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茂恭声应了声“是”,神色恭敬,垂手走上大殿。
秦映红从身边取出一个小瓶,递给阉茂,说道:“我也没时间分身,你一起拿去,蛊毒发作,最多只能服下一分,立时就会清醒,你记着,分量不可超过一分,若给他服下三分,那就会解去了。”
阉茂双手接过小瓶,说道:“夫人之意,弟子必须先称好份量,再喂他服了。”
秦映红道:“自然要称准了份量才行,本来我叫丫头称了,但殿上坐着这几位客人,她们连茶水都忙不过来,先把瓶子一起交给了你,我这次带出来的不多,你可小心些别给我糟蹋了。”
阉茂恭身道:“弟子省得。”
秦映红挥挥手道:“好了,你去吧!”
阉茂躬身应“是”,悄然退出,走下石阶,急步朝前进奔去。
谢少安觉得有些奇怪,阉茂何以走的这般慌张,但就在心念转动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依稀似有一声极为轻微的唏索声音!
谢少安耳朵何等灵异,听到声音,立时转过身去。
冰儿眼看大哥霍地转身朝后看去,心头不觉一怔,低声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谢少安道:“我方才好像听到风吹草动的声音,等转过身来,却什么也没有了。”
冰儿道:“那多半是你听错了。”
谢少安道:“这声音虽在十丈以外,但我决不会听错。”
冰儿道:“依你说,那是什么声音?”
谢少安道:“极可能是人。”
冰儿道:“你说有人潜入?”
谢少安道:“你可是认为没人敢来?”
冰儿咭的笑道:“我们不……”
她原要说:“我们不也是来了么?”
但只说出三个字,谢少安就拦着低声喝道:“快别说话,我们在附近找找看,别在咱们当值的时候,出了纰漏。”
冰儿道:“我们要如何找法?”
谢少安道:“你守着门,我去瞧瞧。”
说毕,举步朝白石小径上走去。
这花圃只是利用墙内一条狭长的空地,栽上些花木,堆上几块假山,和放几盆盆景,搭上花架,中间故意曲曲折折的铺上一条白石小径,地方本来不大。
谢少安走到十一二丈远近,不觉停下脚来,举目打量,左首正好是一个花架。倒挂着许多枝呈,花影迷离,靠木柱放一块灰黑色的大石,中间还有两排盆栽花卉。
棚外就是白石小径,小径右首,是一片草坪,作斜坡状,草坪中间,疏朗朗种着十几棵玫瑰花.花大如碗,散发着浓馥的花香。
谢少安不禁呆了一呆,这里一目了然,那里藏得住人,但方才那一声“唏索”细响,明明是从这一带传出来的,自己决不会听错,心中想着,口里不由的轻“咦”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奇怪,声音明明是在这里,怎么连一点影子也役有?就算他已经悄然退去,我也总该听到一些声音。”
话声方落,只听耳边响起一个极细的声音说道:“好哇,武林盟果然人才济济,连一个看门站岗的小子,都有这么厉害,老夫还来作甚?”
谢少安吃丁一惊,喝道:“你是什么人?”
目光朝四下一阵打量,依然不见人影,心头不禁大疑。
只听那声响又道:“你小子穷吼什么?老夫就在边里。”
这回,谢少安听清楚了,声音是从自己左首传来。
那是花架!花架底下,根本藏不住人!
谢少安很快转过身去,只见那方大石忽然蠕动,慢慢的从地上站起一个人来。
原来那是一个又矮又胖的老人,他匍匐着身子,背脊朝天,四平八稳,又有些凌角,当真像一方未经凿磨的大石!
这下站起身子,看上去就像一个肉团,秃顶、圆脸、浓眉、短髭,生相有些滑稽,但两颗三角跟,闪着磷磷凶光,不像是个好人。
谢少安看他两边太阳穴,高高突起,有如两个小馒头般,一望之下,即知此人是个身怀上乘内功的顶尖高手。他想到自己此刻只是一名巡查堂的手下,立即抱拳拱拱手道:“老丈是什么人?”
矮胖老人一张圆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老夫是谁?你自然不知道,但你放心,老夫绝非奸细。”
谢少安看他模样,突然想起—个人来,忍不住问道:“老丈就是江湖上人称虾蟆叟莫老丈么?”
矮胖老人忽然尖笑一声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你说,你怎知老夫就是虾蟆叟?”
这还用问,你一付模样,就像癫虾蟆。
谢少安道:“老丈大名,在下久仰的很,方才鹰叟李老丈来了,在下听他说起老丈,因此知道的。”
虾蟆叟伸出一只蒲扇盘的手掌,拍拍谢少安,挤着眉笑道:“好,好,你小子真不错,怎么,没人提携,才干这种站岗的差事,没的埋没了人才,走,你随老夫进去,由老夫出面,向天君推荐,保你弄个好差事干干,你看如何?”
