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去,找到那些长辈,说不定有办法!”
怀玉是诚诚君子,他的担心不是装出来的。
“我们这次刺杀了枯骨真人,还发现了大秘密,之前的事情,都应该一笔勾销了。”
听了这话,我稍微浮现出些许希望,但转瞬间又变成了苦笑:“只怕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怀玉说道:“试一试,相信我!”
我看了看宁浅画,她的眼中也有期待,这让我微微一暖,点了点头。
我们开始赶路,在夜色中奔跑,然而只是半个时辰,我就感觉到了疲惫,扶着树大口大口的喘息,怀玉看着我:“你不行了吗?”
我摸着自己跳动的心脏,说不出话来,宁浅画若有所思,从柳树上摘下一片叶子,塞进我的嘴里,过了会儿,又让我吐了出来,本来清脆的叶子,已经变成了枯黄。
“为什么会这样?”
怀玉的眼睛陡然睁大。
“岁月之毒在弥漫,我们的速度越快,他越是加速流转,人永远也追不上时间,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宁浅画扒开我头顶的黑发,露出里面的斑驳,怔住了。
“不行,我一定要,把你带走!”
怀玉撸起了袖子,把我放在他的身上,朝着前方跑去。
宁浅画一愣,也跟了上来。叼女叨号。
被怀玉背着很颠簸,但我却仍然是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天已经快要亮了,我看着怀玉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还有那即使在怎么忍耐,依然变得急促的呼吸,我不解问道:“怀玉,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与你并无交情,甚至还对天师教抱有敌意。”
怀玉喘息着说道:“我救你,不是冲着交情,也不是你与我是否为敌。”
“那是为了什么?”
“因为救你,所以救你,我不想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的面前死去。”
怀玉露出笑脸,就像是孩子一般。
我的眼里遍布着复杂,先入为主让我觉得天师教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可是看看怀玉,却分明是那种最为单纯的修士,不知不觉,我已经把怀玉放在了朋友的位置,这个人,关键时刻是可以依靠的……
他终究还是脱力,摔倒了在路上。
我翻了个身子,嗅着清晨的空气:“够了,我们回不去了。”
怀玉的双眼中满是血丝,一夜没有睡觉的他显得格外疯狂,他望着我说道:“不行,我一定要救你,你留下,我回去找人!”
说完,他爬起来就跑,根本就没有等我说半句话。
霎时间,静了下来,宁浅画蹲下身子,绿色的裙摆铺开,在怀玉走后,她竟然显得轻松许多,托着自己的腮帮子问我:“这是第几次,你为我受伤了呢?”
253:爱的代价!
我回到了徐铭的人格,彼此望着,都有种熟悉感。
第几次受伤……
仔细想想,我叹了一口气:“记不清了。”
我望着宁浅画,内心无比的复杂。
有的时候其实我会去想一些东西。明明宁雪看起来,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我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一个相比起来,几乎没有什么成功可能性的人。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偏偏就是不受控制的,我自己问自己她究竟是哪里好,我给不出一个答案,有些人就是说不出哪里好,可是却偏偏的无法割舍。哪怕热情换来的是冷漠。
也许,宁浅画只是习惯了这样的表情吧。
她也叹息。驾着我往前走,一个小时后,我们到了林子里,太阳快要升起来了,她在山林之间走动。用树枝,编织成一个吊床,灵巧的手除了用蛊之外,居然还能做这样的事情,我看着她认真动作时鼻尖的汗珠,心里头却是觉得喜悦。
我躺在这似乎不是很牢靠的吊床上,淡淡的林木清香进入了我的鼻子,宁浅画说道:“等半日,希望他可以来得及。”
半日?
我笑了笑:“不可能的,半日他还没有到。”
宁浅画咬住了嘴唇,没有说话。
她试图用自己的蛊术救我,割破自己的手指,引来了一只只毒物,宁浅画看着这些散发腥臭的毒物。沉声说道:“既然是岁月之毒,那么常规的解毒方式肯定是不行的,这岁月之力的侵蚀,也许可以转移,我用这些毒物作为替代,也许能够为你将这岁月烙印解开……”
“你可以试试。”
我闭上眼,任凭她动作。
宁浅画复杂的看着我,一向不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她,却也是开始急切了,然而她的眼中,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拿出匕首,在我的脚底。掌心,以及额头,各自划了一刀,鲜血流淌的刹那,宁浅画眼中露出冷厉之色:“引!”
