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
“师父…”
“不要自以为了不起,随随便便让人在你身上毛手毛脚。你的玄门气功火候还差得远,
而可被内家气功的奇技异能却多得很。”
“徒儿记住了。”姚文仲第一次表现得那么恭敬。平时,他对这位师父随便得很。
“你爹名列红尘五魔的第二魔,手底下从没绕过人。你是我笑先生的门徒,字内六怪我
排名第三,横行天下从来没吃过亏。小子,你可不要替你爹和我丢人现眼。”
“是的,师父。”
房门突然传出叩击声,并且传来一声大笑。
姚文仲正想上前开门,门已被推开了。
“哈哈哈哈……”笑夫子狂笑:“好家伙!是你,居然把我的笑声学得维妙维肖,你就
不怕东施效颦丢人现眼?哈哈……”
“爹!”姚文仲感到意外惊喜,一蹦而起上前行了个礼。
“咦!你怎么了?”来人讶然问。
是魔剑姚世群,盯着爱子的胸腹肿青讶然问,笑不出来了。
“小意思,在隔壁食店被人揍了一顿。”笑夫子说道:“你这个儿子,跟我混了三年,
到现在还没学乖,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哼!是神鹰打的?”魔剑冒火了。
“见鬼啦!那来的神鹰?是五个混混。你这个儿子反应不够快,受到了暗算。”
“原来是那五个小丑。”魔剑恍然:“儿子,你真没出息,开封五义五个二流白道小混
混,你也栽在他们手上,你真会替咱们姚家增光彩。”
“爹他们……”
“不要说理由,不要紧吧?”
“不要紧。”
“那就好。”魔剑转向笑夫子笑笑:“你笑夫子调教出来的门人,丢人现眼你责无旁
贷。好啊!我把儿子交给你,你这师父显然偷了懒。”
“哈哈!这叫做老鼠仔生来会打洞。”笑夫子大笑道:“怎能怪师父偷懒?你魔剑本来
就是第二流的人物,我笑夫子也属于第二流的,你怎能期望两个二流高手,调教出一个一流
人物来?”
“去你的!我魔剑谁敢说我不是第一流的高手?龙生龙,凤生凤……”
“哈哈哈……”笑夫子狂笑:“你简直没见识,说的是没知识的话。”
“甚么?你……”
“龙决不会生龙。”笑夫子摆出有学问的夫子态度道:“龙生九子,各具异像,这是
说,龙生的九子全是怪物,没有一子象龙。”
“你……”魔剑一愣,随即笑了。
“老朋友,别泄气。”笑夫子不再挖苦:“你这个儿子天资确是不错,错的是太过好奇
和爱逞能。好奇和逞能都是练武的大忌,是送命的祸苗。你问问他,这三年来他到底闯了多
少祸?尤其是爱充大人样,走到那里都会出纰漏,你最好把他带回家……”
“慢来慢来。”魔剑制止笑夫子往下说:“你打赌输了赌注,说好了带他历练五年,三
年你就想撒手?你少给我撒赖。”
“你……”
“我才不管,那是你的难题。而且,我没空。”
“你在忙些甚么?”
“上面倾山访道,先到太白山找闲云道人盘桓,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们。今晚我们聚一
聚,儿子,我得考考你的见识,试试你的斤两,我要是不满意,一定把你揍得鼻青眼肿。”
“该死的!当面说这种话。你把我这做师父的置于何地了?你简直岂有此理。”笑夫子
大声提出抗议。
“教不严,师之惰。”魔剑得意地说:“你如果想保持师父的尊严,就必须尽全心力调
教徒弟。读书人与练武人明显不同的是:老秀才可能调教出状元门生,而名武师很难调教出
比师父高明的门徒,因为每个师父都留一手挟技自珍,也怕教会徒弟打师父。我要看你到底
藏了多少私,你以为师父是好当的?”
