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首汉子伸手一扬,喝道:“滚开。”
他一把并没有把村妇推开。
村妇大声道:“你们把我丈夫打成重伤,还要上门欺人,我和你们拚了。”突然右手一探,快捷无比的一把抓住左首汉子后颈,使劲朝外摔去。
左首那个汉子被她抓住了后颈,毫无挣扎的余地,一个人应手凌空直飞去,砰的一声,摔出一丈以外。
村妇敢情因丈夫被人打成重伤,心头气恼已极,也不说话,倏地跨上一步,一把抓住第二个黑衣汉子的后颈,挥手之间,又把那人摔了出去。
她手法如一,出手极快,转眼工夫,四个黑衣汉子全被他像稻草人一般,凌空飞摔出去。
谢少安看的暗暗惊奇,付道:“这四个黑衣汉子看去都有一身武功,怎么会毫无反抗,被她轻易抓住后颈,摔了出去,这是什么手法,竞有如此奇妙?”
村妇一口气摔出四人,口中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朝地上蓝衣壮汉扑了过去,呜咽的道:“金发,你怎么伤的这么重,这叫我怎么办呢?”
谢少安走了过来,说道:“大嫂不用悲伤,在下身边带有伤药,咱们先把他扶进去再说。”
村妇惊喜的道:“相公原来是郎中。”
那四个黑衣汉子迷迷糊糊的被村妇摔出一丈之外,这时一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其中为首一个恶狠狠的道:“贼婆娘,你等着瞧。”
说完狠话,狼狈的掉头而去。
谢少安帮着村妇把壮汉扶入屋中,躺到一张木床之上,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磁瓶,倾出三颗朱红药丸,抬头道:“大嫂去倒一盅温水来。”
村妇含泪道:“相公,他怎么一直没有醒呢?”
谢少安道:“大嫂但请放心,尊夫伤势虽重,保在我身上,决无危险。”
村妇感激的点点头,转身出去,倒了一盅温水走入,谢少安扶着壮汉坐起,右手在他后心轻轻拍了一掌。
蓝衣壮汉口中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口血块,倏地睁开眼来,他看到床边站着的妻子,张了张嘴,要想说话。
谢少安忙道:“兄台伤的不轻,此时不可说话,快把药丸吞了。”
随着左手一送,把掌心三颗药丸,纳人口中。
村妇赶忙把茶盅送到他口边,含泪道:“金发,幸亏这位相公救了你的性命,你快喝些开水,不可说话。”
谢少安等村妇喂了他几口开水,才扶着壮汉躺下,右手一下点了他睡穴。
村妇眼看丈夫忽然又闭上眼睛,忍不住问道:“相公,他不要紧吧?”
谢少安道:“尊夫伤势不轻,光凭药力,只怕好的极慢……”
村妇听的流泪道:“那该怎么办呢?”
谢少安笑道:“在下说过包在我身上,大嫂可以不必耽心!
在下只是说光凭药力,无法立时好转,在下可以本身内功,替他疗伤,只是在一个时辰之内,不能有人打扰,就是大嫂,也不能进来。”
村妇惊喜的道:“相公原来是一位高人,我从前听公公说过,只有内功精湛的人,才能以内功替人疗伤,极耗精力,怎好教相公如此费力?”
谢少安道:“不要紧,这是救人之事,在下遇上了,总不能袖手不管。”一面朝冰儿道:“妹子,我看方才四个黑衣人不像善类,他们吃了大嫂的亏,说不定会带他们师父前来寻仇,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我要替这位兄台疗伤,不能有人惊动,你可得小心。”
冰儿咭的笑道:“这个大哥只管放心,就是他们师父来了,正好试试我的八手飘香。”
村妇激愤的道:“他们人来的多,我也不怕,就教他们尝尝连珠弩。”
冰儿道:“大嫂,走,我们到外边去。”
两人迅快退出,村妇随手掩上房门,回到堂屋,问道:“姑娘要不要兵器?”
冰儿摇摇头道:“我从来不用兵器,你呢?”
村妇摇摇头道:“我不会武功,哪会使用兵器呢?”
冰儿奇道:“大嫂方才把四个贼人一下就摔出去了,怎会不会武功?”
村妇道:“我只会这一手,真的不会武功。”
冰儿道:“这一手是尊夫教你的么?”
村妇道:“不是,此事说来话长,姑娘请等一等,我去拿件东西来。”
说完,匆匆朝厨房走去,等她出来之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扁形的长方铁盒。
冰儿问道:“这是什么?”
村妇道:“这是连珠弩,一次可装二十一支弩箭,只要按着机簧,可以连珠发射,如果敌人真的敢来,我就全数射倒他们。”
冰儿好奇的道:“大嫂,给我瞧瞧好么?”
