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翻白眼了,他才松开。吸了两口新鲜气,的场又掐住了脖子,“我记得我提醒过你的,是你自找的,臭小鬼。”
我眼前一黑。
模模糊糊看到他将我扛起来后就晕过去了。
他要我带去哪儿?
我不想知道。从很久前,我已经知道自己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在哪儿都能落脚,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什么牵挂的。
也就夏目,我迷茫现在的他是谁。
我又一次被丢在了地上。
是下山回来的阿英将我带回房间,我一醒,他就端了一碗茶让我喝,“师傅说你没有吃早饭又吹了冷风才会晕倒在后院。。”
他见我不吭声不知该说什么,“吃不习惯是吧?”
我小声说是。
阿英的笑声挺轻的,“秋荷你好老实啊!”
“我很任xing吧?”
阿英点点头,“意外地让人喜欢。”
我一楞。
阿英才觉失言,笑笑,嘴里轻声念着阿弥陀佛。
中饭吃得意外很早,名取在外面兜了一圈后也赶上了中饭。阿英不仅摘了蘑菇,还在河里抓了鱼招待我们。
“你宰的鱼?”
我看着阿英,连夏目也好奇。
他笑笑,念了句阿弥陀佛,“我见它在水里口吐白沫命在旦夕,便下水救它。只是还未将它救上岸,它就咽气了。”
我们都傻眼了。
叶一说道,“你们快些普渡了它吧。”
夏目没有动筷子,阿英夹了一块放在我碗里,始终笑得很轻声,“万事皆有因果。没有普渡,也就没了轮回报应。”
我把碗推给了夏目,“你来普渡吧。”
我小声对阿英说,“我胃不好,吃不了。”
“啊!”
夏目对着鱼发楞,结果被猫偷吃了。
他们笑哄哄地看着夏目追着猫上窜下跳的,我笑得又没吃上几口饭,倒是蘑菇汤,喝了不少。
饭后叶一手痒,名取只得坐陪。
夏目和猫去了后院散步,中饭都吃撑了。
我回屋看书,片刻就听到了脚步声。上前推开门,果然是笑着的阿英,“怎么又是你?”
他倒笑得坦白,“想来看看你,便来了。”
阿英坐下后从他身上掏出个布包,包得很精细。等翻开时,是一些熟透的小红果。
“就这么点了。”
他笑了笑,“没有夏目的份。”
我差点呛住了,“阿英,出家人不可妄言。”
阿英点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摘的时候的确没想着夏目施主那份。”
我问他为什么。
阿英说我吃相太挑,让他看了头疼。
所以他专挑夏目不在的时候过来,把我喂得饱饱的。
夏目回来得很及时,他进来,阿英准备打扫阁楼。夏目说要帮忙,还拽上了我。
我们到了阁楼,刚上楼就闻到了霉味。
夏目问阿英怎么打扫,阿英说得我们摸不着头脑,“你们看着弄吧。”
他却下楼了,“这阁楼好像一年没打扫了,我今天才想起来该霉了吧。你们帮忙的话,我就不插手了。”
阿英说他忙别的。
我和夏目面对面地看着,“看着弄吧。”
“月?”
夏目一脸疑惑,“月,你觉不觉得阿英怪怪的。还有叶一和尚也是,他们两个人都挺怪的,不太像和尚。”
我反而不在意,“夏目,他们可能是在蒲罗寺呆太久了。”
“你说他们会在这里呆很久吗?”
管他呢。
阿英又回来了,“我实在想不到要做什么,不如阿英就站在这里给你们念念经吧。”
他还真念上经了。
我和夏目面面相觑,扫地的扫地,掸蛛丝的掸蛛丝。
我们谁也不敢打断阿英念经。
他比殿堂里的佛像还要庄严肃穆,眉宇正儿八经地注视着我们。从头到尾,他没有停下。他念得轻,也很动听,念得太久,让我们担忧他还要念多久。
啪。
一只肥猫从梁上掉下来,和一副画轴一起。
我们同时嘘声,阿英总算停下了。
那副画轴有些年头了,纸头泛黄,还有老鼠屎。我们把画交给阿英,他楞了一下,似有所思。画轴被卷开时,呆住的除了阿英,还有夏目,连我都恍神了。
“这副画是……”
叶一赢了才罢手,名取累得直揉手心。那画,现在就在他手里。
他们也是我们先前的表情。
名取看看画,又看看我,“叶一,这画它……”
叶一见过画后看我时眼睛精神极了,“这画里头的人便是蒲罗寺的主人。”
阿英也是这样,他冲我笑笑,“怪不得觉着你面善,原来一年前我就见过你了。”
一年前阿英打扫阁楼的时候见过那副画。
后来他忘了收在什么地方。
名取觉着画有蹊跷,“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就是蒲萝寺的主人?”