“哈哈哈……”笑夫子大笑。
“呵呵呵!只怕你以后笑不出来。”魔剑半真半假地说:“我如果不满意。咱们没完没
了。”
魔剑次日一早就动身走了。”
笑夫子和姚文仲是第三天离店动身的。笑夫子脸上的笑容,虽然并没消失,但任谁也可
以看出,这是勉强装出来的苦笑。幸好,还能笑得出来,虽则笑得很勉强。
姚文仲虽然没有头青脸肿,但气色甚差却是显而易见的,这是被他老爹考验后的结果,
大概挨了不少揍。
这三个师徒父子,调教的方法真是匪夷所思。
他们踏上了到陈州的大道,道上行旅络绎于途,烈日炎炎,车马过处黄尘滚滚,真不好
受。
笑夫子肩下挂了包裹,点着一根山藤仗,宽大的青杉飘飘,真像一个富家翁。除了经常
在外地闯荡的江湖名人,谁也不知道他就是武林号称字内六怪之一,名震江湖的笑夫子沈
斌。
怪,可知是刁钻古怪的人,怪并不代表坏,当然不算是歹徒,但谁要是冲犯了他,那必
定怪得令人受不了。
古怪的师父调教出来的弟子,多多少少也沾了些怪气,所以姚文仲也怪,在炎阳下赶
路,却穿了一身密不透风的长袖蓝衣扎脚裤,不穿草鞋穿了闷热的短靴,像个受了风寒的少
年。
他脸上的气色,也的确像患了风寒的患者。
所背的包裹是特大号的,手里有一根打狗棍,枣木制的,暂时歇脚。可以当拐用,放在
身后撑住包裹,不必把包裹卸下来。
两人的头上不戴遮阳圈,走动时居然生风,比遮阳帽管用些,但怪形怪相。
官道旁颖河向西北伸展,与河时合时分,间或有些丘陵区,和沿途的小市集,旅客接站
赶路,很少有匆匆赶路的人。
两人并不急于赶路,一面走,一面信口聊天。
“你那位老爹混蛋透顶,不是玩意。”笑夫子似乎有意抓住机会发牢骚:“他的要求,
已经超过你的年龄体能之外,完全把你当作武林高手看待,所以把你揍得不亦乐乎。哼!他
想要什么?一个天才还是白痴?”
“师父,你认为徒弟是天才还是白痴?”
“白痴。”笑夫子不假思索地说:“所以你老爹会失望,会吹胡子瞪眼睛,会用他三十
年闯荡得来的丰富经验来揍你,所以你老爹也是白痴。”
“胡说……”
“胡说?哼!你老爹的鬼心眼,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清楚得很。”
“什么心眼?”
“红尘五魔宇内六怪,严格说来,都算不了真正的一流名家,仅可列名二流,你老爹希
望把我的绝技传给你,合两家绝学造就一个一流名家,你知道吗?”
“师父难道不知道易子而教的道理吗?家父……”
“易子而教固然不错,主要原因还是希望子弟能集两家武技之大成,另创绝学发扬光
大。可是,你老爹找错了对象。”
“怎么说?”
“你姚家的根基出自玄门,我的内功是正宗练气术,两者练法各有途径,先天上就不能
调和。你爹的剑术也渊源于玄门,诡异奇幻走的是邪道,所以与练正宗剑术的九华山庄电剑
梅家,各擅胜场各有奥妙,始终无法更上一层楼。而我对剑毫无兴趣,对刀棍学有专精,怎
能融合在一起另辟蹊径?所以,你根本不可能融合两家之长……”
“师父未免太小看徒儿了吧?”姚文仲大不服气。
“就算你能融会贯通,获两家的真传,仍然是二流人物,爬不上一流之列。”
“我不信。”
“咱们走着瞧。”
“我会努力。”
“你必须努力。自从五年前武林风云人物大会华山,却碰上汉中群盗起兵造反,四天王
大掠关中,蹂躏四川,引起天下大乱,江湖正邪结算,黑道白道火拼,侠义与邪魔壁垒分
明,两年中血腥遍江湖,武林元气大伤之后,各方埋头培植后生子弟,积极为日后还逐鹿江
湖作准备。你如果不努力,恐怕日后连二流的排名也排不上,替你爹和我丢人现眼。”
“师父,你和我爹,似乎都把我看扁了。”姚文仲愤愤地说。
“你扁不扁呢?”
“……”
“你得记住我的警告。”
“警告?”姚文仲一怔。
“在你不曾取得在武林应有的地位前,可不要抬出你爹的、我的招牌来混地位。”
“当然不会。”
“那就好。唔!前面那路旁的槐树下,有两个卑劣的混蛋,最好不要引起他们的注
意。”
路两旁的行道树浓荫蔽比非榆即槐。前面百十步路右的槐树下,有两匹坐骑散放在野地
里,两个穿着骑装、一佩刀一佩判官笔的中年人。双手叉腰站在树下像把门的神怪,高大健
壮神气得很,锐利的目光不住向南望,似乎在等候南来的人。
相距百步外,笑夫子便看清是什么人,可知并非没有身份地位的小混混,连名列宇内六
怪的笑夫子,也怀了三五分戒心。
“那两个家伙是何来路?”姚文仲问。
“江淮双丑秦古与许福,两个黑道声名狼藉的歹徒恶棍。”
“武功如何?”
