”到白天退入正殿内,和一个身材高瘦左脸有婴儿手掌般大黑色胎痣、身穿黄色革胄的汉子由殿后左门退往与智慧宫间的园林里。
他们退出的同时,黑脸近千的亲兵散了开来,弯弓搭箭,对准正殿门,等待我们投进陷阱里去。
我向战恨和巨灵打个招呼,大力拍了荣淡如的粉臀一下重的,以作讯号,舍下正殿,改变方向,攻向殿侧的空地,往殿后的园林杀去。
这一着大出敌人意料之外,立时产生连锁性的纷乱。
当我们踏着敌人尸体,由殿旁的长廊进入殿后的园林时,压力立时一轻,敌人的主力全集中正殿,由殿后涌出的百来人,给我们斩瓜切菜地干掉了。
黑脸和白天早离开了园林,避进了智慧宫内,当日就是在宫下的密室内,我找到了智慧典的六册手抄本,也记起那条通往宫内的密道。
这时我们人数减至四十二人,除我外无人不负了伤,有三人全靠自己人的搀扶才能勉强跟着我们,形势大大不妙。
我扑到密道旁,转动圆环,打开了密道的人口,向战恨等喝道:“黑脸就在密道另一出口的智慧宫内,你们先进去擒人,我来断后。”将肩上的荣淡如卸下,交由一个魔女国的战士享受她肉体压肩的滋味。
战恨等一句多余话也没有说,冲进密道去。
两声惨叫,我方又有两名战士惨死当场,若非灰鹰奋不顾身,接着了大部分攻势,恐怕形势更劣。
想不到灰鹰如此强横,一点不逊色于战恨和巨灵。
战无双的双斧亦是威力无俦,挡者披靡,虽是创伤累累,血染衣衫,但一点没有影响他的战斗力,架着了左翼的攻势,一步也不肯退。
右翼的英耀、白丹等的战线却濒临崩溃的险局。
白丹给人在腿上劈了一刀,没有甲胄保护下,整条腿全是血,眼看要命丧当场,我那敢迟疑,扑了过去,魔女刃连环挥劈,血肉溅飞下,敌人惨叫倒地。
我大喝道:“快退进密道去!”我方伤疲之兵,纷纷退人密道里。
左冲右杀下,敌人的攻势终给遏住,到最后只剩下灰鹰、战无双和我三人守往密道口。
灰鹰忽大叫道:“看毒气!”将一件东西掷在地上,黑烟立时由地上冒起。
敌人骇然退后。
我们三人乘机跳下密道,当我关上圆盖时,外面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
当我们由出口进入智慧宫内,大势已定。
巨灵横剑贴在黑脸咽喉处,被战恨等人团团护着,正跟白天和数百名野马战士举戈对峙。
战恨见到我,大笑道:“全靠这条地道,我们窜出来时,他们还懵然不知,只顾看着殿门处,给我们手到擒来。”
我命人守着密道的出口,来到黑脸旁,微笑道:“黑脸你好!”
黑脸昂然而立,看也不看我,向白天大喝道:“白天!我族王之位由你继承,立即下令进攻,为我报仇!”
白天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冒着汗,大叫道:“不!大王!没有了你的领导,我们早晚会给敌人吃了。”接着向手下命令道:“停止所有进攻!”再向我道:“我要谈判!”
他的手下肃然领命。
战恨哈哈大笑道:“你有何谈判资格?你的大王在我们手内,我们的大军又把望月城重重围困,你连对我们说话的资格也没有。”
白天俊脸的肌肉一阵跳动,狠狠瞪着战恨,双眼似欲喷火,使人担心他要不顾一切再发动攻势。
好一会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往我再望过来。
我先吩咐人把即将醒来的荣淡如绑了个结实,才慢条斯理向白天道:“先命你手下的人退出殿外,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留下,若说一个『不』字,我们立时杀了你的大王,再看看你们能否在城破前干掉我们?”