谢少安忙道:“多蒙老丈垂爱,在下十分感激,只是目前大会就要开始,天君等人都在后殿等着老丈,老丈快请进去吧,至于在下之事,只是芝麻大的小事,老丈千万不可跟天君提起,等大典之后,各堂堂主派定妥当了,你老随便跟哪位堂主关照一声,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虾蟆叟口中“唔”,了一声,点点头道:“好,好,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谢少安道:“在下叫做螳螂沈阿龙。”
虾蟆叟连连点头道:“老夫记下了,像你小子这样的人才,至少也得做个副堂主、护法之类的职司,才不埋没了你,这事保在老夫身上。”
他随着话声,一摇一摆的朝角门走去。
谢少安跟在他身后,恭声道:“多谢老丈栽培。”
冰儿看到一个矮胖老人,从花架下走出一路朝角门走来,立即迎了上去,说道:“这位老人家是谁?”
谢少安忙道:“向老弟,这位就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虾蟆叟莫老丈。”
冰儿拱拱手道:“原来是莫老丈,快请里面奉茶。”
虾蟆要眼看“武林盟”的人,个个都知道自己的名号,显然飞天神魔甚是重视自己了,心头一喜,指指冰儿,说道:“你也不错,老夫尊等们堂主派定了,一定要他给你个好差使干干,你叫什么名字?”
冰儿道:“小的叫夜鹰向荣。”
虾蟆叟连声说“好”,一摇一摆的朝里行去。
谢少安、冰儿目送虾螟叟走近殿前之际,突听身后有人低喟一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两人齐齐一怔,急忙回身过去,只见身后站着—个瘦小黑衣老人,手持竹杖,那不是蛇叟余元,还有谁来?
冰儿忍不在低“啊”了一声。
谢少安急忙问道:“老丈是什么人?”
蛇叟炯炯目光望着两人,阴沉一笑道:“你们真的不认识老夫?”
谢少安道:“小人奉命值岗,从未见过老丈,如何认识?”
蛇叟道:“你们不认识老夫,老夫倒认识你们。”
冰儿道:“你知道我们是谁?”
蛇叟大声道:“老夫面前,你们别再装了,你们以为戴了面具,老夫就看不出来?告诉你,别以为莫老四没瞧出来,他只是喜欢人家戴高帽子,心里一乐,就忽略过去。
里面哪一个不是久年成精的老江湖?老夫一眼就看出来了,别人一样瞧得出来,依老夫相劝,你们还是赶快离开的好,等到被他们看出破绽来了,你们就休想走的脱,连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谢少安道:“老丈好意,在下兄妹至感盛情,只是在下兄妹既然来了,少不得要看个究竟。”
蛇叟微微摇头,接着问道:“这是你们师父的意思?”
冰儿心中一动,不觉点了点头。
蛇叟沉吟半晌,依然摇摇头道:“不妥,你们戴的面具太简陋,叫人一眼就看的出来。”说到这里,接着注目问道:“你们混入武林盟来,究竟有何目的?”
冰儿道:“我们只是想看看武林盟大会的情形。”
蛇叟道:“就是这么简单?”
冰儿道:“我们骗你作甚?”
蛇要一手摸着胡子,说道:“你们只想看看大会,对不?这个简单,你们也不用站岗了,来,快跟老夫出去。”
冰儿道:“跟你出去作甚?”
蛇叟道:“老夫自有办法,你们只要跟老夫走就是了。”
冰儿道:“不,你不说清楚了,我们若是贸然跟你出去,这里的机会,岂不平白放弃了?”
蛇叟摇摇头道:“好吧,你们只想看看大会情形,老夫可以带你们进去,不过你们得和老夫师徒相称,这样自然没人再怀疑你们了。”
冰儿回头望望谢少安道:“大哥,这办法倒是不错……”
但她忽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即摇头道:“但闻于天和他门下十二弟子,都认识我们,不戴面具,他们认得出来,戴了面具,更启他们疑窦,这样岂不给老丈添麻烦么?”
蛇叟笑了笑道:“老夫穴居之时,曾用蛇皮制成了几付面具,比起你们面上戴的,自然精巧得多,除了有限几人,也要仔细的看,才会看的出来,一般人决难发现,你们只要出去换上一般衣衫,就可随老夫堂而皇之的赴会了,不知你们决心如何?”
冰儿顿了顿道:“你真的会帮我们么?”
蛇叟笑道:“老夫一生恩怨分明,小姑娘解我二十年之困,老夫岂会害你?”