村妇一手把铁盒递过,一面又详细的告诉了他使用之法。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诀窍,只要瞄准了,一按机簧就行。
冰儿道:“这和袖箭差不多。”
村妇道:“不一样,袖箭顶多只能射到两三丈光景,这连珠弩可以射到十丈以外,而且袖箭力量小,只能打小的东西,这连珠弩的力道,和弓箭差不多,可以射得死老虎。”
冰儿道:“这铁匣也不过一尺多长,会有这么大的力道?”
村妇道:“这就是……唉!告诉你也不要紧,这就是公公亲手制成的。”
冰儿道:“你公公就是他们说的巧手樵子么。”
村妇点点头道:“不瞒姑娘说,公公在世之日,就因为能制各种精巧的机括,江湖上人就到处找他,有的人不惜重金礼聘,有的持势胁迫,公公不胜其烦,就隐姓埋名,搬到这里来住,但搬来没有二年,就去世了。”
冰儿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大嫂方才那一手,一定是你公公教你的了。”
村妇依然摇摇头道:“不是。”
冰儿奇道:“那是什么人教你的呢?哦!大嫂,你还投告诉我尊夫和你的姓名咯!”
林妇道:“他叫曾金发,我娘家姓祝,小名翠莲。”
冰儿道:“是了,你娘家一定也会武的,对不对?”
祝翠莲道:“我娘家也是猎户,会是会一些,但我不会武。”
她口气微顿,挡着说道:“那是去年夏天,金发在东首一处山里,开垦了几亩山田,我给他送中午饭去,忽见山径有三四十条大蛇,排着队,朝一处山谷游去……”
冰儿听的啊了一声,问道:“都是很大的毒蛇么?”
祝翠莲道:“大约有一丈多长,身粗如桶,小的也有六七尺,粗如臂膀。”
冰儿道:“这许多蛇,到山谷中去做什么呢?”
祝翠莲道:“我就是觉得好奇,忍不佳远远尾随朝山谷中走去,想看个究竟……”
冰儿又觉紧张,又觉好奇,问道:“后来呢?”
祝翠莲道:一许多蛇游到一处岩洞前面,就停了下来,大的在前,小的在后,一条条盘起身子,低垂蛇头,像是朝岩洞跪拜一般,我心头暗暗一惊,忖道:“这岩洞里住的莫非是蛇精……”
冰儿睁大眼睛,说道:“真的会有蛇精?”
祝翠莲续道:“就在我心中害怕之际,只觉那岩洞的怪石后面,缓缓钻出一团茅草似的一个人头,这人头上乱发如蓬,腮上胡须虬结,不见口鼻,只露出两只闪闪发光的眼睛,渐渐的现出全身,穿着一身黑衣,看去阴森可怕……”
冰儿紧张的道:“他是不是蛇精?”
祝翠莲道:“那怪叟走到洞口,就盘膝坐下,口中好像喃喃的说着什么?这时只见最前面俯着首的那条大蛇,忽然昂起一颗三角蛇头,口中呷呷有声,接着后面一条五六尺长的蛇,缓缓朝洞口游去,形状颤抖,好像很害怕。”
那怪叟等蛇游近,一伸手就抓住了蛇的七寸,左手小指留着寸许长的指甲,轻轻一拂,就削开蛇腹,他急忙低下头去连舔带吸把蛇血蛇胆肚肠一起吸入口中,一阵咀嚼,吃得津津有味。
冰儿皱皱眉道:“呕心死了!”
祝翠莲道:“我就是看的呕心,口中不禁低啊一声,就出了事,那怪叟两道发亮的眼睛,直向我藏身之处射来。我一看不妙,要待拔腿逃走,那知回过身去,就看到身后有一条大蛇,昂起一颗三角蛇头,口吐红信,好像要朝我扑来,我心头一怕,昏了过去。”
冰儿道:“后来呢?”
祝翠莲道:“等我醒寒之时,人已躺在洞口,那怪叟把我篮里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望着我咧嘴一笑,怪声怪气的道:
“你这小妇人别怕,老夫住在这里,已有十几年没吃饭了,你这一篮饭菜,做的味道真不错,老夫从不受人恩惠,但老夫身边,又没值钱的东西。”
我说:“粗莱淡饭,又不值钱,你老既然喜欢,吃了就好,我不要什么报酬。”
那怪叟摇头道:“那怎么成?老夫不能平白吃你的东西。”
冰儿道:“这人还不错。”
祝翠莲续道:“他想了阵,才道:‘这样吧,你是不是很怕蛇,我就教你一招捉蛇的手法,学会了,什么蛇都不用怕,就是人,也一样跑不开。’”
当下就教了我这记手法,要我没事时候,勤加练习,就是有十条八条蛇,十个八个人,都可以把他们摔出去。临行之时,他还送了几粒毒蛇咬的药丸给我,我方才使的一手,就是捉蛇用的手法,今天还是第一次用。”
冰儿问道:“后来你有没有再到那山谷里去过?”
