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同,你是强迫我屈服的。当然,我不会……”
“如果你那位半吊子师父……”
“他的生死,我唯你是问。”姚文仲大叫。
“他死了……”
一声厉叫,姚文仲丢掉剑,拉开马步向白眉神魔凶狠地逼进。
“爷爷,别逗他了。”余豪在旁说:“姚叔是个血性人,他真会做出疯狂的事来。”
“我偏不说。”白眉神魔也拉开马步:“我要看他到底有多厉害。”
“笑夫子在武夷山我家隐修。”余豪只好说:“我叫柳浩,家母姓徐,我该称你姚
叔。”
姚文仲脸色一弛,脱力地坐下。
“小子,你是怎样知道的?”白眉神魔在他身旁坐下:“一个人做事,必须有一种驱他
去做的动力;你如果没有寻找笑夫子的决心,一定成不了事,要怪我你就怪吧!”
“是慢慢推断出来的。”姚文仲苦笑:“师父,别忘了我曾经在江湖游荡了好些年,我
会用智慧来应付事故。六年来,你老人家最后才带徒儿返回武夷,一而再搬迁,其实是暗中
留意江湖动静。人真要动疑,肯用心去想时,是可以找出头绪的。你老人家所住的茅舍中,
其实共住了三个人,而你老人家却说自己独自结茅而居,次日便带了徒儿匆匆忙忙离开,以
免被徒儿看出端倪。徒儿如果所料不差,非非客已经知道家师沈公的下落,他也不是好人,
很可能血手瘟神在大牢自杀的事,是他弄的手脚。根据众人的口供,徒儿抽丝剥茧终于发现
那晚发生事故的真象,恍然大悟,你老人家可真是工于心计,可怕极了。”
“所以,你不用魔幻十八剑斗伏魔一剑,故意气我?”白眉神魔格格怪笑:“你更工于
心计,摆出来激我现身,真不错,不错。”
“师父,徒儿用的本来就是魔幻十八剑。”
“胡说八道!”
“只不过曾经作了整理与更改,十八剑太多了,更改之后一剑便可致命。要不是伏魔一
剑的进境已到了炉火纯青境界,第一剑他就该断手。他以为徒儿斗他的儿子,所使用的原来
面目魔幻十八剑不过尔尔,所以自以为稳操胜算,他真该在徒儿起手时的不同气势中提高警
觉的,但他没有,所以……”
“所以他栽得好惨。”白眉神魔摇头:“你才是真的可怕,你硬是把伏魔一剑逼上绝
路。”
“这……”
“我是从这丫头口中,知道你的心计的。”白眉神魔指指雨露观音:“我一直就在耽
心,你如果连伏魔一剑的儿子都对付不了,我还有甚么希望?直至你击败了击衣剑,我才重
新燃起希望之火。好,真好,你能将魔幻十八剑去芜存菁另参创意,这就是后生可畏的求进
步精神,我也感到光彩。明天……”
“徒儿不参加明天的江左群豪大会观礼,犯不着管这些鼠辈们的狗屁事。反正不管他们
保持中立也好,投靠哪一方旗下也好,徒儿日后往来经过,谁想仗势欺人充人样,废掉了
事,徒儿不承认任何特权。”
“其实你已经替他们决定了。”白眉神魔说:“今后你途经江左,将毫无麻烦。你要跟
我回武夷接笑夫子呢,抑或是我要他回顺德与你爹叙旧?”
白眉神魔带姚文仲回武夷,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次,而且逗留期间短暂,根本就没弄
清武夷柳家有些什么人,所以不知道师父的孙儿柳浩是高是瘦,怎知道笑夫子被囚禁在柳
家?
“爷爷,姚叔可以说是刚从武夷来,数千里迢迢又要他回去,不公平嘛!”柳浩坚决反
对:“沈老爷子一双腿老当益壮,他不会自己走?浩儿要与姚叔在江湖历练,可不要急急忙
忙回家。”
“也好。”白魔神魔不管姚文仲是否同意:“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抱负与前程。你的年纪
与文仲相当,真该在江湖上见识见识,比起文仲来,你差得太远了,今后你一定要听他的教
导。”
“浩儿那敢不听他的?”柳浩眉飞色舞:“不论哪一方面,他都比我强,我该学的事情
多着呢!连闯祸他都比我有劲头,闯起来一定很够味。”
“那我就走了。”白眉神魔拍拍南门灵凤的肩膀:“这丫头很不错,胆大心细,只是小
心眼多,自负得很,过了这段的年龄就好了。走也!”