冰儿回头望望谢少安,说道:“大哥,余老丈说的没错,我们就跟他出去的好。”
谢少安略为盘算,也觉得蛇叟说的,大有道理,这就点点头道:“好吧。”
蛇叟道:“你们既然同意,那就随我来吧。”
说罢,身形一晃便已跃上墙头,一闪不见。
谢少安、冰儿急忙跟踪跃上,只见蛇叟已经到了数丈之外,朝两人招手。
两人急忙飞掠下去,蛇叟回头就走。这一路走的是山后小径,虽有几处值岗的人,但蛇叟江湖经验何等者到,看到岗位,老远就绕了过去,因此一路秋毫不惊,奔到山下。
蛇叟脚下一停,伸手指指山脚外的村落,说道:“老夫就在这里等候,你们到村上去,偷也好,买也好,去弄一身庄稼人的衣服换上,速去速来。”
谢少安、冰儿依言奔到村上,取下面具,找了一家较大的庄院,叩门而入,说自己两人是被强人胁迫来的,今晚抽空逃了出来,希望买一身衣服,才能逃得性命。
那庄稼人家眼看谢少安、冰儿两人生得眉目清秀,不像歹徒,自然相信,就捧出了儿子、媳妇的衣衫,让两人换了。
谢少安从身边取出一锭银子,作为酬谢,那庄稼人坚不肯收,谢少安丢下银子,就和冰儿匆匆走了。
回到后山,蛇叟坐在石上等侯,看到两人,已经换上了庄稼人的衣衫,不觉点点头笑道:“这差不多了。”
探手取出两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说道:“你们戴上看看,是不是比你们原来的面具,要好的多了?”
冰儿畏缩的道:“这是蛇皮做的?”
蛇叟道:“这怕什么?经老夫洗刷干净,硝制过几次,打的比人皮面具还薄,戴在脸上,没无不舒适感觉,而且紧贴皮肤,所以脸上一样有表情,不像一般面具,死板板的毫无表情,一眼就可看的出来,你们快戴上了,时候不早,咱们也该走了。”
谢少安接过面具,戴到脸上,用掌心轻轻烫平,果然轻松舒适,毫无感觉,不像先前那张面具,绷的紧紧的,脸上总是不大自然。
冰儿看他戴上面具,变成了一张清俊而微见黝黑的脸孔,果然像是经常晒太阳的人,和他本来面目完全变了,但变的极为自然,不觉咭的笑道:“这面具果然做的精巧极了。”
说着,也举手戴上了面具。面具没有男女之分,女子戴上了,因为脸型是女的,自然就成了女子。
冰儿这张面具,比谢少安的稍稍白净,更适合女的使用,但比一般女子,还是稍嫌黑了些。
这就是庄稼人家的女孩子,看去不过二十出头,比谢少安小了三四岁。
蛇叟倏地站起身子,笑道:“你们从此时起,就是老夫的徒弟,一个叫蔡九郎,一个叫蔡玉香,是兄妹两人,你们记下了。”
说完,举步朝山径上走去。
谢少安、冰儿跟着他身后走去。
这回,他们绕由前山而上,走役多远,就看到两个蓝衣汉子迎面上来,朝蛇叟抱拳一礼,问道:“老丈慢行,可有敝盟请柬?”
蛇叟缓吞吞的走着,说道:“老夫是看几个朋友来的,哪有请帖?你拿这个上去,给老夫通报一声。”
伸手之间,手上多了一条翠绿小蛇,朝那汉子递去。
那汉子猛吃一惊,口中“啊”了一声,哧得后退不迭。
蛇叟微哂道:“没出息的东西,老夫既然把它交给你,它怎会咬你?”
另一个汉子忙道:“小的不会弄蛇,你老只要把名号见告,小的立时给你上去通报。”
蛇叟慢吞吞的道:“不用了,老夫要它上去通报,也是一样。”
说完,右手一抬,只见他手中翠绿小蛇,像箭一般凌空朝山上射去,一面回头道:“徒儿,咱们上去。”
当先举步朝石板路上行去。
那两个蓝衫汉子不知蛇叟来历,但也不敢拦阻,一齐退到路旁,让三人过去,先前问话的那个立即“嗤”的一声,放起一道蓝色火花,冲霄直上。
火花才起,只见两道人影,疾如流星,飞泻而下,落到蛇叟前面一丈来远。
谢少安看的暗暗赞道:“他们来的好快。”
这泻落的两人,一身青衫,修眉朗目,面如冠玉,面貌长得一般无二,正是飞天神魔门下十二弟子中人。此时并肩站定,拱手道:“前辈大驾光临,在下兄弟迎迓来迟,只不知尊号如何称呼?”
蛇叟看了两人一眼,心中暗暗惊奇,一手捻须,缓吞吞说道:“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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