祝翠莲道:“没有,那是金发说的,那怪叟一定是旁门中的邪魔外道,要我不要再去……”
冰儿忽然倾耳听了一回说道:“大嫂,有人来了!”
祝翠莲道:“我怎么没有听到?”
冰儿道:“大概还在村外,一共有九个人。”
祝翠莲气道:“他们来了,我就用连珠弩,把他们一个个射倒,看他们还逞强不?”
冰儿忙道:“大嫂,别忙着用连珠弩,由我们俩人对付他们,你就用捉蛇手法,我也学会了种手法,没有试过。让我拿他们试试。”
两人正说话之际,只听门外有人说道:“师父,就在这里。”
接着只听一个苍老声音道:“好,你们去叫那婆娘出来。”
那先前说话的大声吆喝道:“屋里姓曾的婆娘听着,咱们师父来了,你还不快滚出来?”
冰儿悄声道:“大嫂,我们出去吧!”
两人并肩走出大门,只见门前果然站着九个人。
前面一个是黄衣老头,手拄竹杖,约有六十来岁,秃顶尖脸,面色青中透黄,留着一小把花白胡子,一双狼目,隐闪金光。
他身后一排站着八个黑衣汉子,其中有四个方才来过。
祝翠莲气鼓鼓的道:“你们把我丈夫打成重伤,还来作甚?”
黄衣老头一双闪着金芒的狼目,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着冰儿,他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一双眼睛,何等厉害?冰儿虽然没有开口,但她一张娇面,晶莹如玉,肤色之间,隐泛异彩,使他心中暗暗嘀咕:“这女娃儿,不过十七八岁,但看她—身内功,几乎已臻实相内蕴的上乘境界,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冰儿看他一直盯着自己打量,心头不禁有气,“喂”了一声道:“大嫂问你话,你听到了么?”
黄衣老头一手摸着几茎白髯,沙哑着声音,笑了笑道:“老夫人称天狼叟的便是。”
冰儿抢着道:“谁问你是天狼叟,地狼叟来了?你们打伤了人,还要上门寻仇,到底为了什么?”
天狼叟道:“老夫看那姓曾的小子,使的连珠弩,是昔年巧手樵子所制,老夫怀疑他可能就是巧手樵子的后人,问他他又不肯实说,老夫岂是好惹的人?”
冰儿道:“你和巧手樵子有仇?”
天狼叟道:“不错,昔年他在天狼山,适逢老夫外出,就是用连珠弩杀了老夫彖养的三十六头异种白狼,老夫自然要找他算账,这一二十年来,一直没有他的下落。这姓曾的小子,如果真是巧手樵子的后人,老夫原也不想难为他,只要他交出连珠弩制作图样,老夫和他先人的嫌隙,就算一笔勾消了。”
冰儿披披嘴道:“原来你是觊觎人家的东西。”
天狼叟道:“连珠弩对老夫极为有用,只要把制作图样让老夫瞧瞧就好。”
祝翠莲道:“这连珠匣弯,是几年前一位老人家,看我们山居打猎,送给我们的,我们没有图样,你可以走了。”
天狼叟仰天笑道:“老夫活了六十几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你丈夫一手鲁班斧,就是巧手樵子的路数,这且不说,你们不是姓曾么?天下那有第二个姓曾的会鲁班斧法的?”
祝翠莲道:“就算是吧,你又要怎样?”
天狼叟呵呵笑道:“老夫说过,只要你们交出连珠弩制作图样,让老夫瞧瞧,上一辈的恩怨,就算勾消。”
祝翠莲道:“我说过了,我们没有什么图样,你们把我丈夫打成重伤,就算有图样,也不会给你看的。”
天狼叟忽然发出狼嚎般怪笑道:“如此说,你是不肯交出来了,老夫面前,还设有人说过不字。”
冰儿披披嘴道:“你有什么了不起?”
天狼叟阴恻恻看了她一眼,才道:“老夫看得出来,你女娃儿自然有几分火候,但在老夫面前,你还差得远,再说,你如果不是曾家的人,老夫劝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他果然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出冰儿并非曾家的人!
祝翠莲气愤的道:“你要怎样?”
天狼叟嚎笑一声,道:“老夫还是一句话,只要你交出连珠匣弩图样,立时就走,还有,你丈夫伤的不轻,老夫可以送你一颗治伤灵丹,不但可以保住性命,而且终身不带残疾,你看如何?”
冰儿抢着道:“听你的口气,好像没有你的治伤灵丹,就非带残疾不可了?”
天狼叟摸着几茎花白胡子,嚎声道:“正是如此。”
祝翠莲身躯一震,失声道:“你在我丈夫身上做了手脚?”
天狼叟道:“你知道就好。”
祝翠莲又急又怒,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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