众多毒物,一跃而起,她们吸着我的血液,宁浅画掰开我的嘴唇,犹豫少许,然后俯下身子,将自己的本命蛊用嘴渡给我,柔软的触感从我的嘴唇消失,我睁开眼,看着面色如常的她,宁浅画一只手按在我的腹部,淡淡笑道:“你说过,要我嫁给你的。”
我恩了一声,就在我想说话的时候,她却是猛然的挤压着我的腹部,我感觉自己肚子里的空气,瞬间就被挤压了出去,那弥漫的岁月之力,在本命蛊和宁浅画的共同努力下,开始朝着外边喷涌,而这些毒虫,吮吸血液的时候,却也是沾染到了一丝岁月,肉眼可见的,一只蛇饱满的身躯,逐渐变的干瘪,然后落在了地上。
宁浅画眼中露出喜色:“难道真的可以?”
然而就在下一秒,这好不容易排出去的岁月痕迹,又像是跗骨之蛆一般重新回到了我的体内,不仅仅没有解决问题,似乎,还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我的脸色开始泛黄,隐隐生出了斑点,岁月的痕迹,愈发的明显了。
“对,对不起……”
宁浅画的双手颤抖,她本意是想要帮我的,可是最终,却是这样的结局。
“没关系,继续,我相信你!”
我看着她,却是安慰的笑了笑,心中非常的安详。叼女坑技。
这么久了,很少能有这样安静的躺着的时间,从一个平平凡凡的人,走到如今的这一步,回想起来也许是波澜壮阔,但更多的,却是疲惫,螺丝用得久了,也会生锈,更何况是一个人呢?
我不愿意去想这岁月的烙印,也不愿去想怀玉什么时候回来,奇迹,如果会发生,那么自然会发生,我只想看着宁浅画,看着她专注的脸,不管做什么,只要看着,心中就是安定。
“我,我还有一个办法。”
宁浅画受到我的感染,她也是安静了下来,她的手缓缓的抚摸着我的脸颊,在我沧桑的眼睛处微微停留,她挂着微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是白发,你是白须,眼里面却也和老人一般,如此看来,你倒是要比我更老一些。”
我可以感觉到宁浅画的变化,就像是一块坚冰,终于裂开了,她的柔情,让我很不适应,但同时却是带给我非常愉悦的感觉,我看着她,轻轻说道:“开始吧。”
她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六翼金蝉现在就在你的体内,你不算是苗疆之人,所以对于你来说,没有本命蛊的概念,六翼金蝉跟着你,一方面是因为你的身上有它所贪念的剧毒,另一方面,则是月月的气息了,但,这只是寄居,却不是本命,所以六翼金蝉,也是可以用的,其他毒物无法为你换命,那么这六翼金蝉,也许可以!”
“金蝉换命?”六翼金蝉可是青苗寨的圣物,排行那么高的金蚕蛊,当初蛊婆给我,可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我问道:“你舍得吗?”
宁浅画点头,已经准备动手了:“你说过,除了青苗寨之外,我应该有更多在乎的,这次我想要自私一次,六翼金蝉,若能换你性命,那我认为,值得。”
她如是说道,取出一包药粉放在我的伤口处,没多久,六翼金蝉就出来了。
它很警惕,作为有灵性的生物,它本能的预感到了危险,可是,宁浅画却是早就知道如何对付它了,直接拿起我的笛子,轻轻的吹奏着曲子,这是六翼金蝉当年在蛊神庙中常听的曲子,小时候的饲养,都是靠着音律的调和,再次听到,立即让它陷入了沉寂,宁浅画沉寂拿起刀,在六翼金蝉两边的翅膀上各自一划,然后切开我的胸膛,她的面皮抖动了下,直接划开心脏,将六翼金蝉丢了进去!
药蛊的力量疯狂涌动,让心脏的伤口迅速愈合,但是那瞬间的痛苦,却是让我瞬间坐了起来,我的面色扭曲,两只手拽着树藤,这宁浅画好不容易编织成的吊床,直接断裂,我摔在了地上,汗水大颗大颗的滚落,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中,六翼金蝉正在叫唤!
岁月的力量,削弱着我的心跳,让我如同一个老人一般,心脏无比的脆弱,可是六翼金蝉,却是用它强而有力的叫声,与岁月之力抗衡,二者以心脏为战场,形成了一种短暂的平衡。
我捂着胸口,仰面倒下,宁浅画问我:“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苦笑说道:“似乎,是可以行得通,但六翼金蝉并不配合,它不想与我的心脏融为一体,我不能获得它的力量。”
没有谁比我更能清楚自己的状况了,宁浅画也慌了,她吹奏着笛子,希望能够安抚六翼金蝉,可惜,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现在的它,根本不受控制。
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我望着她,伸出手,却是在半空中落下。
力气,消散的有些快。
也许,这就是终点吧。
我失去了意识。
“你用了那么久的时间,教会了我自私和在乎,可是就在我懂得这些东西的时候,你却想要离开,那么我自私给谁看?又能去在乎谁呢?”