白天俊脸阵红阵白,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为何我们能如此准确地找到他们的大王,看情形他们连这条决定胜败关键的密道也是到这刻才知道,这使他在心理上处于绝对的下风。
白天终于颓然挥手,命手下退出去。
最后只剩下他一人。
我回刃鞘内,往他走去。
来到战恨旁时,这家伙低声道:“不如先干掉他吧!他是个记恨的人。”
我笑着拍了他肩头一下,在他耳旁道:“不若你先去弄醒荣淡如,顺便揩揩油占占便宜,可不要玩真的!”这色鬼立时忘了白天,真的匆勿去了。
我来到白天前,微微一笑,喝道:“巨灵!放了黑脸大王。”
巨灵收剑道:“过去吧!”白天呆了一呆,露出揉合着怀疑和感激的神情。
黑脸走了过来,和白天并排站在一起,眼也不眨一下地瞪着我。
我道:“你们给丽清利用了!”
黑脸沉着气道:“有什么谁利用谁,我们败了,只能怨自己的无能,怪得谁来。”
我淡淡道:“假设我们两败俱伤,谁是受益者?或者你还不知道,丽清其实是远方侵略者派来的先头部队,现在侵略者的军队已来到帝国,可笑你还懵然不知。”
白天一呆道:“你这话有什么根据?”
巨灵来到我旁,大喝道:“只要是大剑师说出来的话,就是根据,我巨灵以闪灵族武士之首,保证这句话。”
黑脸和白天同时一震,齐道:“你是闪灵族的巨灵。”
战恨在后面大叫道:“他是闪灵族的巨灵,我是夜狼族的战恨,都是大剑师的好兄弟。”
黑脸和白天的脸色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这是他们预计不及的事,他们要对付的再不是魔女国的残部或一些丽清的叛军,而是以凶悍闻名的两个部落。
丽清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这些资料。
英耀跛着脚一拐一拐走上来道:“我是那妖妇以前的黄军统领英耀,我可以告诉你,在不久的将来,所有帝国的人都会归附到大剑师旗下,包括整个望月城的人。”黑脸和白天交换了一个眼色,也交换了心意。
除非他们是疯子或狂人,否则绝不会硬撑下去,何况谈判破裂,首先遭殃正是他们两人,群龙无首下,这场仗还怎打下去。
其实我们亦只是得个空壳子。
华茜的大军最快要明早才能攻城,现在离天亮还有几小时,杀了这两人后,以我们区区四十多人,如何抵挡志切复仇的野马战士和将领?
黑脸颓然叹了一口气,待要说话。
荣淡如的尖叫由后面传来,怒吼道:“兰特,叫你这饿狗把他的臭手拿……唔!”
看来是给战恨封着了她的小嘴。
巨灵的声音在后面担心道:“战恨!小心你给她咬掉了舌头。”
战恨的声音喘息着道:“放心!我怎会蠢得把舌头伸进去。”
然后是荣淡如哀求的声音颤抖着道:“兰特!”
我心中不忍,回头向把这千娇百媚的美女搂个结实,东吻西嗅,一对手也绝不闲着的战恨道:“把她拿过来!”
战恨满足地哈哈一笑道:“这女人真够劲。”拦腰抱起她,大步走上来,到了我旁边,才将她放下。
我往她望去,乖乖不得了,手足被绑的她,钗横鬓乱,衣衫不整,嗔怒的脸两晕嫣红,诱人至极点。
战恨仍不肯放过她,就那样贴在她背后,伸手探前,搂着她的蛮腰。
还是她应得的惩罚。
我向她微笑道:“告诉大王有关丽清的阴谋,否则你最恨的人会立即当众玩弄你。”
荣淡如在这样的情况下仍能向我飞个媚眼,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最恨的人是大剑师你,若要当众,只能由你来。”
敌我双方为之愕然,想不到她这么快回复万种风情的荡样儿,和使人痒在心里的辞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