说走就走,灰影连晃,眨眼间便隐人百步外的树林,形影俱消。
“我们到镇上去住。”’柳浩说:“梅庄主已经与赛吴刚住在一起,力量显得单薄了
些。姚叔,我们……””
“当然啦!冲你和梅姑娘的交情,你还能袖手旁观?”姚文件说:“你不必顾忌,我替
你壮胆。”
“你闯祸,可不要把我拖下水。”梅英华脸红红地白了柳浩一眼:“我爹并不想多干涉
江左群豪的事。”
“梅姑娘,你爹已经介人很深了,他脱不了身。”姚文仲笑笑:“就算你们立即离开姥
山撒手不管,天下江湖朋友都知道九华山庄支持哪一方的人。是福不经祸,是祸躲不过;事
故发生之前必须设法预防和避免、发生了就得勇敢地面对事故加以解决。请转告你爹,既然
管了,就放心大胆去管,这才能表示有担当。”
“姚叔。”梅姑娘自然地必变称呼:“请你向我爹去说,好吗?谢谢你啦!”
姑娘们生得美,小嘴再放甜些,可说无往而不利。
“好吧!我会说的,当然我会支持令尊。”姚文仲当然不能拒绝,转向南门灵凤歉然
说:“这一来,南门姑娘,十分抱歉,江左群豪投入令尊旗下的机会不多……”
“我说过,我从不过问风云会的事,你好像很善忘呢。”南门灵风的自负神态完全消失
了:“我唯一要做的事,是找崩山皮坚。我已经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的确与血手瘟神联
手,作了南京汤家那一椿血案。家父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他已经保证不过问江左群豪的事,
一定会遵守的。甚至不会在大会中任公证呢!水龙神原已聘请家父作公证人,可能风云会明
早就离境了。”
“你找不到崩山皮坚了,他已交正式投靠了涤尘庄。”姚文仲说:“除非你肯公然与涤
尘庄作对。”
“必要时,我要的。涤尘庄并不是不可招惹的阎王殿。你已经把他们的根基拆毁了。”
“你又骄傲自负了。”
“姚爷,那你要我怎办?”南门灵凤脸一红:“我总不能说我害怕涤尘庄,撒手不追究
南京汤家三十二日灭门盗杀血案的主凶吧?以后每一个丧尽天良的血腥凶手,都一窝蜂往涤
尘任投靠托庇,岂不是从此无人胆敢前往讨野火吗?我……我不甘心。”
“这样好了,我替你留心,设法把崩山皮坚弄到手。我猜想他会回龟城的,至少也会回
去看看废墟是否可以重建,不至于从此永远跟在涤尘庄的人后面做听差,龟城毕竟是他的根
基。”
“谢谢你,姚爷。”南门灵凤不禁雀跃起来。
“爷,你上了她的当啦!”雨露观音悻悻地说:“老太爷说她小心眼多,一点也不错,
她等你说这句话,打蛇随棍上套牢你了。”
“汤大姐,你做做好事。别煽风拨火好不好?”南门灵凤红着脸拉拉雨露观音的衣袂:
“我也曾为姚爷做了一些事,对不对?”
“哼!你的鬼心眼我还会不知道?”
“不给你说!”南门灵凤着笑着一溜烟走了。
姥山村的客栈客满,不齿与水龙神为伍的人,纷纷离开毕家大院另找宿处,有些干脆在
湖滨露宿,因为已经找不到宿处了,连一些可以容纳外客的村宅,也被借住的人所占满。
黑龙帮的人,约斗结束之后便乘船离开了姥山,怕击衣剑兄弟兴师问罪,绑架胁迫廖无
咎的绝着落空,击衣剑找上头来可不是好玩的。同时,也由于网罗江左群雄的希望破灭,随
时皆可能受到涤尘庄的打击,甚至可能受到三方面的围剿,还是离开的好。
风云会已表明态度,不干预江左群豪的家务事。
涤尘庄声威扫地,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一些投机分子,纷纷改变态度,反而成了
拥护赛吴刚的忠贞人士。
水龙神成了众矢之的,日子难过。
大会召开出奇地顺利,情势一面倒,水龙神的忠实支持者纷纷倒戈。不等会期终结,水
龙神在无形刀要求替闹江龙复仇的呼声中,悄悄离开了姥山。
田庄管事毒头陀也失了踪,文武两军师进不见客。
吵吵闹闹中,第三天的武技观摩大会不得不停止举行,以免引发不幸事故。
轰动江湖的江左群豪姥山大会,就此草草收场。好在赛吴刚的号召力不差,总算通过了
江左继续保持中立,不参与江湖任何纷争的决议,一场极可能引发血腥的风暴,因小神魔姚
文仲的无意中卷入而及时消散,虽然死了好些人,但总算不幸中的大幸,江左保住了大部分
元气。
小神魔姚文仲的名号,在江湖一鸣惊人,赫然跃登武林风云榜的榜首,江湖轰传,名动
天下。
涤尘庄的人,是会后的第三天离境的,事不可为,他们仍然硬着头皮留在姥山等候结
局,不知安的什么心眼;他们实在没有留下来看结果的理由。可以说,他们是最后离开姥山
的人。
因此,姥山之外他们逗留期间,各地所发生的事故,皆与他们无关。
姚文仲是会期的第一天下午离开的,仅次于提前一天离开的黑龙帮。
随行的人,有他的随从雨露观音、虎鲨,师侄柳浩,另有结伴同在江湖行道的梅英华姑
娘、南门灵风与四侍女。年轻人走在一起,颇不寂寞。
这表示他已经有了根基,有赤诚追随他的人。
船一靠上长河镇码头,便已落在有心人的监视下。
次日一早,三男七女踏上至巢县的旅程,显得有点阴盛阳衰。南门灵凤不再摆小姐派
头,不再雇轿代步。在气质上,她有了显著的改变,骄傲自负的神情一扫而空,她显得成熟
了。
“姚叔,我们真不该在长河镇舍舟就陆。”柳浩一面走一面埋怨:“大太阳当头,两条
腿真幸苦,船直放巢县,岂不安逸多多?是不是舍不得花舟资?”