叶一双手合十,“感觉。”
画里头的人一身雪白,穿着毛茸茸的白色华服,额间有个梅花印。他站在雪地里,身上落着雪,一直看着天空。
叶一感觉他像蒲萝寺的主人。
我们那时都不相信叶一的感觉,他和阿英有时挺不靠谱的。
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以后,我才从别人嘴里知道了画里头的人。原来老和尚的感觉还挺准的,只是当时谁也没有打听到画里头的人。
而且我们还看错了画里的东西,其实它不是雪。
“你和画里的人没关系吧?”
名取问我。
我懒懒得坐过去,“你说呢?”
他觉得自己想多了,“那老和尚嘴里没一句靠谱的。”
“中饭就吃那么点,你肚子不饿吗?”
“本来带你过来想让你吃点素斋的,夏目说,你最近一直都不怎么吃饭。怎么了,胃口怎么这么差啊?”
我笑了笑,“哎,夏目都吃撑了,我怎么这么没口福啊。”
名取揉着头发,“那我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别嘛!”
我枕着他的大腿,看着他身上的痣爬来爬去。
我忽然问他,“名取,你身上这个痣会跑到那里吗?”
他啊了一声,“哪里?”
我笑笑,“就是……”
名取一下子打断了我的手,笑得很突然,“秋荷,夏目不会像你这样的。”
“哦。”
我在他腿上假装睡着了。
蒲萝寺的斋菜老是让夏目撑着,我硬逼着自己多吃了几口。
趁着太阳没有下山,他们坐在院里看景闲聊。
我偷偷地跑到后山坡吐了。
我的胃口不知什么时候起变得很怪。不怎么想吃,也吃不下。难为塔子每天做饭都换花样的,我吃不下,总是任性地一个人走掉。
崖边的风吹得人冷嗖嗖的。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月!”
“你怎么一个人跑掉了?”
这个时候天黑了。
名取拉着我往后站了站,“你想死啊?站那么近。”
我笑笑,“是啊,像我这种杀人犯死了也活该。”
他很不喜欢,“够了啊月,不就是说你了你一句,你还闹上情绪了?”
我不说话,抬头看着黑黑的天空。
“怎么了你?不理我了?”
名取碰碰我的肩,“别气了,跟小孩似的。”
“月,你真不理我了?”
“那我不是把你当成自己人才会惦记你。有时就觉得你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怕你想事想歪了,才想好好和你说说。你要真不理我的话,那我以后不说了。”
“名取,能让我一个人呆会吗?”
我让他赶紧走。
然后,我躲在一旁哭得稀里哗啦。
他把家里的枕头带来,怕我睡不好。他嫌我吃不惯,特意跑进山里。他把我说得哭了一晚,回头又来哄我。灯笼微微地亮着,他们怕我在山里迷了路。
夏目什么也不问,眼圈跟着红了,“你怎么又一个人跑走了?”
他把他的被角掀起来,“过来睡吧。”
我红着眼睛乖乖挤到他身边。
窗外一片火红。
给。
他把他的小手伸了过来,我碰到他的手指,冰凉冰凉的。
他笑了。
我把糖纸折成纸鹤递给他,他摸着我的脸盯着看,“疼?”
我笑笑,把纸鹤给他。
那只纸鹤在空天飞了很久。
等到它落在地上的时候,他不见了。后来,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站在窗户前,纸鹤掉在了地上。
给。
他捡起来递给我。
他的小手长大了好多,不再冰凉冰凉的。
我又醒了,夏目还在睡。
我又偷偷拽住他的手,在我怀里蹭了蹭。看着他的脸,明知道他不是他,心里总放不下。
夜晚,右眼哭了。
第二天,我们收拾了行李向叶一和尚告辞。
“赶紧走。”
叶一躲在房里不愿见我们。
早饭是阿英做的,他依旧面带微笑,“恕不远送。”
他就站在门口念经。
就跟大佛像是的,一动不动,那副认真的样子让我们只能悄悄离开。
名取拿走了叶一给他的一本书。
夏目吃撑了。
就我来了就跟没来是的,路上,尽被他们笑。
我们下山时,名取在前头当垫脚石,我回过头接夏目。
他战战兢兢地迈出脚,我想缩回手吓吓他,一团黑影冲我们窜过来,“月,夏目,你们两个小心!”
“月!”