宁浅画坐着,她抚摸着我苍老的脸颊,两行清泪滑落。
“你知道我为什么好端端的宁霜不叫,要给自己取名叫浅画吗?那是因为,在我过去的岁月里,我也会像普通女孩那样幻想,有一个爱我的男子,走进我的世界,他很强壮,在我害怕的时候,挡在我的身前……只是,现实告诉我,那都是不可能的,注定是蛊婆的我,不应该去想这些东西……我把我的不甘,我的幻想,都画在了纸上,所以,那是浅画……”
“爱上我的人是一只飞鸟,在天空中翱翔,而我是一尾鱼,在水中游动,偶尔飞鸟累了,鱼需要换气探出了水面,眼神会有那么一瞬间的交汇,然而,飞鸟无法下水,游鱼也上不了天,这就是我画上的人生……”
她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但眼神却是坚定了起来。
“你给游鱼插上了翅膀,告诉我要嫁给飞鸟,我已经答应了你,所以我不能让你死,你必须要活着,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254:不悔!
我不知道蛊虫和普通的虫子有什么区别,但想必,成分应该是有些不同的吧。
金蚕蛊,应该又是另一种不同的东西了,这六翼金蝉。更是金蚕蛊排在最前面的那几个,作为苗疆的圣物,它自然是拥有着鲜明的特点,其中就包括顽强的生命力。
如果是一般的本命蛊被剥夺,只有衰弱或者死亡两条路,可是六翼金蝉,却没有用多长时间,就恢复了元气,由此可见它的不凡。
现在的它,更是能够不断的和岁月之力抗衡。我的心脏发烫,但我的意识却是陷入了混沌。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人格,平日里思维清晰,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在这模糊的状况下,就产生了分歧。灵魂深处翻起了大浪,那隐藏在里面的许多记忆结晶,都开始松动起来了,功法所形成的磨盘,也是出现在了灵魂之中。
一颗颗碎片掉落,两种不同的人格迷茫的走了进去,就像是有两个我,在经历着不同的人生一样,至少有二十颗记忆碎片就这么落下了,在这混沌的状态中,磨盘自主的运转着,发出淡淡的红光,在这红光弥漫之间,却是形成了一颗颗古朴的铭文。
这铭文。若是全部浮现,就会形成最为玄妙的变化,而我的境界,也会踏入到道家三境的第一个境界。
可是,这很难,两个人格,每一个人格炼化十来个记忆结晶,刚开始还好,越到后面越是痛苦,这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若是再这样下去,不等功法大成。恐怕人先要承受不住了。
这还真是内忧外患,六翼金蝉是最为郁闷的一个,与岁月之力抗衡,已经足够让它头痛了,这个时候又出来这么一件事,它被迫之下,只能与我的心脏融合,提供强大的生命力,为我支撑着,不然,我们两都只有灭亡一途。
然而,如此一来,就松懈了岁月之力,我的身体愈发沧桑,手指也变得干枯起来。
“岁月之力,是削弱你的寿命,如果它削弱一点,那么我就为你弥补一点!”
宁浅画望着我,缓缓摊开手,她进入我肚子里的本命蛊,缓缓的爬了出来,宁浅画眼中露出果决之色,拳头重重一握,这本命蛊,立即就缩成了一团,似乎它不敢相信,宁浅画真的要这么做!
“我说过,一定要救他,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开始用力,本命蛊有着自身的约束,第一点,那就是无法背叛,若是伤害自己的主人,那么本命蛊,就会自行毁灭,这不是单向的,若是有人对自己的本命蛊不满意,也无法换掉了,因为这代价,付不起。
本命蛊开始窒息,被宁浅画捏的狂躁起来,它小巧的鼻翼中涌出血来,强烈的怨气,让它恨不得攻击宁浅画,然而,它并不能这样做!
宁浅画也不好受,她的眼睛,嘴巴,鼻孔,还有耳朵里面,都是涌出一行血迹,这可是自己的本命蛊啊!
生命的气息,就是这般的流逝,她将自己的拳头,缓缓的放在我的嘴唇上边,然后微微打开,本命蛊的血液,开始流淌,带着浓郁的生命气息,滴进我的嘴里,被我无意识的吞了进去。
饱受痛苦的我,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却是突然出现了一抹红光,就像是承载着希望,带着一股暖流,硬是将我从边缘拉了回来。
红光越来越多,宁浅画欣喜的看着我,因为我的喉结开始动了,这代表着我有自主的意识,说明我有可能要苏醒。
事实上,我的确是逐渐的醒了过来,但这只是灵魂层面的,对于外界,我仍然毫无感知,我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处境,不知道什么开始,居然已经在磨盘里面了,并且功法开始运转,我满脸茫然,几乎是麻木的感受着记忆结晶带给我的痛苦。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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