“你的鬼心眼我还不知道?”姚文仲大笑:“是不是怕苦了梅姑娘?你可真是……”
“姚叔,你想到那儿去了?”柳浩脸红脖子粗嚷嚷:“大太阳晒得人难受是事实,走路
辛苦也是事实……”
“人家梅姑娘都不抱怨,你叫什么苦呀?”姚文仲扭头瞥了身后不住羞笑的梅姑娘一
眼:“好像从前你走起路来神气得很,从来就没叫苦,现在有了梅姑娘在旁……”
“哎呀!到底我冲了谁呀?”梅姑娘的脸红似一树石榴花:“你们叔侄俩,怎么红口白
牙拿我来当话题?”
“小妹妹,我告诉你一件常识。”走在后面的雨露观音,摆出行家的派头:“三个男人
在一起,三句话就会牵扯上女人。你看,正好三个。”
“三个女人在一起,男人最好还是走开的好。”背了大包裹的虎鲨说:“这也是经验之
谈。”
“没你的事。”雨露观音白了他一眼:“你想挨揍是不是?”
“你哪像个大慈大悲的观音?”虎鲨一缩脑袋做怪相:“简直就像一头母大虫。”
引来一阵大笑,虎鲨赶忙奔至最前面领路。
“不要笑了,我舍舟起旱是有用意的。”姚文仲说。
”甚么用意?姚叔。”柳浩问。
“其一,神鳖廖志雄的余孽,在湖上等我们,我可不愿意泡在水里。和水性超人的水贼
玩命。其二,我们慢慢走,让那些不甘心的人,有机会快意恩仇。”
主题严肃,众人提高了警觉。
“那些人?他们敢来?”柳浩意似不信。
“他们为何不敢?人多人强,狗多咬死羊;双拳难改四手,好汉也怕人多。涤尘庄的人
为数并不多,爪牙却一大群,有些在明,有些人暗。在暗的神出鬼没,连黑龙帮经验丰富的
杀手,也钉不牢他们。昨晚我跑了一趟毕家大院,伏魔一剑父子都在。”
“那就不会是他们了。”
“而露宿在山西南树林中的一群人失了踪,那群人中的天下四凶然还不是主事人,其中
恐怕还有更高明的高手。这群人昨天大会就不见现身,所以我估计他们可能在昨晚就走了。
如果你认为涤尘庄的人输得甘心向善了,那你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这段日子以来,涤尘庄的人表现之恶劣,几乎人人摇头叹息,真到了为世人所不齿的地
方。
“薛家父子在决斗场所表现的泱泱大度,完全是被情势所迫出来的,颜面攸关,毕竟有
所顾忌不敢胡来。”梅英华也是经常在江湖走动的人,见解也比较深刻:“但在其他地方,
他们是不会讲什么规矩道义,什么英雄气概的,他们只知道强者有理,只知道胜利者才是英
雄,如何取得胜利,才是最重要的事。我想,他们已有了极为恶毒的阴谋来对付我们。”
“我也有让他们做恶梦的计划,我不希望日后旦夕提防那些恶棍们暗算袭击谋杀。”姚
文仲的眼中有令人寒冷的光芒:“午后便可进入崩山皮坚的势力范围,沿途可以埋伏的地方
很多,出其不意先用弩箭或暗器袭击,我们最少也有一半人遭殃。所以,我要自行选择搏杀
的场所,由我们来控制主动,决不能由对方控制。”
“那人在干什么?”南门灵风向左前方一指。
长满茅草的小山顶上,一个青衣人高举一根树枝,先是一阵摇晃,然后时左时右晃动了
几次。
“十里外,小山隘。”姚文仲止步,用沉静的嗓音说:“埋伏,二十余人,涤尘庄的,
另有一批,十余人。”
那人不动了,姚文仲却高举双手,左右挥动。当他停止时,那人也不见了。
“你在干什么?”几个人惑然同声问。
“醉雷翁雷超宇的亲信。”姚文仲笑笑说:“他在通知我们前途的陷伏情形。”
“什么?黑龙帮的人?”柳浩大感惊讶。
“不错。”姚文仲点头:“记得那个于兴山吗?他是该帮的内堂法主许永恒,也是帮主
瘟神梁申的内侄,银衣剑客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