我够不着他们的手。
“夏目贵志,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把他带走了。”
原来他还没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眼前一片片绿竹。
绿竹旁引了地里的流进池里,顺便肥了那些鱼。
院子里还有棵樱花树。
我纳闷问他,“你准备把我关在这里?”
的场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勾着含笑的眼神看着我,“怎么,你还想挑地方?”
我笑笑,“哪能呢。只是太奢侈了!你看这又是花,又是水,又是鱼又是竹的,把我送在这么漂亮的真的是太奢侈了,你随便弄间地牢什么的,把我往里一扔,再捆个手铐脚铐的就行了。”
的场当场便眯着眼睛笑坏了。
“夏目家还有你这种不知死活的?”
他问这话时身子不自觉地贴近了很多,我有意避开,“你一心要引夏目上门,何不做戏做得逼真点?坏人索性做到底,成全了我吧。”
的场双眼微微眯起了起来,“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嗯?”
好吧,我觉得我再说下去他真的会把我丢进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挨冻受饿。说实话,我还是愿意被关在这个有竹有水的地方,好歹喘的每口气还算新鲜。
我在他家的院子里逛了一圈后,跟着他到了一个插花的屋里坐下。
他以茶水相待,我一时恍惚发起呆。
“你再不坐下来的话,我马上叫人把你丢进我家的地牢去。正好他们也饿了好几天,要不你去陪陪他们?”
我自然清楚他口里说得“他们”不是人。
喝茶让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蒲萝寺阿英泡的茶,那茶苦苦的,初喝几口有些不习惯。但喝惯了以后倒觉着口中清爽不少。现在想想,我倒有些想念阿英泡的茶了。只可惜,走的时候他说要送一瓶,我却没要。
“瞧你一脸的呆样,刚刚在想什么呢?夏目?”
饶被他忽然靠近的脸给吓了一跳,我差点泼了他一身,“不是。我只是在想一个和尚。”
“和尚?”
他楞了,问我哪里的和尚。
“装什么装啊?你前两天不是还在蒲萝寺后院瞎转悠吗?”
“什么蒲萝寺不薄萝寺的,我从来没有去过。”
的场的样子可不像开玩笑。
我糊涂了,“难不成我见鬼了?”
我一个人见鬼倒也说得过去,连名取,夏目都陷了进去,恐怕就不是见鬼那么简单了。不过,要等到见到他们两个人才能弄清楚这件事。
“你打算要关我多久?”
的场在试探,“你觉着夏目他会来找你吗?”
我笑得很平静,“难说。”
“哦?你不相信夏目?”
那晚名取说了很多掏心窝的话,说得我哭了很久。他说我小小年纪,却总是在不停地试探对我的好意。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愿意和别人掏心窝子。
我笑了,“我谁也不信。所以,我不知道。”
“夏目家这次怎么养了个白眼狼呢。”
我点头,然后笑笑,“我也这么觉着。”
的场说要和我打个赌,赌夏目会不会在我们说的时间里找到我带我走出这个庭院。
我说我不信。
所以的场输了,他便放我走。我说先送双鞋过来,因为我被他们劫来的时候蹬掉了一只鞋。
进门的时候的场已经看到我光着一只脚。
“你就在这里好好地呆着吧。”
我也不相信夏目。
所以我就在院里等着看谁先输。
夜晚,竹筒里的水还在流。
送饭的刚走,只是我没有胃口,饭便一直搁在地上。
我看着水在池里闪闪发光。
一时发呆,竟忘了时间。
“你怎么又不吃饭?”
我回过头,阿英已经悄然坐下,他把碗端起,“是人,就得吃饭。明白吗?”
我勉强咽下,他才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吃个饭都皱着眉,你还真挑。明儿个我给你摘点果子,就上次那种果子。不要告诉夏目啊,没他的份。”
我迷茫地看着阿英。
阿英泡来了蒲公英茶,“喝得下就喝,喝不下就不喝。别皱眉。”
我想起了蒲萝寺,那个分不清是人还是妖的传闻。不禁抬头又看了阿英几眼,他眉宇间纤细如画,性格说不出地诡异。
“你老盯着我看,我也看你了啊。”
阿英还真看着我在笑。
“看够了吗?”
最后我倒有些不自在了,阿英笑笑,转过身说道,“真像啊。”
他说的是那幅画。
我疑惑了,“蒲萝寺是真的有?”
阿英看看我,笑了笑,“你在寺里吃了睡,睡了吃,难不成见鬼了?”
我的确和名取他们一起,下山的时候真实地被那早上穿过寺院铃塔的阳光晒疼了眼睛。但现在,阿英却坐在我面前。
恍恍惚惚,就跟见了鬼似的。
我问他,“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