“还不错。”
“师父对他们似有戒心。”
“有一点,倒不是怕他们武功高强,而是怕他们会缠得你寝食难安,在大街上也可能悄
悄从你后面捅一刀,或者用暗器送你去见阎王。”
“原来是这种下三滥。”
“这种人才令人害怕。因为防不胜防,所以……”
“所以不要招惹他们,大吉大利。”
“对。走吧!不要用眼睛瞄他们。”笑夫子放低声音,因为双方已逐渐拉近:“天下间
大英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阴毒的下三滥,所以江湖的禁忌是:“宁打金刚,不惹小
鬼。”
“他们最好不要惹我,因为我也是小鬼。”姚文仲半真半假地说:“尤其是当我出门闯
道的时候。”
“快了,再过三年你十八岁,你老爹一定会赶你出门闯道的,蹲在家里苦练,绝对成不
了名。”
两人低声谈谈说说,逐渐接近了江淮双丑所站处。由于两人头上的树枝遮阳圈又宽又
大,即使面面相对,也不易看到他们的真面目。
江淮双丑起初并不注意他们,直至接近约十余步,这才把远眺的目光,投落在他们身
上。
“喂!站住!”那位满脸横向的大丑秦吉突然叫:“有话问你们。”
笑夫子转头瞥了姚文仲一眼,意思是说:麻烦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姚文仲不怕祸福,他本不就是个闯祸精。他先向路旁移,取
下背上的包裹提在手中,往对方面前一站。
“是叫我吗?”他信手将遮阳圈摘下抓在手中,露出嘴上无毛的娃娃脸,语气却老气横
秋:“但不知有何见教?说啦!”
大丑秦吉的佩刀相当华丽,是银鞘狭锋刀,刀靶的吹风是红丝绸,软柔而猩红刺目。
一看是个大孩子,大丑一皱眉,似乎觉得,个大孩子,在一个巨人似的、佩了杀人家伙
的好汉前,这般大胆说话,委实令人感到意外和不悦。
“你们从前面来?”大丑秦吉没好气地问。
“是呀!”姚文仲不假思索地答。
“前面是三槐镇吧?”
“不错。”
“可曾看到旅客打尖中伙?”
已经快近午了,该是旅客歇脚避烈日的时刻,落店或进食都叫打尖,午膳则称中伙。
“有,有许多,有车有马。”姚文仲据实答。
“可曾看到五位相貌堂堂的人?”
“哦!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相貌堂堂。”
“我所说的人是……”大丑不厌其烦,将要等的五个人相貌—一说了。
姚文仲心中开始冒烟,所说的五个人相貌,正是三天前在食店,用阴手法暗算他的五个
人:开封五义。
“三槐镇有几家食店,有五六十个旅客打尖。”他的语声提高了一倍:“可就是没有你
说的五个鼠辈在内。”
双丑同时怒火上冲,吹胡子瞪眼睛。
“去你娘的小杂种!”大丑火暴地叱骂。
“咦!你这人怎么啦?吃错药不成?怎么骂人?”他也冒火地叫。
“那五个人是太爷的朋友……”
“哦!原来是一窝蛇鼠……”
大丑怒火焚心,反手就是一耳光抽出。
他手中有物,左手包裹右手遮阳圈,揍耳光轻而易举,绝对逃不掉右颊被打肿口中血出
牙断的恶运,出手快得连成名人物也不易避开。
但他已早有准备,虽然他不是成名人物。
一耳光落空,却传出噗一声打击着肉的怪响。
一个无心,一个有意,无心的人一定倒楣。大丑做梦也没料到,一个大孩子的武功如此
高明,一时大意,阴沟里翻船。
耳光是攻上盘的普通手法,而姚文仲的普通脚法魁星踢斗,恰好是由下向上攻击的,出
腿如电光一闪,一脚踢在大丑的左腹近胸处。
“哎……!”骤不及防的大丑惊叫,掩腹挫身暴退,直不起来了。
胸腹要害如果不运气或运劲相抗,受不了多少斤力道的打击。大丑既没运气,也没运
劲,受不了啦!
二丑许福吃了一惊,反应甚快,晃身插入,挡在大丑身前,避免姚文仲追袭。
“好小子,这是真人不露相。”二丑厉声说。
“哈哈哈!你以为我是假人?”姚文仲丢下手中物大笑,暗中运气行功戒备:“就算我
是假人吧!你这位同伴也不该动手打人呀?你们是大人,大人就能不讲理吗?真是岂有此
理。”
二丑许福油然生出戒心,不再把姚文仲看成孩子。在江湖道上,碰上妇女、小孩、方外
人,都必须特别小心。
妇女很可能身怀阴狠绝技,出手便是毒招,小孩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武林规矩,输了
就有大人出头,赢了就不顾一切向要害招呼;方外人通常不生闲气,很可能身怀奇技异能,
因为方外人有闲暇练功,不像普通俗人必须为生活奔忙。
大丑犯了禁忌,忘了提防小孩子。
二丑提高了警觉,大喝一声,一记现龙掌推出,拍向姚文仲的胸口,由于手长掌大,不
可能让矮小的姚文仲从中反击,掌势极为迅疾凶猛,志在必得。
姚文仲果然不敢冒失地闪身切人,身形略移,右掌如刀,斜切对方的脉门,出手似乎更
为快捷。